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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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妃大病未愈,邰谙窈和邰夫人在蔌和宫吃过午膳,也就准备离宫,在踏出蔌和宫时,忽然有一行宫人拦住了她们,邰夫人脸色微变,刚欲说话,就见为首的小太监朝二人行礼,态度颇为恭敬。
而邰谙窈看见了小宫人手中捧着的锦盒,她眸色一闪,再联想张德恭问她的话,意识到什么。
果然,那小太监行礼后,就转头看向她,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
“邰姑娘,皇上让奴才给您送一双合脚的鞋来,这出宫的路途漫漫,这穿着不合脚的鞋少不得要姑娘提心吊胆着,您试试是否合适?”
邰夫人一愣,她看向小女儿的脚,这时才注意到那双鞋子的不对劲,忽然想起来时的一路上,小女儿走得很慢很慢,她本来还以为是小女儿第一次进宫紧张。
全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邰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颇有点尴尬和不自在。
而邰谙窈已经服身谢过礼,接过锦盒,转身又进了蔌和宫,扶雪见到她回来还有点不解,等瞧着御前的人更是一脸纳闷。
等弄清楚原因后,扶雪也愣了愣,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是说府上太不仔细,还是说皇上当真是观察得仔细?
偏殿内,有宫人服侍着邰谙窈穿鞋,绣鞋上脚,她在地上踩了踩,很合适。
邰谙窈瞧着鞋面上镶的珍珠有点失神。
外间的问话叫醒了她,她推门走出去,御前的宫人还在外等着,邰谙窈垂眸,仿佛有点窘迫,低声说:
“很合适,劳烦公公了。”
那太监笑了声:“奴才可不敢居功,都是皇上的吩咐。”
扶雪看了一眼二姑娘,再想起床榻上的娘娘,神情一时间也有点复杂。
邰谙窈自然看得出来,她没有再说什么,等御前的太监离开,邰谙窈和邰夫人又重新踏上出宫的路,一路上,邰夫人都是欲言又止。
邰谙窈置若罔闻,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最终,还是邰夫人没有憋住:
“皇上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鞋不合脚的?”
回府的马车内,邰谙窈低垂着头,光线暗淡,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
邰夫人堵声,她还想问,皇上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尺寸?但最终,邰夫人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
她没有忘记,接小女儿回京的目的是什么。
邰谙窈迟早是要进宫的,能给皇上提前留下一个印象,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件好事。
许久,邰夫人只低声说了一句:
“娘不是故意的。”
邰谙窈忽然觉得车厢内闷得慌,她偏头去看提花帘,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知道,进宫匆忙,娘没注意也是情理之中。”
邰夫人看着这样的小女儿,有点失神。
她自入京后,就一直乖顺地听着府中的安排,府中从未问过她的意见,她也从未表示过对进宫是否有不满,偏就是这样的乖巧安静,越发让人觉得彼此间的疏离和冷淡。
邰夫人握住手帕,她有心想问点什么,最终还是闭嘴。
问了又如何?
她便是不愿,这件事也再没了反悔的余地。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回到府邸,邰谙窈就以身体疲倦为由回了院子,她懒得应对这满府上下,年少时的那点情谊早随着时间消散了,彼此见面不过是个彼此讨不自在罢了。
邰谙窈很有自知之明。
院子中,绥锦在等她回来,一脸的担忧,在人前却什么都没问,直到回了寝室,她一扫就发现了不对:
“姑娘换鞋子了?”
邰谙窈拆着发髻的手一顿:“嗯。”
绥锦只当她是在良妃娘娘那里换的,她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问出来:
“姑娘这次进宫觉得如何?”
邰谙窈垂眸,淡淡道:“我能有什么感觉,不过提线木偶,进宫去给那位看一眼罢了。”
绥锦听见提线木偶四个字,瞬间替姑娘难过得红了眼。
邰谙窈笑她:
“哭什么?我进宫是去做主子的,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运道。”
绥锦呸了一声:“什么狗屁运道,谁稀罕!”
正常流程入宫也就罢了,偏生去替别人争宠,听府中话音,日后诞下皇嗣也是要交给良妃抚养,姑娘能得到什么?
绥锦替姑娘打抱不平,邰谙窈什么都没说。
她们都清楚,这件事早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容不得她们改变。
再说——
邰谙窈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待她真正进宫后,所谓恩宠究竟是替谁在争,也由不得旁人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记下了,喜欢喝茶。
女鹅:谁会不喜欢好东西。
【我也喜欢。】
蔌和宫,内殿。
扶雪送完夫人和二姑娘离开后回到殿内,就见娘娘失神不语的模样,再看向一旁未动过的药碗,扶雪心底咯噔了一声,快步走近:
“娘娘,您怎么了?”
良妃听见声音,艰难扯唇。
扶雪看得一阵心疼,她低声问:“娘娘在想什么?”
良妃只是抬头看着头顶的床幔,想起今日忽然来了她宫中的皇上,再想起适才宫人来报皇上命人给二姑娘送了一双合脚的鞋的事情,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将去接夫人和二姑娘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宫。”
扶雪不明所以,但依旧实话实说。
听到途中一行人遇见圣驾时,良妃失神了许久,她道:“怪不得……”
扶雪不解地看向她。
良妃忽然仰起头,有水珠滑过脸颊,她侧过脸不让人看见这狼狈的一幕,但她脖颈上微微凸起的青筋依旧暴露了她的情绪,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扯唇笑道:
“怪不得皇上今日会亲自来了这一趟。”
扶雪听出娘娘的言下之意,大惊失色,忙道:“娘娘会不会想多了?皇上分明是担心娘娘的身体才会来这一趟。”
殿内安静,只有良妃和扶雪主仆二人在,良妃不作掩饰,她紧紧地闭上眼,一行清泪突兀落下,她低声自嘲地说:
“他明知今日母亲要来探望本宫,若真的是担心本宫,何必挑那个时候来。”
许是她心思敏感,又或许是她太在意皇上的一举一动,最是能将那点微妙察觉得一清二楚。
有碧螺春的一番话本就隐晦地暗允了二妹妹入宫一事,再有绣鞋一事,良妃哪里还不清楚皇上的意思?
良妃早在府中的传信中就清楚二妹妹要进宫一事,但府中说一千道一万道终究没有皇上亲自点头来得让她心痛。
良妃探入锦被的手轻抚了抚平坦的小腹,她艰难地扯唇:
“你说,还有人记得我那个孩子么?”
扶雪倏然失声,她心底忽然一阵针扎的疼,府中在忙着让二姑娘进宫替府中争荣誉,宫中也渐渐恢复热闹。
只有娘娘一个人还困在那场小产中,迟迟走不出来。
扶雪知道,娘娘放不下。
扶雪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能说:
“娘娘您要振作起来。”
良妃偏过头,她闭眼,悄无声息地落泪。
她不想听这些所谓宽慰的话,如果连她也忘记她的那个孩子,这世上还谁会记得?
扶雪抹了一把眼泪,她看着这样的娘娘也是心疼,但她不能让娘娘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她压低了声:
“娘娘伤心于皇上不肯处置背后主谋,但若连娘娘也这么颓废下去,谁还能给小主子讨一个公道?”
扶雪咬声说:“难道娘娘要任由害了小主子的人逍遥法外么?!”
良妃浑身一震。
见状,扶雪知道娘娘是听进去了,她继续道:
“不论娘娘如何想,二姑娘要入宫一事已成定局,您若还这般自暴自弃,二姑娘入宫后还不得被那群人生吞活剥了?”
良妃没忍住,道:
“她那般美貌,得宠又岂是难事?”
扶雪打断娘娘的话:“但她注定不能走到高位。”
娘娘爱慕皇上,所以难过二姑娘要入宫一事。
但二姑娘本就是因要替娘娘争宠才被送入宫,争宠其实也就是说着好听,图的不过是二姑娘日后也许是能够诞下皇嗣,好让娘娘膝下能有一个和邰家血脉相连的皇嗣。
再说难听点,娘娘如今位居二品妃位,日后不论二姑娘再如何得宠,都不会越过娘娘的位份,这后宫中默认一家不能出两个高位,二姑娘日后注定不可能成为一宫之主,她的前路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这一点,她心底清楚,娘娘也应当清楚。
良妃骤然被堵得哑口无言,许久,她才堪堪出声:
“是我对不住她。”
她这一生注定被困在宫廷中,也要连累二妹妹被她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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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圣旨在第二日送到了府中。
邰谙窈被叫到前院接旨,叫府中众人意外的是皇上给出的位份,从五品的美人,封号仪。
不是低,毕竟宫中有了一位邰家的高位嫔妃,众人心知肚明,邰谙窈的位份不会高。
去年大选入宫的新妃中,最高的位份也就是美人罢了。
所以,宫中给出的这个位份其实是出乎邰家意料的,但有人偏头看向安静立在一旁的女子,在视线落在女子脸上的那一刻,又忽然觉得理应如此。
邰谙窈在知晓这个位份后,也颇有点讶然,却没怎么在意。
只要不是一宫之主,底下的位份再高,其实也不过如此,在上面的主子娘娘眼中,都是低位嫔妃罢了,甚至连抚养皇嗣的权利都没有。
圣旨下来后,邰谙窈最多三日就要进宫。
绥锦是一直伺候她的婢女,这次入宫定然也要和她一起的,进宫前夕,邰夫人在夜色前进了她的院子。
母女二人和寻常母女不同,彼此十二年未见,其中的生疏和客套不知几许。
室内有点安静,邰谙窈不想和她呆坐着,率先开口:“母亲寻我,是还有什么交代吗?”
邰夫人半晌才低声说:
“有良妃娘娘在,你入宫后,若有人欺负你,便去寻良妃娘娘替你做主。”
邰谙窈没有应声,她直觉邰夫人后面还有话未说。
果然,在邰夫人话落后,她停顿了片刻,才堪声道:“你姐姐命苦,进宫七年才有了身孕,却被奸人所害,甚至日后都不能再有身孕,你和她是亲生姐妹,在宫中一定要相互扶持。”
室内点着灯,但今日月色浅淡,油灯也仿佛有点昏暗。
邰谙窈听得有点腻歪,她忽然打断邰夫人,抬起杏眸一错不错地和邰夫人对视,邰夫人被看得一愣,就听见她轻声地问:
“我在衢州时,数次危在旦夕,险些醒不过来,娘觉得我的命如何?”
邰夫人的所有话音刹那间被堵在了喉间。
她姐姐命苦么?
也许吧。
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这个数次险些丧命的人去可怜。
送走了相顾无言的邰夫人,室内沉默了好久,绥锦叹了一声:“姑娘,时辰不早了,明日还得进宫,早些休息吧。”
微风拂过楹窗,透着些许夜间的冷意,叫邰谙窈冷得肩膀轻颤了一下,许久,她才低低应了绥锦一声。
邰谙窈入宫的日子,邰家忙得脚不沾地,不论邰家心底是什么想法,但做得都格外好看,妃嫔入宫是不会大操大办的,她这个位份也就是顶多一抬小箱子罢了,除了必备的首饰和衣裳绸缎,邰家给她最多的就是银钱。
宫中处处缺不得银钱打点,邰家在某方面也是做得格外妥当。
邰家在忙碌,宫中今日其实也不平静。
良妃娘娘依旧卧病在榻,宫门都没有出,但邰谙窈入宫一事早就传遍了后宫,请安后,各个妃嫔神情不明地回了宫殿。
坤宁宫中,皇后拆下繁重的发髻,翻了翻敬事房送来的卷宗。
她最近染了风寒,常觉得头疼,问春替她按着额头,皇后娘娘才觉得舒缓了许多,她扫了一眼卷宗,很快合上。
问春想起今日请安时的氛围,摇了摇头道:
“今日仪美人进宫,奴婢瞧各宫主子请安时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皇后头也没抬,随意搭话道:“毕竟皇上难得赐了封号,不怪她们会觉得坐不住。”
仪,端庄、宽和,也有仪态一说,也不知这位仪美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仙姿玉貌,才叫皇上给了这个封号和位份。
问春一顿,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
“这仪美人一入宫就是五品位份,还有封号,会不会有点过了?”
话落,就见皇后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有点惊讶她会这样问,问春被看得一囧,皇后直言道:
“良妃失了孩子,身体也彻底坏了,再是如何补偿都不为过,一个五品美人罢了,宫中还少了?”
问春被堵得半晌说不出话。
的确,这后宫从不缺妃嫔,主位娘娘都有数位,一个从五品美人罢了,不值一提。
想起这件事的由来,问春不由得低声抱怨了句:“怀着皇嗣就是金贵。”
就连做出这等狠毒的事情,也能安然无恙地躲过去。
听出她在说什么,皇后觑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打断她:
“皇上昨日又召颖婕妤侍寝了?”
问春立即噤声。
皇上岂止是昨日又召颖婕妤侍寝,一连数日,都是颖婕妤侍寝,甚至前些日子圣驾去看冯妃都被颖婕妤拦住了。
冯妃被这件事气得够呛。
毕竟,自从冯妃被查出怀着身孕后,宫中诸事都紧着她先来,惯来是得意,何时被人这般下过脸面?
皇后也没想让她回答,毕竟敬事房的卷宗在那里摆着,何需要问春回答?
皇后仿佛只是无意地提起了一句,很快就转变了话题:
“冯妃有孕,平日中喜酸,让中省殿的人把前些日子才送入宫的柑橘都送到朝阳宫去。”
问春不着痕迹地低了低头,恭敬道:
“奴婢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哦,仪美人。
小时:不好听么?
【啧,我都不稀罕揭穿你。】
今日暖阳恰好,闻乐苑中的宫人自早上就忙个不停,将殿内打扫得干净,静等着新主子的来临。
约是午后,宫外终于响起一阵动静,宫人翘首以盼终于瞧见来人,骤然,众人有片刻呼吸放轻。
来人穿着一袭胭脂色广袖云织锦缎裙,腰带裹身,衬得腰肢堪堪一握,她有些消瘦,却半点不影响姿容,应当是略施了粉黛,桃腮粉面,肤如凝脂,她听见动静,一双杏眸轻飘飘地看过来时,就让人心跳仿佛都停了一刹。
众人在宫中都是见惯美人的人,也不由得有些惊艳住,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立即跪下请安。
邰谙窈被小宫人领着踏入了闻乐苑,就见一堆宫人恭敬地跪地请安,邰谙窈偏头看了绥锦一眼。
绥锦隐晦地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领路的小太监:
“一路辛苦公公,请公公喝茶。”
小太监没推辞,接过荷包很快退下。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邰谙窈主仆数人,邰谙窈静静地看向跪着的一群宫人,叫众人心底颇有点惶恐不安。
许久,邰谙窈才叫她们起来,一边往殿内走,一边问:
“你们都是伺候我的?”
很快从宫中冒出一个领头的宫女,低声恭敬道:“回主子的话,美人位份按例是有六个宫人伺候,除却跟着主子进宫的绥锦姑娘,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
伺候美人的宫人有六个,其中四个宫女,两个小太监。
绥锦进宫前要在中省殿报备,所以秋鸣才会知道绥锦的名字,话落,秋鸣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她将要伺候的这位美人主子,一时间也摸不清这位主子的脾性。
说是个好相与的,一来就让她们跪了许久,若说是不好相与的,却也一句重话都没有说。
颇让人有点琢磨不透。
邰谙窈没管秋鸣在想什么,她搂着披风往殿内走,没问各自姓名,而是浅声问:
“将这宫中的情况与我说说。”
她话音也没重,但秋鸣心底莫名地紧了紧,她隐晦地看了一眼主子,才重新垂下头,恭敬道:
“主子想听,奴婢便一一和主子道来。”
“先说这闻乐苑,位于合颐宫东偏殿,合颐宫中没有主位,除了美人外,只还有西偏殿的常乐轩住着一位宝林主子,是去年新入宫的蒋宝林。”
回话也是要技巧的,自是要挑着重点说,待说完自家宫殿的情况,秋鸣瞧了一眼主子,见主子什么都没说,当下有点隐约地了然。
邰谙窈也注意到了秋鸣的眼神,但她依旧什么都没说。
上了台阶,秋鸣替主子掀开二重帘,等主子进了内殿坐下后,她才继续道:
“主子才入宫,对宫中情势应当还不了解,这宫中主位娘娘便有五位,除去皇后娘娘,便是敬妃、冯妃和良妃三位娘娘,再就是赵修容娘娘。”
邰谙窈眸色微闪。
对秋鸣说的情况,她也隐隐有点了解。
皇后娘娘位居中宫,掌宫权,膝下又有嫡子傍身,得皇上敬重,再是尊贵不过,邰谙窈纵是在宫外,也听闻过不少皇后娘娘的美名,不外乎处事公道,温和宽容等等。
其次便是敬妃娘娘,这位敬妃是皇上旧邸跟上来的老人,虽未至四妃之位,但宫中提起她也是尊敬无比。
无他,这位敬妃娘娘是宫中难得子女双全的人,皇长子和圣上如今唯一的公主就出自她膝下,这也是宫中唯二有皇嗣的妃嫔,自然是叫众人不敢怠慢的。
而良妃娘娘就是她的长姐,如今闭宫不出。
至于冯妃娘娘,就是和她长姐前后传出有身孕的妃嫔,恰是有孕,正处于最是得意的时候。
邰谙窈从邰夫人的话音中也隐约听出,她长姐小产一事貌似和这位冯妃娘娘也有点关系。
而赵修容,邰谙窈入宫前,邰家也和她提起过,她应当是如今宫中颇为得宠的一位妃嫔,冯妃和良妃都是有孕后才得以封妃,而这位修容娘娘入宫四年就从低位一路走到一宫主位,凭借的只是皇上恩宠罢了。
秋鸣等了等,才继续道:
“除了这五位娘娘,主子应当记住的还有颖婕妤和云贵嫔。”
“颖婕妤和赵修容是同一年入宫的妃嫔,云贵嫔则是去年才入宫的新妃,云贵嫔入宫后就颇为得宠,是新妃中唯一一个晋升过位份的妃嫔。”
邰谙窈心底了然,知晓秋鸣是在告诉她,这位云贵嫔是新妃中的第一人。
稍顿,秋鸣隐晦地告诉她,论恩宠,颖婕妤和云贵嫔其实不相上下,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是颖婕妤侍寝,颇有点风头压过云贵嫔的迹象。
除此外,秋鸣也是在提醒她,颖婕妤和云贵嫔颇有点不对付,日后遇见,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邰谙窈不着痕迹地看了秋鸣一眼,她忽然问:
“我这刚入宫,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去给良妃娘娘请安么?”
秋鸣心底一个咯噔。
主子和良妃是亲姐妹,再如何亲近,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但她听得出主子对良妃娘娘的称呼,若是彼此亲近,主子在自己殿内唤声长姐也不为过,偏偏主子没有。
秋鸣意识到这是一个试探,她斟酌着语句,恭敬道:
“主子一路车马劳顿,待休整好,明日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再去向良妃娘娘请安也是不迟。”
绥锦不由得瞧了眼秋鸣,心底感慨,能在这后宫中混出头的,果然没有一个笨人。
邰谙窈抬手轻抚了抚额头,杏眸眉眼间染上些许倦怠,她垂着眼眸,轻细着声音:
“你说得也对。”
邰谙窈不再提起良妃的事情,而是终于安排这些宫人:“日后你和绥锦就在殿内伺候,其余人守在殿外即可。”
秋鸣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喜意,她屈膝服身:
“奴婢谢过主子。”
她们这种往后妃跟前伺候的,图的不就是一个得脸?
主子愿意给她这个机会,秋鸣自然不会抓不住。
待一切都安排好,邰谙窈也当真觉得有点疲倦,她回到内殿躺了会儿,直到傍晚时分,才被绥锦叫了起来。
邰谙窈睁开杏眸,望见有些陌生的床幔,眼底有一刹间的茫然。
片刻,她才回过神,想起来她今日已经入宫了,而不是还身在待了十余年的衢州。
她眼底渐渐恢复清明,绥锦替她拿来衣裳,意有所指地低声问她:
“主子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邰谙窈既然是要入宫的,府中自然教导过她宫中礼仪,例如,她今日入宫,若无意外,皇上应当是会召她侍寝的。
邰谙窈杏眸落在那件胭脂色的云织锦缎裙上,许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便换那条青黛色的广袖裙吧。”
这身胭脂色的裙裾是邰夫人特意替她挑选的,她们这些妃嫔入宫是没有平常人家嫁娶的仪式的,这身衣裙道是胭脂色,其实也是粉色,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她的新服。
但,新服既然不是红色,穿了与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在绥锦服侍邰谙窈换上衣服时,秋鸣匆匆掀开二重帘进来,脸色颇有点不好。
邰谙窈意识到什么,她眸色轻闪,拢住了衣襟,轻轻挥手打断了绥锦的动作,偏头问:
“怎么了?”
秋鸣和主子对视,她忽然觉得有点说不出口,半晌,才低声道:“刚才小松子来报,瞧见吉云楼的人往御前去了。”
邰谙窈杏眸轻颤,她指尖的动作微顿,很快恢复自然,白皙的指尖勾着衣襟的暗扣,一点点扣上,殿内点着烛灯,但许是日色暗了下来,叫殿内也显得有点昏暗,她指尖许是过于白皙,叫她这般举止也无端地透着些许旖旎。
吉云楼,她下午时才听秋鸣说过。
正是颖婕妤住的宫殿。
若无意外,今日会是她侍寝,但出了意外,就谁也说不准了。
吉云楼这时派人去往御前,意思不言而喻。
闻乐苑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众宫人低下头,怕这位新主子会不高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邰谙窈只是如常地穿上衣裙,神情简淡,仿佛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转头看了看楹窗外的日色,问:
“是不是要到晚膳的时辰了?”
秋鸣也有点摸不准主子的心思,迟疑地回答:“应当快了。”
邰谙窈其实也不懂这些宫人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秋鸣刚说过这位颖婕妤连冯妃的恩宠都敢截,她有自知之明,她一个刚入宫的五品美人,还招惹不起颖婕妤。
邰谙窈温声吩咐:
“那就叫人去御膳房提膳吧。”
许是她过于平静,叫闻乐苑的人也稳重下来,秋鸣想了想,还是问:
“要不要让他们把热水准备着?”
邰谙窈低笑了一声:“当然要。”
今日是不是她侍寝,她都是要沐浴休息的,热水自然是要备着的。
秋鸣显然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闹了个脸红,很快出去让人去提晚膳,与此同时,她心底也松了口气,主子不是个动不动发怒的人,是再好不过了。
吉云楼派人去了御前,这消息不止闻乐苑得到了,其余后宫众人也得了消息。
一时间,后宫众人都在默默地等待结果。
不等闻乐苑提回晚膳,御前就有消息传来——
今晚闻乐苑侍寝。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这宫中果然不消停。
【哈哈,女鹅入宫啦,前面有说过宫外戏份很少的】
消息传来后,后宫众人觉得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新人入宫,侍寝也正常,且这个新人进宫本身就是恩典,皇上既然有心补偿良妃娘娘,怎么也不至于第一日就冷落这位仪美人。
众人的重点也不是仪美人,而是颖婕妤,颖婕妤数日侍寝,早惹了众人眼。
如今一朝没脸,想看笑话的人数不胜数。
朝阳宫,冯妃挺着大肚子,早早用过晚膳,准备休息,得知这个消息,也畅快地笑出了声:
“叫她整日轻狂,不过得了几日恩宠,就浑不知天高地厚了。”
今日本也没颖婕妤的事,偏她得意,非要去招惹人家,结果闹了这么一个难堪,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冯妃的宫女白蓉也在掩唇笑,显然,乐于见颖婕妤的笑话:
“娘娘何必和她一般见识,那就是个骨头轻的,迟早得跌落下来。”
白蓉知晓娘娘还在为被颖婕妤截走皇上一事耿耿于怀,说的话都是贴着娘娘的心来。
笑罢,冯妃眉眼的情绪渐渐寡淡下来,她也想起了给颖婕妤难堪的人是谁,良妃的妹妹,注定和她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听着名字就觉得晦气。
仪美人和颖婕妤这两人,不论谁得意,她都不痛快。
殿内点着灯火,日色分明暗下来,朝阳宫中却的一片灯火通明,她嗤哼一声:
“不愧是她,惯是会装模作样,自己不能生了,还能叫皇上同意她府中女子入宫。”
白蓉脸色陡然一变。
显然是想起良妃娘娘小产一事,这件事在宫中都成了忌讳,没什么人敢提,也就自家娘娘敢说出这种话了。
谁都知道良妃娘娘小产一事有异,和自家娘娘脱不了关系,偏生娘娘怀着身孕,仗着皇嗣和没有明确的证据逃过一劫。
即使如此,自家娘娘其实也没能讨得了好,良妃娘娘小产至今将近两个月,皇上一次都没看过娘娘,唯一的一次,还轻而易举地被颖婕妤截走了,若非是猜到皇上心底对娘娘有不满,颖婕妤又岂敢在娘娘如今有孕时冒犯娘娘?
白蓉瞧了眼四周,确认没人,才敢顺着娘娘的心意接话:
“那不过是个借腹的玩意儿,娘娘何必在意?”
谁都看得清楚仪美人进宫的作用是什么,便是再觉得仪美人这个位份有点颇高,心底也是藏着一抹轻视的,毕竟,谁都明白,这位仪美人在这宫中走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