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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by屋里的星星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10

时瑾初淡淡道:
“回来。”

邰谙窈被时瑾初弄得有点懵,但还是乖顺地?转身回去。
见?状,陈尚书?很有眼力见?地?选择告退,皇上让他们和仪婕妤见面是恩典,但他们也要见?好就收。
而且……
陈尚书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陈远川,他安静地?垂目,神色平静,看不出一点心底的情绪汹涌。
待人走了,殿内只剩下时瑾初和邰谙窈二人,很是安静。
邰谙窈没?来得及在?意舅舅他们的离去,她偏头看时瑾初,些许迟疑地?问:
“您是在?不高兴么?”
时瑾初不肯承认,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他语气?如常,仿若说的是真话,一点也不是看见?刚才那一幕而心底不虞。
邰谙窈呃住,他要是不否认得这么快,她也许还能信上几?分。
她皱了皱脸,不解地?问:
“不是您让嫔妾来见?他们的么?”
不仅不解,她话音还藏了些委屈,觉得时瑾初在?没?事找事。
时瑾初被她的话噎住。
是啊,不是他叫邰谙窈来的么。
但在?见?到陈远川之前,他也不知道陈远川就是数年前陪着她一起?逛街的人。
时瑾初难得尝到点憋屈的滋味。
邰谙窈等了片刻,没?等到他的回答,她也没?觉得她做错了什么,平白被撂了冷脸,叫她也闹了性子。
她偏过头,挣扎着要从时瑾初怀中下来。
时瑾初拦住人,邰谙窈挣脱未果?,仰脸望向他,气?得一双杏眸都有些泛红:
“嫔妾高高兴兴地?来,也不知道是做错了什么,叫您对嫔妾不满,嫔妾愚笨,实在?猜不透您的心思。”
时瑾初扯唇:“朕瞧你一点都不笨。”
惯是会?装模作样,红着眸子,却是半天都掉不下一滴泪。
邰谙窈瞪圆了杏眸,恼意越发盛了,还些许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时瑾初扯过她,被邰谙窈甩袖抽离,她闷声:
“您不是在?生嫔妾的气?么,别碰嫔妾。”
时瑾初被逗笑了:“到底是谁在?生气??”
邰谙窈呃了声,一时没?能回答得上来这个问题,她不情不愿地?被时瑾初抱在?怀中。
她闷声问:“您之前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她有时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时瑾初眸底颇暗,半真半假道:
“朕不喜欢你离别人这么近。”
那一幕有点刺眼,叫时瑾初到现在?还觉得不舒坦。
邰谙窈觉得一言难尽。
她知晓表哥心意,从不会?给表哥错误的信号,她自认刚才在?殿内和表哥的距离不近。
邰谙窈抬脸觑向他,狐疑地?问:“您真的不是在?找茬么?”
她乖巧地?靠在?他怀中,口?口?声声都是敬称,偏是说的话格外气?人。
时瑾初短促地?冷笑了声:
“周氏都比你规矩。”
邰谙窈噎住,但想起?她刚才的话,若是落在?别人耳中,的确会?觉得她没?规矩,她没?再硬气?,而是勾着他的衣袖,转而道:“嫔妾也只在?您面前才这般。”
她声音很轻,这一声还未入人耳仿佛就要散了。
但时瑾初听见?了。
她乐意哄人时,总是轻易地?能叫人高兴,也轻易能抚平人心底所有的不舒坦。
他扣住人,将人圈在?怀中,低声问她:
“饿不饿?”
饿倒是不饿,但邰谙窈没?破坏气?氛,她脸颊蹭在?他肩膀上,格外乖巧:“有点。”
时瑾初提声,让宫人传膳。
邰谙窈依偎在?时瑾初怀中,看着宫人进进出出,她轻垂下杏眸,掩住眸中的情绪。
她惯是识趣,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在?衢州时是这样,在?宫中也同?样是这样。
她会?任性,却也会?拿捏好度,一旦失了分寸,任性就变成骄纵,最?终只会?叫自己得不偿失。
她从来都没?有退路的,前路再是艰难,也只能摸索着前进。
********
傍晚时分,御前传来消息,闻乐苑侍寝,邰谙窈也没?觉得意外,和往常一样嘱咐小?松子去御膳房传膳。
也不知是不是邰谙窈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晚的时瑾初有点令人难以招架。
邰谙窈忍不住哽咽地?推搡他,他今日好是过分,明明一番后都沐浴过了,他仍是不放过她,软塌很难支撑两个人的重量,她一手越过头顶,抓住楹窗的底框,木架有些嘎吱嘎吱地?响,她格外臊得慌。
她死死地?咬唇,不敢出声。
太近了,她总觉得只要发出声音,就能让殿外的宫人听见?。
隐忍让浪潮越发难耐,她仰起?修长的脖颈,紧闭着双眸,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情到深处时,时瑾初骤然低声问她:
“你的鹦鹉呢?”
邰谙窈不懂他为什么要提到念白,咬住唇,破破碎碎地?回答:“在?……偏殿……”
他还在?说什么,隐约是“不是这只”,但邰谙窈一个字也听不清,和外间宫人只有一墙之隔,她近乎贴在?墙面,让她浑身都忍不住地?颤栗,她简直要被折磨疯了。
他居然还在?说话。
她顾不得尊卑,咬上他的肩膀,许是咬得狠了,她隐约间听见?一声轻嘶。
殿内一片暗色,只有浅淡的月色招进来,她脸皮薄,没?有床幔遮挡,她连灯都不许点,她在?夜色中胡乱地?捂住他的嘴,有人咬她的手心,传来些许温热,腰窝处在?这一刻都变得敏感?。
邰谙窈眼泪掉得越来越凶狠,惯来怜惜她的人今日却是格外狠心。
待殿内终于平息,外间月色也早奄奄一息。
邰谙窈不记得她是怎么睡过去的,但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翌日的午时,坤宁宫的请安也早都散了。
她半点都记不得请安一事,昨夜哭得狠了,嗓音也格外哑,浑身酸疼让她闷哼出声。
下一刻,有人喂了水到她嘴边,又替她揉按酸乏的腰肢,她不睁眼都知道是谁,恼得抬腿去蹬他,锦被才有动静,某人就看出她的打算,提醒她:
“只穿了亵衣。”
亵衣贴身,也很单薄,下身长度还不到膝盖。
他没?伺候过人,每次能替她将亵衣穿好已经是艰难。
他倒不是不介意她踢这一下,总归她没?甚力气?,踢了也只是不痛不痒。
但她脸皮薄,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怕是又要觉得臊得慌。
话音甫落,邰谙窈也察觉到下身的布料短缺,她只好将踢改成睁眼瞪他,但她一双杏眸昨夜哭得凶狠,如今还泛着红肿,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时瑾初又喂她喝了一杯温水,低声问她:
“嗓子还疼不疼?”
邰谙窈干涩着嗓子道:“也不知是怪谁。”
时瑾初这个时候倒是不推卸责任:
“怪朕,是朕的错。”
邰谙窈如鲠在?喉,她扯了下唇,觉得他真是厚脸皮。
邰谙窈索性闭眼,不搭理他。
但这么一清净,昨夜间他莫名其妙的问话又浮现在?脑海,邰谙窈皱了皱脸:“您昨晚提起?念白做什么?”
好像后面还说了什么,但她没?听清。
有些话,夜间情深时也问得出口?,但白日清醒后,就很难再重复一遍。
时瑾初若无其事地?否认:“没?事。”
邰谙窈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瞧不出什么破绽,她假模假样地?弯眸:
“您真是喜欢鹦鹉呢。”
那种时候,都对鹦鹉念念不忘。
时瑾初又给她喂了杯水,堵住她呛人的嘴,他扯了下唇:“嗓子疼,你就歇着。”
殿内安静下来,楹窗敞开,外间暖阳夺目,悄无声息地?落在?女子脸庞上。
时瑾初也垂下视线望向她。
许久,床榻上的女子忽然往里挪了挪,须臾,空出一半床铺,她埋头一点点地?藏入锦被中。
时瑾初袖子中的手不着痕迹地?一动,他望着空出来的床榻许久,殿内静谧,却仿佛又能听见?心脏撞击胸腔的闷响,隐秘的躁动,透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
邰谙窈倦得要再次睡着时,才察觉到另一半的床榻陷下去,他扣住她的腰肢,长臂一带,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也将她从锦被中捞出来。
呼吸立时变得顺畅,他的声音也从头顶传来,不轻不重,仿若是很寻常的一句话:
“也不怕闷着。”
********
邰谙窈睡了一日一夜才缓过来,她也不知道时瑾初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再醒来时,是被绥锦叫起?来请安。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没?等到早膳,就着茶水咽了两块糕点。
见?状,绥锦没?忍住念叨:“瞧您下次还敢不敢这么胡闹。”
邰谙窈觉得她真的冤枉死,这分明是时瑾初的错。
许是饿得久了,反而吃不下太多东西,几?块糕点填饱了肚子,她没?再错过今日的请安。
待请安结束,她今日也不曾和周贵嫔她们一起?,而是被邰修容叫住,和她一同?去了蔌和宫。
相较于第一次来时,蔌和宫冷清了很多。
扶雪难得地?对邰谙窈摆出冷脸,奉茶时,扯开唇角:“蔌和宫都是陈茶,也不知道仪婕妤现在?是否喝的惯。”
邰谙窈还没?说话,邰修容就出声训斥:
“扶雪!”
扶雪一顿,她忍不住地?红了眼,转身跑出了内殿。
邰谙窈一点也不意外会?受到扶雪这样的对待,她捧起?杯盏,咽了口?茶水,许是她舌头也被养得娇了,一下子就分辨出扶雪说得没?错。
扶雪一出了宫殿,殿内就没?了其余人,只剩下三人,其中二人分别是邰谙窈和秋鸣,不知道的恐是要以为邰谙窈才是殿主人。
邰修容见?扶雪跑出去,她没?有拦,没?忍住地?呛咳了两声,痼疾难耐,她堪堪扣住床榻边缘,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让人一眼就意识到她的痛苦,她现在?没?涂脂粉,脸上的病容再也藏不住,许久,她终于缓下来,两颊透着异样的潮红。
殿内安静,响起?她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别怪她。”
邰谙窈朝秋鸣看了一眼,秋鸣立即服身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邰修容闭了闭眼,她哑声:“你何必……”
邰谙窈打断了她:
“姐姐不是说自己药石无医了么?”
气?氛一下子变得死寂,邰修容看着眼前这个终于肯喊她姐姐的女子,一时间竟然觉得她格外陌生。
其实本来也就陌生。
十余年的时间让二人根本没?有什么情谊,她被送入宫的价值只有替自己诞下皇嗣,谁甘心成为踏脚石?
于她而言,她不是她姐姐,而是她前路上不得不除掉的障碍。
邰修容听见?眼前女子平静道:
“姐姐既然已经油尽灯枯,何不替我解决一下麻烦?”
邰修容的手都在?颤,提起?至亲的生老病死,她话音中没?有一点波动,像是废物?利用一样。
邰修容喉间溢出些许铁锈味。
她知道那是什么,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邰修容握住杯盏,她杯中只有白水,她身体差得连茶水都喝不得,但她依旧紧紧握住杯盏,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察觉到一点暖意。
她堪堪哑声:
“……那是人命。”
邰谙窈偏头看了她许久,轻声道:“她们害我的时候,也没?想过这是一条人命啊。”
“我知道姐姐心善,但我却睚眦必报。”
她皱了皱脸,杏眸依旧透彻,她一蹙眉,让人不禁觉得要是拒绝她简直是十恶不赦,但她却是问她:
“姐姐不愿意帮我?”
邰修容呼吸急促了些许,她眼里有悲伤:“你不怕做噩梦么?”
邰谙窈觉得她有点烦了,话音也冷淡下来:
“我只怕过得不好,那才是梦魇。”
邰修容闭上眼,她知道她阻止不了邰谙窈,也知道她不会?拒绝邰谙窈,许久,她说:“你去御前时,见?到了舅舅。”
邰谙窈望着眼前人,觉得她的确是个好人,但某种程度上也是挺虚伪。
瞧,她不还是答应下来了么。
在?她眼底,邰家最?是重要,什么人命不人命的,都得给邰家让步,包括她这个二妹妹也是。
邰谙窈和她四目相视,她勾唇:
“那又如何呢?”
“血缘亲情是斩不断的联系,我是邰家的女儿,这辈子都改变不了,我的荣誉也是邰家的荣誉,不是么。”
邰谙窈见?她还是不说话,情绪淡了下来,斩断了她最?后的退路:
“只要我得宠一日,邰家就不会?再有第三个女子入宫。”
邰修容呼吸陡然一颤,她手中的杯盏不慎落地?,碎了一地?,白水溅在?了地?毯上,让那一块地?毯颜色渐深。
邰修容再也忍不住喉间的血腥味,她唇角有殷红,死死地?盯着邰谙窈,艰难地?从呛咳中挤出声音:
“你发誓——”
“你发誓,只要你得势一日,就会?一直提携邰家!否则你一生缠绵病榻,不得好死!”
她不信邰谙窈,薄情寡义之人哪会?顾及亲情,只有见?她发誓,才肯安心。
邰谙窈见?到这一幕,她没?觉得愧疚,也没?觉得不安,邰修容的身子又不是她害的。
她只是来和邰修容做一个交易,互惠互利的事,她为什么要愧疚?
邰谙窈没?顺着她话:“除非邰家不利于我。”
邰修容没?说话,她唇角的殷红一滴滴落下,却是默认了她这个前提。
邰谙窈扯唇,谁说邰修容不聪明呢,她年少时病重,因此被亲人抛下,寄人篱下十余年,她最?恨病痛!
她在?邰修容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道:
“你死后,我的荣誉会?和邰家共享,绝不会?对邰家不管不顾,否则我一生——缠绵病榻,不、得、好、死。”
那时,邰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在?宫中,资源必然会?向她敞开,利益交换的事情,她当然不介意。
至于她对邰家是否有怨恨?
根本不重要,反正斩不断,不如从中谋取利益。
邰谙窈在?这一刻蓦然自嘲地?垂眸,也怪不得邰家会?对二人区别对待。
一个死都要替邰家谋利益,一个却是薄情寡义,换作是她,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第78章
近来宫中颇有些暗流汹涌,云婕妤的待产期越来?越临近,颉芳苑也?住进产婆,各种嬷嬷也?皆数安排妥当。
这些都是由皇后娘娘和云婕妤经手,和邰谙窈没有什么关系。
几人都不是傻子,都能察觉到宫中最近的人心浮躁,每日请安后都是立刻回宫,不会在外逗留。
邰谙窈得到?云婕妤生产消息的时候,是在四月初的一个夜间,绥锦忽然叫醒了她,低声焦急:
“主子,醒醒。”
邰谙窈被?吓得一跳,立即惊醒,床幔散开,她看?见外间夜色浓郁,她一怔,遂顿,她没和往常一样磨蹭,声音含着困倦:“发生什么事了?”
要是没事,绥锦不会在这个时候吵醒她的。
绥锦低声:“云婕妤发动了。”
邰谙窈彻底清醒了,她艰难地坐起身,夜色让她摸不透时间:
“什么时辰了?”
绥锦腾出手来?扶着她:“丑时三刻。”
邰谙窈额间隐隐作?疼,也?就是说她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她坐起身后,也?没让绥锦点灯,而是安静地听外间的动静。
外间很快喧闹起来?,片刻后,殿门被?从外敲响,小松子的声音压低了传来?:
“主子,皇后娘娘已经前往颉芳苑,奴才看?见有人朝御前去了。”
昨日御前忙碌,时瑾初根本没进后宫。
云婕妤发动,宫人第一个通知的肯定是皇后
娘娘,也?会立时派人去御前请皇上,这后宫可不是什么平静的地,能安安心心地待产,皇后娘娘必然是要亲自到?场坐镇的。
绥锦替她捋了下青丝,问?她:“主子,咱们要不要过去?”
邰谙窈凝眸,她按了按额角,轻声吩咐:
“让小松子先打听一下,都有谁过去了。”
颉芳苑内再是提前排练过,临到?真实生产时,也?肯定是手忙脚乱,皇后娘娘过去是坐镇,她们这个时候前去,再是打着关切的名义其实也?不过是添乱。
谁都不是傻子,谁也?都想趁这个时候浑水摸鱼。
邰谙窈没有动,也?没有再睡下,秋鸣也?很快来?了殿内,外间彻底热闹起来?,闻乐苑内才点了灯,绥锦替她梳着青丝,邰谙窈轻声道:
“不必刻意打扮。”
绥锦了然,抬手替她拨了一下额角的青丝,特意将玉簪调整了角度,看?似松垮,但走动间也?不会轻易掉下来?。
闻言,秋鸣也?挑了一件不出挑的宫装,依旧是青色,颜色较往常却是浅淡些许,没有左一层右一层束缚,又将一旁的披风准备好?。
闻乐苑殿内实在安静,彼此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邰谙窈抬头望了眼楹窗外,今日月色稀疏,不见星光,安静无声地笼罩天地,有股乌云仿若将要压下来?一样,让人觉得压迫,邰谙窈轻声问?:
“你们说,她这一胎会是皇子还是公主?”
现时女子处境艰难,虽然都是皇嗣,但谁都清楚皇子和公主的分量是不同的。
云家也?是显赫,一旦云婕妤诞下皇子,这宫中的局势许是又要变了。
这绝非是邰谙窈想看?见的结果。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小松子才回来?:“主子,除了皇后娘娘,目前只有甘泉宫附近的几位主子过去了,圣驾也?到?了甘泉宫,奴才回来?时见到?慈宁宫的高嬷嬷,其余宫殿也?有了动静。”
邰谙窈穿上秋鸣拿来?的衣裳,四月份也?热了起来?,她依旧是穿了披风,脸上白净,未施粉黛,她朝铜镜中看?了一眼,觉得有点不满意,拿着脂粉在脸上涂了些许,再看?铜镜时,里面的女子脸上遮住了些许红润,仿若是未休息好?的气色难看?。
她这时才出了闻乐苑,至于众人是冲着云婕妤去的,还是冲着时瑾初去的,在夜色浓郁下,谁分得清呢。
等她上了仪仗,留了绥锦看?守宫殿,秋鸣和小松子都跟上了她,小松子低声和她汇报:
“云婕妤发动已经快要一个时辰了。”
从云婕妤发动,到?惊醒宫人,在到?消息传到?后宫,其中耽误了不少时间,邰谙窈得到?消息时,颉芳苑就忙碌了好?一阵。
邰谙窈握着手帕,等仪仗停下来?时,她刚下了仪仗,就有一阵寒风呼啸地刮过来?,让她打了个冷颤,她抬脸望了眼颉芳苑的牌匾,拢紧了披风的帷帽,才抬脚踏了进去。
邰谙窈到?得不早不晚,周贵嫔和姚嫔比她到?得要早。
周贵嫔冲她看?过来?,邰谙窈扫了眼闲庭中的情况,产房内云婕妤的惨叫声连绵不断,听得让人心底发颤,时瑾初和皇后站在一起,中间有人搬来?了椅子,但二人都未入座,皇后低声说了什么,脸色一片凝重,相较而言,时瑾初反倒是眉眼情绪平静。
邰谙窈没再细看?,这个时候也?不在乎什么行不行礼的,她走到?了周贵嫔跟前的,低声问?:
“现在如何了?”
周贵嫔皱脸摇头,里头的惨叫声让她觉得有些渗人,她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偷摸地和邰谙窈说:“听说云婕妤是起夜时不慎摔了一跤,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
邰谙窈轻吸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贵嫔耸肩,谁知道呢。
时瑾初这时也?看?见了她,朝她招手,邰谙窈愕然,顶着四周人的视线,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她走到?了时瑾初跟前,时瑾初看?向她颇有些凌乱的青丝和微白的脸色,知晓她应该是睡得正熟的时候被?吵醒的,极快地皱了下眉:
“不在殿中好?好?休息,来?这做什么。”
其余妃嫔听到?这话,呼吸都是一滞,同样是妃嫔,她们能来?,仪婕妤有什么不能来?的?
邰谙窈呐声:“嫔妾听说您和众位姐妹都来?了。”
她不来?,不是不合群么。
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时瑾初扫了她一眼,没再说她。
皇后转头看?过来?,也?关心道:
“你刚养好?伤,不必过来?的,云婕妤头一遭生产,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她这不是假话,云婕妤已经进了产房将近一个时辰了,里面除了云婕妤的哭喊声,就是嬷嬷让云婕妤省着点力气的劝慰声,皇后生过孩子,也?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知晓里面没个一两个时辰,是不会有结果的。
皇后话音一转,劝说起时瑾初:
“皇上明日还有早朝,臣妾守在在这里,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高嬷嬷一直安静地待在一旁,闻言,也?道:“皇后娘娘说得没错,云婕妤这是头一胎,许是生个一天一夜也?是没准的。”
邰谙窈听着皇后和高嬷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阐述生产的不易,再听里头云婕妤生不如死的惨叫声,她心底忽然有些畏惧,略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
配着她微白的脸色,叫人很轻易地意识到?她是被?吓到?了。
有人握了握她的手,刚要说话,产房的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一个嬷嬷焦急不安地走出来?,四周人都是一静,也?顾不得去看?仪婕妤,视线都转到?这个嬷嬷身上。
接生嬷嬷被?吓得一跳,额头都冒出冷汗,皇后皱眉问?:
“怎么回事?”
接生嬷嬷不敢耽误时间,她咽了咽口水,忐忑道:“云婕妤的羊水在送入产房时就破了,但宫口久久不开,奴婢们担心再拖下去,云婕妤腹中的皇嗣会……窒息……”
窒息二字一出,闲庭内倏然死寂下来?,在场众人都意识到?了嬷嬷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皇后也?扭头看?时瑾初,时瑾初脸色冷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起来?,众人呼吸都困难了些许,许久,她们才听见时瑾初平静得近乎漠然的声音:
“一切以皇嗣为?主。”
邰谙窈握住手帕的手一松,但又无意识地攥了攥手腕上的玛瑙链子。
风一吹过,邰谙窈浑身轻颤了一下,时瑾初看?过来?,邰谙窈垂眸,她抿唇对时瑾初摇了摇头:
“嫔妾只是有点冷。”
时瑾初一顿,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时瑾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离开了。
邰谙窈也?只能站在原地。
那嬷嬷进去后,许是产房内得了消息,又许是嬷嬷们做了什么,她们只听见产房内云婕妤越来?越凄惨的叫声,歇斯底里,仿佛下一刻就要力竭,有妃嫔脸上褪尽了血色,堪堪低头掩住神情。
站得久,夜间也?冷,邰谙窈只觉得有一股冰凉从脚底蔓延,逐渐而上。
在她全?身都要被?冻得僵硬时,产房内终于响起一声婴儿啼哭声,轻微,半点也?不响亮。
邰谙窈却是被?哭得立即回神,她抬头望向天际的那一抹灰白,后知后觉地想——里面是不是许久都没有响起云婕妤的声音了?
听见了哭声,众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松了一口气,但有股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胸口,让她们都保持着沉默。
产房门被?推开,嬷嬷抱着襁褓出来?,跪在地上,恭敬地抬高手,她埋着头:
“回皇上和娘娘,是位小公主。”
许是有人终于不再紧绷着那根神经,再是沉重的气氛也?有人眼神稍闪,邰谙窈敏锐地感觉到?凝固的气氛似乎松动了一点。
邰谙窈轻垂下眼睑,余光觑见嬷嬷的手侧还有些未擦净的殷红,她视若不见地收回视线。
皇后沉默了片刻,听见里头传来?的压抑哭声,她朝殿内看?了一眼:“云婕妤呢?”
嬷嬷的头越发往下埋了埋,许久,才堪声:
“云婕妤诞下公主时,不幸血崩,已经去了……”
倏然间,闲庭中无数道视线落在襁褓上,一位生母早亡的公主,许是比不上皇子,但也?绝对是个香饽饽。
除了产房内的哭声,没人替云婕妤惋惜和叹息,所?有人的注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落在了小公主归属上。
只有一宫之主才能抚养皇嗣,一旦她们能抚养小公主,不止代表她们膝下有了期盼,也?代表着她们会升到?主位娘娘的位置,有人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如今宫中只有皇后、敬妃和邰修容三位主位娘娘,而皇后和敬妃都各有子嗣,今日敬妃甚至都没来?颉芳苑,她们对这个小公主也?不会有想法,唯一的阻碍就是邰修容。
众人视线隐晦地扫过邰谙窈。
谁都知道当初邰谙窈为?何入宫,有人忌惮邰谙窈,但想起邰修容,又放下这点忌惮,皇上总不可能给邰家两个高位?
这个想法刚落,外间就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皇上!”
邰谙窈也?和众人一样转头朝来?人看?去。
一个小宫人,满脸惊骇,他磕磕绊绊两声:“皇上,不好?了!”
张德恭气得脸都黑了:
“狗奴才,好?好?传话!”
那宫人吓得一跳,额头都有冷汗,脸色煞白:
“蔌和宫传来?消息——邰修容殁了!”

第79章
众人被这道消息砸得有点懵,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后最先反应过来?,皱眉怒斥:
“到底怎么回事?!”
那宫人这个时候嘴皮子也麻溜起来?:“是蔌和?宫的宫人,夜间去喊邰修容时发?现不对劲,连忙请了太?医,等太?医去时,已经晚了!”
“太?医说是病逝!”
众人哗然,病逝?
她们想起今日请安时还去了坤宁宫的邰修容,又?想起她脸上厚厚一层脂粉也盖不住的病容,堪堪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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