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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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谙窈慢腾腾地?吃过朝食,她没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时瑾初都罚过了,她要是再去罚一遍,未免会显得她心?气小。
这宫中奴才都是看碟下菜的,段宝林这前后得罪了敬修容和?她,皇上昨晚也表明了对她的态度,日后有?的是段宝林受的。
关注段宝林一行的不止是邰谙窈,其余各宫殿的妃嫔也都盯着这件事的后续。
见段宝林没得逞,她们?看热闹的同时,也难免觉得些许失望。
今日请安时的氛围也有?些低落,高嫔扫了眼四周,她的手轻轻搭在?小腹上,算着时间,她有?孕也四月有?余,该是要显怀,但她穿着宽松的宫装,外加披风,倒是让人看不出什么幅度。
高嫔按住心?底的那点?焦躁,垂首,掩住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近来她去慈宁宫请安的次数都少了,无他,姑母不满于她有?孕还要满宫招摇,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学学仪昭容。
高嫔垂眸望向小腹,她比谁都希望仪昭容能走出合颐宫。
没人知道高嫔在?想什么,请安早早地?散了,皇后回?了内殿,问春被时瑾初踹了那一脚后,又没有?好?生休养,身子骨也渐渐地?差了下来,她脸上总是不足血色。
她也终于学会了闭嘴。
如果是往日,她听说段宝林一事,总要叽叽喳喳一番,但现?在?,她沉默得有?点?和?问夏相似。
皇后和?往常一样,在?内殿拆了头饰后,她翻了两页卷宗,尤其是敬事房的记录,眉眼间情绪不由得寡淡了些许。
问春听见她淡淡的一声:
“都是没用。”
问春往卷宗上看了一眼,这个月来,圣驾进后宫的次数不算多,即使仪昭容不能侍寝,圣驾去合颐宫的次数居然也是最多的。
满宫妃嫔居然比不过一个有?孕的人,怪不得皇后会觉得这后宫妃嫔没用。
尤其昨日段宝林一事传出来后,皇上颇有?点?杀鸡儆
猴的警告在?其中,其余妃嫔不会再敢步段宝林的后尘,只会叫仪昭容越发一家独大。
皇后松了卷宗,她偏过头,视线透过楹窗落在?外面的花枝上,许久,她按着额角,有?点?厌倦道:
“这宫中的妃嫔总是这些人,本?宫整日瞧着同样的面孔,也要觉得腻味了,不怪皇上会觉得没有?新?意。”
问春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再有?数月,就到了每三年一次的选秀时间,到时宫中会进新?人,这宫中的局势也许会有?改变。
撂下这句话,皇后似乎排解了点?情绪,她重新?收回?视线,继续翻看起卷宗。
邰谙窈不知道已经有?人在?盼着明年的选秀,明明都要进入冬日了,她却觉得越来越容易犯困,太医来诊过脉,道是孕期正常反应。
她辰时才醒,还未到午时,就又有?点?恹恹地?犯困。
不等她睡下,绥锦就叫醒了她,邰谙窈有?点?懵地?眨了眨眼眸,绥锦低声:
“张公公来了。”
邰谙窈有?点?纳闷,张德恭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她让人将张德恭请进来,等人进来后,她才瞧见张德恭身后跟着的嬷嬷,她有?点?困倦的脑子立时反应过来,这是昨晚时瑾初答应好?给她拨的嬷嬷。
张德恭带着人给她请安,堆着笑道:
“皇上早朝前,特意吩咐奴才给您送位嬷嬷来,魏嬷嬷曾在?太医院待过,她懂得些药理,于药膳一事上更是好?手,若是有?什么事,娘娘也能放心?交给她。”
邰谙窈眨了眨眼眸,听见了张德恭口中的放心?二字。
时瑾初送来的人当然是值得信任的,但也不是一点?坏处都没有?,魏嬷嬷一来,也就代表合颐宫对时瑾初来说没什么秘密。
某些事情,她得注意遮掩点?。
但和?这些麻烦相比,魏嬷嬷的用处更大,邰谙窈分得清轻重,她弯眸浅笑道:
“日后就要麻烦魏嬷嬷了。”
魏嬷嬷冲她服身,毕恭毕敬:“奴婢既然来了合颐宫,替娘娘做事便是分内之?事。”
能在?宫中待到这个年龄,还能有?点?脸面的人,没一个是傻子。
她这番话是在?表态,意思是她来了合颐宫,只会安安分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邰谙窈听得出来,脸上神情越发柔和?了些许:
“皇上会让你来合颐宫,便是信任嬷嬷的能耐,我这宫中都是些不经事,日后还要劳烦嬷嬷了。”
魏嬷嬷不由得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她忽然觉得仪昭容说话很有?意思,仪昭容只提皇上相信她,就半点?没有?犹豫地?把?合颐宫交给了她,一个字没提起自己对皇上是什么想法,却是话里话外都表明了对皇上的信任。
不论真?假,这番话总是让人听得高兴的。
这般会做人,又生得如此姣盛的容貌,魏嬷嬷一点?也不意外仪昭容为何会得宠了。
魏嬷嬷恭敬地?服身:“娘娘言重。”
她初来乍到,邰谙窈没和?她久谈,让小松子给魏嬷嬷安排了厢房,放她回?去收拾东西?。
绥锦也拿着太医院开出的药方退了出去。
见魏嬷嬷安排妥当,张德恭就要告辞,却被邰谙窈拦住:“公公留步。”
张德恭停住,他有?点?惊讶,转头望向仪昭容,不解地?问:
“娘娘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才?”
他是御前掌事,连坤宁宫的娘娘都得给他些许脸面,但张德恭不会飘,知晓自己的这份体面是哪里来的,按理说,他不要听后宫娘娘的吩咐。
但仪昭容得皇上看重,张德恭当然不会对仪昭容有?半点?不敬。
让张德恭意外的是,仪昭容喊住他之?后许久没开口,他费解地?偷瞟了眼,就见仪昭容不自在?地?皱脸,有?点?扭捏的模样。
张德恭忙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他也在?心?底纳闷,什么事情值得娘娘这么纠结?
片刻,邰谙窈终于说话,她声音听上去是若无其事:
“公公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应当是很了解皇上吧?”
张德恭被问得一懵,他是否了解皇上?应当是有?点?了解的吧,但张德恭没敢直接回?答。
倏地?,一只白皙的柔荑抓了一把?金瓜子塞给他,张德恭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要收买他?
他瞧着娘娘不像是拎不清的人。
张德恭捧着金瓜子站着,他谨慎地?斟酌着语句:“娘娘言重,奴才得老天开眼,才能有?幸侍奉在?皇上跟前,哪里敢说自己了解皇上。”
邰谙窈没想到打听消息的第?一步就会失败,她睁大眼,呐声:
“你也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
听到这里,再联想不久后就是皇上的生辰,张德恭才明白娘娘要做什么,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是心?底不由得腹诽,只是想打听皇上的喜好?,搞得这么郑重其事做什么。
御前宫人常是被人打探皇上喜好?,张德恭早就习惯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位置,惯来是不会说的。
但张德恭瞧了眼仪昭容,觉得仪昭容其实是白问,他不是不想透露,而是近一年来,皇上的喜好?很明显。
娘娘不如把?自己送上去,比别的什么礼物都会叫皇上高兴。
张德恭讪笑了一声道:“皇上看重娘娘,娘娘不论送什么,皇上都会高兴的。”
他自觉说的是实话,但问话的人只觉得他是在?敷衍。
邰谙窈恹恹地?耷拉下头,也知道张德恭的难处,没有?为难他:
“时辰不早,御前离不得人,公公早些回?去吧。”
想到什么,邰谙窈忙忙添了声:“皇上事务繁忙,今日一事就不必让皇上知道了。”
省得被时瑾初知道她想要投机取巧,又要被骂没良心?。
张德恭回?到御前,时瑾初已经散了早朝,他正在?御书房内伏案处理政务,瞧见人回?来,投去一记眼神:
“魏嬷嬷不得她喜欢?”
否则,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慢,必然是有?什么事绊住了他。
张德恭忙忙摇头,将仪昭容和?魏嬷嬷的对话说给了时瑾初听,殿内响起时瑾初的一声轻呵:
“惯是会说些好?听的。”
张德恭觑了眼皇上不着痕迹勾起的唇角,觉得皇上要是把?唇角的幅度压下去,这番话还有?点?可信程度。
要他说,仪昭容今日根本?没必要问他,论讨皇上欢心?的能耐,十?个他也比不是一个仪昭容。
时瑾初静等片刻,没等到下文,他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梢:“没了?”
张德恭讪笑了声,心?底给仪昭容说了声抱歉,真?不是他不想替仪昭容瞒着,而是皇上太敏锐了。
他将合颐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时瑾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难为她还记得。”
时间很快到了时瑾初的生辰那日。
万寿节,办了宫宴,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能入宫参宴。
邰谙窈今日没有?准备去宫宴,但她还是出了合颐宫,太医也给了她建议,孕期一直闷在?宫中,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孕者要保持心?情舒畅,也得适当地?走动走动,免得生产时困难。
在?这些事情上,邰谙窈惯来是听劝的。
辰时左右,某人忍住困意起身,带着她准备的礼物到了养心?殿。
时瑾初听见宫人来禀报仪昭容求见时,也不由得有些意外。
自她?被查出有孕后,就和鹌鹑一样缩在合颐宫中,时瑾初清楚她?是谨慎,但有时也怕她?会闷出病来。
邰谙窈被张德恭直接请进了养心殿,时瑾初没在正殿处理政务,而是在内殿中偷闲。
刚越过二重帘,邰谙窈就看见时瑾初抬手喂了白鹦鹉粒瓜子?,仿佛是听见动静,他恰时地转头掀起眼看过来。
时瑾初眉眼放松,气定神?闲,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但邰谙窈在看见这一幕时,脚步却是几不可察地一顿。
她?有一种错觉,或许不是错觉——她?有一刹间竟然觉得时瑾初望她?的眼神?和望白鹦鹉的眼神?是一样的。
或许是孕期敏感,才让她?察觉到往日没有留意过的细节。
时瑾初见她?站在那里不动,朝她?招手:
“站在那里作甚?”
邰谙窈回神?,她?如?常地走进内殿,殿内燃着?清香,
楹窗敞开,有暖阳照进来,一点也不冷,邰谙窈褪去鹤氅,坐到了时瑾初跟前,她?偏头望向那个鹦鹉,轻声道:
“臣妾当皇上在做什么,原来又是在陪白主子?,这种待遇真是叫臣妾也觉得羡慕。”
她?弯着?眼眸,话音中透着?些许揶揄,再?是正常不过。
但时瑾初朝她?看了一眼,眉心的轻蹙转瞬即逝,他垂下视线,意味不明道:“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也抱怨。”
邰谙窈轻抬下颌,半点不觉得自己抱怨得有错。
时瑾初又不可能?直接和她?说什么,略过这件事,他直接了当地问:
“咱们的昭容娘娘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找朕?”
邰谙窈被调侃,有点恼,也懒得回应他的明知故问。
她?将自己带来的锦盒推给了时瑾初。
时瑾初挑眉,他当着?邰谙窈的面打开锦盒,锦盒里安静地躺着?一条腰带,玄青色,绣着?云纹金线,她?女红惯来是不错,和宫中精心培育的绣娘也不遑多让,她?费了心思,腰带也格外精致。
时瑾初莫名想?起那日他去合颐宫时的情景,她?钻在他怀中,搂着?他许久,手指顺着?他的腰腹一点点地挪动,那时时瑾初只觉得她?仗着?自己有孕在故意撩拨。
如?今才知晓她?是在做什么。
女子?咬着?细碎的声音抱怨,清清楚楚地传进他耳中:
“就为了给皇上准备这条腰带,臣妾要被魏嬷嬷和绥锦念叨死了。”
时瑾初听见自己轻描淡写?地问她?:“怎么不听她?们的话?”
她?不是惯来最?看重这个皇嗣么?
针线活本就费心神?,尤其她?是在孕期中,银针那么细,但凡一个不注意,就会伤到她?。
邰谙窈呃了一声,许久,她?闷声道:“但臣妾真不知道送您什么了。”
“臣妾宫中的好东西都是您送来的,您肯定都见惯了。”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有点恹恹地耷拉下眸眼,她?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其实不止那些。”
这条腰带也是。
他后宫那么多女子?,要送他东西的人太多了。
腰带、香囊、鞋子?,甚至衣裳,这种能?亲手做的东西,后妃应该是早都送了个遍,好让他在穿上时能?想?得起自己。
殿内没有其余人,静谧得让两人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所以,时瑾初也能?将女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说:
“可惜臣妾愚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新意。”
她?送不出让时瑾初觉得特殊难忘的礼物,只能?按图索骥,最?终像绥锦和张德恭说的那样,表明心意。
时瑾初打断了她?的自贬,拿起那条腰带,垂着?眸眼,轻描淡写?道:
“朕送你的生?辰礼,不也是没有新意?”
邰谙窈整个白净的脸蛋都皱在一起,瘪唇:“这怎么能?一样。”
他又是给她?宴请诰命庆生?,又是给她?晋位的,怎么是一条腰带能?轻易相比的?
“没区别。”
这三个字给邰谙窈说得有点懵。
时瑾初淡淡道:“送礼一事惯来讲究投其所好,再?是贵重,也得让朕喜欢。”
邰谙窈听懂了什么,她?呼吸都轻了些许,忍不住地舔了舔有些干涩出唇。
两人谁都没看谁,但殿内的气氛有一刻让人觉得心跳都重了些许,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撞在肋骨上。
许久,是邰谙窈打破了沉默,她?问:
“臣妾的手艺好不好?”
时瑾初朝她?看了一眼,仿佛是觉得她?厚脸皮,遂顿,才慢腾腾地说:“尚可。”
仿若很勉强一样。
邰谙窈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但她?也没在意,下一刻,她?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那您待会就穿上,晚上宫宴时也不许换下来。”
她?说不许,语气格外强硬,声音却是软的。
时瑾初听得直挑眉,倒也不是不能?顺着?她?,但总得给他一个理由,他问:“为什么?”
邰谙窈其实能?给出理由的,例如?她?不会去参加宫宴,便让她?送的生?辰礼陪着?他等等腻歪的话。
但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抬眸望向他,认真地问:
“不行?么?”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轻飘飘地落在安静的殿内。
时瑾初沉默了好一阵,仿佛是没有想?过会得到这个答案。
许久,他站起身,将腰带放下,转身要进内室。
邰谙窈见状,她?轻扯了下唇,说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
许是时瑾初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叫她?觉得放纵点也无关紧要,她?提出那番要求时是抱着?希望的,如?今被拒绝当然会有落差。
女子?眉眼闪过低落,那双眸子?也仿佛有点黯淡下来。
片刻,有人从内室出来,声音不轻不重地传过来:
“愣着?做什么?”
邰谙窈倏然抬起头,只见时瑾初又从内室走出来,邰谙窈也看出来他和刚才的不同——他换了衣裳,和那条腰带越发衬配。
邰谙窈这时才知道时瑾初去内室做什么,她?拿起腰带起身,咬声道:
“您也不和臣妾说一声,臣妾还以为您……”
她?堪堪咽声,没有再?往下说。
走近时瑾初,她?低头替他扣着?腰带,整个过程都生?疏得要命,这也不怪她?,她?不是正儿八经入宫,没经过嬷嬷教导,入宫后,也几乎从未伺候过时瑾初起床。
时瑾初也不催她?,任由她?笨手笨脚的动作,回应她?没说完的话:
“你都提要求了,朕能?不应你么。”
邰谙窈眼睑轻轻一颤。
殿内的温情终究是没维持许久,张德恭在外禀报: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一声打破殿内气氛,让邰谙窈骤然清醒过来,在听见皇后娘娘四个字时,心底的那点涟漪刹那间消失殆尽。
没有气氛裹挟,邰谙窈整个人都冷静下来,她?不着?痕迹地往鸟笼看了一眼,白鹦鹉正在低头喝着?水。
她?莫名想?起自己曾经和绥锦说过的话。
她?说,念白被喂养得久了,丧失觅食的能?力,即使?放它归林,也是一条死路。
细想?下来,她?的处境和念白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她?也在被时瑾初豢养,圣上恩宠就似一场润物细无声地倾袭,让人得意,也让人轻狂,一旦没有抵抗住,丧失了冷静和清醒,或许就会成为了下一个赵美人。
邰谙窈一点点掐紧了手心,她?让自己从时瑾初身上移开视线,将心神?放在皇后身上。
邰谙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皇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邰谙窈没有选择避开,即使?她?现在出去,也没办法避开和皇后见面,索性就待在这里。
她?态度冷淡了下去,惹得时瑾初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
皇后已经被张德恭请了进来,推门声响起,时瑾初咽下要问女子?的话。
皇后从帘子?外进来,看见邰谙窈时也不意外,显然是得了邰谙窈在御前的消息,她?神?情如?常地给时瑾初行?礼,邰谙窈刚准备给她?行?礼,就被时瑾初拦住。
皇后眸色稍深,她?也笑着?道:
“你现在身子?重,行?礼一事能?免则免。”
邰谙窈低眉顺眼地应是。
内室榻上只有两个位置,皇后和时瑾初相对而坐,倒是没了邰谙窈的位置,时瑾初提声叫了张德恭,很快有人搬了圆凳进来,摆在时瑾初跟前。
皇后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女子?和时瑾初离得那么近,时瑾初自然而然地将
杯盏递给了女子?。
皇后瞧过一眼,杯盏中装的不是茶水,颜色微褐,应该是酸梅汤。
也是,这御前都知道仪昭容得宠,自然不会怠慢她?。
皇后掩住了唇,道:
“请安散后,听说你来御前,本宫还有些惊讶,没想?到是真的。”
邰谙窈端着?杯盏,有点喝不下去了。
她?听得出皇后为什么惊讶,她?能?来御前,却没去坤宁宫请安,可不就是让皇后惊讶么。
时瑾初扔下了要喂给白鹦鹉的瓜子?。
皇后扫过一眼,唇角的幅度险些有点勉强。
她?眉眼情绪不着?痕迹地寡淡下来,邰谙窈连请安都不去,她?提一嘴都不行??
但不论如?何,皇后最?终还是点到即止,轻而易举地转了话题,她?没忘记她?今日来御前的目的:
“你出来得也巧,今日恰好是皇上的生?辰,既然你身子?无碍,晚上便也到太和殿凑凑热闹,整日待在合颐宫内,也不怕将自己闷坏了。”
她?一番话说得亲热,半点瞧不出二人曾有过龃龉。
邰谙窈听到这里也终于弄懂了皇后这一趟的目的。
原来是来堵她?的。
邰谙窈轻扯了下唇,她?何德何能?值得皇后这么费心?
她?也觉得纳闷,当初的冯妃和云修容有孕时都是闭宫不出,也不见皇后有任何举动,怎么轮到她?时,皇后就这么坐不住了?
让她去宫宴,邰谙窈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早地来给时瑾初送生辰礼。
她还没有说话,时瑾初已经?替她拒绝,轻描淡写地找了借口搪塞:
“她孕期反应重,没必要让她来回折腾。”
他眉眼没抬,但谁都听得出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邰谙窈脸颊飘了点?红,她仿佛有点?赧然地垂下了头,没说话,却是默认了时瑾初替她拒绝的态度。
皇后笑容淡淡,她望了邰谙窈一眼,没有再说,婉言道?:“臣妾瞧着仪昭容脸色红润,还以为?她腹中皇嗣是个乖巧的,不闹人呢。”
提起?这个,她也说起?往日她怀着皇嗣时的情景,推心置腹给邰谙窈传授经?验。
皇后提起?嫡子,眸色柔和了许多,泛着温柔余韵,她忍不住地摇头唏嘘:
“朝儿就是个闹人的,怀他时,本宫险些被折磨得丢了半条命。”
她一口一个孕期吐得昏天黑地,晚上睡觉也睡不好,时常被抽筋疼得哭醒。
时瑾初忽然推了下杯盏,杯盏撞在装着瓜子的盘子上发生?清脆的声?响,让人心底不自觉地一紧,皇后止住话头,就见时瑾初掀起?眼朝她看来,语气微有不虞:
“她胆子小?,你和她说这些作甚。”
皇后这时仿若才发现邰谙窈的脸色不对,她稍有些歉疚:“是本宫不好,一提起?朝儿就没完没了,仪昭容是否吓到了?”
皇后都道?歉了,邰谙窈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白着脸,脸色勉强地摇头:“臣妾没事。”
邰谙窈轻轻地攥住时瑾初的衣袖,不得不说,如果皇后今日的目的是来吓唬她的,那么皇后无疑是成功的。
怀孕后,邰谙窈难道?只觉得欣喜么?
当然不是。
她记得云修容难产时的情景,刻骨铭心,她早就知道?女子有孕是件一条腿迈进阎王殿的事情。
她有不安,有害怕,也有迟疑和彷徨。
她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心底的不安,她也竭力地按下去负面情绪,她告诉自己,宫中不是没有成功诞下皇嗣的妃嫔,她未必不能是其中之一。
但今日皇后的一席话,就差摆明了告诉她,她怀孕期间不会安稳。
邰谙窈抬眸,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仿佛没有听出皇后话中的恶意,轻声?道?:
“皇后娘娘当初那么艰难都熬过来,臣妾相?信臣妾也一定能平安诞下皇嗣的。”
皇后也朝她看来,四目相?视间,她唇角幅度不变,应和道?:“仪昭容是个有福气的,又被皇上庇佑着,当然会平安无恙。”
邰谙窈听出她的言不由衷,心底有点?腻歪,她转而找上时瑾初,瘪唇道?:
“好难喝。”
她将装着酸梅汤的杯盏推给时瑾初。
邰谙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怎么样会招人恨。
但她现在心底不舒坦,其余人也都别?想舒坦!
皇后笑容淡了淡,这宫中妃嫔能得时瑾初一点?青睐都会视作恩典,今日换做任何一位妃嫔,便是觉得再不合口味,也会如含蜜意。
谁会像仪昭容一样挑三拣四?
偏有人纵着她,半点?不觉得有什么,时瑾初接过杯盏,随意撂在案桌上:“难喝就不喝。”
皇后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在宫人终于给她端来茶水,也同时给邰谙窈端来一杯和了玫瑰清露的温水。
皇后是个见识广的,所以,她在第一眼就认出邰谙窈喝的是什么,她垂眸抿了口茶水,咽下去后,舌尖仿若还残余了些许涩味。
玫瑰清露是贡品,宫中一共存有十?来瓶,年初时就有一半被送去了合颐宫,剩下的一半,其余妃嫔都还没尝到味,估计又会落到仪昭容腹中。
皇后忽然觉得她这一趟来得没有任何意义。
她提起?嫡子时,时瑾初也只担心他的宠妃是否会被吓到。
他全然忘记了他觉得会吓到女子的那些艰辛都是她曾亲自体会过的。
皇后放下了杯盏,借口提了宫宴位置安排一事当作是自己来御前的目的,很快,她笑着道?:
“各位诰命也快要进宫,臣妾先回去安排了。”
时瑾初淡淡颔首,没有留她。
邰谙窈要起?身恭送她,也被时瑾初拉住,口吻淡淡地斥她:“瞎折腾什么。”
邰谙窈顺势坐下,软声?道?:
“臣妾送皇后娘娘,怎么就是瞎折腾了。”
皇后仿佛没有听见,她径直出了养心殿,今日暖阳甚好,但到底是秋末,冷风呼啸时刮得人脸颊生?疼。
问春身子不好,跟在她身边伺候的是问夏。
问夏替她披上鹤氅:“娘娘小?心身子。”
皇后站在养心殿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养心殿的牌匾,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游廊下。
御前宫人岁月静好地守在殿门前,合颐宫的奴才也躲在游廊下挡风,一眼瞧过去,居然让人有点?分不清哪个是御前的宫人,仿佛浑然一体。
皇后收回视线,她拢了拢衣襟,制止冷风灌入,她垂下视线,语气淡淡道?:
“起?风了啊。”
问夏听不出她是否有言外之意,也不想听出来,只当她是表面意思:“各位诰命夫人就要到了,娘娘早些回宫吧。”
皇后没拒绝,她上了仪仗。
仪仗被抬起?来,位置一旦高了,能看见的东西也就多了,皇后就看见了邰谙窈的仪仗。
她来得早,恰是晨光熹微时,仪仗也没什么挡风遮阳的帘子。
皇后收回视线,轻缓道?:
“马上就到了午时,怪不得本宫觉得有些晒人。”
问夏是个安静的,惯来不会多嘴,闻言,也只道?:“奴婢让他们走?林荫小?道?。”
一刻钟时,邰谙窈也离开?了养心殿。
仪仗从养心殿回合颐宫的路上,暖阳晒人,邰谙窈不自觉地偏了偏头,有些不适地蹙了下黛眉。
秋鸣余光瞧见,低声?让宫人变了条道?路。
抬仪仗的奴才都是了解这宫中的路的,挑了条遮阳又离合颐宫近的小?道?,他们脚下稳,知晓快是要午膳,他们稍稍加快了些许脚步。
皇后的一席话对邰谙窈到底是有影响,她情绪不是很高涨。
忽然,邰谙窈好像听见有人喊她,她抬起?头去看,就见转角处周贵嫔和姚嫔的身影,不止她们二人,叫邰谙窈惊讶的是,高嫔也和她们在一起?。
邰谙窈有点?好奇。
这三人怎么凑到一起?的?
虽然曾经?在合颐宫这三人也经?常碰面,但她心知肚明,高嫔和周贵嫔二人的交情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