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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by屋里的星星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10

邰谙窈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底,外间?也?传来一阵动静,她看?了眼秋鸣,秋鸣很快出去又回来,领着元宝一起进来。
邰谙窈惊讶地?看?过?去。
元宝手里拎着个鸟笼,瞧着是举止都是小?心翼翼的,他没让邰谙窈起身,麻利地?行了个礼,才笑呵呵道:“皇上担心仪嫔主子会觉得无聊,特意让奴才给您送只鸟来,让您养伤期间?解闷。”
邰谙窈伤得太不是时候,距离万寿节这么近,根本没法准时赴宴。
她入宫不到半年,绿头牌被取下来了数次,敬事房的人?都觉得仪嫔多灾多难。
邰谙窈愕然,没有想到时瑾初居然这个时候还能想起她,她好奇地?看?了眼鸟笼,里面?是一只颜色很漂亮的鹦鹉,她问:
“这是什么鸟?”
“这是南聿新进贡而来的牡丹鹦鹉,刚被调教好,皇上就让奴才给您送来了。”
元宝说这番话时,态度明显很是殷勤,邰谙窈有点?意外,但也?只当这是她得了赏赐后,御前?人?的审时度势。
鹦鹉待在鸟笼中,格外乖巧地?顺着毛,它颜色鲜艳,有点?胖乎乎的,颈部有黄色环带,上胸浅绿色,背部和鸟翼绿色,腰部蓝,尾部又是碧绿色,憨态可掬,邰谙窈从未养过?鸟,又被这颜色勾住,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等元宝走后,邰谙窈觑见秋鸣脸色有异,不解地?问:“怎么了?”
秋鸣低声道:
“奴婢记得皇上也?养了一只白鹦鹉,不仅派了宫人?专门伺候,还时常亲自照料。”
岂止如此?
曾经冯妃逗弄那只鹦鹉反被抓时,向皇上抱怨过?,只得了皇上冷冷一句“谁准你碰的”,从那以后,宫中就都知道那只白鹦鹉是皇上的爱宠,再没人?敢怠慢。
主子是宫中除了皇上外,唯一一个被准许养鹦鹉的人?。
秋鸣很难不去想其中的深意。
皇上待主子的态度说寻常好像也?不对?,说不同似乎也?是寻常,令人?一时难以琢磨得透。
闻言,邰谙窈偏头觑了眼那只乖巧的鹦鹉,心底对?适才元宝的态度有了答案。
看?来时瑾初当真是看?重那只白鹦鹉,否则,御前?人?的态度也?不会是这般殷勤。
邰谙窈本来挺觉得这只鸟不过?是解闷,但听了秋鸣的话后,不由得重新掂量了一番,她没有去逗弄这只鸟,而是吩咐:
“让小?柏子去白鸟房一趟,打听一下该怎么喂养鹦鹉,日后让他专门照料。”
邰谙窈打算把这只鹦鹉当成吉祥物对?待,免得犯了什么忌讳。

九月二十日,万寿节。
邰谙窈今日不需要?赴宴,绥锦也?没有叫她,她醒得很晚,还是被一阵吉祥话吵醒的。
邰谙窈有点懵。
尤其是在殿内没看见绥锦时,她难得有点惊讶,遂顿,外间?传来一阵欢笑?声,邰谙窈披了件外衫,下了床榻,她走到楹窗前?,推开半扇楹窗,她才醒,整个人都还有点懒散,她半倚半靠地探出头去,就见一群宫人围着游廊,不断地逗弄着什么。
她勾着头,终于瞧清了。
是小柏子拎着鸟笼,那只鹦鹉在其中学?舌,绥锦站在最中间?,伸手逗了逗鸟,脸上全是笑?意?:“再说?一遍,仪嫔安康顺遂。”
鹦鹉顺了顺毛:
“仪嫔安康!仪嫔顺遂!”
宫人一阵惊呼雀跃,各个都跃跃欲试。
邰谙窈倚靠着楹窗,她望着绥锦一惊一乍的神情,安静地趴伏在窗边,许久,她杏眸中浮现些?许依软的暖意?。
她和绥锦相依为伴地生活在舅母家,寄人篱下,再是亲昵,也?会有些?若有似无?的格格不入。
绥锦最是稳重,担忧给她招惹麻烦,一举一动都是谨慎小心,满心皆是瞻前?顾后,自然没有心思玩闹,入宫后也?是安静低调,轻易就叫人忽视了她。
邰谙窈忽然觉得时瑾初送来这只鹦鹉是件好?事了。
绥锦还是惦记着她,逗弄了会儿,就回头看了眼殿内,这一转头,就瞧见主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她稍稍一囧,快步走过去:“主子醒了,怎么也?不叫奴婢一声?”
邰谙窈没说?看她玩得高兴,不想打扰她,而是慵懒道:“浑身泛着懒,正好?晒晒太阳。”
绥锦有点脸热,她和主子相处许久,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她绕着游廊从门口进了殿内,话?音从楹窗内传出来:
“入秋天凉,您先将衣裳穿好?。”
外面?宫人一哄而散,打水的打水,守门的守门,各司其职,小柏子还拎着鸟笼,呐呐地站在原地不敢动,邰谙窈冲他摆了摆手,他立刻如释重负地拎着鸟笼跑开。
热水送了进来,邰谙窈洗漱后,换上一身简单方便?的黛青色襦裙,绥锦替她用一支玉簪挽起青丝,知晓她今日不出门,没怎么折腾她,口脂都没给她涂,但她今日气色不错,脸颊有红润,唇也?透着粉色,一双黛眉乌黑细弯,余出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她膝盖处已经结痂,绥锦不许她动,邰谙窈只好?又重新躺回软塌上,暖阳透过楹窗晒在她脸上,有宫人抬头望过来时,不由得有些?惊艳地失神。
时瑾初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
楹窗内,她勾着头,不知在说?着什么,杏眸稍弯,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她若有所感地转过头,一记斜眸瞥过来,无?端生出些?许风情。
邰谙窈愕然:
“皇上?”
邰谙窈有点懵,今日不是他的生辰么?他怎么会出现在闻乐苑?
众人被她一声惊呼叫醒,也?讶然地转头看过来,忙忙跪下行礼,时瑾初越过他们,径直进了殿内,邰谙窈让绥锦扶起她,正准备给时瑾初行礼,就被时瑾初按住:
“伤没好?,别乱折腾了。”
邰谙窈见好?就收,她坐回软塌,一双杏眸将时瑾初上下打量了个遍,不解道:“您怎么来了?”
时瑾初被问得轻挑眉:
“朕不能来?”
邰谙窈瘪唇:“您又曲解嫔妾的意?思。”
时瑾初隐约笑?了声,没再逗她,轻拍她的肩膀,邰谙窈意?会地朝软塌内挪了挪,给他腾出了点地方,就听见他说?:“正好?有时间?,过来看看你。”
秋鸣轻手轻脚地上了茶水。
是碧螺春,时瑾初赏下的白毫银针被她收在了库房中,碰都没碰一下。
时瑾初也?心知肚明她要?来白毫银针做什么,这件事已经翻篇,时瑾初没想再提,不值当因?旁人叫二人生了间?隙。
他抿了口茶水,尝出了茶水味道,他自然而然地端起另一杯递给她,张德恭没忍住地抬了下眼,又很快地低下去。
时瑾初垂眼扫了下她的膝盖,邰谙窈下意?识地挡住。
伤口都不会好?看,尤其是正在结痂的伤口,她肌肤生得白皙,结痂处仿佛一堆黑泥印在上面?,格格不入得有点刺眼。
邰谙窈不想让时瑾初瞧见她的伤口。
毕竟他看过是会觉得心疼还是会觉得嫌弃都是未知数,邰谙窈不想轻易试探结果。
但时瑾初是有点反骨的。
他本来只是扫一眼,见邰谙窈不想让他看,他轻啧了声,冲宫人摆了摆手,张德恭手疾眼快地带着宫人退下。
邰谙窈看得目瞪口呆。
时瑾初坐直了身子,他勾住邰谙窈的裙裾,就要?掀起来,邰谙窈想阻止,被他握住了手,他冷淡道:
“朕看一眼,难道能掉块肉?”
邰谙窈无?言,她没再阻拦,而是低声说?:“嫔妾是害怕……”
害怕什么,她没说?,但时瑾初听得懂。
她声音低闷,藏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时瑾初一时间?也?分?不出真假。
伤口长得很好?,毕竟有御医精心照顾着,闻言,时瑾初挑了下眉,唤了她的小名:
“在杳杳心底,朕是怎样的形象?”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扣住她的脚踝,两处皆细,触感顺滑,偏是如此,那处伤口才会变得碍眼,犹如美玉存瑕,时瑾初扫过那处伤口,不是很严重,应当再有几日就能掉落,但时瑾初眸底的笑?意?还是寡淡了些?许,他忽然觉得他罚冯妃还是轻了点。
相较而言,除了冯妃所谓的自尊心,她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邰谙窈辨了辨时瑾初的神情,见他的确没有嫌恶,才松了口气,她不觉得是她过于杞人忧天,这宫中女子的处境就是这么艰难。
由不得她不谨慎。
他指腹轻轻抚过伤口边缘,带来些?许痒意?,邰谙窈战栗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腿,杏眸轻恼:
“皇上,您做什么?!”
她有点恼,也?有点惊惧,偏声音些?许轻颤,叫这一声恼意?不伦不类,反而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时瑾初勾唇,意?味不明地问:“杳杳在想什么?”
邰谙窈看出他的揶揄,死死咬唇,不肯说?话?了。
时瑾初还是松开了她,替她理好?裙裾,他终于透了点来意?:
“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养好??”
其实她已经能走动了,只是还有轻微的疼痛。
邰谙窈不解时瑾初的意?思,但她还是实话?实说?:“太医说?,还有三五日就差不多了。”
时瑾初颔首:
“应当来得及。”
邰谙窈纳闷,什么来得及?
时瑾初靠在软塌上,一只手捏了捏邰谙窈后颈处的软肉,淡淡道:“你才入宫,不知道也?正常。”
“朝中惯有秋狩的先例,去年有事耽误,今年不会再取消。”
有事耽误?邰谙窈算了算时间?,心底大概了然,他口中指的应该是去年选秀一事。
邰谙窈不解,这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时瑾初不知道她心底的腹诽,而是不紧不慢地给她透信:“好?好?养伤。”
他按在她后颈的手不着痕迹地重了些?许,下一刻,他自然而然地碰了下她的耳垂,薄唇微凉,却是让她耳根子冒上一簇热,邰谙窈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杏眸。
片刻后,时瑾初才提了一嘴:
“昨日送来的鹦鹉,喜欢么?”
若是他昨日问,邰谙窈给的答案也?许真假掺半,但经过醒来时见到的一幕,邰谙窈的回答难得真心,她仰起杏眸看向时瑾初:“嫔妾很喜欢,谢谢皇上。”
她杏眸透彻干净,声音也?真挚。
时瑾初沉默了一阵子,许久,他没好?气地掐了掐女子脸颊。
邰谙窈一脸不解。
但时瑾初连午膳都没在闻乐苑用,在听了邰谙窈这一声谢后,撂下一句“没良心的”,直接转身走了。
邰谙窈傻眼。
她做什么了?不是谢过他了么?
张德恭见他出来,忙不迭地跟上,等?时瑾初上了銮驾,张德恭抬头觑了眼,确认他是空手出来的时候,没忍住憋了下笑?。
时瑾初冷不丁扫了他一眼:
“很好?笑??”
张德恭赶紧摇头,可不敢摸虎须。
时瑾初想了想,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某人表现得仿佛谨慎小心,格外看重他的模样,但实际上呢?简直漏洞百出!
时瑾初闭眼,想起在闻乐苑时,她仰起脸看他,仿佛杏眸中只装得下他一人般,蓦然出声吩咐:
“仪嫔不能参加晚宴,去叫南苑那群戏班子,亲自到闻乐苑给她演几台戏。”
也?叫她好?生跟着学?学?,省得做戏都做不全面?。
张德恭应声,埋头忍住闷笑?。
而闻乐苑中,邰谙窈还在想时瑾初临走前?撂下的那句话?,她百思不得其解,纳闷她到底做什么了?
秋鸣一脸哭笑?不得,她低声道:
“皇上来时,奴婢就在担心一件事。”
邰谙窈转头看向她。
秋鸣轻咳了声:“主子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邰谙窈黛眉轻蹙,外间?热闹了那么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万寿节么。
邰谙窈倏地一顿。
万寿节,时瑾初的生辰。
她蓦然意?识到了什么,秋鸣见状,也?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神情依旧有点尴尬。
邰谙窈小声嘟囔:
“他怎么那么计较啊。”
她入宫不久,前?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根本腾不出心思准备什么贺礼,后来她闭门养伤,知道不得出宫参加万寿节,也?就没有准备生辰礼。
毕竟后妃那么多,便?是准备了,也?不一定能呈到时瑾初面?前?。
她怎么知道时瑾初会今日忽然出现?

“这是干什么?”
戏班子唱戏是要架台子的,颇有点麻烦,但有时瑾初的命令在,再是麻烦也没人敢抱怨。
闻乐苑的闲庭不大不小,恰好能容得下?一个戏台,不过邰谙窈得坐到游廊中去了。
四周宫人都喜不自禁,小松子笑?呵呵地拍着马屁:“皇上这是惦记主子呢!”
邰谙窈被人扶着走到?游廊中,有点半信半疑,刚还骂她没良心,下?一刻就?让人来给她演戏?
是元宝带着戏班子来的,邰谙窈试探性地问:
“元宝公公,皇上这是何意?”
元宝不敢瞧她,讪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奴才也不敢揣测圣意,圣上也许就?是担忧您无聊。”
也许二字一出,邰谙窈就?知道这是假话,她黛眉轻蹙,不明?所以,许久,她蓦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口茶水直接呛住,她捂住胸口,脸上飘了点潮红,绥锦惊讶:“主子怎么了?”
邰谙窈僵住,她扯唇:“我没事。”
绥锦一脸狐疑。
邰谙窈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偏过头看向还没离开的元宝,道:“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不然让他们回?去吧。”
元宝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应话:
“皇上说,得让您亲眼看完这两场戏。”
邰谙窈稍瞪圆了杏眸,她咬住唇,心底颇有点无言,觉得时瑾初当真?是气性小。
秋鸣端来茶点,看戏的准备给做了全?套。
邰谙窈难得有点坐立不安,眼见戏班子唱了一场又要接着下?一场时,她再也忍不住:“绥锦,去把我前些日?子刚做好的那?个香囊找出来。”
她入宫后?有一段时间养病,闲来无聊时和绥锦学了女红。
不算精通,但静下?心来,也能学到?点东西,养病期间也做出了一个香囊。
但样式简单,也不是很精致,不讨邰谙窈喜欢,就?被邰谙窈一直搁置着,邰谙窈也是被逼急了,才想起了这个香囊。
绥锦不明?所以,但也赶紧去将香囊翻了出来。
邰谙窈又让秋鸣去中省殿取了些干花瓣回?来,不拘着什么花,但秋鸣猜到?了什么,她带回?来些许柠檬和丁香,其?中还有点松针,这几样凑在一起,香味浅淡提神,邰谙窈囫囵地将香囊做好,塞给了元宝。
元宝赶紧接过。
邰谙窈扯出了一抹笑?,道:“这香囊是我亲手做成,但手艺生疏,不敢献丑,才这时拿出来,烦请公公代我转交给皇上。”
元宝哎呦了一声:
“仪嫔主子说的什么话,皇上什么东西没见过,这贺礼送的不就?是图一个心意!”
接了香囊,他也不管这个香囊做得有多潦草,也不再盯着邰谙窈看戏了,忙不迭地告退:“奴才瞧时间不早了,仪嫔主子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这戏什么时候都能看。”
邰谙窈送走元宝后?,赶紧让戏班子撤下?去,她回?到?殿内,忍不住地捶了捶软枕,她埋怨道:
“这宫中给他送礼的人数不胜数,他能看得过来么?偏还要折腾我。”
绥锦这时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有点忍俊不禁:“早知如此,圣驾来时,主子就?该将香囊呈上去。”
邰谙窈被堵得哑口无声。
她不是没想起来么,而且,她怎么知道时瑾初这么不挑,那?般简陋的女红都看得上眼。
见她还是有点脸热,绥锦心底清楚她是脸皮薄,被臊得慌,低声道:
“不管怎么样,被那?位惦记着,也是一件好事。”
邰谙窈眨了眨杏眸,那?点臊意终于退下?去,她虽然觉得时瑾初待她的态度有点莫名,但也清楚这是个好的迹象。
在这宫中最怕的不是给那?位留下?坏印象,而是那?位一点都不记得你。
*******
与此同时,太和殿已经开了晚宴,圣驾正准备出发前往太和殿。
元宝回?来得正是时候。
时瑾初看见了他手中的东西,上銮驾的步子稍顿,他偏头:“什么东西?”
元宝捧着笑?脸:
“是仪嫔让奴才转交给皇上的。”
他将香囊呈上去,顺势将邰谙窈的话重复了一遍,时瑾初接过香囊,他意味不明?地轻啧了声。
“她倒是没有说谎。”
时瑾初见惯了好东西,一眼就?瞧出这香囊的针脚不够细密,但折腾了一日?,才叫某人开窍送来的东西,时瑾初也不嫌弃,他坐回?銮驾,下?一刻,将腰间配的香囊解开换上了邰谙窈送来的这个,另一个直接扔给了元宝:
“走吧,去太和殿。”
他情绪没什么起伏,但张德恭瞧着,还是觉得他眉眼间透了些许好心情。
张德恭咂摸了下?,不由得在心底把仪嫔的位置往上提了提。
甭管仪嫔是因为那?张脸,还是别的手段,能叫皇上记住她,这就?是仪嫔的本事。
皇上让南苑到?闻乐苑给仪嫔唱戏一事,众位妃嫔来太和殿前就?陆续得了消息,再是心平气和的人,也忍不住地冒了点酸味。
她们眼巴巴地来参加宴会,就?是盼着能有个露面的机会,结果仪嫔在殿内养伤,就?能叫皇上亲自去一趟,这种落差,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滋味。
但等众位妃嫔到?了太和殿时,又记不得仪嫔了,她们抬头看向端坐在高位的良妃娘娘,一脸震惊。
良妃娘娘的病好了?
冯妃和良妃相对而坐,四周气氛冷凝得可怕,赵修容坐在二人下?手,抬手抵住了唇,她偏过头,笑?着道:
“良妃娘娘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透露。”
她话音有点轻嗔,仿佛在亲昵之人在撒娇一般。
她问的话也是在场众人想知道的,瞧这殿内位置,就?知道皇后?早就?替良妃安排好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
良妃看了眼赵修容,她想起赵修容曾对她说过的话,眸底情绪深了些许,她摇头道:
“太医说本宫病情好转,出来透透气对身体才好,便临时决定过来了。”
赵修容不置可否,她望了眼良妃,再想起那?位在殿内养伤的仪嫔,忽然觉得这两姐妹挺有意思。
时瑾初看见良妃时也有点意外,他问一句:
“病好了?”
良妃一怔,没想到?时瑾初还会过问她,她起身轻垂眸,涩声道:“谢皇上关?心,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时瑾初颔首,平静地移开视线,没有再过问。
良妃坐了回?来,她望着杯盏有点发愣,她清楚,有些东西看似没变,实则早就?不同了。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她和皇上面对面,居然再没话说,彼此间只剩下?疏离。
对二人来说,这好像又是最好的结果。
他待她有愧,但冯妃小产一事也让二人间生了隔阂,念着往日?情分,他仍会给她高位和富贵,但其?余的就?再没有了。
皇后?见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心底清楚,良妃的圣宠是真?的到?此结束了。
她端着杯盏抿了口酒水,掩住了眸中的情绪,稍顿,她偏过头,余光瞥见时瑾初今日?腰间佩戴的香囊,她讶然地掩唇笑?了笑?:
“这是哪位姐妹给皇上送的,倒是有几分憨态可掬。”
几根青竹被绣得稍粗,胖乎乎的可不是憨态可掬?
皇后?压根没想过这会是宫中绣娘的作品,这种手艺根本呈不上来,一眼看过去,她就?猜到?这只会是后?宫妃嫔送给皇上的。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都看见了那?只香囊,不由得纳闷,这女红居然也敢拿出来献丑?
但纳闷后?,众人忍不住地皱眉。
女红这般差,皇上都乐意带着,岂不是某种程度上的看重?
时瑾初拨了下?香囊,他视线淡淡扫过皇后?,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简短道:
“小玩意,随便带带。”
他说得漫不经心,半点没提到?邰谙窈。
皇后?了然他的态度,一笑?而过,没有再问关?于香囊的话题,口中的酒味渐渐寡淡,她将酒杯放下?,转头看向下?面的歌舞。
赵修容也收回?视线,她掩住唇笑?了笑?:
“说起女红,良妃娘娘才当得宫中第一人,那?年给皇上绣的六扇屏风简直是栩栩如生,至今还摆在养心殿内呢。”
良妃没接话,只垂着眸眼,她案桌上的不是酒水,而是清茶。
她才病愈,碰不得酒水,皇后?在这些方面从不会落人口舌,向来是面面俱到?。
冯妃离二人很近,闻言,冷呵一声:“什么第一人不第一人,难道还准备和宫中绣娘抢位置不成。”
良妃抬起眼,她扫了眼冯妃发髻上琳琅的首饰,冯妃生得明?艳,这般繁琐的首饰也没有压住她的光彩,但良妃不在意她是否容光焕发,她不紧不慢道:
“听闻前些日?子有人状告送往边关?的军饷被贪污了有百万两,而负责这批军晌的人正是冯大人,边关?将士衣食有忧,冯妃锦衣玉食时也不知是否会觉得难安?”
这件事闹得沸沸腾腾,民间百姓都听到?了些许风声,不是什么秘密,否则良妃也不敢拿出来说。
赵修容也不着痕迹地轻眯了眯眼眸。
断没有想到?良妃会打蛇打七寸,论宫中位份,冯妃和良妃不相上下?,但论朝中地位,冯家拍马屁也抵不上邰家。
二人痛失皇嗣,叫冯家和邰家在朝中也互相生了仇怨。
冯妃脸色骤然一变,她倏地转头看向良妃:
“此事和我冯家无关?,本宫有什么良心难安的?!”
从朝中往下?发放的军饷或赈灾银,向来很少有能有完完全?全?送到?地方,其?中层层克扣,等到?最后?能剩八成都是艰难,此般迹象每朝每代都有。
大周朝从不重文?轻武,对边关?将士也是宽待,每年军饷将近两千万两白银,时瑾初向来看重此事,朝中人员不敢过分,但层层下?去,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前些日?子军饷被贪污一事忽然被捅出来,惹得时瑾初震怒。
负责军饷一事的冯侍郎险些被撤去官职,虽说最后?冯侍郎保住了官职,但众人心知肚明?,冯侍郎手中绝不干净,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大理寺至今还在调查这件事,已经快要有了定论,否则,时瑾初也不会有心情来后?宫。
冯妃话落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恨得咬牙:“是你们邰家人做的!”
良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抬眼和冯妃对视:
“冯妃在气什么?就?如同冯妃所说,只要你们冯家没做过亏心事,即使被查也不会有事,不是么?”
冯妃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她死死盯着良妃。
良妃却是收回?视线,没有再看她一眼。
先前是她想岔了,她想对付冯妃,岂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赵修容觑了眼明?显占了上风的良妃,她低头抿了口茶水,掩住渐渐抹平的唇角。

第36章
邰谙窈是在第二日才知道良妃已经病愈出宫了,她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才颔首轻轻地应了声。
秋鸣跪坐着替她上药,这次她受伤,秋鸣比绥锦还要操心,或许是因为邰谙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受的伤,邰谙窈隐隐能察觉到她的内疚。
邰谙窈觉得不理解,也没觉得没必要。
罚她的是冯妃,岂是秋鸣一个奴才能拦住的?
但经过这件事?,整个闻乐苑的人心倒是凝聚了些许,秋鸣也变得沉稳了不少。
绥锦没在殿内,她去了尚衣局,入秋转凉后,绥锦就变得格外操心,这次去是领她的秋装,绥锦还让尚衣局给她做了披风和鹤氅。
绥锦回来得不早不晚,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邰谙窈看着和绥锦一起进来的良妃,顿了一下,她才回神:“娘娘怎么?来了?”
她看了眼绥锦,绥锦低声道:
“奴婢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良妃娘娘。”
邰谙窈的伤已经不妨碍行走?了,她下榻要给良妃请安,被良妃拦住,良妃身子还是不好,她偏过脸呛咳了声,脸色苍白透着点异样的红,两人站在一起,让人有点分辨不出从小体?弱多病的那个人是谁。
良妃上下将她打量了个遍,见她能下床榻了,行动也自?如,才松了口气?:
“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邰谙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个话,她垂眸安静下来,两人的姐妹情谊有点表面,本就是生疏的二人,邰谙窈也很难装出姐妹情深的一幕。
邰谙窈让人给良妃搬来了圆凳,良妃坐下后,殿内就陷入了安静,秋鸣送来茶水,才叫气?氛没那么?尴尬。
良妃也能察觉出二人之间的疏离,她没再说什么?客套的话,而?是轻声道明来意:
“你不必担心冯妃,再有几日,她就再也轻狂不起来了。”
邰谙窈有点意外,对这番话也是半信半疑,她对良妃能处理好冯妃一事?存疑,但冯妃本来就是良妃招惹来的麻烦,由良妃解决是再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抬脸,问?:“娘娘做了什么??”
良妃沉默了下,才三?言两语将军饷被贪污一事?说了出来,她只说了大概,但邰谙窈联系她前面的话,也猜得出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邰谙窈忍不住抬头看向良妃,良妃被她看得一怔,不解地问?:
“怎么?了?”
邰谙窈垂眸,掩住眸中的情绪:“没什么?。”
良妃是今日请安后,才心血来潮来见二妹妹的,长?时间的不见面让她产生一种她和二妹妹亲密无间的错觉,但在闻乐苑待得越久,她就越能察觉到二妹妹透露出的冷淡,良妃有点不知所措,没再久留,免得让二妹妹忍着不舒服和她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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