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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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谙窈垂眸,做足了被伤透心的模样。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问话:“你说她曾让你推举她侍寝?”
这宫中常是如此。
就例如当初的良妃,自己不能再生育,于是让邰家再送入宫中一人。
历来?得宠的妃嫔也是如此,自己不能侍寝时,常想推举一个人出?来?侍寝,好巩固自己的位置。
时瑾初垂眸,低声道:
“你没应她。”
时瑾初话音不轻不重,邰谙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她倏然抬起头?:“我不想,不行?么?”
她脱口而出?的话,连自称都忘了。
反应过来?失态,她很快埋头?,掩饰住情绪:
“您是皇上,人人都说您宠爱臣妾,您也常来?合颐宫,但?也只是常来?。”
时瑾初一月来?后宫十日左右,一大?半都是合颐宫中,不留宿后宫时,他也常来?陪她用膳,但?她如今话音中仍觉得不够。
要是被外人知道她的话,许是要恨得牙痒痒。
她深呼吸了口气,轻声:“臣妾就是不肯将自己的东西分出?去,您就当臣妾是贪心不足,当臣妾是自私。”
她将他归于自己的东西,时瑾初没忍住朝她看了眼。
他觉得女子又在骗他,但?她没有应过姚嫔是事实。
下?一刻,时瑾初听她越说越离谱,止住她的话:
“没人这么说你。”
邰谙窈一怔,她像是没听清,仰起脸,她睁着一双眼眸,问他:“您不觉得臣妾贪心么?”
时瑾初垂着视线,他声音不轻不重,却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不觉得。”
邰谙窈呼吸一轻,她仓促地偏头?,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手帕。
合颐宫外。
周贵嫔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外等到李太医出?来?,她拦住了李太医:
“请太医替我看看,这条手链是否也有问题?”
李太医被拦住时,还觉得惊讶。
但他看见周贵嫔从手腕上脱下和仪昭容一样的手链时,立即就知道周贵嫔为何找他了,他意识到什么,但不敢多说多想,夜色盎然,他挪了挪位置,借着路上的灯笼检查。
周贵嫔神情复杂地望着?那个手链,她秉着?呼吸等?待答案。
很快,李太?医就将?手链递交给了她,躬身道:
“这条手链没有问题,请周贵嫔放心。”
周贵嫔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应付过去,她拿着?手链立在了原处,李太?医躬身告退,她却许久没有动弹,念景有点担忧地看着?她:
“主?子,您怎么了?”
念景不解,手链没事不是好事么?
她低声嘟哝:“您对她那么好,她要是也?给你下药,也?太?狼心狗肺了!”
周贵嫔没说话,她回头望了眼合颐宫的牌匾,沉默不语地带着?念景离开,只是她脚步有一瞬间仿佛些许踉跄。
姚嫔真的没有给她下药么?
周贵嫔陡然想起年后邰谙窈受伤,她去看望邰谙窈时,邰谙窈借口?她的手链脏了,让她拿下来清洗一番。
那时,她的手链是真的脏了么?
她不知道,但如今夜色浓郁,她不可能再?回去问邰谙窈。
******
翌日天明,邰谙窈送走时瑾初后,坐在梳妆台前,她低头瞥了眼手腕处,那里?空空荡荡的。
那条红玛瑙手链昨日就被处理了。
绥锦替她梳妆后,从首饰盒的夹层中不慎带出?一条手链,和昨日那条几乎一模一样。
绥锦动作一顿。
邰谙窈视线也?顺着?看过去,她说:“拿出?去处理了吧。”
绥锦没反驳,拿小盒子将?手链装起,准备待会?一同烧了去。
绥锦觉得有点惋惜:
“这条手链还是奴婢费了不少时间磨出?来的呢。”
当初姚嫔送来手链,娘娘就让她按着?一样的磨出?了两条,娘娘从一开始就没信过姚嫔,怎么可能将?她送的手链整日待在身上。
都?说久病成医。
她和娘娘不能说医术精通,但也?是了解一二,姚嫔的手链一送来,她和娘娘就察觉到了不对。
姚嫔下手不重,长时间佩戴后会?让人身体虚弱,不会?要了人性命,却也?会?时不时地病上两
娘娘最讨厌病痛,姚嫔简直踩到了娘娘的逆鳞上。
邰谙窈也?皱了皱脸,她想起了另一条手链的去处,指腹不由得摩挲了下梳妆台的桌面。
许是从小经历,她惯来是对别人的好而有点不自在的。
对于姚嫔和杜修容,都?是利益相交,邰谙窈能做到冷静相待,尤其是姚嫔想要得太?多,不惜对她下手,她还手时也?不会?迟疑。
唯独周贵嫔,因?着?围场一事和她真心相交,也?不曾利用她谋取什么。
或许是周贵嫔家世高,让她底气很足,不需要别人给她带来好处。
这种相交其实会?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比如周贵嫔的手链。
其实她最好是当做视而不见,等?事情爆发时,姚嫔会?罪上加罪,还能让周贵嫔对姚嫔彻底生出?厌恶,从而倒戈向她。
但那日她瞧着?周贵嫔独自一人神色恹恹地来,还是没忍住地选择了多管闲事。
邰谙窈轻抿了下唇。
她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事,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底清醒,她问:“小松子回来了么?”
秋鸣点头:
“已经回来了。”
听到娘娘叫他,小松子忙忙进?来,腊月寒天,他穿着?袄子显得有点团,跑了一路也?累得不行?。
邰谙窈让人给他倒了一杯油酥茶,让他缓缓劲,才问:
“人呢,没死吧?”
小松子摇头:“没呢,姚嫔还是命硬,昨晚被送到了冷宫,听说哭了一夜。”
能不哭么?往日被针扎一下,都?会?有人嘘寒问暖,现在被打了三十?大板,还没有太?医去瞧,疼也?疼得睡不着?。
但合颐宫上下没人觉得姚嫔可怜,小松子撇了撇嘴,心底觉得姚嫔活该!
邰谙窈眸色也?没什么波动,她轻颔首:
“给白蓉提个醒,要知道,她的家人性命可都?攥在姚嫔手中呢。”
白蓉如今在冷宫当差,有她在,姚嫔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死。
小松子露了点笑,忙点头:“娘娘放心,奴才都?省的,没到她死的时候,奴才绝对会?看好冷宫的。”
等?小松子一退下,邰谙窈就转头看绥锦:
“让珠儿行?动吧。”
再?拖,人真的拖死了。
坤宁宫内。
皇后清闲地对镜梳妆,她今日瞧上去心情不错,问春也?在殿内伺候,她当然知道娘娘为何心情不错。
昨晚宫中出?了事,姚嫔被贬,仪昭容的势力受损,当然值得高兴。
皇后拿着?木槌轻轻地按摩额间,她微闭着?眼,轻声道:
“也?不知道仪昭容怎么样了。”
问春没听懂:“仪昭容不是没出?事么?”
皇后瞥了她一眼,她今日心情尚好,也?乐得给她解释:
“她入宫后,就和姚嫔以及周贵嫔交好,被亲近的人背刺的滋味可不好受。”
人和人相处久了,哪能一点情谊都?没有?即使是利益相交的情分,至少也?得付出?零星的信任。
仪昭容再?是冷静清醒,也?不过刚及笄不久,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
尤其,听闻仪昭容因?情绪激动而动了胎气。
皇后的好心情被一阵咳嗽声打断,她睁开眼,就见问春捂住嘴,脸色潮红地弯腰呛咳,问春的身子没养好,落了病根。
这种样子根本没法?在殿内伺候。
问春察觉到什么,她想要强行?忍下咳嗽,但越忍越难捱。
问夏沉默地抿唇,她低下头。
皇后皱了皱眉,她放下了木槌:
“本宫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问春脸色一变。
皇后视若不见,她淡淡道:“将?要年底,每年宫中都?会?放一批宫人出?宫,你虽是差了几岁,但本宫给你恩典,也?不是不能例外,你如今的身子也?不适合留在宫中伺候,出?去后,也?寻个好人家嫁了。”
宫女到了二十?五岁,是能够被放出?宫的。
只有被主?子看重的一些宫人,不会?那么轻易出?宫,对她们来说,留在宫中要更得脸。
没人会?在得势的时候想要出?宫。
问春也?同样不想。
娘娘说得轻松,她这般残败的身子,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一个好人家?
女子本就生存得艰难,再?得了这一身难以根治的病,好人家只会?对她挑挑拣拣。
便?是做个教导嬷嬷,也?不会?有世家退而求次地选择她,她年龄未到就出?宫,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她?
那阵子咳嗽终于过去,问春红着?眼:
“奴婢想留在宫中伺候娘娘。”
皇后没说话,但她眉眼的情绪冷淡了下来。
她自觉对问春已经是恩典,问春得病后,她也?没让问春退出?内殿伺候,她依旧领着?坤宁宫一等?宫人的月钱。
念着?往日情分,她甚至肯放问春出?宫。
于别人而言,想要出?宫,不在宫中熬个一二十?年,根本不可能。
皇后冷声道:“你不出?宫,想要做什么?依旧在殿内伺候?本宫能念着?情分容你,但皇上呢?殿前不仪,惹得皇上不喜,谁能保住你?”
问春握紧了手帕。
她想说,皇上来了,她在外守着?,不进?来就是了。
但她看见娘娘的神情时,陡然意识到,其实都?是借口?,娘娘就是嫌弃了她!
问春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恨。
娘娘怎么能这样对她?!
长春宫。
周贵嫔回来后,一夜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等?到午时,午膳被送来,她也?不想再?为难自己,从床上起身,刚出?了内殿,就听见隔壁传来些许动静。
周贵嫔下意识地转头看去,下一刻,她神色又变得恹恹地:
“外面做什么呢?”
念景也?知道主?子心底不好受,她放轻了声音:“是中省殿的人,在收拾雨花阁呢。”
姚嫔如今去了冷宫,这雨花阁也?是要空出?来了,和姚嫔有关的东西当然都?要收拾走。
周贵嫔没心情吃饭了,她起身出?了自己的云光楼,站在殿门口?,往雨花阁望去,她往日常去雨花阁,内殿摆放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如今那些软塌什么的东西都?被宫人搬了出?来。
周贵嫔只瞧了一会?儿,就觉得堵心,准备出?去散散心。
然而,雨花阁忽然传出?嘈杂声。
“这是什么?”
“……把她抓住!”
周贵嫔脚步一顿,她犹豫了下,才转头往雨花阁走去,宫人瞧见她过来,都?忙忙给她请安。
周贵嫔瞧着?闲庭内的人,有点头疼,尤其是被抬出?来的各种物件,她皱眉问:
“怎么回事?搬个东西也?能闹出?事来?”
她心情不好,语气中也?不由得透了点出?来。
其中一位小太?监站了出?来,他躬身,掩住了脸上情绪,他说:“扰了周贵嫔清净,奴才给周贵嫔请罪。”
话落,他又接着?道:
“奴才也?不想这么吵闹,奴才等?人在这奴才房间发现药物,刚要询问,就见这奴才惊慌要跑,这才闹出?了动静。”
经过昨日一事,周贵嫔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
她皱了眉头,看向被中省殿宫人按住的宫女,周贵嫔见过她,是在雨花阁内殿伺候的,叫做柳月。
周贵嫔问:“你藏了什么东西?”
柳月不安地摇头,替自己辩解:
“奴婢没有啊!”
中省殿那个领头宫人冷哼了声:“没有私藏东西,你慌什么?”
周贵嫔往那个宫人看了一眼,觉得他气势倒是足,不由得问了句:
“你叫什么?”
他又恭敬起来:“周贵嫔唤奴才小旗子就行?。”
小旗子回答过周贵嫔,他就有点为难道:
“这奴才私藏东西,尤其是药物,可不是小事,如今这雨花阁没有主?子,周贵嫔觉得该怎么处理?”
周贵嫔瞪大了眼,她觉得?
但她还真没法?放任不管,昨日姚嫔因?麝香获罪,今日从柳月房间发现药物,二者真的没有联系么?
再?对姚嫔情绪复杂,事关企图谋害邰谙窈的真凶,周贵嫔也?不可能明知道事情不对,还当做不知道。
周贵嫔皱眉:
“让太?医检查一下,再?去通知杜修容和敬修容。”
小旗子得了命令,就立即让人出?去办事。
周贵嫔下意识摸了摸手腕,却摸了个空,她望了眼柳月,在柳月哭着?说和她无关时,周贵嫔忽然有点沉默。
敬修容和杜修容来得很快。
太?医也?是。
待检查过,不出?意外,这包药物的确含有大量麝香。
众人都?是皱眉,不由得想起昨日一事,且不提手链一事,只论麝香,难道姚嫔真的是被陷害的?
敬修容和杜修容对视一眼,很快移开,敬修容皱眉问柳月:
“你哪里?来的麝香?”
柳月慌乱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当真不知!”
杜修容叹了口?气,轻声道:
“看来只是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周贵嫔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闻言,她却是陡然垂下了眼,不去见这一幕。
敬修容挥了挥手,很快有人把柳月拖下去,她平静道:
“要是还不说,就送去慎刑司,总有人会?让她开口?。”
柳月陡然变得惊慌,声音都?变得尖锐:“娘娘饶命!奴婢冤枉啊!”
人被拖了下去。
敬修容忽然问了杜修容一句:
“杜修容觉得该去请皇上来么?”
杜修容抬头,她神色如常:“如今早朝刚散,皇上应该还在忙碌,待问出?结果来,再?去请皇上也?不迟。”
敬修容点头,没再?提起时瑾初。
周贵嫔望了眼两人,她心底有些颓败,她根本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官司。
时间过去许久,周贵嫔隐约听见外间柳月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许是等?得急了,敬修容转身出?去,周贵嫔皱了下眉头,她问杜修容: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姚嫔把麝香给她的?”
杜修容往她望了一眼,周贵嫔瞧不清那种神色,像是羡慕,又像是叹息,总归复杂得让她看不懂,她只听得见杜修容轻声道:
“谁知道呢,我们等?结果就是了。”
杜修容添了一句,打断了她的思路:“要真是姚嫔所为,她也?只会?交给心腹。”
“你和姚嫔相熟,平日中这个奴才是否得她重用?”
周贵嫔沉默下来,得姚嫔重用的只有一个柳霜,她终是将?这层怀疑打消。
如果姚嫔是被陷害的,那么人选其实很少。
她们没等?许久,敬修容就进?来了,她脸色凝重,让周贵嫔看得一颗心直接提了起来,她隐约猜到了答案。
果然,敬修容叹了口?气,和杜修容对视道:
“看来还是得去请皇上来一趟了。”
她没说柳月供出?的是谁,但如今宫中高位除了她们二人,就只有皇后娘娘和仪昭容。
仪昭容怀着?身孕,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能让敬修容觉得棘手的,也?只有坤宁宫的那位了。
敬修容轻声道:“也?派人去请仪昭容吧,此事和她相关,她也?应该知道真相。”
周贵嫔下意识地皱眉,但见杜修容都?没有反对,她也?闭上嘴。
消息传到合颐宫时,众人都?已经赶往坤宁宫了。
邰谙窈一脸愕然,仿佛没有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她忙忙起身,绥锦替她披上鹤氅,急声道:
“外间冷,娘娘别着?凉。”
她如今腹部高挺,再?有两个多月就是待产期,太?医嘱咐她要多走动走动。
而且上次她从仪仗栽下来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
她没选择乘坐仪仗,而是步行?去了坤宁宫,一群宫人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路上的宫人瞧着?这一幕,再?想起刚才去往坤宁宫的敬修容等?人,当即知道出?事了。
邰谙窈走得很慢,等?到坤宁宫时,没瞧见时瑾初的銮驾,而此时她恰好听见殿内传来的声音:
“你们是来问罪本宫?”
而宫人也在这时通报仪昭容来了,打断了殿内有些?对峙的气氛。
邰谙窈进来时?,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也是,她虽是被迫养病中,但她依旧是后?宫之?主,何?时轮到她们来问罪了。
邰谙窈拢着一双黛眉,她在进来后?,就站得?远远的,冲皇后?行了个礼。
皇后?当然不会刁难她,心情再是糟糕,也得?让她起身:
“仪昭容怎么来了?”
邰谙窈抿着唇,她淡淡道:“臣妾听说昨日麝香一事另有隐情,敬修容请臣妾过来一趟,臣妾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臣妾。”
她说这话时?,望向皇后?的眼中有戒备,也有警惕。
皇后?被看?得?一阵心梗,她皱眉:
“难道你也信了这些?无稽之?谈?”
邰谙窈垂眸,轻声:“臣妾只信证据。”
如今证据指向皇后?,她就信是皇后?要害她,除非皇后?能拿出证据证明?她是被冤枉。
皇后?听出她的言下之?意,险些?被气笑了。
邰谙窈扫了眼殿内,瞧见周贵嫔时?,她是有些?惊讶,但也不是那么意外,周贵嫔惯来爱凑热闹,如今的事又是从雨花阁闹起来的,周贵嫔会跟来再正常不过。
但周贵嫔好像有点?过于安静了。
邰谙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
她站得?离殿门口不远,皇后?显然是从内殿刚出来,而杜修容等?人则是站在另一侧,仿佛三足鼎立。
但是皇后?视线一一扫过她们,心底却是渐渐地往下沉。
看?似三足鼎立,但很显然,如今被围攻的人是她。
她暂退下来,是想要敬修容和仪昭容二人鹬蚌相争,结果呢?倒是让她们联合起来对付她了?
她做过什么,她心底有数,昨日麝香一事根本和她没关系。
皇后?得?到消息时?,还觉得?是敬修容终于下手了,全然没想到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
否则,敬修容和杜修容不会配合得?这么默契出现在坤宁宫。
见仪昭容到了,敬修容终于出声,她轻叹道:
“臣妾等?人自是相信娘娘清白,但如今这奴才?口口声声咬定是您指使她,臣妾也是希望娘娘能证明?自身清白,叫后?宫众姐妹能够安心。”
上位者本该处事公?正,但如今皇后?不仅不公?正,还会主动出手害人,岂不是会叫后?宫妃嫔人心惶惶?
杜修容顺其自然地接话,她面有愁容:
“是啊,这几年来后?宫皇嗣诞生艰难,有孕妃嫔一而再地出事,如果仪昭容再是出事,日后?若有妃嫔查出有孕,岂不是要日日提心吊胆,害怕丢了性命?”
“臣妾等?人也是希望能查明?真相。”
皇后?心底有恼恨,但她们步步紧逼,皇后?也清楚,今日她若不能替自己洗清嫌疑,那么谋害仪昭容一事她就背定了。
时?瑾初要让仪昭容掌权,就能让她暂时?养病。
一旦确认罪名?,皇后?压根不愿去想时?瑾初会怎么偏心眼。
此时?,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沉稳,唱礼声也同时?响起,邰谙窈转过头,就见时?瑾初踏进来。
他?眉眼情绪冷淡,这个距离,想来他?是将敬修容和杜修容的话都听见了。
众人福身行礼。
邰谙窈被人扣住手臂,拉住:
“你身子?重,乱折腾什么。”
时?瑾初直接拉着邰谙窈往上走,他?也没问邰谙窈怎么会来,皇后?见到这一幕时?,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她是后?宫之?主,如今她还未起身,时?瑾初却仿若没有看?见,只拉起了个仪昭容。
其余人的心情没她那么复杂,或者说,有皇后?一事摆在前面,让她们暂时?都放下了芥蒂和隔阂。
时?瑾初甫一落座,敬修容就头疼地将今日一事向他?说了一遍,再言:
“您将宫权交给臣妾,便是信任臣妾,臣妾等?人并非怀疑皇后?娘娘,只是事关皇嗣,兹事体大,臣妾不敢不作为。”
时?瑾初没理会这些?场面话,他?直直地望向皇后?。
墙倒众人推。
况且是人人惦记的皇后?之?位,皇后?一旦露出弱势,这后?宫妃嫔必然如猛兽张开獠牙。
时?瑾初看?得?清敬修容的为人,也不意外她这时?候做出的选择。
“敬修容之?言,皇后?,你认是不认?”
?站直了脊背,她抬头望向时?瑾初:“臣妾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会认。”
邰谙窈觑了皇后?一眼,皇后?脊背笔直,仿佛维持着皇后?的尊贵,她心底有些?腻歪,哪来那么多的清者自清。
从云修容一事中,邰谙窈吸取教训,后?来再发生任何?事,有时?瑾初在时?,她都不会咄咄逼人,不去做恶人姿态。
而现在,邰谙窈没有保持安静,她也没和皇后?对上,只是轻声问敬修容:
“敬修容信誓旦旦地派人请臣妾,应该是手握证据?”
她是问句,却说得?像是陈述。
她挺着高高的腹部,坐下来时?也不能坐直,否则会卷着不舒服,而是要微微靠在椅背上,她一手搭放在小腹上,再去瞧人时?,难免要轻抬下颌,她未施粉黛,黛眉依然姣姣,肌肤白嫩仿若欺霜赛雪,垂眸望下来,无端透着些?许矜贵盎然。
再匆匆踏入坤宁宫的妃嫔,有点?停在原处,她们瞧向站着请罪的皇后?,一时?间?居然有点?分不清谁才?是中宫了。
敬修容也望了邰谙窈一眼,眸色不着痕迹地稍深,后?来者居上,岂能让人心平?
但相较而言,她更想将皇后?拉下来。
敬修容转头,让人把柳月带了上来,柳月被行刑过,是被人拖着进来的,她背后?隐约可见渗出来的鲜血,不断地发出轻吟,一些?刚到的妃嫔被吓得?惊呼了声,再见内殿肃然氛围,忙忙捂住嘴,不敢再发出声音。
皇后?在见到柳月时?,眸色稍变,很快,她神色就恢复了如常。
但她掩饰得?再快,依旧有些?人察觉到了不对。
邰谙窈在见到人时?,就轻轻地偏过头,捂住了口鼻。
时?瑾初朝她看?过来,低声问她:
“觉得?难受?”
邰谙窈脸白了点?,被血腥味刺激得?有点?作呕,秋鸣手疾眼快地从荷包中拿了一颗酸枣塞到她口中,她脸色才?稍稍好看?了点?。
宫中不养闲人,如今合颐宫的酸枣都是太医院和御膳房一起研制出来的,知晓仪昭容贪酸后?,御膳房的膳食都好做了很多。
邰谙窈对时?瑾初可怜兮兮地吸了下鼻子?,捂住口鼻问:
“人怎么成这样了?”
杜修容刚要说话,就见邰谙窈觑了她一眼,她不着痕迹地将位置给敬修容让出来。
敬修容仿佛扯了下唇角,她握紧手帕,叹息道:“这奴才?一开始不肯交代?,臣妾只能让她吃点?苦头。”
她语气再是于心不忍,在瞧见柳月的惨状后?,也没人会真心觉得?敬修容是个心善的人。
后?宫妃嫔甚至觉得?些?许恍惚,敬修容往日看?着低调和善,没想到也是个心狠的。
柳月已经疼得?有点?迷糊,有宫人拍了拍她的脸,强制让她清醒过来:
“皇上和娘娘有话要问你!”
柳月浑身打着哆嗦,听见有人问她到底是谁给她的麝香,她下意识地就说:
“是、是皇后?……奴婢都交了……”
皇后?脸色就冷了:“本宫何?时?交代?过你这些?事?”
柳月疼得?大汗淋漓,她趴在地上,她视线被汗水和泪水模糊,隐隐看?见高位上的时?瑾初,她断断续续地说:
“皇上、饶命……奴婢都招……”
“奴婢从一开始就是、娘娘安排到雨花阁的人……仪昭容有孕后?……娘娘让奴婢潜伏不动,后?来见仪昭容只肯接待周贵嫔和姚嫔等?人……就起了心思……”
“……麝香是皇后?、给奴婢的……奴婢都招了……求皇上饶命啊!”
皇后?当然不可能承认,她寒着脸:“胡言乱语!”
柳月疼声道:
“奴婢有证据!”
“当年皇后?诞下、二皇子?时?,皇上曾赏过坤宁宫……几匹浮云锦缎,皇后?曾赏过奴婢,虽后?来皇上也陆陆续续赏过、其余妃嫔,但时?间?痕迹做不得?假!”
“奴婢将锦缎做成了手帕,就收在奴婢的厢房内,求皇上明?鉴!”
皇后?想说什么,时?瑾初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她倏然噤声。
立即有人往长春宫跑去。
皇后?脸色沉下来,她袖子?中一点?点?地握紧了手帕,柳月的确是她的人,也正是因此,她才?不解,柳月为何?会背叛她?
邰谙窈抵住口鼻,她垂眸不经意间?扫过柳月,口中的酸枣也还在泛着酸。
许是皇后?不记得?了,姚嫔入宫时?,恰是良妃最得?宠的时?候。
彼时?,皇后?忙着照顾二皇子?,又逢新妃入宫,她再是安插人手,也难免会有些?精力不足,自然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而这一切,在良妃去世后?,都便宜了她。
宫人回来得?很快,的确带来一块浮云锦的手帕,浮云锦贵重,姚嫔从未得?过,不可能是她赏赐。
邰谙窈倒是有,但她入宫刚一年有余,恰如柳月所说,这手帕上的时?间?痕迹做不得?假。
时?瑾初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皇后?诞下嫡子?,当时?送入宫的浮云锦因布料柔顺,都被送入了坤宁宫。
皇后?感觉到时?瑾初望着她的眼底有冷意,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认证物证皆在,她仿佛辨无可辨,她只能说:
“臣妾和此事绝无关系,若有半句假话,臣妾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