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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by屋里的星星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10

但也正因此,秋鸣才觉得纳闷,冯妃来?势汹汹,明眼人?都知道?冯妃必然会针对主子,旁人?躲都来?不及,姚美人?居然会主动贴上?来??
邰谙窈的语气没有一点波动:
“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来?得真诚。”
姚美人?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秋鸣其实还?想?问,主子是怎么?想?的?会答应和姚美人?结盟么??
坐上?仪仗后,邰谙窈不易察觉地耷拉下眸眼,仪仗途径姚美人?时,她轻轻地瞥过去了一眼,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仪仗一路平稳,直到在小?径上?要转道?时,陡然一阵颠簸。
邰谙窈攥紧仪仗的握柄,秋鸣惊呼了一声:“主子,您没事吧?”
邰谙窈平稳住心跳,她皱眉抬脸,就见冯妃的仪仗一动不动地拦在前面,她握紧手,对冯妃地生出不耐来?。
她和良妃的事,不能?两人?单独解决么??牵扯她作甚?
再是不耐,邰谙窈也必须地立刻下仪仗,命令秋鸣让行,在屈膝行礼,她尽量地低眉顺眼:“嫔妾见过冯妃娘娘。”
声音不高不低,却绝对能?让仪仗内的人?听见,但邰谙窈久久没有等到叫起的声音,她心底蓦然一沉,知道?来?者不善,她兴致阑珊地抹平了唇角。
九月暖阳还?有点晒人?。
她在衢州时,舅母家不会轻易叫她做活,规矩和礼仪也只是过得去就行,进宫匆忙,也不像其余妃嫔都经过规矩教导。
她其实行礼并不是很标准,只是再粗浅的动作由她做来?,也叫人?赏心悦目罢了。
蹲得久了,她不免有点两腿颤抖,由高处看去,她不自禁地晃了两下,整个人?都仿佛摇摇欲坠。
坐在仪仗上?的人?终于舍得说话,她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看来?仪嫔的规矩还?不如?这宫中的奴才。”
白蓉快步走?过来?,手如?柳条抽在她脊背和手臂上?,叫她生疼,秋鸣下意识地要上?前护住主子,被冯妃冷眼一扫,四周就有宫人?要上?前禁锢她,邰谙窈冲秋鸣摇了摇头,秋鸣咬牙不忿地跪在原处。
白蓉冷声道?:“仪嫔的规矩是和谁学的,不伦不类,手臂弯曲交叠,脊背挺直——”
邰谙窈面无表情地按着白蓉的要求做,然而下一刻,白蓉的手蓦然按在她脖颈处,往下狠狠按去:
“最重要的是,行礼时,头要低下去!”
邰谙窈被按得一个踉跄,再维持不住行礼的姿势,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地,膝盖砸在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传来?钻心的疼,邰谙窈脸色倏然一白,秋鸣惊呼了一声“主子”,顾不得其他,过来?就要扶起主子。
却被其余宫人?拦住。
冯妃漫不经心地看下来?,她一手抵着唇,轻慢道?:“仪嫔的规矩这么?差可不行。”
她又瞥了眼秋鸣,似乎是纳闷:
“本宫是在教导仪嫔该如?何向上?位行礼,是为了仪嫔好,怎么?你哭成这样,好像本宫要害了仪嫔一样。”
秋鸣又气又急,浑身都在打颤,不敢反驳冯妃,生怕给主子又带来?麻烦。
邰谙窈忍着疼,她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一动就扯着皮的疼,有点粘稠,她扯了下唇:“冯妃说的是,嫔妾这奴才不懂事,娘娘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秋鸣鼻尖一酸,眼眶迅速通红。
邰谙窈没有看她,她按着白蓉适才的要求,低垂下头,最卑谦的姿态给冯妃重新行了个礼。
冯妃冷眼瞧着,在她抖着膝盖彻底弯下去时,才不紧不慢地说:
“还?是不行啊,仪嫔。”
邰谙窈没有再说话,只是起身又蹲下,一遍又一遍重复地给她屈膝行礼,不知过了多?久,邰谙窈膝盖的疼痛都要麻木的时候,冯妃才仿佛觉得不耐烦,她摆了摆手:“规矩学得不好,只会是不够教育,仪嫔在这跪上?一个时辰,也好警醒自己早点学会这宫中的规矩。”
她轻慢地说:“一个时辰后恰是午时,仪嫔也正好赶得回?去吃午膳。”
邰谙窈动了动酸软的双腿,跪在了地上?,她耷着眸眼:
“嫔妾谢过娘娘恩典。”
冯妃怠慢地笑:“瞧,这不就规矩多?了。”
仪仗被抬起,哗啦啦地一阵响动后,冯妃一行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小?径上?。
秋鸣连跪带爬到主子跟前,她颤着音:“主子……”
邰谙窈许久才回?她:
“嗯?”
她看着冯妃离去的方向,姣姣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她格外平静,平静得让秋鸣有点发慌。
御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冯妃离去的一刻钟之后。
张德恭瞪大了眼,忍不住地腹诽,冯妃娘娘是疯了不成?
皇上?今日才给仪嫔晋了位份,您就去折腾仪嫔,这是在打谁的脸?
张德恭不敢隐瞒,他拦住要进殿奉茶的宫人?,自己端着茶水进去,时瑾初瞥见他时,就撂下了笔,挑眉问:“什么?事?”
张德恭立刻低头,将冯妃处罚仪嫔一事禀报了上?去,他呐声:
“冯妃娘娘让仪嫔跪上?一个时辰才许回?去,仪嫔应当还?在跪着呢。”
他话音甫落时,时瑾初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了,他掀了下眼,眸底情绪如?覆霜雪,张德恭看得一凛。
时瑾初径直起身,撂下一句:
“她既然这么?懂规矩,便派人?去请她,也让朕长长见识。”

第32章
暖阳热烈,晒在人脸上居然有一股刺疼,邰谙窈跪得很好,如白蓉说得那般,腰肢脊背挺直,轻微垂首,唯独腰腹和腿根酸疼,这?处是?一条小径,但也是?众多宫殿的必经?之处,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
宫人快步掠过,离得远远的,就低服下身子,然后迅速离开。
邰谙窈仿佛还能听到细微的议论声。
和宫人相比较,其余妃嫔要大大咧咧的多,打?量过来的视线似乎颇为灼人,落在人身上有点隐隐作疼,邰谙窈垂了垂眼,袖子中的手?帕早褶皱得不成样。
姚美人来得不早不晚,她?越过周嫔快步过来,一柄油纸伞直接遮在二人头顶,话音焦急:
“这?么热的天,跪上一个时辰可得了?”
四周隐隐看戏的众人哗然,没?想到姚美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周嫔也一脸震惊,没?搞懂姚美人在做什么,她?忙不迭上前,拉了一把姚美人,想将人拽回去,压低了声:“你疯了?!”
冯妃和良妃斗法,惹了皇上不喜没?错,但她?一个二品娘娘,想要为难姚美人却是?再轻易不过了。
没?瞧见仪嫔的下场摆着这?里么。
周嫔没?拽动姚美人,她?无语,但还?是?和姚美人站在了一起。
她?瞥了眼狼狈不堪的仪嫔,也没?能说出什么落井下石的话,这?宫中的消息瞒不过人,冯妃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掩不住她?故意磋磨仪嫔的事实。
周嫔心底嘀咕,这?仪嫔也是?多灾多难。
前日才被揪出谋害她?的凶手?,今日就被良妃牵连地跪在这?里。
这?一顿折腾下来,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阴影遮下来时,邰谙窈也是?一怔,她?意外地抬头,头低得久了,抬起来时不由得有股刺疼,对上姚美人担忧焦急的眼神,她?扯了扯唇,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她?想说点什么,嘴皮子才动了动,整个身子就忍不住一阵晃动,她?眼前一黑,再撑不住身体,栽在了地面上。
“主子——”
“仪嫔!”
击掌声恰时传来,众人倏然一惊,忙忙退到边上服身,时瑾初从銮驾上下来,他未看四周行礼的妃嫔,径直走?到女子跟前,待看清邰谙窈的模样,她?狼狈得有点不堪入目,时瑾初眼底情绪立时冷沉下来,脸上寒霜遍布。
张德恭没?敢耽误,立刻让人去请太医。
姚美人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
邰谙窈也听见了击掌声,她?艰难地双手?撑地,准备起来行礼,下一刻,被人直接打?横抱在怀中,声音冷凉传来:
“别动!”
毫不掩饰的怒意。
邰谙窈仰起脸,风吹过,她?轻颤抖着身子,除了双黛眉,她?的脸和唇都透着奄奄一息的苍白,她?没?被这?一声怒意吓到,而是?蓦然红了眼,她?杏眸挂着泪,一滴一滴地往下砸。
她?一言不发,却是?哭得很凶,泪水砸在时瑾初衣襟处,仿佛顺着血液嵌入心脏,将情绪如同热油沸腾,不可抑制地渗出些疼意。
时瑾初抱着她?转身上了銮驾,撂下一句:
“让她?来闻乐苑。”
在圣驾离开后,四周妃嫔才觉得喘得上气,周嫔站起来,她?恼了眼姚美人:“瞧你,白做好人。”
周嫔想到圣上从来到走?都只看得见仪嫔一人的场景,不由得阴阳怪气道?:
“人家有皇上心疼呢,需要你好心么!”
姚美人哭笑不得,拉了拉她?的衣袖:“周嫔。”
姚美人朝闻乐苑的方向看去,低声:
“我只是?觉得她?也是?倒霉。”
周嫔轻哼了声,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她?顺着姚美人的视线看去,再想起圣上临走?的话,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迟疑:“你说,咱们要不要跟着去凑个热闹?”
瞧皇上的脸色,冯妃这?次或许是?又要吃个挂落。
想至此,周嫔掩了掩唇,觉得冯妃是?何苦来哉?一出来就惹是?生非,不是?自找皇上厌烦么?
姚美人眼神微不可查地深了些许,她?浅笑着说:
“仪嫔受苦,皇上应当是?不耐烦见到我们的。”
闻言,周嫔郁闷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宫中人人都能得宠,怎么不见落在你我二人身上。”
四周妃嫔不是?怕事地回了宫,就是?别有居心地跟着圣驾一起去了闻乐苑,没?有外人听见周嫔的话,她?才敢这?般嘀咕。
姚美人垂眸,细致地合上油纸伞,轻声透着点意味不明:
“也许快了。”
*********
朝阳宫,冯妃看见御前来人时,她?忍不住道?:“一个嫔位,也值当他替其出头?!”
她?动不得良妃,如今连一个嫔位,她?都奈何不得了?
御前宫人闭嘴不言,态度恭敬,却生硬得不容置喙。
冯妃见这?群油盐不进的奴才,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冷着脸和他们离开。
闻乐苑中乱成一团。
圣上忽然抱着主子回来,将闻乐苑上下吓了个半死,李太医来得很及时,不止如此,元宝还?请了位女医来。
邰谙窈膝盖处被蹭破了皮,伤势倒不是?很严重,但长时间未处理?,又不断弯曲行动,伤口不断溢血,后又跪了许久,伤口处和裙裾相连在一起,视觉上不免会?有一种冲击感。
医女小心翼翼地替她?处理?伤口,将裙裾布料从伤口处一点点弄下来,这?种伤口不严重,却是?很疼,邰谙窈疼得浑身僵直,忍不住攥紧了时瑾初的衣袖。
时瑾初皱了皱眉:
“轻点。”
医女埋头,不敢有一点手?抖。
伤势才处理?好,外间有人通报,冯妃娘娘到了。
邰谙窈立时仰起脸看向时瑾初,她?问:“皇上让她?来做什么?”
她?毫不掩饰对冯妃的排斥和抵触。
很是?不敬,但没?人能舍得怪她?。
她?在暖阳下跪了那么久,唇上都有点干得泛皱,叫人肉眼可见她?的凌乱和凄惨,绥锦心疼地给她?倒了杯水润唇,时瑾初眸底情绪冷了冷。
时瑾初抬起手?,在她?脸侧抚了抚,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说:
“你好好休息。”
话落,他起身出了内殿,邰谙窈耷拉着眸眼,看不出情绪,殿内格外安静,绥锦视线扫过姑娘膝盖处的伤口,胸口无声地剧烈起伏了两下,她?冷不丁地出声:“当初娘娘就不该留手?。”
既然良妃都决定出手?,当时何不一不做二不休?
斩草就该除根!
偏留下隐患,给姑娘招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邰谙窈没?接话,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绥锦转头看了眼这?宫殿,其实也处处透着精致,她?往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满,但今日绥锦陡然觉得这?殿内还?是?小了点,果?然,人还?是?要往高处走?的。
这?宫中阶级分明,位份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一旦高位,不仅住的宫殿会?变得宽敞,再遇今日这?种事,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倏然,殿外响起一阵喧闹,邰谙窈和绥锦对视一眼,绥锦皱眉不满,但还?是?顺着邰谙窈的意思?,扶着她?起身朝外走?去。
等邰谙窈到殿外时,恰好听见时瑾初的话:
“朕也想见识下这?宫中的规矩标准,不如冯妃给朕示范一番。”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情绪稳定,没?有一点波澜,但谁都听得出其中的不容置喙。
冯妃蓦然抬头。
她?脑海有一阵空白,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拿规矩罚仪嫔,皇上就以相同的方式替仪嫔找回来,根本?不顾她?的脸面!
冯妃心底一阵钝疼,她?呼吸都有点急促,皇上有没?有想过,今日之后,其余妃嫔会?怎么想她??
也许想过,但他不在乎。
冯妃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位高于仪嫔,便是?罚了仪嫔,又如何?这?宫中不一直都是?如此么!
她?忍不住道?:
“仪嫔行礼不端,视同不敬上位,臣妾是?教她?规矩,又何错之有?您再是?心疼仪嫔,也不至于这?般折辱臣妾。”
时瑾初掀起眼,视线稳稳地落在冯妃身上,他平静地说:
“朕说,朕想见识一番。”
四周陷入死寂,跟过来凑热闹的妃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甚至心底不断后悔。
邰谙窈站在内殿门口,她?杏眸中忍不住露出些许诧异和震惊,全然没?有想到时瑾初会?有这?般命令,她?忍不住地轻了些许呼吸。
冯妃站在大殿中央,她?看向皇上平静的神情,心底骤然泛起一股凉意,时至今日,她?仿佛才意识到枕边人的薄凉,她?眼眶一点点泛红,在众目睽睽下,冲着上位屈膝服身,她?咬声说:
“臣、妾、请、皇、上、安。”
平日中轻飘飘的礼数此时仿佛有千钧重,压得冯妃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也怪不得皇上,一腔怒意和悲愤只能冲着其余人发泄。
良妃!仪嫔!邰家这?两姐妹当真碍眼!
时瑾初坐在高位,他寡淡地看向下方心有不甘的冯妃,做错事的人是?她?,但她?好像从来不会?反省自己。
当初她?害良妃小产,顾及她?腹中皇嗣,时瑾初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而另外补偿良妃,他刻意不去看她?,想将她?从风波中摘出来,偏她?轻狂得意,恨不得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有孕在身。
后来她?选择闭宫不出,时瑾初当她?是?终于聪明了一回,不论是?太医院还?是?中省殿,他都给她?行了方便。
朝阳宫部署严密,只要她?安安分分,平安待产根本?不难。
结果?呢?
一条手?串,让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那时她?恨良妃害她?,全然不记得她?做过什么。
现在也是?如此,同样的事情让她?做一次,她?就觉得屈辱难堪,那么,她?惩罚仪嫔时,是?抱着什么心态?
分明是?她?挑起的事端,最终她?总觉得是?人亏欠了她?。
时瑾初忽然觉得腻味,他懒得再看冯妃:
“宫中有礼仪嬷嬷,也有皇后在,仪嫔的规矩再差,也轮不到你来管教。”

冯妃给仪嫔立规矩,最后自己落得狼狈没脸。
时瑾初没再罚什么,但他一番举动和言语足够叫冯妃下不来台,尤其他还撂下一句:“再有下次,德不配位,你也不必再坐在这个位置。”
他声音平淡,眸底情?绪没有半点?波澜,但他的言下之意让殿内众人屏住了呼吸,隐隐约约意识到,若非冯妃才是小?产出来,此事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过去,冯妃更觉得如同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只是给低位立个规矩而已,何至于如此严重?
邰谙窈心神?一跳,但很快,她平复情?绪。
她心底清楚,时瑾初会说出这种话,主要原因根本不是在她,此前?冯妃的种种行为早惹了他厌烦,她被罚跪一事不过?是引火线,才让时瑾初给了冯妃这种警告。
冯妃失魂落魄地?离开后,其余妃嫔也?赶紧离开,不敢久留,再望向邰谙窈时,她们不由自主地?生出忌惮,不敢再像邰谙窈才入宫时一般轻视。
日后不得高位又如何?她能叫皇上对?她另眼相待,甚至数次替她出头做主,这就是别人?力所不能及的能耐。
所有人?都离开后,时瑾初转头看?向立在帘子前?不动弹的邰谙窈,他语气算不上好:
“不疼了?”
邰谙窈扯着手帕,迟疑地?不敢说话。
时瑾初没好气地?皱了下眉,快步过?来,将她送回内殿,他对?邰谙窈不爱惜身子的毛病向来看?不惯:“身子是你自己的,折腾出毛病,受苦的也?是你自己。”
遂顿,他冷眼扫过?殿内宫人?:
“她胡闹,你们也?不知道拦住?”
殿内宫人?不敢说话,生怕触了他霉头,见状,时瑾初无语:“还不给你们主子上药?”
邰谙窈拉了拉他的衣袖,仰起脸,杏眸一错不错地?看?向他,时瑾初扫了她一眼,就听她声音绵软地?问:
“皇上是生气,还是心疼嫔妾?”
她仿佛当真有点?不解,脸上恰好浮现出疑惑。
时瑾初垂眸沉默一阵,然后,他掐了把她的下颌,仿佛要蹭掉一层皮,他说:“真是厚脸皮。”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好像又让答案变得不言而喻。
邰谙窈顺着他的手,脸颊在他手心轻蹭,将时瑾初的那点?恼意蹭得一点?不剩,他沉默下来,指腹在她脸颊摩挲,她忽然疼得倒抽了口气。
秋鸣正在给她上药,再是轻柔,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时瑾初扫了眼她的伤势,心底涌上些许不舒服,他骂她:
“笨。”
邰谙窈郁闷:“好端端的,您骂嫔妾作甚。”
时瑾初点?着她的额头:
“现在和朕能耐有什么用?她折腾你时,你怎么就那么听话?”
邰谙窈咬唇:“她是上位,她教嫔妾规矩,嫔妾怎么敢不听?”
时瑾初冷笑:
“朕还得夸你?”
邰谙窈受不住他的话,话里藏着刺一般,她仰起脸,杏眸都要红了:“是她罚嫔妾,您不怪她,一直说嫔妾做什么?”
“依您之言,您要嫔妾怎么做?和她争执么?”
“位份悬殊,人?力也?悬殊,嫔妾除了听话,还能怎么办?”
她不肯让眼泪掉下来,不断往回咽着哽咽,情?绪都不肯外露,但那双杏眸还是蓄了湿意:
“而且,嫔妾如果真的反抗,皇上不会在事后怪嫔妾不敬上位么?”
如今是她受了委屈,时瑾初说得出这种话,但换一种情?形呢?
她没有做错事,时瑾初都能因为良妃而迁怒她,她怎么可能轻易地?赌时瑾初会在她犯错也?庇护她?
她杏眸挂了泪,轻轻一颤就会落下。
四周宫人?吓得不敢出声,殿内气氛也?有点?凝固,时瑾初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话音中藏着质疑和不信任,时瑾初本该生气的,后宫从未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偏她说:“皇上昨日才理嫔妾,嫔妾不敢赌。”
时瑾初蓦然沉默下来。
他在心底问自己,如果真的出现邰谙窈说的那种情?况,他真的不会觉得邰谙窈没规矩么?
时瑾初得不到答案。
事情?未发生,他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时瑾初的视线一点?点?掠过?女?子眸中的难过?,便?觉得现在他能给她一个答案:
“你也?不是第一次没规矩。”
对?他都是时不时地?嫌弃,不敬上位难道是什么稀奇事么。
邰谙窈怔住,轻颤眼睑,杏眸上挂着的泪珠终于肯掉下来,她半信半疑,但时瑾初的话相当于一个承诺,让她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有了第二?种应变方式。
她被哄好了,还得嘴硬:
“嫔妾什么时候没规矩了。”
时瑾初见不得她这幅模样,抬手替她擦拭了泪痕,倏地?,他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
“你宁愿跪着,也?不肯派人?去御前?一趟?”
邰谙窈一僵,她吸了吸鼻子,不肯承认自己当时压根没想起他,扭过?头去:“嫔妾派人?去寻您,您就会来么?”
时瑾初捏着她的下颌,不许她躲,问她:
“朕没来?”
她没派人?去请,他都赶来了,她派人?去请,他岂会不来。
邰谙窈一张脸皱在了一起,她拉着时瑾初的衣袖,轻嘶着气:“皇上,疼。”
小?模样可怜得紧,偏偏将他的问题忽视得彻底,时瑾初堵了一口气在胸口,他短促地?冷笑了声:
“你就装吧。”
邰谙窈眨了眨眼,装作听不懂。
时瑾初一直等她上好药,才重新回了御前?,皇后得知这件事后,也?让人?送来东西安慰,罚了冯妃一月的月俸,以作警示。
罚得不重,甚至很轻,还不如时瑾初的一番举动叫人?难堪,毕竟,若非时瑾初插了一手,冯妃给仪嫔立规矩一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高位为难低位,在宫中早就是司空见惯。
蔌和宫,消息传来的时候,良妃愣了一下,须臾,她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是我牵累了她。”
她猛地?呛咳,脸色苍白透着股病色的潮红,她攥紧锦被的一角,相较于邰谙窈初见她的时候,她消瘦了好多,宫装穿在她身上都有点?空荡。
许是没了精神?气,她的身子一下子就也?落败了下来。
若是冯妃看?见她这模样,恐怕要痛快地?笑出声,不需要她出手,良妃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年,也?许就要香消玉殒在宫中了。
扶雪擦了擦眼泪,她不敢让娘娘再生颓然,连声说:
“娘娘,这怪不得您啊,都是冯妃的错!”
扶雪心底着急,对?娘娘的情?况束手无措,她其实心底清楚,娘娘是没了精神?柱,才会变成这样。
她想到二?姑娘,忍不住道:“娘娘,冯妃惯来霸道轻狂,即使?没有您,只要二?姑娘得意久了,也?会招了她的眼,您若是不振作起来,她再为难二?姑娘要怎么办?”
圣宠如同过?眼云烟,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了。
娘娘和二?姑娘再是生疏,但还有血缘亲情?和母族联系在一起,这是斩不断的关系。
经过?娘娘一事,扶雪对?所谓圣眷再没了一点?信任,圣上能替二?姑娘做主一次,难道能一直都偏向二?姑娘么?
宫中时常有新,再有自信的人?,也?不敢拍着胸膛打包票,觉得自己能够一直得意。
扶雪如今只想让娘娘振作起来,她擦了擦眼泪:
“冯妃是失了皇嗣,但她依旧是二?品妃位,日后难保不会再有孕,娘娘您这般颓废下去,是叫亲者痛仇者快啊!”
良妃闭眼,道理谁都懂,但岂是那么容易做得到的?
她在宫中向来独来独往,入宫至今七年有余,从未出手害过?任何人?。
出手害人?怎么会是简单的事?
午夜回首,她想起那日朝阳宫中场景,嘈杂声、血腥味、冯妃的惨叫和那个已经成型的胎儿,也?会觉得彻夜难安。
手沾鲜血的滋味不好受,即使?名义是为了报仇。
良妃终于恍惚地?意识到,时间?是能改变人?的,冯妃狠毒,她也?不复当初模样。
但人?不可能事事顺遂,有些事不是想做或不想做,而是必须去做,只要她牵挂着邰家一日,她就得振作起来,纵使?她觉得身心疲倦。
红苕端着药碗进来时,良妃终于不再视若不见,她低哑着声:
“扶我起来。”
扶雪忍不住捂唇,喜极而泣,她连忙扶起娘娘,让红苕把药碗端过?来:“娘娘,您慢点?。”
一碗药下肚,药味苦得溢满整个宫殿,但良妃喝得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瞥了眼对?面?的铜镜,映出的女?子让她觉得有点?陌生,她闭了闭眼,道:
“今日是何时了?”
扶雪立刻道:“九月十七了。”
良妃视线飘远地?落在楹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许久,她说:
“原来都到这个时候了。”
扶雪知道娘娘在说什么,再有三日,就是万寿节了。
往年这个时候,蔌和宫上下都在讨论该送圣上什么生辰礼,格外热闹,不论娘娘还是宫人?脸上都能见到笑意,可今年一切物是人?非。
良妃垂眼说:“你女?红向来好,绣一条腰带给皇上做生辰礼吧。”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亲自给时瑾初准备生辰礼。
殿内安静下来。
********
外间?关于万寿节,其实已经讨论得沸沸扬扬,饶是邰谙窈在养伤,也?听见了些许风声。
小?松子整日闲不住,最是喜欢出去溜达,每次都能带回来很多消息,妃嫔们各种较劲,甚至有妃嫔准备的生辰礼临时损坏的消息。
其中最叫人?注意的就是颖宝林去中省殿领针线,结果被云贵嫔从中间?截胡一事。
邰谙窈挑眉,颖宝林惯来针对?她,叫她险些忘了,在她入宫前?,云贵嫔才是和颖宝林不对?付的第一人?。
她转头看?向绥锦,确认般地?问:
“最近云贵嫔好像很安静。”
安静得有点?不同寻常。
她借白毫银针一事打了云贵嫔的脸,云贵嫔虽然半夜闹着难受请了皇上去,但事后居然一点?没有报复回来。
还平白因此得罪了赵修容,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绥锦皱了皱眉,显然也?是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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