“坦白说”里的秘密/坦白说里的秘密—— by折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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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在大学的名声比你在高中的还响。”她眨了眨眼,抿着唇开了句玩笑。
少女眉眼灵动,颊边的唇角弯弯,林亦扬情不自禁的也笑了一下。
两人又简单叙了下旧,徐知苡有早课,就先回了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想起林亦扬刚刚拒绝人家女孩子的样子,徐知苡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那句她是最好的,值得我喜欢。
说的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她记得,他之前还官宣过。
那为什么他不直接说有女朋友呢?
徐知苡不得而知,她回到宿舍的时候,里面的几个人都已经醒了,苏姝正在梳妆台涂口红,见她进来,问她这个色好不好看,徐知苡注意力转移到她亮晶晶的嘴唇上,便把那个疑问给抛开了。
一连几天,徐知苡除了上课就是去家教,这几天里,陈嘉屹没露过一次面,他请假了,一请好几天。
徐知苡联系不上他,这天,她下了课,没有直接去家教,匆匆忙忙跟苏姝说了一声,背着包去堵周煜。
这个点儿,周煜他们班还没上课,徐知苡到三楼的时候,中年男老师还在讲。
她站在走廊上,安静的等。
有男生看见,用胳膊撞了撞旁边的低着头跟人聊天的周煜:“喂,别跟妹子聊骚了,你看看那个是不是屹哥女朋友?”
周煜倏地从手机上抬起头,朝窗外望了望,看见那道纤弱的背影,眉头一皱。
旁边男生跟他同个宿舍,见他表情不太对,问:“这屹哥不是请假了吗?她来找谁啊?”
还能找谁,找他呗。
周煜烦躁的揉了下头发,手机上妹子还在问他今晚上去不去玩,他黑着个脸,把人给删了。
男老师拖了五分钟才放人,等他离开,周煜才拖拖拉拉的从教室里出来,徐知苡冲到他面前,不问,也不说,只是固执的看着他。
过了好久,周煜才败下阵来:“我真不知道他在哪,你找我也没用,真的。”
“你骗我”徐知苡抬起头,盯着他:“你知道。”
“是他不让你告诉我的吗?”她执着的问周煜。
旁边的几个男生见气氛不对,跟周煜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周煜现在顾不上搭理他们,他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只能告诉你,阿屹他不在家,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周煜说完,过了很久都听见面前女孩子的声音,他顿了顿,又说:“你放心吧,他没什么事,有事我会跟你说的。”
这话其实是陈嘉屹叫周煜说的。
不过徐知苡不知道。
后面那几天,她照样跟往常一样上课,下了课就去做家教,偶尔得空的时候就去图书馆学习。
她遇到过林亦扬几次,一次都没有看见他传说中的女朋友。
有次两人在校门口遇见,他从一辆红色超跑里下来,看见她怀里抱着几张纸,问她是不是刚做家教回来,她点头,开了句玩笑:“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
刚刚开车门的时候,女生细长的玫红指甲一闪而过,但她还是看见了。
不料,林亦扬摇头:“不是。”
“我堂姐。”他看着她眼睛,某一刻,徐知苡仿佛看见了那双温润的眸子里再也掩藏不住的情愫。
她心没来由的一慌,低头,掩饰道:“是吗?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
有那么一刻,高中时候不曾说出的话,林亦扬在这一刻有种想告诉她的冲动。
然而,另一道声音却幽幽响起。
她有男朋友了。
而那个男孩子,是他在高中拼命追赶,想赢却永远都赢不了的人。
大概又过了几天,徐知苡还是没见到陈嘉屹,他也没跟她联系,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有时候下了课,会去他上课的楼层等,只是那么静静的等上一小会儿,即使没有见到他人,但她还是会安心。
周煜偶尔看见她,默默跟她点点头,却什么也不说,这一天,徐知苡没什么课,本来想去图书馆看书了,走到半道,拐去六号楼。
三楼左边的有艺术系的学生在上课,徐知苡转去了右边。
她之前来这里等陈嘉屹下课,知道他习惯性会坐哪个位置。举目望去,一大半的学生都在低着头玩手机,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位置是空的。
旁边是周煜,也在低着头敲手机。
徐知苡呆呆的看了一会儿那个位置,透过它,她恍若看见少年坐在那儿的场景。他不玩手机,也不像好学生那样姿势端正的坐着。
他只是意兴阑珊的歪坐在黄木椅子上,薄薄的眼皮耷拉着,覆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在他左手边经常放着一本书,书皮是复古色的,他一只手搭在旁边,一只轻轻的扣着桌面,两条大长腿曲着搁在凳子下边,太长,没办法伸展。
“叮——”铃声破空乍响,徐知苡垂下眼,心想。这一次又是没有结果。
学生陆陆续续的从教室里出来,走廊像个气球,立刻挤满了人。徐知苡被人挤到旁边,她想等人少了再走。
隔壁的艺术班也下了课,打扮的漂亮精致的女生也相继挽着手说说笑笑的走出来,徐知苡看见两个熟面孔。
她不知道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只是记得她的脸。另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是冯栖。
一个男生想拉她,冯栖蹙眉躲开,转头就看见了徐知苡。表情立刻冷下来。
彭染见她表情不对,顺着她视线一看,也是微微一愣。
徐知苡不想多跟她们接触,撇开眼神准备下楼。
刚走两步,她的胳膊就被人从后面拽住。
她今天穿了件轻透的浅色衬衫,女生力气不小,她胳膊又细又软,很快,那块儿皮肤立刻升起了刺痛感。
肯定红了。
“跑什么,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见我就跟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冯栖放开她的胳膊,讥诮的笑了一声。
“有事?”徐知苡同样回了她个冷笑,之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茬,她不欲跟她纠缠,但现下她心情也不怎么好,一个笑脸也不想再给她。
她语气很淡,不带一丝感情。
某一刻,冯栖恍惚看见了陈嘉屹。
“这几天你是不是都在找陈嘉屹?”冯栖不甘示弱。
徐知苡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想知道他在哪的话,就跟我走。”
冯栖跟彭染说了一句你先回去,转身往回走。
这层楼的尽头有个被废弃的仓库,里面堵着一些被弃用的体育器械还有桌椅,几乎没有人会注意。
周煜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走,站在通风口抽烟,此刻见冯栖往另一头去,灭了烟走过去:“她不知道阿屹在哪,你别过去。”
徐知苡缓缓抬起头:“那你告诉我,他在哪?”
周煜一言不发,不再开口。
徐知苡垂下眼:“他以为你不告诉是对我好,但我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少女说完这句。
转身,毅然决然的朝那间仓库走去。
周煜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判断错了。
他低估了陈嘉屹在徐知苡心里的位置。
他的试探有了结果。却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周煜心里面燥的慌,又抽了根烟,还是没压住那股喷薄的燥意。
最终,他还是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那边一开始是回了两个字:周煜
陈嘉屹很少叫他全名,除非火气很大。
第二条隔了一分钟才发过来:“看好她,别让我揍死你。”
周煜看着那几个字,舔了舔牙根,笑了。
第64章
尽头,仓库里没有灯,黑漆漆的看不见人影儿,徐知苡进去后,摸了摸墙壁,冯栖哼了一声:“坏了,别找了。”
由于长年无人打理,仓库的空气里浮着细细小小的颗粒,徐知苡咳了一下,她微微蹙眉:“可以说了么?”
冯栖:“这么着急干嘛,我们好歹也是同一个高中上来的,还是同一个班,就不能说说话,叙叙旧?”
这话徐知苡没接,垂着眼安静的站着。
估计冯栖也觉得有点无趣,环着手四处看了下周围,抬手挥挥鼻尖上的浮沉尘:“什么鬼地方,早知道不选这地了。”
她埋怨完,挑着眉问徐知苡:“听说你跟他在一起了?”
徐知苡没有一丝犹豫:“是。”
她抬起头,看着冯栖。
“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知道他很优秀,但我不希望有人觊觎他。”
她直视着冯栖,不见一丝畏怯,勇敢宣誓自己的主权。
这一刻,阳光穿过厚重的窗户,打在少女清丽的眉眼上,温柔又坚毅。
冯栖环着手嗤笑了一声:“现在是你的,以后说不定就不是你的了。”
徐知苡笑了一下:“但现在我是以陈嘉屹女朋友的身份提醒你,他现在还是我的男朋友,所以请你……”
“要点脸儿,离我男朋友远一点儿。”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甚至还带着少女的娇憨。
但这话却像是一个巴掌打在冯栖脸上,火辣辣的疼。
冯栖气的肺都要炸了,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羞辱,她胸腔起伏,恶狠狠的盯着徐知苡,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咬上来一样。
她喘着粗气,指甲掐进了肉里,她忽地哼了一声:“你知道他家跟我家是什么关系吗?”
徐知苡抿了下唇。
上次在餐厅。冯栖对着陈嘉屹说的那句我爸让我跟你说一声,祝我们两家合作愉快,她现在还记得。
当时她就猜到陈家跟冯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而她也听说过,冯家在市里面有人,关系网非同凡响。
见她不说话,冯栖蔑然的笑了一下:“他没跟你说吧,我们两家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家跟他家才是门当户对,你有什么,你那支离破碎的家,还是你那病入膏肓的爷爷?”
“这些东西,我随便出点钱就能查到,你说,陈嘉屹他爸妈知不知道呢?”
徐知苡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一下,她不怕别人知道她的家庭是怎么样的,因为这些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同时,她也并不因为她的家庭跟别人不一样而觉得自卑,她只是有点在意。
因为喜欢他,所以在意他爸妈的看法。
“我不知道他爸妈知不知道。”徐知苡迎上冯栖的视线:“但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
冯栖:“那你知道他wx头像是谁吗?那你知道他学跆拳道是为了谁吗?还有,他手机上有一堆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当初温宛馨就是因为这个跟他分的。”
徐知苡的手僵了一下,这些是哽在她心口的刺,现在被冯栖一根一根的□□,她尝到一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冯栖得意的笑了一下:“这些你都不知道,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以为你跟温宛馨不一样吗?”
“笑死人了,温宛馨当初那么爱他,上赶着做他的人,到头来还不是一拍两散的下场,你以为你谁啊。”
“她是老子的女人。”
一道低沉微愠的嗓音从天而降,带着些许少年独有的清冽磁性。
徐知苡愣了一下,转身。
门口,一道颀长笔直的身影破门而入,他站在光的入口处,披着万丈光芒,脸上棱角分明,凌厉骨感,像从一副斑驳陆离的画里走出来一样。
他慢慢的朝徐知苡走来,眉宇间似乎压住一股戾气,下颚线绷着,薄薄的唇线抿着,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搂住她的肩。
随后,缓缓撩起眼皮看向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还有点怔愣的冯栖。
“有什么事问我就行。”陈嘉屹嗓音沉沉:“我女朋友胆子小,我不希望有人吓着她。”
冯栖被他那一句我女朋友给刺了一下,脚有些软。
最重要的是,他看她的那一眼,轻飘飘的,就好像除了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其他人他都看不见。
她忽然想起温宛馨曾经跟她们这帮姐妹说过的一句话。
“他没心肝的,别想了。”
当时她没反驳也没附和,现在她有了答案。
全身都僵了,被他搂着的肩也有了麻麻的僵硬感,徐知苡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在他靠过来的那一刹那,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冷调香味。
还有她恐惧的消毒水的味道。
消失了那么久,难道是在医院?
她微侧过脸,少年轮廓硬挺,下颚线紧敛着,短茬浓黑的碎发在光影下发着光,少年气张扬又凛冽。
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低头勾了下唇角。
一直到陈嘉屹把她带出去,徐知苡还有种走在棉花上的那种不确切感。
周煜候在走廊外,看见两人出来,目光在陈嘉屹放在徐知苡肩上的手停了一下,咬着烟挑眉:“行啊,这次居然这么快。”
陈嘉屹乜了他一眼,没搭腔。
周煜知道他对自己还有点气,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老子还饿着呢,去吃饭了。”
临走前,他还是不放心,对徐知苡说了一句:“他身上有伤,一听你被冯栖叫走了就跑出来,估计这会儿不出血也够他疼的,你等会儿帮我给他检查一下。”
伤?哪来的伤。
徐知苡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陈嘉屹嫌他啰嗦,抬脚踹了他一脚,语气很不耐烦:“赶紧滚。”
周煜跟个猴子似的跳着脚躲开,嘴里笑骂他:“得,英雄救美完了就用不到我了,我自觉点,现在就滚。”
今天的太阳出奇的好,暖烘烘的像情人白馥馥的脸,照下来的光晒得栏杆发烫。
徐知苡鼻尖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她仰起脸,没看他,只是把视线落在墙角伸进来的那颗香樟叶子上。
大学的香樟树跟高中的不一样,高中的的盛大又茂密,大学的还有点葱嫩。
原来,香樟树不只是高中才有。
她在看树,陈嘉屹在看她。
少女白皙的脸颊被日晕笼着,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她的眼神很专注,看四周,但就是不看他。
两人的手在底下较着劲儿,她挣,他就握的更紧,还得寸进尺的移到她腰际的敏感点上,再恶劣的捏了一下。
徐知苡咬着唇,眼里迅速涌上一层潋滟的水色。
陈嘉屹心一疼,老实了,但手依旧放在她柔软的腰肢上。
低头,寻她的唇。
一口含住。
缓缓抵进,厮磨交缠。
他把她揉进怀里,两人身体贴着身体,他的坚硬与她的柔软相撞。
小姑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纤长的眼睫毛像受了惊吓一样不停的眨,鼻尖红红的,嘴唇也因为他的搅缠而变得水润。
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纯洁无辜的小模样,让陈嘉屹心口软的不行。
徐知苡看着少年浸了情欲的眉眼,忽地弯起眼角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灼灼风华,足以柔情万种。
陈嘉屹一愣,磨着她红艳艳的唇,含糊不清的问:“笑什么?”
他问的漫不经心,全副心思都在她散发的少女甜香上。
徐知苡稳了下凌乱的呼吸,眨了眨眼。
下一刻,她就看见少年眉尖微皱,像是在忍着剧痛。
陈嘉屹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
像生了锈的血腥味。
好像一副糜烂色情的油画。
小姑娘咬了他。
下手一点都不轻。
把他唇都咬破了。
本以为兔子乖的很,没想到露出獠牙的那一面比狐狸都狠。
陈嘉屹轻笑了一声,手却还牢牢的把小姑娘禁锢在怀里。
小姑娘挣了一下人,软绵绵的胸不经意间蹭到他硬邦邦的胸膛。
陈嘉屹尾椎骨麻麻的。
“陈嘉屹,你放开我。”小姑娘脸被他吻的红彤彤的,眸子里还有水汽,含怨瞪着他。
陈嘉屹松了松力道,怕她嗑到头,他痞里痞气的笑了一声:“咬了我就想跑?”
徐知苡咬着唇不说话。
他刚刚抬头的那一瞬间,露出了颈侧的纱布。
有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是她刚刚挣扎的时候碰到的。
原来,他真的有伤。
而且很重。
小姑娘刚刚还红着眼跟他闹,现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嘉屹啧了一声。
这几天,他虽然来不了学校,但没少让周煜给他发照片,小姑娘的一切他都知道。
包括小姑娘一连好几天,一下课,就跑去教室固执的等他。
这几天,他同样发疯了一样想她。
只是比起想她,他更不希望她因为他而伤心。
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半晌,陈嘉屹用指尖挑起小姑娘的下巴。
在看见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时,他心像被绞了一下,血肉模糊。
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落在她的眼角,带着滚烫的温度,徐知苡微微睁开眼,那双似水眸子浸了水更加剔透。
少年用舌头把她眼角的泪一一舔掉,从眼尾到眼睫毛,最后到两腮。
仿佛在对待一件至贵的珍宝。
捧不得,化不掉。
陈嘉屹把小姑娘两颊的泪都给吻掉,最后,他抵着她的额头,两人呼吸相闻。
他的嗓音混着她清甜的气息:“我没事。”
他说:“你不要哭,别让我难受。”
他觉得这些话很矫情。
但自从跟小姑娘在一起之后,她一哭,他的心就软,那些在他看来矫情的不行的话,也成了他哄她的口头禅。
她的出现,打破了他世界里的一切准则。
此刻,小姑娘小小的一只窝在他怀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像被抛弃的小奶猫。鼻头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她心疼他的伤。
所以才哭的那么伤心。
陈嘉屹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用指腹一点一点的帮她揩掉睫毛上的泪,语气不太正经儿:“就这么心疼你男朋友,那再亲一个?”
他弯着腰,濡湿的唇凑近,作势咬她的耳垂,徐知脸一红,咬着唇躲开。
陈嘉屹笑了一下,松了手。
下一秒,他脸色微微一变。
腿上传来剧烈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插进他的血肉里,搅拌。
陈嘉屹眉头紧皱,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死死咬着牙根不出声。
他舍不得她哭。
就算是为了他也不行。
“陈嘉屹。”
小姑娘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陈嘉屹抬眼:“嗯?”
小姑娘看着他,巴掌大的脸,白里透红,被水洗过的眸子,干净透彻,没有一丝杂质。
“你还要忍多久?”徐知苡盯着他脖子上带了血的纱布,平静的开口。
不像是质问。
倒像是揭穿。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聚起了乌云,黑云压城,风声渐起,触目所及皆是混沌。
“疼的时候老子就看你照片。”陈嘉屹往栏杆一靠,吊耳郎当的挑了下眉:“发现比疼还让老子难受。”
徐知苡没想到他负伤还想那一档子事儿,又气又恼,脸上温度飙升,她勉强拉回心思,尽量忽视他不正经的眼神:“你这几天……”
“轰隆——”。
天上一声巨响,蓝白色的闪电在天边猝不及防的炸开,像扭曲的蛇尾。
徐知苡抖了一下,下一刻,落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陈嘉屹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带她进了最近的一间教室。
两人刚进去,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清脆的雨声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带着清新的草木香。
阶梯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零星几本落下的书。
“先坐一会儿。”陈嘉屹给小姑娘拉了张椅子,他没坐,慵懒的往白墙上一靠,头抵着白墙,露出冷白修长的脖颈,喉结微微凸起一个小点,性感又迷人。
徐知苡瞥了眼,脸微微有些热。
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少年有些紊乱的呼吸,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外面的世界被雨笼罩着,很黑。
坐了一小会儿,徐知苡有点着急,她看了眼窗外的雨势,视线里的一切都被雨帘隔绝,犹如电影里的快镜头,模糊不清。
像是积了好几天,猛然找到出口,雨势势如破竹,来势汹汹,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徐知苡环顾了下这间教室,视线落在空调机上的一把雨伞上。
她走过去,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像是被人故意遗弃在这的。
她神色淡然,从布满灰尘的机壳上拾了伞。
下一秒,义无反顾的冲进雨里。
陈嘉屹长腿一迈,拽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眉骨往下压:“去哪?”
少女睫毛颤了一下,很快又垂下眼:“我想出去。”
“去哪?”不等她回答,他声音软了点:“你待在这里,我去。”
“我想自己去。”徐知苡低着头,并不看他。
陈嘉屹唇线紧抿,定定的看着少女的头顶。
气氛僵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知苡感觉到紧紧拽着她的那只手慢慢松开了她。
垂落下去。
她没有再犹豫,转身冲向细密的雨幕中。
雨水很快就打湿她的鞋子,她干脆脱下来,这样她就能跑得快一些。
医务室离教学楼很远,她跑的全身都湿透了,耳边有风声在吹,天上响起了一记闷雷。
她很害怕。
但她没有停。
一直跑。一直跑
慢慢地,医护室的形影渐渐出现在了视野里。少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睛弯了起来。
空荡荡的教室里,陈嘉屹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少年的侧脸轮廓藏在阴影里,暗色的光在他鼻梁骨上划了一道弧度。
像阴曹地府里的恶鬼,如影随形。
徐知苡拿着纱布还有止血带回来的时间,看见就是这一幕。
许是听到脚步声,少年缓缓的抬起头,视线直直的盯住她。
那双漆黑如黑曜石的眸子狭长深邃,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一般,里面发着狠戾的光。
她脚步顿了一下,下一秒,毫不犹豫的朝他走过去。
看着少女渐渐清晰的面容,陈嘉屹喉咙滚了滚,却什么也没说。
徐知苡牵着他坐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脖子上的纱布拆了。
她动作轻柔。
让他感受不到任何痛感。
陈嘉屹垂眸看她,少女巴掌大的脸上沾着水珠,被雨洗过的皮肤冒着淡淡的粉红。
她浑身都被雨打湿,轻薄的衬衫布料紧紧的贴在雪白的肌肤上,随着她弯腰的弧度,姣好的曲线尽露,仿佛一副海棠初醒图,诱人采撷。
陈嘉屹喉咙滚了一下,撇开脸。
徐知苡还以为把他弄疼了,下手越发的小心。
她不知道,其实他不止这一处的伤。
帮他固定好绷带,她把药收好,塞到他口袋里面,动作很急,带着点儿孩子气。
“为什么请假?”她动了动嘴唇。
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出现?
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玩失踪?
为什么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傻傻的等?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问他,但千言万语在看见他身上的伤的那一刻,她的心像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生疼。
小姑娘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赌气说跟他分手。
只是想要他一句解释。
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陈嘉屹把她抱到腿上,他忍着痛勾起她的下巴,触感细腻绵软,只是没什么肉。
小姑娘乖的不行,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陈嘉屹瞥了眼她拽着裙角的小手,眼里晕开了慵懒的笑意。
他凑上去,用唇去描摹她的唇形,嗓音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不是叫你信我吗?”
“不用怕,相信我。”
相信我——
就算带着一身伤,也会回来找你。
就算堕入地狱成为恶鬼,也会记得爱你。
陈家老宅。
花园小圃里的玫瑰逢季开的盛大,像一大片红艳艳的花海,把天空映染成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一位妇人穿着一件淡雅素朴的旗袍站着木栏前,提着尖嘴小壶,姿态优美的给尚未开的花苞浇水。
吴妈从院子里出来,走到许岚身边,叫了声:“太太。”
许岚懒懒的应了一声:“怎么了?”
吴妈瞄了眼她,欲言又止:“太太,我刚刚从医院回来,少爷他……。”
许岚倏地回头:“他怎么了?”
“少爷不在病房,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吴妈说完,赶紧扶住她:“太太你身体刚好,医生说不易动怒,别压着心脏,少爷这么大个人了,也许是觉得病房太闷了,出去走走说不定。”
许岚又不是不知道她儿子是个什么主儿。
小时候被他爸拿着马鞭打,关地下室十几天,一身反骨,永远都不会服软。
骨子里流着叛逆的血,乖戾的像个小坏蛋。
跟陈舟明一个样儿。
“我不担心他,就让他折腾去吧。”许岚捂着胸口道:只要他还认这个家,我就知足了。”
“唉,估计是还在恨陈总上次打他那事儿。”
吴妈说完,别墅外传来车子刹车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陈舟明一身正装,提着公务包进来,看见花园里的两主仆:“吴妈,站外边干什么?”
吴妈还没回答,许岚冷哼了一声:“吴妈,帮我把水壶拿着,我们进屋。”
吴妈看了眼陈舟明,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人下了脸子,还是自己的老婆,陈舟明脸面沉似水,他看了眼跟自己置气的枕边人,视线转回到吴妈身上:“进去吧。”
吴妈如蒙大赦,想起什么,说:陈总,你的药我已经煎好了,你要现在喝吗?”
创业初期,因为压力大,陈舟明患上了轻度狂躁症,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病了,然而就在前两周,复发了一次。
陈舟明想起那天的情景,这个叱咤商场多年的男人,眼眶微微湿润:“现在喝吧。”
吴妈不敢再多说,忙去厨房把那碗黑糊糊的药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