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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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区别对待,也如常喊了声母亲。
但这一前一后已经?说明了亲疏,邰夫人嘴唇动了动,一时有点哑声。
陈夫人没她那么多想法,抵唇笑着道:
“仪婕妤的伤可?是好透了?”
她没忘记,她上次来看?望邰谙窈时,仪婕妤还负伤在身。
邰谙窈朝时瑾初看?了一眼,时瑾初颔首:“去吧。”
她眉眼立时生了欢喜,冲着时瑾初笑了笑,才转身快步走到陈夫人跟前:
“早就好了。”
邰夫人其实离得很近,眼睁睁地看?着幼女?和长嫂说着话,但她插不上一句。
她忽然知道了每当她和长女?说话时,幼女?为何总是安静地待在一旁。
因?为格格不入。
陈夫人扫了邰夫人一眼,她侧过身,像是在赏花,脸上仍是笑吟吟的,声音却是压低了下来,只让邰谙窈一人听得见:
“入宫前,老爷托臣妇和仪婕妤说一声,前往妃陵的马车不幸在山路上侧翻,伤了数人,其中有一名自请守陵的宫女?不慎当场身亡,再等些许时日,消息应该就要传回?京城了。”
御花园暖阳盎然,落在?女子脸上,映着些许浅淡的绯色。
邰谙窈眨了眨眼,她立时知道了是谁,她朝不远处的邰夫人看去,轻声?说?:
“让舅舅费心了。”
陈夫人没再继续。
说?实?在?的,她对这个外甥女也挺惊讶,她没有忘记,几乎是她刚将邰修容病重的消息递给?邰谙窈,没有一段时间就传来邰修容病逝的消息。
再加上她从宫中传出来的吩咐,陈夫人很难不把她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她觉得?些许唏嘘。
再是好的一个人,入了这宫廷,也难免会沾点脏腥,谁叫顶端的位置只有一个,不去争就代?表将主动权交给?了别人手中。
陈夫人抬起头,扫了眼,她和仪婕妤这么亲近,而仪婕妤真正的生母却是站在?一旁。
叫人一时分不清究竟谁和谁才是亲生母女了。
她摇了摇头:“去和您母亲说?说?话吧。”
再如何,不能落人口舌。
她相信仪婕妤懂得?这个道理。
邰谙窈的确是知道,但?不妨碍她心底依旧藏着抵触。
她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邰夫人,发觉邰夫人较比她初入京城时要消瘦许多,应该是邰修容病逝的消息让她大受打击。
邰谙窈心底不紧不慢地想,要是被邰夫人知道,邰修容的死和她有关系,估计是要恨死了她吧。
她上前一步,有点迟疑,但?眉眼依旧露了些许担心和关切:
“母亲好像瘦了。”
她发髻戴着步摇,一袭华服裹身,脚下的绣鞋都是镶嵌着珍珠,扑面而来的矜贵,她眉眼和长女有三分相似,让邰夫人有一刹间以为看见?曾经的长女。
但?邰夫人知道,邰谙窈不是。
她的长女不会将她抛下,和别人相谈甚欢。
邰夫人想起适才一幕,心底尚觉得?些许刺闷,她知道她待长女和幼女不同,区别对待时她不曾考虑过幼女的感?受,但?当?她亲眼看见?幼女和别人比对她亲近时,又?是另一种心情。
很微妙。
偏长嫂将幼女养大,二人会亲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什?么都不能说?。
就如同,她再是如何区别对待长女和幼女时,邰谙窈也只是默默接受,什?么都不能抱怨一样。
否则一顶不孝的帽子就会压下来。
邰谙窈又?喊了她一声?,邰夫人才堪堪回神,她敛下眉,规矩道:“近来苦夏,难免消减了一点,仪婕妤不必担心。”
邰谙窈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许,但?她仿佛信了,没有再问。
凉亭传来些许喧哗,恰好邰谙窈不觉得?她和邰夫人还有什?么交流的必要,她顺势转头朝凉亭看去,那处有时瑾初和皇后?,还有些许妃嫔在?其中,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叫众人忍不住地哗然。
邰谙窈有点纳闷,她和邰夫人、陈夫人打了声?招呼,就转身朝凉亭内走去。
她一走近,就见?众人的视线复杂地落在?她身上,邰谙窈被看得?一头雾水,她不解的视线落在?时瑾初身上。
时瑾初眉眼情绪说?不上好坏,不紧不慢地拨弄着杯盏。
皇后?朝她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她皱眉有点迟疑地朝时瑾初道:
“皇上,这是不是有点不妥?”
时瑾初抬了抬下颌,淡淡问她:“何处不妥?”
皇后?被时瑾初噎住,片刻,她才说?:
“仪婕妤年?初才刚升了两个位份,如今再晋升,是不是过于频繁了?”
时瑾初还问她何处不妥,何处都不妥!
邰谙窈升到婕妤,是她救了皇嗣,算是师出有名,其余人再是不满也只能按住。
但?现在?仪婕妤什?么都没做,无功无过的,只是过了个生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升到主位娘娘了?
什?么时候这宫中的主位娘娘这么好晋升了?!
邰谙窈听懂了什?么,她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有人招手让她过去坐,邰谙窈踱步过去,坐在?了时瑾初跟前,这一幕,让众人看得?眼热。
皇后?忍不住地闭了下眼,她很清楚,她根本阻止不了时瑾初。
时瑾初决定?的事情,连太后?都拦不住,她算得?了什?么?
果然,众人就只听见?时瑾初道:
“年?初到现在?,都过去了这么久,也值得?频繁二字?”
皇后?还想再说?什?么,就见?时瑾初垂下视线,透了点若有似无的不耐,皇后?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间。
说?到底,这宫中时瑾初就是最大的规矩。
许久,皇后?再出声?,没再和时瑾初对着来,而是尽量心平气和地问:“皇上打算给?仪婕妤什?么位份?”
刚才时瑾初忽然来了一句——朕想给?仪婕妤晋个位份,皇后?觉得?如何。
她甚至没问是什?么位份,就下意识地反驳。
不论是什?么位份,仪婕妤再往上升,最低也都是主位了。
她入宫短短一年?,皇上就给?她这样高位,日后?呢,邰谙窈一旦有孕,皇上又?打算怎么封赏?
皇后?想问的话有很多,但?在?时瑾初颇有点不耐的视线中只能强行按下。
而时瑾初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他直接道:
“修容。”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皇后?勉强扯了下唇角。
邰谙窈心脏也跟着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时瑾初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顺势扣住女子的手,抬眸平静道:“今日是她生辰,也叫她高兴高兴。”
皇后?险些没绷住情绪。
今日宴请诰命替仪婕妤庆生,难道不是给?仪婕妤生辰的恩典?
偏她矜贵,恩典要一重加一重。
皇后?现在?才是真的后?悔提出要办生辰宴,否则,根本不会有这些事,没有这一系列的事情,时瑾初再是想给?仪婕妤赏赐,也不可能这么厚重。
皇后?听出了时瑾初话中的不容置喙,她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头道:
“皇上已经决定?好了,那就这样吧。”
其余妃嫔见?她就这么败下阵来,难免有点恨铁不成钢
但?她们再是不愿意,也不敢对着时瑾初提出抗议。
金口玉言。
时瑾初这话一出,邰谙窈的修容位份就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
直到庆生宴结束,邰谙窈还觉得?有点不真切。
她以为时瑾初替她宴请诰命庆生,已经旁人可望不可即的恩典,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晋升这件事在?等着她。
她是坐着銮驾去御花园的,如今也是坐着銮驾回到了闻乐苑。
有人伸手搀扶了她一下:
“想什?么呢,小心脚下。”
邰谙窈堪堪回神,她呼吸紧促了一刹,有点不敢置信地问:“您真的给?嫔妾晋位了?”
时瑾初扫了她一眼,牵着她往回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
“你该是要换自称了。”
这宫中的妃嫔只有到了三品才会自称臣妾。
时瑾初的话已经是默认了答案。
邰谙窈终于有了真切感?,她听见?心脏的砰砰作?响声?,她仰起脸望向?时瑾初,话音不清楚道:
“我见?您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今日的生辰宴就是您给?我的生辰礼了呢!”
毕竟今日她也相当?于见?到了家人,互通了消息,还见?到邰夫人的失神。
她有一种微妙的报复快感?,一闪而过,却不得?不承认,是真实?存在?。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小心眼。
如果这就是时瑾初送给?她的贺礼,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相较于那些金银珠宝,这番贺礼才是合她心意。
时瑾初见?她眸眼笑意不散,想起她那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觉得?她那副模样再是可怜,也颇有点刺眼。
她还是这般笑吟吟的最是好看。
时瑾初勾住某人的手,慢条斯理道:
“那杳杳喜不喜欢这个生辰礼?”
他替她准备生辰礼时,珠宝、首饰、锦缎好像都行,但?他总是想起她那日哭得?身子都颤抖的模样,便又?觉得?这些好像都不够。
于是,闲暇时,他第一次去琢磨女子会喜欢什?么。
她不喜欢花草,对锦绣华服也是淡淡,惯是体弱,连口腹之欲都是不重视。
往日送到闻乐苑的珠宝和首饰,也不见?她格外欢喜过。
他特意让人送去的一对价值连城的玉镯,甚至不如别人磨的两颗玛瑙珠子。
思来想去。
他才发现,最能叫她高兴的,或许就是位份。
于是有了今日的一幕。
邰谙窈哪里会说?不喜欢,但?叫她直接承认未免有些过于难为情。
时瑾初偏是要她说?,邰谙窈赧红了脸:“喜欢。”
没有一个妃嫔会不喜欢晋位的。
她声?音都软了下来,眸子瞧着人时仿佛盛满了他的影子,怪是会蛊惑人。
她今日描了眉,点了朱唇,叫本就是姣姣的容貌越添了些许颜色,轻轻弯眸,就是满殿春色。
时瑾初指腹擦过她的唇,抹掉些许口脂,蹭在?唇角和脸颊,他又?碾着她的脸,这一番举动,让邰谙窈呼吸都紧了些许。
他眸底也些许暗。
邰谙窈如今才察觉到内殿的宫人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他们二人,某些很难说?清的情绪立时涌上来,她有点殿内有点热。
她咬声?:“您真是……”
但?一想起他给?她晋的位份,她的埋怨声?又?很难发出来。
她今日格外乖巧。
时瑾初也觉得?她乖,不止如此,身子仿佛都彻底软了下来。
她跪坐在?他身上时,腰肢软得?好像轻而易举地就能弯折在?梳妆台上,发髻变得?松松垮垮,步摇落在?地上,衣裳也要掉不掉地挂在?臂弯,她羞得?紧,外间响起一点风声?,她就是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想要藏到他怀中,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才好。
时瑾初隐约间低笑了声?,他俯身一点点亲吻过她颈窝,指腹顺着她脊椎轻抚,听见?女子一声?抽噎,他安抚:“杳杳,松展些。”
只说?这一句未免有点畜生,于是他又?添了句:
“没人会进来。”
翌日邰谙窈醒来时,某人还?未离开。
他今日难得没有早朝,人也惫懒起来,邰谙窈一动,就觉得双腿和腰间酸疼,不止如此,她能很明显地察觉到锦被下二人姿势交缠,颇有点不堪入目。
她压根不敢往下看一眼。
她也有点赧,也有点恼,简直想?抬腿蹬他一脚,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否则为难的是她自己。
她挪了下身子?,腰肢传来一股难言的滋味,有人扣住她的腰肢,又将她拉回来。
他眼睛都没有睁开,将她整个?人扣在怀中,然后埋首在她颈窝间,声音略有些含糊的低哑:
“……做什?么去。”
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脖颈间,让她浑身一阵颤栗,她下意识地偏过?头。
这一偏头,让她也看清了殿内的沙漏,快要到辰时了,她立时清醒过?来,再?想?时瑾初的话:
“嫔——”
邰谙窈一顿,脑子?转过?来,她如今也是娘娘了,转而道:“臣妾得去请安了。”
时瑾初的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让张德恭替你去告假。”
他觉得她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脑子?又有点转不过?来弯。
搁这宫中哪个?妃嫔身上,会在他还?没有走时,脑子?中只惦记着去坤宁宫请安?
她的这个?所?谓规矩,是不是有点分不清轻重了?
邰谙窈一怔,她下意识地觉得有点不好,但细想?下来,好像又没什?么不好的。
妃嫔入宫,伺候好皇上才是要紧事。
有人捏了捏她的腰窝,她酸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半点挣扎都没有,立时重新躺了下来,得了便宜还?得卖乖:“旁人如果道臣妾不敬上位,都得赖您。”
见他不说话,邰谙窈轻哼了声,他穿得简单,腰腹处都是光滑,邰谙窈羞于去碰,半晌,挑着他耳垂上的软肉轻捻了捻。
时瑾初那点困意被她折腾得都快要散了,他蓦然挺冷淡地问:
“你还?睡不睡?”
听出了些许危险,邰谙窈立即收回手?,乖巧得不行:“睡!”
话音斩钉截铁得没有一点犹豫。
时瑾初要被她气笑了,抓住她的手?,警告她:
“安分点。”
邰谙窈不敢再?闹,她也的确倦,适才是请安的心思撑着她醒来,如今那根弦一松,困意袭来,她也很快重新入睡。
待她呼吸渐渐平稳,某个?被她吵得困意零星的人睁开眼,叫来张德恭,让他去替女子?告假。
坤宁宫再?次迎来张德恭,对于邰谙窈今日又不来请安一事,既觉得意料之外,也觉得有点习以为常。
待人走后,问春扯了扯手?帕,闷声道:
“当初的良妃和赵修容也没有像这样没规矩过?。”
皇后语气冷淡道:“什?么叫规矩?”
问春被问得一噎,她半晌没说出话,来告假的是御前的人,换个?说法,仪修容是被皇上留下的。
皇后余光扫过?铜镜,她发髻上戴着一支九凤金钗,这是她去年生?辰时,皇上赏给她的。
九凤金钗,这满天下也只有她一个?人能戴。
这其中的寓意让她格外喜欢,也时常佩戴着这支凤钗,但如今想?来,相较于皇上在邰修容生?辰时的用心程度,这枚金钗仿佛变得不值一提。
忽然,皇后抬手?拔下头顶的凤钗,青丝立时披散下来,她直接将凤钗撂在梳妆台上,眼不见心不烦地移开视线,在问春震惊地询问声中,平静道:
“换一支。”
问春看得心惊肉跳的,不敢再?问,忙忙挑了支别的金钗替娘娘戴上。
她也不敢再?抱怨和吐槽,总觉得娘娘最近心情?有点起伏不定,待宫人来通知,各宫妃嫔都来齐时,问春才觉得松了口气。
邰谙窈不知坤宁宫一事,等她醒来时,已经过?了午时。
床榻另一侧的温度也早都凉了,她
也没指望在醒来时还?能见到时瑾初,毕竟,没有早朝不代表时瑾初就能一日都得闲。
她是被外间些许嘈杂声吵醒的,她睡得久了,嗓子?有点干,懒得费劲说话,摇了摇床幔前的铃铛。
很快,绥锦进来,她脸上带笑,叫邰谙窈看得郁闷:
“发生?什?么喜事了,让你这么高?兴?”
绥锦讶然:“娘娘忘了?您如今是修容娘娘了,按规矩,是能够搬到正殿去了!”
“皇上临走前,特意吩咐,让奴婢们不必吵醒您,直接搬过?去,等您醒来,也不必再?折腾。”
邰谙窈倏地坐直了身子?,腰酸疼得她闷哼了一声,但她也不在意。
她拍了下脑袋,她睡得懵了,一时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她眼睛一亮,忙忙问:
“怎么样?都搬好了么?”
绥锦摇了摇头:“怕吵醒您,奴婢们一直没敢进来,但也差这内殿的物件了。”
中省殿得了消息后,就立即派人来帮忙,倒是忙得也快。
邰谙窈头一次起身这么麻利,半点没有拖拉,她随意穿了身宫装,就让宫人进来搬东西?,她常是待在殿内,尤其是那一方软塌,是时瑾初后来特意赏下来的。
宽敞,做工精细,甚至木头都是名贵的紫檀木,常有暗香袭来,叫邰谙窈格外喜欢。
或许时瑾初也是格外喜欢。
邰谙窈想?起昨日回来后发生?的事情?,稍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她的首饰珠宝都是进宫后,时瑾初让人一点点送过?来的,入宫时,她只带了一个?小箱子?,但现在,邰谙窈站在宫庭内,看着宫人进进出出地搬着东西?,绫罗绸缎,名贵茶叶,东珠玛瑙,才倏地有些恍然,她居然有了这么多家当么。
搬宫殿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她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宫中才将合颐宫的正殿收拾好。
合颐宫只住了邰谙窈一人,她如今搬入正殿后,这合颐宫中的宫人就都是她一个?人的奴才,便是以后再?入住其余妃嫔,也是属于她的管辖范围内。
直到站在合颐宫的正殿内,脚下是铺成的青玉砖,邰谙窈环顾四周,内殿按照她的喜好装饰得很雅致,属于她的痕迹一点点侵略进来。
邰谙窈这个?时候心底才渐渐浮现一个?念头——她在这宫中终于有了立足之处。
绥锦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许久,邰谙窈轻抬下颌,一点也不掩饰她的心情?,她瞧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宫人,对着绥锦道:
“他们今日也辛苦了,你去一趟御膳房,给他们备上一桌酒菜,叫他们也解解乏。”
难得喜事,绥锦没有阻拦,她笑着道:“娘娘体恤,是奴婢们的福气。”
对于这番话,邰谙窈只笑了笑,却没有应。
在合颐宫一切收拾妥当后,各个?宫殿也送来贺礼,不论心底怎么想?,面上都得亲亲热热地祝她乔迁之喜,绥锦将东西?都登记入库。
不过?有几样是没有收在库房的,绥锦挑出其中一件,探头问:
“娘娘,这是皇后让人送来的花瓶,要摆出来么?”
花瓶是底白?色,上面印着石榴花样,颜色鲜艳,叫人眼前一亮,尤其是石榴花的寓意极好,花瓶又是各种物件中最不容易出事的东西?,皇后行事惯来稳妥,除了生?辰宴一事,向来不会叫人挑出错。
所?以,绥锦才会将其挑出来。
邰谙窈觑过?来一眼,没在意这些:“摆在外殿就是。”
对于皇后送来的东西?,她表现出恭敬就是,但也不至于放在殿内日日都看着。
合颐宫在挑着物件摆出来,长春宫内也不是很安静。
周贵嫔和李才人一群人才从花鸟房回来,路过?涟鸢湖时,瞧见其中莲花都含苞待放的,其中也有数枝已经□□,叫她难得起了雅兴。
但她一个?人懒得去。
她回宫中换了身衣裳,才去雨花阁,人未到声先至:“姚嫔!”
姚嫔将晒干的桃花瓣塞入香囊中,听见声音,她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朝外看去,温柔地应声:
“怎么了?”
她对孔雀不敢兴趣,便没有陪着周贵嫔一起去花鸟房。
周贵嫔越过?二重帘跨进来,她兴致冲冲道:“咱们去泛舟游湖吧?”
话音落下,她也瞧清了姚嫔手?中的活计,她一顿,有点蔫吧下来:
“你怎么又在做香囊啊。”
她简直搞不懂,姚嫔怎么这么能耐得住性子?。
姚嫔低眸笑了笑,将手?中的香囊放在一旁:“除了这些,我也不知该做点什?么。”
周贵嫔咽声。
若是往日,她肯定替姚嫔打抱不平,觉得姚嫔不得宠,简直是天理不容,或者是皇上眼瞎。
当然,后半句她只敢在心底闷闷吐槽。
但现在,周贵嫔只能呐呐地转移话题:“正是如此,你才要出去走走,否则都要闷坏了。”
姚嫔手?中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她没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而是道:
“怎么想?起去游湖了?”
周贵嫔心底无声地松了口气,她又高?兴地提起涟鸢湖的莲花,道:“真的很好看,要是泛舟的时候能让画师给我们画下来就好了。”
姚嫔摇头。
周贵嫔掩饰不住地有点失望,脑袋都耷拉下来。
紧接着就听姚嫔道:
“姐姐今日搬宫,应当是没有闲暇,等她忙完这一阵子?,咱们在一起去泛舟,岂不是更好?”
姚嫔叹了口气:
“否则,岂不是落下姐姐一个?人了。”
周贵嫔揉了揉耳朵,她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她要怎么说,自从感觉到微妙后,她就不是很想?将姚嫔和仪修容凑在一起。
但姚嫔都这么说了,她再?否决,显得她排挤仪修容一样。
她移开视线,话音不详地闷声道:
“你也只惦记着仪修容,倒是显得我里外不是人。”
周贵嫔也没有想到,这个泛舟游湖的行程一拖就是半个月。
翌日,邰谙窈得知消息时,其实?就同意了,但她一回合颐宫,待午时左右,就发觉自己身子隐隐有些作疼。
待瞧见下身衣裳的一抹殷红时,她和绥锦都是意外。
她惯来身体不好,又常年?喝药,月事向来不准,她也没有想到这么凑巧地就今日来了。
彼时,时瑾初恰好来合颐宫陪她用膳,就见她恹恹地?趴在软塌上的模样,时瑾初挑眉:
“怎么回事?”
她成为主位后第一次去请安,应该不会有人那么没眼力见地?给她找不痛快。
邰谙窈也没料到这个时候时瑾初会来,她呐呐地?埋头,不好意思直言,只能拐弯抹角道:
“臣妾刚让绥锦去了敬事房。”
时瑾初一愣,遂顿,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她来了月事,不能侍寝,按规矩,是要去敬事房撤掉绿头牌的。
时瑾初沉默了片刻一下,邰谙窈看?见他朝她腹部看?了一眼,这种沉默让邰谙窈无意识地?轻颤着眼睫。
殿内没安静多久,时瑾初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既然如此,就别去泛舟了,湖水还是冷,凉气入体,有你好受的。”
邰谙窈乖巧地?点头应下。
于是这一拖就是半个月,周贵嫔整日盼着,叫整个宫中?也都知道了三人要去泛舟游湖。
主要是她身上干净后,还休养了数日,周贵嫔知晓她身体不好,再是着急也没有催她,见邰谙窈有点愧疚,她还反过来安慰邰谙窈:
“没关系,莲花又不会长腿跑了,反倒是正好到时能采莲蓬了。”
等到六月底,泛舟一事终于搬上行程,今日请安时,谁都瞧得出周贵嫔的兴奋劲,看?得众人不免心底泛起嘀咕。
人试探:
“周贵嫔今日是要去游湖?嫔妾能不能和周贵嫔等人一起去?”
邰谙窈朝那人看?了一眼,她对这个人隐隐有点印象,是住在朝阳宫的丁才人,但往日众人只顾得关注朝阳宫的冯妃,不会在乎丁才人这等低位妃嫔。
周贵嫔朝她瞧了眼,见她没说话,就点头应了下来:
“便一起来呀,这有什么行不行的。”
人多才是热闹。
等到了涟鸢湖时,她们一行人的队伍就壮大?了不少,宫人忙忙又叫人划来数条小船,宫人朝邰谙窈解释:
“周贵嫔说是待会采莲蓬,奴才们就准备了竹筏和小船。”
他怕邰谙窈嫌弃简陋,觉得他们不尽心,对于这位入宫一年?就升到主位娘娘的仪修容,宫人不敢有一点怠慢。
邰谙窈弯眸,冲他们轻轻颔首:
“本宫知道的。”
说是小船,但其实?坐四五个人是没有问题的,除去划船的宫人,一条船上能坐两位妃嫔,再带上各自的宫人。
分船时,周贵嫔其实?有点纠结。
她邀请的姚嫔和仪修容,她单独和谁坐一起,都好像有点不对劲。
而微妙的预感,让她也不敢将?姚嫔和仪修容单独放在一起,于是,她试探地?问:
“你和丁才人一起,如何??”
周贵嫔补了一句:“我和李才人一条船。”
这个分配,叫邰谙窈眸色隐晦地?闪了闪,她弯眸轻笑,没有反驳:
“既然是陪你来玩,自然是你来安排。”
周贵嫔松了口?气,她不由?得想起高嫔,平日中?亲亲热热的,但今日一听说是要来划船,高嫔立即拒绝此行,还道是要去慈宁宫。
她瘪了瘪唇,但凡今日高嫔在,她也不至于让邰谙窈和个不熟悉的人在一起。
至于杜修容,小公主是个离不得人的。
邰谙窈只是应周贵嫔的要求才会来泛舟,其实?没什么期待,但等上了小船,小船慢悠悠地?晃到湖中?心,瞧见四周莲花肆意时,她才逐渐品出一点乐趣来。
丁才人和她相?对而坐,正俯身勾住一颗莲蓬,转头问她:
“仪修容要不要也亲自试试?”
邰谙窈有点犹豫。
衢州那边其实?有很多湖泊,莲花更是常见,但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有点蠢蠢欲动,朝秋鸣看?了一眼,像是在寻求意见。
秋鸣掩住唇,娘娘的某些举动总让她觉得颇有些许娇憨,让人不自觉心底一软。
她对着娘娘点头。
邰谙窈得了支持,这才肯侧过身去摘莲蓬,手?指放在水面?上,小船漂动的同时,湖水从指间划过,她没忍住弯了弯眼眸。
倏地?,一捧湖水溅到她身上,邰谙窈一惊,她忙忙抬头看?去,就见周贵嫔撩着水花溅人,她又气又笑:
“你——!”
周贵嫔一点不怵她,还对她挑三拣四道:“好歹是出来玩了,你和待在殿内一样,有什么意思?!”
邰谙窈被?她气笑了,在她小船还没来得及划远时,她也捧起水拨过去,周贵嫔的惊叫声传来,这一下仿佛是什么开关,四周小船的妃嫔也都朝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