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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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博得皇上怜惜,究竟值不值当,别人说得都不算,只端看姑娘如何想。
只看结果,皇上对位份惯是吝啬,主子今日一连升了两个位份,若是别人知?道结果,未必不会?狠心一搏。
绥锦抹了一把眼泪,她最终只问:
“姑娘疼不疼?”
邰谙窈忍住好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泄露,她瘪唇,哽咽着说:“疼。”
怎么能不疼呢。
绥锦心疼得直掉眼泪,她问太医开了什?么药方,让人去?熬了一碗安神药,她不能替主子受过?,只能盼着主子早点睡着。
许是睡着,就不疼了。
邰谙窈看着绥锦忙碌,也?只有在这时,她才会?觉得轻松了些许。
她想起时瑾初。
在太和殿时,时瑾初选择带她走,而不是云婕妤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一刻迷惘和不敢置信的。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叫她也?清醒过?来。
邰谙窈一点点地攥住了手帕,也?不能排解一点心底的情绪。
人一出太和殿,冷风呼啸灌来,叫邰谙窈被疼痛席卷的脑海倏地清醒了许多,再去?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心底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救了云婕妤。
这宫中不止有皇上,还有太后娘娘,她救的也?不是云婕妤,而是皇嗣,于她而言总是有好处的。
甚至这件事传出去?后,也?不得不给她添了些许好名声。
她后悔的是,不该在时瑾初处罚赵修容的时候冒然说话。
人一清醒,再去?回想当时的事情,就能发现许多端倪。
赵修容有一句话没?说错,她是甘泉宫的主位娘娘,如果要害云婕妤,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地绕圈子?岂不是舍近求远。
邰谙窈甚至不敢去?想当时时瑾初的沉默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其实这般明显的不对劲,若是平日的邰谙窈也?不是不能发现不对劲,但她许是被太和殿的那一幕给糊了脑子,在觉得时瑾初会?对赵修容轻判时,不自觉地就生出了委屈。
于是,她打断了时瑾初的话,在那时,逼着时瑾初在她和赵修容做出选择。
她的打断叫时瑾初罚了赵修容,这件事也?就此?结案,其中到底还有没?有别的隐情也?都不得而知?,想至此?,邰谙窈额角忍不住地有些泛疼。
今日的结果,看似是她得利了,但事后时瑾初回过?神来,会?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邰谙窈很有自知?之明,这段时间?时瑾初对她是不错,她也?能察觉出时瑾初对她的几分特别,但邰谙窈不觉得时瑾初就是钟情于她了。
如果她和当初的冯妃娘娘一样?,她相信,不消多时,时瑾初对她特殊就会?磨得消失殆尽。
那惯是个自我的人,随心所欲久了,高兴时才肯捧着你几分罢了。
邰谙窈烦躁地皱眉。
若是以往,她不会?这样?的。
她不由得想起当初的颖婕妤和冯妃娘娘,她们能坐到那般高的位置,刚入宫时想来也?是谨慎,但志得意满,总容易叫人高估了自己,从?而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就如同她今日一样?。
她会?不会?也?步上她们一样?的后尘?
邰谙窈攥紧了手心,指尖刺入肉中,穿来些许刺疼,却是让她愈发清醒冷静。
********
坤宁宫,今日是除夕,按规矩,圣驾该是来坤宁宫的。
但皇后娘娘是一个人回来的,进殿时,问春还在不断地回头看:
“娘娘,皇上会?来么?”
皇后神情平常,时间?太晚了,她困恹恹地打了个哈欠:“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必皇上也?是烦心,他不会?来了。”
她没?有猜测和犹疑,而是很果断地肯定时瑾初今日不会?来坤宁宫。
问春瘪了瘪唇。
但好歹今日皇上也?没?去?别的宫殿,问春有些失望,但也?很快地压了下去?。
问春替娘娘拆开发髻,想起今日的事情,有点纳闷,她觑了娘娘一眼,许是也?藏了点试探:
“娘娘,您说赵修……赵美人是图什?么呢?费这么大劲,结果不仅没?除掉云婕妤腹中的皇嗣,还折了个禁军进去?。”
问春叫习惯了赵修容,一时间?差点没?改过?来称呼。
那林侍卫只是最普通的一名禁军罢了,全然比不得当初云婕妤的兄长,只是在外?巡逻,这样?的禁军,京城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人,对于赵家来说,丢了这么一个职位许是无关紧要,但对赵美人来说,今日的事情完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后头也?没?抬,不紧不慢道:
“谁知?道呢。”
问春呐呐地看了一眼娘娘,心底狐疑,娘娘是当真不知?道么?
她想起前段时间?,娘娘陪皇子从?御前回来时,无意间?撞上雅桃和一名禁军见面,后来娘娘让她去?甘泉宫送过?一次赏赐。
后来娘娘什?么都没?做,时间?一久,问春不由得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但她再傻,经过?今日一事,也?察觉到不对了。
娘娘是不是做过?什?么?
但娘娘不是从?来不掺和宫中妃嫔争宠的这些事么,往日她撺掇娘娘时,总是被娘娘训斥。
问春有点摸不清头脑,她这个脑子,也?琢磨不透,不由得泄气:
“娘娘,您和奴婢说说嘛。”
她伺候娘娘将?近二十年,也?知?晓娘娘对她放纵,才敢这么直白?地求问。
皇后从?铜镜中觑了她一眼:
“这么好奇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她最终还是替问春解了疑惑:“本宫只是给她传了个信罢了。”
问春还是没?懂:
“她要是存心想害云婕妤腹中的皇嗣,这么折腾作甚?”
皇后无语,她就知?道,一旦和问春解释就要多费口舌,她没?好气道:
“谁在乎她那个皇嗣。”
非长子也?非嫡子的,甚至还不知?男女呢,即使?生下来又如何?
这后宫妃嫔这么多,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妃嫔入宫,一个妃嫔有孕,就要费心思去?害,日后忙得过?来么。
也?许有人在乎。
但绝对不是赵美人。
这宫中人总是纳闷,为什?么邰修容和赵美人能一入宫就得宠,仪婕妤没?有入宫前,宫中最得宠的就是赵美人。
原因很简单。
谁不喜欢一门心思都是自己的人?和这种?人待在一起,总是叫人愉悦的。
赵美人和邰修容很像,谁都瞧得出她对皇上情根深种?,相较于云婕妤腹中的皇嗣,赵美人更不能容忍的是有人比她更得皇上青睐。
当初的良妃如此?,如今的仪婕妤也?是如此?。
今日的重点从?不是云婕妤被害,而是云婕妤被推向仪婕妤。
哪有那么巧的事。
赵美人就是想让皇上对仪婕妤生出隔阂罢了。
赵美人许是也?没?想到仪婕妤居然真的会?救下和自己有龃龉的云婕妤。
毕竟,她不在乎这个皇嗣,却不觉得仪婕妤会?希望云婕妤平安地诞下皇嗣。
绕这么大一圈,赵美人当然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至于那些暧昧情诗如何又出现了。
皇后低头拨弄了一下护甲,她依旧是那个回答,谁知?道呢。
问春听得一脸懵,半晌憋出一句:
“她有病吧。”
皇后深以为然,轻哼了声:“谁能猜到满脑子情爱的人在想什?么。”
所以说,她惯来不喜欢和赵美人这样?的人合作,一点也?不稳定。
问春还有一事不解:“那她怎么没?将?娘娘供出来?”
毕竟一开始的消息是娘娘给赵美人透露的,一旦赵美人提到这件事,即使?娘娘最后能平安无事,也?会?惹得一定嫌疑。
皇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究竟会?不会?说话?
问春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她讪笑一声,忙讨好地替娘娘捶了捶肩膀。
皇后语气平静,一针见血:
“她高估了自己,没?觉得皇上罚她这么重。”
而且,赵美人没?有证据,那种?情况下,她还担得起一个诬蔑中宫的罪名么。
皇后垂下视线,她扫了眼自己的双手,被保养得很好,根根纤长白?净。
问春解了疑惑,忙前忙后地伺候娘娘洗漱,等坤宁宫的灯熄灭了后,问春才朝安静的床榻上看了一眼。
其实,她还有个问题没?有问出来。
赵美人的目的是要让皇上和仪婕妤生出隔阂来。
那娘娘呢?
娘娘把消息透给赵修容,又是抱着什?么目的?
养心殿。
今日除夕,时瑾初没?去?后宫,也?没?去?御书房,养心殿内是一摞子奏折,他翻看了两本,半点不得闲。
浓茶解困,张德恭见他一直不睡,端了碗清茶上来: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该是休息了。”
时瑾初撂笔而下,他倚靠在位置上,抬眼,话音平静地问:
“赵美人怎么样??”
张德恭躬身回话:“赵美人回去?后,甘泉宫很快就熄了灯。”
只是在回宫前,赵美人遇见了云婕妤,被云婕妤逮着讽刺了一通,看那情势,云婕妤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将?这件事也?禀告了上去?,时瑾初眉眼不见情绪波动?,他问:
“她什?么都没?做?”
张德恭点头:“甘泉宫熄灯后,就一直没?有人进出。”
养心殿内燃着熏香,清淡的雪竹香,颇有些提神,时瑾初朝香炉看了一眼,眸底深处情绪冷淡,他勾起唇,慢条斯理?,好像是在笑:
“朕的后宫真是卧龙藏虎。”
张德恭不敢接这个话。
时瑾初也?不在乎,他扔了一本奏折,眼皮子都没?掀起一下,淡淡道:
“林氏涉及谋害皇嗣,三族内判流放。”
张德恭埋下头。
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流放!流放!”
张德恭一骇,他回头看见一只白?鹦鹉从?棂窗内挤着飞了进来,口中不断重复“流放”二字,张德恭吓得头皮发麻。
哪个不长眼的没?关好鸟笼,把这个祖宗放进来了?
白?鹦鹉察觉不到殿内的气氛,直接飞到时瑾初的肩膀上,亲昵和他贴贴,时瑾初偏头看了它一眼,殿内昏暗,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绪。
只是他逗弄了一番白?鹦鹉后,张德恭就听见他话题一转:
“明日中省殿去?甘泉宫替赵美人搬出正殿时,顺便也?替高嫔搬个宫。”
*******
月色浅淡,树荫婆娑,甘泉宫内一片黑暗。
而在一片暗色中,甘泉宫殿内的人却是半点没?有困意,她衣裙都未褪,只是坐在软塌上,静静地往棂窗外?看。
时辰越晚,外?间?浅淡的月色奄奄一息,她安静得一动?不动?。
玲霜不知?何时摸着黑色进来,她跪坐女子跟前,声音中有担忧:
“娘娘……”
这一声很轻,但仍是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赵美人动?也?未动?,只是扯唇淡淡道:“还叫什?么娘娘。”
一日间?,她的位份从?修容到美人,和刚入宫时一模一样?,只能重头来过?。
赵美人忽然抬手,向上抹了一把脸,她深呼吸一口气,轻笑道:
“我原以为,良妃的遭遇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的。”
但结果呢?
她还不如良妃呢。
她眼角有冰凉掉落,她仰着头,眸中好像闪过?一抹恍凉:
“他待我好生薄情。”
她不是指位份降低,也?不是指时瑾初对她惩罚,而是在说时瑾初居然在她和仪婕妤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了她。
“我入宫将?近五年,陪了他整整两千多个时日,她才来多久啊。”
她好像在问玲霜,又好像不止在问玲霜。
玲霜看得心慌:“娘娘!”
外?间?一片暗色,连路都看不清,赵美人闭眼,她轻声:
“让我安静一会?儿。”
玲霜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您让奴婢陪着您,好不好?”
“出去?。”
她从?回来就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地看着窗外?,仿佛在等某个人一样?。
她平日时也?经常这样?,只要圣驾一来,她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玲霜看着这样?的主子,她鼻腔忍不住地泛酸,她听出主子话音中的不容置喙,只能一步三回头地退出去?。
嘎吱——
倏然,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间?久了,安静得令人发慌。
昨夜喝了安神药,邰谙窈睡得很沉,翌日是被外间的吵闹声吵醒的。
她?艰难地睁眼,侧过头,入目的就是贴在楹窗上的红窗纸。
昨日除夕,绥锦一群宫人在殿内也没闲着,将闻乐苑好生布置了一番,染了些许新年的气息,邰谙窈昨日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如今看见,不?由得一怔。
但很快,她?被外面吵嚷得回?神,抬手拨了一下?床幔后的铃铛。
立即有人推门进来,是绥锦,她?端着米粥和药碗进来,殿内霎时间溢出涩味:
“主子醒了,您觉得怎么样?”
她?走得很快,手中端着的东西稳稳当当的,不?论是米粥还是药都没有一点溅出来,放下?托盘,掀开?床幔后,她?眼底的担忧和关切毫不?掩饰地露出来。
邰谙窈无意间拢起?的眉心稍缓,她?侧趴在靠枕上,含糊软声?道:
“好多了。”
她?说得不?是假话,一夜过去,后背的疼痛缓解了许多,也或许是适应了。
秋鸣也是进来,递给?她?盐水漱口,又让她?过了一遍清水,人都没有下?榻,早膳就端到了眼前:“主子吃过早膳,再喝药,免得空腹难受。”
邰谙窈乖顺地接过碗,她?侧眸往外间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外面在做什么?”
绥锦关注她?的伤,情绪不?高:“是高嫔,中省殿在帮高嫔搬宫。”
邰谙窈立时想起?当初在养心殿时,时瑾初答应她?的话——待年后会让高嫔搬出合颐宫。
如今也是兑现了。
邰谙窈轻垂杏眸,她?问:“她?搬到何处去了?”
绥锦没关注,秋鸣却是打听过了:
“奴婢问了中省殿的人,说是搬到凝香阁。”
兜兜转转,高嫔还是住进了凝香阁。
邰谙窈轻轻地应了声?,她?低头喝了口药,很苦,让她?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不?堪折磨地将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
绥锦塞给?她?一粒蜜饯,让她?甜嘴。
邰谙窈闷闷地嚼着蜜饯,秋鸣觑了她?一眼,才?低声?道:
“听闻,中省殿一大早就去了甘泉宫,现在赵美人已经搬出了正殿。”
邰谙窈不?是很感兴趣,赵美人如今不?再是主位娘娘,被搬出正殿也是应当的。
外间常乐轩的动?静直到午时才?渐渐消失,而在午膳后,闻乐苑也迎来了客人。
闻乐苑内殿都摆着炭盆,被屏风挡住,翡翠香炉中也燃着熏香,袅袅白烟升上来,散着叫人安神的淡淡清香。
周贵嫔和姚嫔相伴而来,周贵嫔披着杏红色鹤氅,风风火火地跨进来,一来就瞧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皱着脸,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责怪:
“瞧瞧你的脸色,我真?怕你下?一刻就倒下?了,你救她?作甚!”
姚嫔也跟着进来,她?怪是温柔,冲着搬来凳子的秋鸣点点头,方才?坐下?。
邰谙窈朝她?看了一眼,用眼神询问,周贵嫔这大中午的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姚嫔冲她?轻轻地摇头。
周贵嫔也坐下?,才?没好气道:
“你没去请安不?知?道,今日宫中可热闹呢。”
其实不?是宫中热闹,而是甘泉宫热闹,今日不?止邰谙窈没去请安,云婕妤和赵美人同样没去。
赵美人位份被贬,云婕妤当然不?可能放过她?,趁着中省殿搬宫殿的时候,就把赵美人叫到颉芳苑立规矩去了。
邰谙窈听得有些头疼,她?按着眉心,问:
“立规矩?”
姚嫔轻声?细语地补充:“说是担心赵美人不?适应如今的身份,让她?早日习惯。”
邰谙窈懒得评价,她?纳闷的是周贵嫔在气什么,她?疑惑地朝周贵嫔看去。
周贵嫔觉得她?真?是忘性大:
“云婕妤有派人来过闻乐苑么?”
邰谙窈好像猜到她?要说什么,迟疑地摇头。
周贵嫔看不?惯地冷笑:“要不?是你,她?今日能好好地给?人立规矩么,不?说亲自上门道谢,也总该有一番表示吧?”
“就她?这德行,也好意思?给?别人立规矩呢。”
邰谙窈听懂了,这是在给?她?抱不?平呢。
周贵嫔好像觉得她?会说什么,直接打断她?,还瞪了她?一眼:
“咱们不?稀罕她?表示是一回?事,但她?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就是厚颜无耻了。”
邰谙窈只能应和:“你说的对。”
周贵嫔轻哼着抬了抬下?颌。
邰谙窈无奈地和姚嫔对视一眼,姚嫔早就习惯了周贵嫔的性格,她?轻声?问了邰谙窈的伤势,才?从柳霜怀中接过一个锦盒,她?们三人的关系日渐亲近,对邰谙窈的称呼也有了变化:
“姐姐也知?道我前些日子一直在磨这些玛瑙,年前我将这些玛瑙串在了一起?,做了两条手链,姐姐和周贵嫔一人一条,没想到昨日会闹出这些事端,好在都过去了,只望姐姐接下?来的一年万事顺遂。”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条殷红的玛瑙手链,不?得不?说,煞是好看。
她?话落,周贵嫔也举着手,冲邰谙窈展示,殷红色的手串将手腕衬得越发白皙:“你瞧,好不?好看?”
姚嫔也期待地看向她?。
邰谙窈垂眸扫过那条手串,她?弯唇,在姚嫔的视线中将手串戴在皓腕上:
“你惯来心灵手巧,倒是叫我讨了巧。”
姚嫔被夸得赧然低头,脸上落了一片绯色。
邰谙窈也弯眸,她?扫过姚嫔的脸色,也扫过手腕上的玛瑙手串,她?唇角弯到了一定幅度后,许久不?变,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两人是来探望她?,在她?露出一点疲乏的神色后,就贴心地告辞离开?。
等?二人走后,绥锦望着她?手腕上的玛瑙链子,轻皱了下?眉:
“主子?”
邰谙窈拨弄了一下?玛瑙珠子,不?得不?承认,姚嫔很细致,每颗玛瑙都磨得光滑,挑不?出一点瑕疵来:“姚嫔很费心,我要是不?戴,倒是容易让她?多想。”
话落,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
“我记得你当初也喜欢捣鼓这些。”
绥锦不?由得顺着她?的话回?忆过去,许是有些怀念,她?轻笑了一声?:“闲暇时打发时间罢了。”
邰谙窈探头望向梳妆台,她?轻颔首,弯眸勾着笑,格外明亮:
“我记得皇上赏过我一匣子的玛瑙还有珍珠,你平日在宫中若是觉得无聊,不?妨也拿来打发时间。”
闻言,绥锦都有点无奈,她?轻嗔地看了主子一眼:“哪值得这么奢侈浪费。”
御前送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她?就是磨坏了一颗珍珠恐怕都要觉得心疼。
邰谙窈勾着手腕上的玛瑙珠子玩:
“我认为值得就行。”
绥锦原本要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她?心底有暖流滑过,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她?抬头望了一眼主子,她?想,不?论处境如何,但只要她?和姑娘在一起?,就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而她?会一直陪着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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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忙碌,时瑾初也数日不?曾来过后宫,邰谙窈直到大年初四才?再见到时瑾初。
她?也不?知?时瑾初是什么时候来的。
只知?道,她?睁开?眼的时候,时瑾初已经坐在软塌上翻着书卷了,她?睡得有点迷糊,殿内有些昏暗,她?分不?清是白日还是夜间,她?有些口干舌燥,喉间都有点疼,含糊地喊了声?:
“绥锦,水。”
很快,有脚步声?传来,有人端着水杯,水温恰好,送到她?唇边,一点点喂给?她?。
两口水咽下?,邰谙窈其实就反应过来来人是谁了。
绥锦不?会这么沉默的。
她?抬眸向上望,对上时瑾初的视线,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在案桌那里,本来是给?时瑾初看书的,不?怎么能照到床榻边,于是,邰谙窈其实也有点看不?清时瑾初的眉眼,只隐隐绰绰地能看见他大概的轮廓。
她?没说话。
是时瑾初见杯中的水没了,问她?:“还要不?要?”
很是自然的语气,然后伸手替她?擦拭掉唇边残余的水渍。
邰谙窈轻颤杏眸,她?问:“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嫔妾?”
时瑾初倒了第二杯水,重新走过来:
“没有多久。”
邰谙窈偏头,看向案桌上的灯烛,已经燃尽了一半。
她?就着时瑾初的手咽下?茶水,这次只喝了一半,她?就偏过头:
“好了。”
时瑾初没强求,他将剩下?的半杯水送到自己唇边,喝了下?去,将空杯子置在一旁,邰谙窈看着这一幕,杏眸瞪大了些许,想说点什么又放弃。
邰谙窈让自己挪开?视线,这一次,她?看见了楹窗上的鸟笼不?见了。
满殿的宫人都在外面,能和她?说话的只有一个人。
她?只能再将视线挪回?来,问:
“念白呢?”
那人抚了抚她?的脸,指腹从她?的脸顺到她?的下?颌:“怕它吵到你,让人拎下?去了。”
邰谙窈“哦”了一声?,一时也没了别的话题。
她?承认,包括念白一事,都是她?在没话找话,但她?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和时瑾初说点什么。
好在有人打破了沉默,时瑾初坐了下?来,没碰到她?,不?会叫她?疼,他说:
“前几日在忙前朝的事情,才?没看你。”
邰谙窈安静地听着,没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
她?也不?解,时瑾初干嘛和她?提到前朝的事情。
然而时瑾初的下?一句话,让邰谙窈知?道了原因:
“衢州知?府回?京述职,他的任职时期已到,任职期间也颇有建树,朕打算让他留任京城。”
留任京城,才?算是进入了真?正的权势中心。
邰谙窈心底一紧,她?下?意识地抬眸朝时瑾初看去,就见时瑾初对她?不?紧不?慢地勾唇:
“杳杳要见见他么?”
时瑾初口中的衢州知?府正是她?的舅舅。
显然,时瑾初也知?道这一点,才?会特意这样问她?。
邰谙窈全?然没有想到时瑾初会这样问她?,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在年后收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她?和舅舅家的关系好么?
谈不?上好坏,舅舅一家对她?不?能说待如亲生,但她?本来就不?是亲生的。
亲生父母都能将她?一抛十余年,而舅舅家却是将她?抚养长大,甚至不?曾亏待过她?,不?论原因是什么,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会选择舅舅一家,原因很简单。
她?入宫时都已经十八,舅舅家的几位表姐妹也都成亲嫁人,不?会和她?有利益相悖。
再如何,她?和舅舅家十余年的相处都是作不?得假的。
邰谙窈垂眸,她?闷声?:
“这不?合规矩。”
时瑾初掐了掐她?的下?颌,没理会她?的口是心非,直接问:“那杳杳是想,还是不?想?”
邰谙窈没忍住,从见到时瑾初后一直平静的情绪终究是被打破,她?轻恼地瞪了时瑾初一眼。
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故意拿这件事引诱她?,还要问她?想不?想。
他低头亲她?,而这时,他话题一转:
“那件事另有隐情,朕不?是要偏袒她?。”
邰谙窈倏然惊悚,浑身汗毛都要立了起?来。
他在和她?解释什么?
她?被吓得险些掩饰不?住情绪,她?攥紧锦被的一角,才?堪堪没露出不?该外泄的情绪,她?问:“皇上在说什么?”
不?等?时瑾初回?答,她?又否认:
“嫔妾没有。”
时瑾初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只是轻描淡写道:
“你舅母也到了京城,先安排她?来宫中看你,待你养好伤,再去见陈爱卿。”
她?舅舅是外男,不?可能出入后宫。
邰谙窈其实想说,她?见过舅母就够了,但她?被之前时瑾初的话吓到,最终只是轻轻地应下?。
时间已经很晚,邰谙窈握着锦被,她?偏头看向沙漏,杏眸露出些许迟疑之色,不?着痕迹地送客:
“皇上,时辰不?早了。”
时瑾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时辰的确是不?早了,叮嘱她?好生养伤后,时瑾初才?离开?了闻乐苑。
绥锦进来时,就见主子一脸凝重,她?一顿,快步上前,低声?:
“主子,您怎么了?是皇上说了什么吗?”
但她?见皇上离去时的脸色尚好,殿内也没听见有争执。
邰谙窈三言两语将殿内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她?眉头未松。
绥锦有点不?解:
“这不?是好事么?”
皇上会对主子解释,难道不?是看重主子么?
邰谙窈呐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对绥锦说,她?只能堪堪道:“不?对。”
楹窗被风刮了一下?,发出轻轻的响动?,许是有风刮进来,邰谙窈忽然觉得有点冷。
她?见过真?正喜欢她?的人,所以,她?很清醒地知?道时瑾初不?是。
就在邰谙窈觉得纳闷时,念白忽然从被风吹开?的楹窗间飞了进来,邰谙窈望见这一幕,她?脑海中蓦然闪过那日养心殿的场景,人人都说时瑾初宠爱白主子,但那日,她?却是没有这种感觉。
她?下?意识地道:
“让人去查查,皇上从何时开?始养鹦鹉的。”
不等宫中人查清时瑾初是何时养鹦鹉的,她的舅母陈夫人就先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