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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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高嫔,太后根本不会插手?到这件事中。
皇后管不了高嫔,只能按住心底烦躁的情绪。
太后看都?没看她,漠然道:
“那也是她们的命。”
她的皇孙都?死了,难道还要在?乎几?条奴才的命么?
此话一出,再没人敢求情,听出太后话中的凉意,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皇后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她皱着眉头,转头看向时瑾初,就听时瑾初问她:
“皇后觉得不妥?”
时瑾初问话时,目光平静深暗地?望着皇后。
不知为何,皇后心底倏地?咯噔了一声,她垂下眼,否认:“臣妾没有。”
时瑾初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话,许久,他的视线才从皇后身上移开。
他朝张德恭颔首,皇后只能目睹张德恭离开。
见状,秋鸣眸色几?不可察地?闪了闪。
谁都?知道今日宫廷不会平静。
在?张德恭出去半个?时辰左右,或许是事情闹得太大,众人听见有脚步朝这边赶来,不曾露面的敬修容和杜修容也都?来了。
杜修容面上带着惊惧:
“臣妾来时,见到禁军正在?到处拿人,这是怎么了?”
合颐宫内还算安静,但外面早乱成?了一团,杜修容来时,还能听见到处都?是哭喊求饶声,她停下仪仗问了嘴,才知道太后下令将?有关人都?关入慎刑司审问。
杜修容进宫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乱的场景,闹得人心惶惶。
好?在?钟粹宫和合颐宫不是一个?方向,再是如何,这件事也牵扯不到她身上。
她平日低调和善,人缘不错,有人回答了她,很是小声:
“高嫔失了皇嗣,太后下令,正在?调查凶手?。”
但没想到杜修容在?听见高嫔小产后,她脸色立时变得古怪,她呐呐两声,眼神稍闪地?望内殿一眼,就忙忙偏开眼:“原来如此。”
她遮掩得再快,但殿内众目睽睽,也被察觉到了不对。
皇后眼神一闪,她出声问:
“杜修容怎么了?本宫瞧你像是有话要说。”
杜修容下意识地?往太后和皇上看了眼,忙不迭地?矢口否认:“没有!”
这下子,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出她的不对了。
时瑾初也抬头看向她,杜修容倏然一顿,她咽了声低下头。
时瑾初冷淡道:
“有话直说。”
杜修容犹豫了许久,她才呐声:“只是臣妾的一些无端揣测,不敢言于皇上耳。”
时瑾初扫了她一眼,眉眼颇有点不耐,要是真不想说,她就不会做出这种模样?。
他冷下了脸,没再问第?三遍。
但有人替他问,皇后也有些不虞道:“让你说就说,遮遮掩掩地?令人心烦。”
杜修容被斥得有点臊,面红耳赤,她迟疑地?望了眼太后,才垂首道:
“是臣妾心底的怀疑太骇人听闻,才不敢说。”
见皇上和皇后态度都?不好?了,杜修容也不敢隐瞒,她眼一闭,索性直言:“臣妾的宫人曾见到高嫔换洗过衣裳。”
她说得含糊,时瑾初一下子没听懂。
但殿内众女子却是立时意识到她在?说什么,都?是脸色骤变,皇后掩住唇,没忍住倒抽了口气,太后直接站了起来,她脸色格外难堪,压抑着怒意:
“杜修容,你想清楚你在?说什么!”
杜修容砰一声跪地?,她勉强苦笑道:“臣妾不敢胡言。”
皇后低声和时瑾初解释了下杜修容的意思,时瑾初脸色立时阴沉下来,他望着杜修容,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是极冷,让人不自觉地?泛起点凉意,也隐隐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
众人咽了咽口水,脑子都?有点懵,高嫔假孕?
要知道混淆皇嗣血脉,可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高嫔不想活了么?
太后脸色一变,想说什么,但时瑾初没听。
知道杜修容在?说什么后,时瑾初直接就信了她的话。
别人不知凝香阁有什么,但时瑾初不会不知。
从一开始,高嫔就不应该有孕。
偏偏她在?算计他后,直接有了身孕,这般巧合,他本就有怀疑,只是他派去的太医诊脉都?是确认无误,他才肯放下疑心。
一种死寂在?殿内蔓延开来,众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许久,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隐隐还有人的恼声:“你刚喝了安胎药,还要不要命了!”
众人猜到来人是谁,果?然,等帘子掀开,仪昭容和周贵嫔出现时,众人半点没有觉得意外。
仪昭容应该是换了身衣裳,没有血腥味和脏乱,但她青丝稍稍有点凌乱,落了几?缕披散在?肩头,她脸色和唇色煞白一片,让人一眼就瞧出她的情况不好?。
众人也知道她为什么要强撑着身体过来。
废话,救了她的高嫔忽然变成?假孕,涉及到这两个?字,谁不会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搁她们身上,她们也坐不住。
邰谙窈立在?门帘处,她黛眉姣姣却是没有一点血色,她咬住唇,显然是对现在?的形势有些迷惘,时瑾初在?看见她时就变了脸,他上前握住人的手?,冷声:
“不好?好?休息,你出来做什么?”
她从高处落下,受了惊吓是必然,安胎药也是真的喝了,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邰谙窈被斥,也什么都?没说,她也握紧时瑾初的手?,仿佛要借力,她望向内殿的方向,声音虚弱还透着些轻颤:
“皇上,臣妾听说高嫔……”
她咬住唇,说不下去。
她有点红了眼眸,忍不住地?咬声,堪堪止住汹涌的情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邰谙窈能想到的事情,时瑾初当然也能想通。
他想起自己适才对高嫔生出的愧疚,忽然扯了下唇,眸中
情绪如覆冰霜。
站在?台阶上的太后见到时瑾初这幅模样?,心底就觉得不好?,皱眉打断二人对话:
“事情还没有定论,杜修容也许是看错了,或是另有隐情,现在?就断定高嫔假孕,未免言之过早。”
邰谙窈不和太后争辩,她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睑不断颤抖着,轻声:
“我以为她真心要救我,一心难安……”
她偏过头,抬手?擦了把脸。
她这般安静,情绪全部?堵在?心底,让人看得格外难受。
周贵嫔没忍住道:“仪昭容招谁惹谁了,一个?个?地?都?不放过她!”
敬修容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女子容貌姣姣,她轻蹙眉,就能惹得别人怜惜,悄然落泪时,让人恨不得将?世间好?物都?捧到她眼前博她欢喜。
像她这样?的人,从入宫那一刻起,就注定遭人嫉恨,苦难不断。
时瑾初也沉了眸,她说她一心难安,但偏偏有人就是要她难安,要她愧疚。
谁都?不肯放过她。
时瑾初声音极冷道:
“证据。”
他没看任何人,但谁都?知道他在?对谁说,杜修容才要说话,太后脸色一变:“皇上!”
时瑾初转头回望太后:
“母后知道混淆皇室血脉,该当何罪么?”
“还是母后觉得,她姓高,就能免除一切罪名?”
他声音平静,仿佛没有一点怒意,但太后却是听出他话中的不容置喙和冷凉,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她变了脸色。
时瑾初不会看在?她面子上对高嫔有任何的宽恕。
杜修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太后,心底清楚,今日后,她是将?太后得罪得狠了。
但她受仪昭容恩情,早就说过会受仪昭容驱使,就不会反悔。
杜修容心底叹了口气,她看了看太后,又转头看向时瑾初,像是被这种气氛吓到,半晌,她才犹犹豫豫地?道:
“臣妾在?知道这件事后,没有证据不敢乱说,也担心会出什么事故,就一直盯着凝香阁。”
她停顿了一下,呐声:“臣妾发觉高嫔孕期时常喝一种药,是药三分毒,连安胎药都?不该常喝,高嫔每日请安都?是正常,臣妾也不知道高嫔在?喝什么药。”
话都?说完,杜修容又忙忙道:
“臣妾只是怀疑,不敢下定论,真相如何,还要请皇上详查。”
杜修容一脸忐忑,她像是被迫牵扯到这件事中,不?由得苦笑。
敬修容不着痕迹地朝她看了一眼?。
这宫中能出风头的人其实不?多?,在宫中久了,最能教会众人?一件事,明?哲保身。
杜修容入宫将近十年,她惯来低调和善,岂会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她懂,偏还要故意露出破绽出头。
敬修容只能想到一个理由,她视线隐晦地落在仪昭容身上,女子含泪欲泣,眸眼?绯红,仿佛是被伤透了心。
敬修容不?知?道高嫔假孕一事是真是假,但她清楚,在杜修容站出来时,高嫔假孕就必须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
即使是假的,也得变成真的。
杜修容和高嫔同居一宫,还是钟粹宫的主位,她来得这么晚,想要做点什么再是容易不?过。
高嫔舍了自己的孩子也要仪昭容这一点,本就让人?觉得荒诞。
所以,杜修容的话一出,哪怕没见?到证据,众人?心底也信了大半。
前有人?故意谋害,后有高嫔假孕算计。
仪昭容成了今日唯一的受害者。
有杜修容在前冲锋陷阵,仪昭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那里?掉两滴眼?泪,就足够博得众人?怜惜和同情。
敬修容深深地望了杜修容一眼?,相识近十年,她第一次知?道杜修容这么豁得出去。
或许不?止杜修容。
敬修容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一脸不?忿的周贵嫔,忽然意识到仪昭容身边围着这么多?人?真是麻烦。
在时瑾初要让人?去钟粹宫搜查时,一直安静的殿内终于有了动静,有恼怒的声?音传来:
“胡说?八道!”
提花帘被掀开,一身狼狈和虚弱的高嫔被梢芝扶着出现外殿,梢芝怒气冲冲地瞪着杜修容。
高嫔的视线扫过杜修容,她还未来得及高兴的心情一下子跌宕在谷底,她攥紧了手心,也险些没忍住心底的情绪。
她浑身冒着冷汗。
她不?敢想,一旦真相暴露,她该是会落得什么结局。
杜修容的话传到内殿时,高嫔只觉得心脏骤停,好久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露出了破绽?
她不?敢出现在殿外,唯恐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暴露。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太后姑母能起到作用,雷霆万钧地将这件事压下去。
直到她听见?时瑾初的话,高嫔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时瑾初不?信她。
高嫔一脸苍白?和不?敢置信地出现在外殿,她面部轻微颤抖,隐隐可见?她的痛苦,但她强忍着难受,堪堪直视杜修容:
“嫔妾有孕乃是太医院亲自诊脉确认的结果,如今嫔妾小产,也是众目睽睽,嫔妾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杜修容,让杜修容这么陷害嫔妾?”
她被气得浑身颤抖,不?由自主地靠在梢芝怀中,她还未曾换衣裳,血腥味一下子蔓延在殿内。
众人?见?到她,忽然又不?敢确认她是真的假孕了。
正如她所说?,她有孕是经过太医院数次确认的,难道还能有假?
众人?惊疑不?定。
邰谙窈也抬眸望向她,因她的这番话而有迟疑,她蹙起黛眉,但最终还是没有打消怀疑。
高嫔见?到这一幕,心底一沉再沉。
知?道今日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也会给众人?心底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远远达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高嫔入宫这么久,难得对一个人?生出恨意来。
她往日对杜修容也是客客气气,从?未有过一点不?敬,杜修容到底和她什么仇什么怨,要这般多?管闲事?
不?管高嫔说?什么,杜修容也不?和她争辩,只是苦笑地望着她,叹息了一声?。
高嫔见?她这样,心都?凉了半截。
她倒宁愿杜修容和她争辩,杜修容越是沉默退让,反而越显得她咄咄逼人?。
邰谙窈一言不?发地被时瑾初拉着坐下,她瞧着安静,但在见?到高嫔沉不?住气的时候,她心底就清楚她和杜修容猜得没错。
邰谙窈眸底的情绪有一刹间的冷,她竭力忍住心底的反感。
她讨厌被迫绑上的枷锁,就如同邰家一样。
邰谙窈想起高嫔从?被查出有孕后,就一而再地和她示好接近,许是从?那一刻起,高嫔就在脑海中演练过不?止一次今日的情景。
许是殿内蔓延的血腥味,又许是她心底的情绪在作祟,让邰谙窈忍不?住地有点作呕。
她不?吝啬地对高嫔抱有最大恶意的揣测,邰谙窈都?有点怀疑今日一事是不?是全部是高嫔自导自演?
包括路上的那些被打磨得光滑的鹅卵石。
但很快,邰谙窈就否定了这个猜测,高嫔再能耐也不?可能保证她是什么时候从?养心殿回来。
高嫔既然不?能确保和她相遇,那么这个计划就没用了。
邰谙窈心底有怀疑的人?选。
她今日只在养心殿遇到了皇后,能估摸到她何时离开养心殿,且能这么快做下手脚的人?,邰谙窈唯一能想到的人?选只有皇后。
皇后掌管后宫八年有余,期间从?未有人?插手,哪怕众人?畏于时瑾初的威慑,邰谙窈也不?会怀疑皇后对后宫的掌控力。
邰谙窈朝皇后看去一眼?,皇后神色如常,哪怕外间人?心惶惶,她依旧没有半点慌乱。
平稳得令人?忍不?住烦躁。
而这时,高嫔知?道和杜修容争执无用,她忍不?住地抬头朝太后看去。
太后收到她的眼?神,心底顿时凉了一片,她蓦然握紧了佛珠。
因着高嫔是她亲自带入京城的,再加上皇儿不?肯给其高位,对她又很是平淡,太后心底对高嫔一直有愧,但现在,太后只觉得额角一阵作疼。
她怎么也没想到高嫔这么作死!
她了解自己的孩子,皇儿最厌恶被人?算计,当日高嫔在殿内燃香给皇儿下药,已经惹得皇儿不?喜。
高嫔哪来的胆子敢假孕?!
不?论是混淆皇室血脉
,还是欺君之罪,都?够高嫔死上百回不?止!
太后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
高嫔做这些事时从?始至终都?是瞒着她,不?论是下药还是假孕,如今事情暴露了,高嫔知?道来找她收拾烂摊子了?!
太后想撒手不?管,但她看向高嫔祈求的眼?神,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没能狠下心。
太后转头望向时瑾初,她低声?:
“皇上。”
邰谙窈眼?睑一颤,她没说?话,只是拉着时瑾初衣袖的手紧了紧。
时瑾初没看任何人?,他眼?皮子都?没掀起一下,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绪,只听得见?他语气格外平静道:
“时辰不?早了,来人?,送太后回去休息。”
高嫔难以置信地抬头。
太后也愣住。
众人?蓦然噤声?,她们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回过神来,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满殿静得落针可闻。
邰谙窈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轻了轻。
时瑾初仿佛没什么都?没察觉到,他轻描淡写?地问?:
“要朕再重复一遍么?”
没人?敢让他重复,立刻有宫人?跪在太后跟前,他额头都?溢出冷汗,艰难出声?:“太后娘娘,请。”
太后怔怔地望着她唯一的孩子,明?明?时瑾初就坐在她跟前,就仿佛和她隔了很远的距离。
许是她常年在外礼佛,时间久了,她居然也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孩子了。
他被先帝亲自养大,惯来霸道自我,不?许别人?插手他的决定。
哪怕她是他的亲生母后,也同样不?许。
或许是她沉默得久了,时瑾初终于回头看向她,于是,太后将他眼?底的平静看得清清楚楚:
“母后,您如今是太后之尊,合该颐养天年,被人?好好敬重,而不?是替高家操劳。”
哪怕是最后一句话,他也咬得不?轻不?重。
他眼?界太广,也站得太高,这底下的人?或是谄媚或是讨好,或是冷清或是狠毒,都?没什么区别。
于他而言,压根不?需要在意这后宫女子,这批不?如意,再换下一批就是。
太后不?喜某个妃嫔,出手整治,时瑾初问?都?不?会问?一句。
但她不?能三翻四次替高家谋划。
邰谙窈偏头望了时瑾初一眼?,很快,她垂下眼?,把因他今日处处替她安排而生起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彻底按下去。
他薄凉成习,给每个人?都?划了一条界线,不?许人?越过去。
太后都?是如此,遑论其余人?。
若真的对他生出期待,也只会落空。
她什么都?没有,也不?聪明?,唯独还算清醒,自然不?敢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交给他。
时瑾初不?知?某人?将壁垒固得越来越厚实,在太后走后,高嫔也彻底安静下来,时瑾初让人?去搜查钟粹宫。
而这时,时瑾初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她:
“怎么了?”
邰谙窈一顿,她轻垂眼?眸,摇头:“臣妾没事。”
时瑾初垂着视线望向她,他没说?信不?信,只是再问?:
“当真?”
邰谙窈没再说?话,他惯来敏锐,她也不?觉得自己能骗过他,她偏头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臣妾还是觉得疼。”
她声?音轻软,如今放低,透着些许倦和疼,加上脸色苍白?,说?服力很高。
有人?望着她头顶许久,视线停留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最终还是没再问?,他握住她的手:
“谁让你?非要跑出来。”
他声?音淡淡,是没好气地训斥,好像话里?有话,又仿佛只是错觉。
话落,时瑾初皱眉,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没摸到冷汗,才松开手。
皇后坐在一旁,她冷眼?瞧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模样,又平静地移开视线。
但别人?没有她那么好的心态,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哪怕早知?道仪昭容得宠,也忍不?住地心底酸涩。
和去查问宫人的?张德恭相比,搜查凝香阁的元宝回来得很快。
凝香阁被翻了个底朝天,杜修容说的那些证据自然也都被找到,元宝秉着呼吸将?证据奉上?。
“奴才在高嫔的首饰盒的夹层中发?现的?这些药丸。”
药丸被装在玉瓶中,若是不注意,还只当是什么胭脂水粉。
高嫔在看见元宝拿出药丸时,她脸色蓦然煞白一片,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抬头望着时瑾初,动了动嘴唇,像是要说什么,但时瑾初看都不曾看她,直接道:
“太医。”
药丸被送到李太医手中,李太医见多识广,在听?见杜修容的?话时,他就有点猜到高嫔吃了什么,但他还是挑了一点药放在鼻子前?轻嗅,等确认后?,才低声道:
“臣曾听?过此药,食用后?容易出现恶心、干呕,小腹隐痛的?症状,和有孕后?的?妊娠反应极其相似,即使是诊脉也很难察觉不对,但只要停药不久,这些反应就会消失。”(1)
前?朝时,曾有妃嫔借此药争宠,后?被列为禁药,李太医也几乎没有见过。
李太医的?话相当于直接给高嫔定了罪。
周贵嫔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邰谙窈让人找来杜修容是做什么,她不忿地瞪向高嫔,觉得这个人真是心黑。
须臾,周贵嫔察觉到邰谙窈朝她望了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周贵嫔却是立即猜到她是何意,她皱眉哼道: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后?宫之中?”
她一点也不掩饰地瞪向高嫔:“这后?宫中,不论是后?妃还是奴才,能?带入宫的?东西都是要经过检查的?,哪怕是当初的?仪昭容入宫时也不例外,据嫔妾所知,也只有高嫔一个例外。”
周贵嫔话落,众人都听?出她是何意。
高嫔入宫时打着陪伴太后?的?名义,她带入宫的?行李当然不曾被检查过,后?来有了位份也都被送到凝香阁,所以,她到底带了什么入宫,众人都不得而知。
一时间,众人怀疑的?视线都落在高嫔身上?。
高嫔呼吸急促,证据从她殿内查出,她只能?抵死不认:
“皇上?,嫔妾是被冤枉的?!”
这宫里什么情况都有,即使她如今被证明假孕,谁能?保证她不是遭人算计?
但究竟是她假孕,还是别人陷害她,端要看时瑾初怎么想。
她话音甫落,元宝呐呐地低声,有点难为情道:
“奴才还在凝香阁内殿发?现了一些……月事条。”
现下男女大防严重,将?女子私事提到明面上?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怪元宝吞吞吐吐。
高嫔脸色骤变,药丸的?确是她的?,但她只有初服药的?那一个月,曾来过月事,后?来被药效影响,就再未曾来过。
她的?凝香阁内根本不可能?出现月事条!
“皇上?!是有人陷害嫔妾,嫔妾有孕后?,宫中从未有过此物?!”
杜修容只是埋头不语,仿佛这件事和她没关系一样。
她的?确有见过高嫔常喝药,但她不确认药效是什么,自然要做两手准备。
就算药丸最终证明不了高嫔假孕,那出现在凝香阁内的?月事条也会让高嫔洗不清嫌疑。
李太医也抬头往杜修容望了一下,遂顿,他埋下头,没有掺和进这件事中。
高嫔倏地转头望向杜修容,咬牙恨道:“嫔妾到底和娘娘什么仇怨,让您这般对付嫔妾?”
杜修容苦笑:
“臣妾和高嫔并?无仇怨,害了你,对臣妾也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还有可能?得罪太后?娘娘。
这一点她没说出来,但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已经表明了她的?想法?。
她看着是在和高嫔对话,但谁都听?得出她是在和谁解释。
邰谙窈什么都没说,她只是觑了眼?时瑾初越来越淡的?神情,安静
地低垂下头。
高配还要争辩,倏然,有什么声音响起,高嫔还未回过神来,她额头就是一疼,将?她的?声音骤然砸断,那东西顺着她额头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碎了一地。
有胆小的?妃嫔被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高嫔怔怔地低头,望向地上?的?杯盏碎片。
碎片残缺,让高嫔立即清醒过来,即使这件事中有人做了手脚又如何?
她算计时瑾初在前?,那么巧合的?时间,恐怕是还没有查到证据的?时候,时瑾初就已经给她定了罪。
她说再多,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说得再多,也只会将?她衬得越发?狼狈。
高嫔终于闭嘴,她抬头望向时瑾初,满殿内,邰谙窈依旧坐在时瑾初旁边,忽然,她眸子中有些恍惚。
这番场景,和她初入宫的?那一日何其相似?
当时她抱着雄心壮志,半点没有犹豫地跟着姑母回京,她觉得她有家室有容貌,哪怕才情也不输给任何人,她觉得她总能?在这宫中闯出一番天地的?。
但后?来的?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没有入宫即高位,没有因?着身份的?特殊荣宠,她觉得是倚仗的?姑母也只能?让中省殿不要怠慢她。
但她在家中时已经就是锦衣玉食,中省殿的?那点恭敬和殷勤填不满她的?丘壑野心。
她额头在隐隐作疼,在有殷红缓缓滑下时,高嫔终于意识到时瑾初用了多大的?劲,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颤,说到底,不论她有再大的?野心,她也只不过刚及笄。
她敢算计时瑾初,敢借药假孕,其实?都是觉得有倚仗。
她觉得姑母能?护住她,觉得时瑾初再是忌惮高家,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但现在,高嫔望着时瑾初眼?底的?冷冽,她忽然不确定了。
人一旦失去冷静,心底所想就很容易被看清,所以,时瑾初一眼?就看出高嫔在想什么。
仅凭她姓高,就敢有恃无恐?
这天下到底是姓时还是姓高?
不得不承认,或许今日换一个人这么做,时瑾初都不会这么怒不可遏。
偏她姓高,她就得知道,高家越显赫,她就该越谨慎。
时瑾初脸上?瞧不出一点怒意,甚至平静得有点过分,偏是这样,越让众人觉得风雨欲来。
“拖下去,赐白绫。”
他连她的?罪名都懒得阐述,简单的?三个字,就决定了高嫔的?命运。
高嫔再维持不住冷静,她脸色变得惊恐:“皇上?!”
时瑾初看都没看她,元宝不敢让高嫔再吵到皇上?,连忙带着宫人要去将?高嫔带下去,高嫔见众人过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被拖下去会面临什么,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了一下,她拼命挣扎着,哭着喊:
“姑母!姑母!救救钰儿!钰儿知道错了!姑母——”
太后?早被请离。
她再是哭喊求饶,声音也不会从合颐宫传到慈宁宫,没人救得了她。
被人按住手臂,往外拖出去的?时候,高嫔终于后?悔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入宫,否则,凭借她的?身份,何愁不能?一世顺遂无忧?
她的?求饶声被殿外的?日色吞没,被人捂住了嘴,殿内的?人再也听?不清。
但众人也都惊愕,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那可是皇上?的?亲表妹。
常乐轩内满殿寂静,没人敢在这一刻发?出声音,邰谙窈也是安静得一言不发?,分明是午后?,一日中最热的?时候,她们却是觉得浑身冷意。
但这件事还未完,时瑾初平静道:
“凝香阁知情不报,所有人杖毙。”
高嫔一事了结,但还有谋害邰谙窈的?真相没能?查出,但她们都清楚,就算慎刑司再叫人畏惧,今日内也是得不到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