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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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最?后一刻,没人?会舍得放弃登顶的希望。
时瑾初今日没有早朝,但?听闻是有官员求见,他早早地就去?了御书房,邰谙窈也没什么话要?说?,她也乏得紧,正要?准备散了请安,就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唱礼声响起的同时,时瑾初也出现在了坤宁宫中。
众人?心底都是不由自主?地一紧,要?知道,废后在位时的请安,从来不见时瑾初的身影。
敬修容也忍不住地眼神闪了闪。
她嫁入东宫时,东宫没有正妃,即使乔氏拿着?中馈的权利,也不需要?众人?去?请安,后来乔氏也被?封后,她也有孕在身,时瑾初忙于前朝稳定,莫说?来替乔氏坐镇,坤宁宫十天半个月不见圣颜都是常态。
敬修容都习惯于此了,所以在看见时瑾初出现时,纵是她,心底也难以平静。
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么?
这宫中惯来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低位妃嫔诞下皇子后高人?一等,但?同样的,若妃嫔身份出众,膝下的皇子也要?高其余皇子一等。
敬修容扯唇,她不由自主?地想,即使皓儿没有问题,在时瑾初如此偏心下,她的皓儿真的有一争之力么?
邰谙窈也有些愕然,她站起来正要?迎上去?,腰肢的酸疼就止住了她动作,那点意外立时消失,她忍不住地恼瞪时瑾初一眼。
时瑾初脚步一顿,他不着?痕迹地挑眉。
他来给她长脸,也是做错了?
下一刻,他瞧见她一手若无其事地按住腰肢,就意识到她在恼什么,时瑾初难得有点不自在。
满宫的妃嫔都俯身跪下,邰谙窈忽然了解这个位置的难处。
因她是皇后,要?做表率,比如现在,她就得走到众人?前给时瑾初请安,但?她要?未彻底弯下腰,就被?人?扶起来,某人?道貌岸然地扶着?她坐下,低声问她:
“很难受?”
邰谙窈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时瑾初的声音是小,但?这殿内就这么大点地方?,要?是被?人?听见,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四周人?都是低埋首,格外恭敬,不论真假,但?都是一副什么没听见的模样。
邰谙窈心底松了口?气,她也不敢再瞪时瑾初了,生怕他不着?调得又乱来。
宫人?早搬来了椅子,等时瑾初落座后,他才漫不经心地让众人?起身,众位妃嫔没想到会遇见他,难免有点情绪激动。
但?下一刻,时瑾初的话让她们彻底僵住:
“你们不是第一日入宫,你们都清楚这宫中规矩,朕不会插手后宫事宜,日后皇后管着?六宫,你们守着?她的规矩,不要?叫朕烦心。”
他说?得不轻不重?,甚至话音都是温和,但?谁都能?听不出他话音中的不容置喙。
邰谙窈险些没笑出来。
但?众位妃嫔脸色就差很多了,她们都清楚皇上来替皇后坐镇的,但?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至于皇后管理六宫,其实就是在让敬修容和杜修容将宫权交还给中宫,她们心底有酸涩,但?也早有预料,也算接受良好,皇上都将后位给邰谙窈了,怎么会叫她没有实权?
但?是,什么叫守着?皇后的规矩?
她们骤然意识到一件事,邰谙窈和当初的废后不同,废后无宠,只能?拼命抓住宫权,彰显自己身份,私下再有私心,明面也会按照宫规办事,她当初会对宠妃都是宽容大量,某种程度上也不得已而为?之。
但?邰谙窈不同。
她有子有宠,也有家世,若有人?和她对上,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瑾初特意赶过来好像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很快就让众人?退下,众人?神情勉强地退出坤宁宫,有人?忍不住地回头,只见女?子勾头和男子说?了什么,他稍转过头,仿若是不想搭理女?子,但?他的一只手却是虚虚地护着?女?子,生怕女?子从位置上滑落。
这一幕刺得人?眼疼。
但?没人?在意,见众人?退下,邰谙窈就勾头望向时瑾初:
“皇上特意来替臣妾撑腰?”
她心情好,杏眸也忍不住地轻弯,眸底仿若只装了他一人?,柔情蜜意得格外具有欺诈性,若非时瑾初知道她的本性,恐怕也会被?她骗过去?。
时瑾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偏某人?不放弃,扯着?他的衣袖不松手,问他:
“臣妾的规矩是什么,臣妾怎么不知道?”
时瑾初忍无可忍,他按了下她的腰肢,听见女?子的惊呼声,他扯唇淡淡道:
“还有问题么。”
邰谙窈哪敢有问题,时瑾初陪着她吃了早膳,又待了会儿才离开。
午时左右,敬修容和?杜修容带着账本来到坤宁宫,连带着各个宫殿的管事,邰谙窈翻看了账本,她在衢州时,虽是?生病,但舅母也曾在教导表姐中馈时,将?她也一起带着,所以,邰谙窈即使生疏,但也不会手忙脚乱。
不过邰谙窈望着厚厚的账本,久违地觉得头疼。
她忽然知道?了当初皇后为?何会常年都?待在宫中,不仅要对账,还要处理宫中各种杂事,一整日?下来都?不得清闲。
不论邰谙窈心底怎么想,她都?没有暴露出来,脸上神情如常,如今权柄交接,她纵是?有心偷懒,也不可能是?这个时候。
邰谙窈觑了眼敬修容,她们掌管宫权数月,说她们没有安插人手在其中,邰谙窈是?不信的。
邰谙窈对着各宫管事训诫了一番,就?让她们退了下去,哪怕是?杜修容,她也没有久留。
敬修容和?杜修容出了坤宁宫,敬修容朝杜修容看了一眼:
“杜修容当真是?没有一点不舍得。”
敬修容被柳愫扶着,和?杜修容并肩而行,她脸上带笑,但心底的愁苦让她眉眼染着冷沉,再是?掩饰也久久不能褪去。
她这番话也是?讽刺杜修容。
时瑾初让她们交还权利于?中宫,但谁握着权利会那么轻易放手?
她本意是?再拖一段时间,但刚回?到重华宫不久,她就?得到消息,杜修容带着账本来了坤宁宫,敬修容心底哪里不清楚,杜修容就?是?逼着她尽早交权。
杜修容望了她一眼,像是?惊讶,她谦恭地垂下眼:
“敬修容言重,当初废后病重,你我才能协理六宫,本来待废后病好?,你我也是?要交还宫权的,如今不过是?换了个人罢了,本就?不是?臣妾的东西,哪里有舍得和?不舍得之说。”
敬修容脸色一冷,自从知道?皇长子不得子嗣后,她的耐心好?像也变差了。
谁都?清楚,当初废后为?何会病重。
不过是?时瑾初见当初的仪昭容常是?被害,想要给那时的仪昭容分权罢了,杜修容的话就?是?在提醒她,当初她就?是?沾了仪昭容的光。
杜修容轻声道?:“臣妾没什么野心,只盼着皇后娘娘一切都?好?,让这宫中也都?安稳,臣妾能瞧着小公主平平安安长大,就?心满意足了。”
皇上眼底从来都?是?看不见她的,她也没希望去争。
宫中乱起来对她有什么好?处?
彼时,她还得担心会不会有人将?手段使在小公主身上,杜修容宁愿宫中安稳,底下的妃嫔都?没了争抢的心思,让她的小公主有个稳妥的环境。
她话落,敬修容骤然一顿。
她想起了皇长子,她忍不住地想,如果宫中一切安稳,是?不是?她的皓儿就?不会遭受此难?
但敬修容很?快回?神,眉眼情绪越发冷淡了些许:
“杜修容说得好?听?,但有些时候,岂是?你不争就?能安稳的?”
她的皓儿是?皇长子,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引起了许多忌惮,有些时候轮不到她们选择,而且,明明有登顶的可能,她的皓儿凭什么要低人一等?
闻言,杜修容只是?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和?敬修容继续交谈,转身上了仪仗。
道?不同不相为?谋。
敬修容在原地停住,许久,柳愫低声问她:“娘娘,咱们不回?去么?”
敬修容闭了闭眼,她问:
“今日?进宫的大夫怎么说?”
宫中的太医对皓儿的情况都?束手无策,但敬修容哪里肯放弃?不断搜罗宫外的大夫,对此,时瑾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那也是?他的皇长子,难道?他拦住不许治不成?
柳愫哑声,沉默得太久,也是?在说明答案,敬修容忍不住地呼吸重了重。
她身子仿佛有些踉跄,柳愫忙忙扶住她:
“娘娘!”
敬修容抬头望着天空,烈阳刺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时至今日?,她终于?肯死心,人也蓦然清醒过来。
许久,她平静地问:
“乔氏呢?”
她语气过于?平静,让柳愫心底有不安,她宁愿娘娘能哭出来。
柳愫低声:“废后依旧在冷宫,昨日?皇后搬到坤宁宫的消息传了过去后,冷宫安静了一日?,但奴婢总觉得她不会安分。”
敬修容扯了扯唇角,蓦然,她调头转身离开。
柳愫一惊,忙忙跟上。
消息也传到了坤宁宫,邰谙窈轻挑了下眉,她也没什么惊讶,甚至还觉得敬修容这么晚才想起乔氏,才叫人意外。
“她害得皇长子这般,敬修容当然不会放过她。”
平心而论,如果乔氏害的是?启儿,她只恨不得将?乔氏抽筋扒皮也难解心头之恨,怎么可能还放任乔氏这么久。
邰谙窈轻颔首:
“盯着点,不闹出太大的动静,都?不必去管。”
她也的确很?烦乔氏,如今敬修容一行,至少能让她安静一段时间。
秋鸣了然娘娘的态度,什么叫大动静?在冷宫中,只要人不死,都?不会有人去关注。
敬修容在冷宫中足足待了半个时辰,听?守着冷宫的人说,内里一直传来乔氏的惨叫声,但没人敢冒着得罪敬修容的风险去替乔氏说话。
这日?后,敬修容每日?请安后都?会去一趟冷宫。
人人都?说敬修容好?像疯了,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了。
但相较而言,更让人在意的是?这段时间宫中的动静,坤宁宫大刀阔斧,众人听?闻御膳房和?尚衣局,甚至中省殿都?有宫人被轮换一遍,众人提心吊胆,清楚这是?皇后在清洗废后的人手。
甭管敬修容如何,到底和?她们都?没什么关系,而皇后娘娘的动作却是?关乎着她们的衣食住行,她们岂能不在意?
数名宫人被中饱私囊的理由被拖下去杖毙后,再见御前一直没有反应,谁还不清楚,当日?皇上那句不会插手后宫事宜根本不是?作假。
一番雷厉风行的动静后,众人有再多的心思,也不得不压下去,去坤宁宫请安时,她们也越发恭敬。
眼见要五月底,宫中终于?渐渐安静下来,邰谙窈也得知了一件事。
年前朝中就?有选秀的声音,邰谙窈也清楚,选秀一直在进行中,等六月初各处秀女就?会入宫初选。
邰谙窈早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
但她断然没想到这件事还会和?她扯上关系。
封后大典不是?小事,礼部为?了此事忙得不行,各处细节都?要安排到位,以至于?选秀的进度慢了下来,如今各个世家和?朝臣都?清楚如今后宫只有皇后一家独大,事关自身利益,他们当然会极力促进选秀一事。
于?是?,朝堂就?起了风声。
邰谙窈黛眉轻蹙:
“让封后大典推迟?”
邰谙窈脸色不是?很?好?看,封后大典的意义?不必赘述,只有经过封后大典,受过百官跪拜,她这个皇后之位才是?名正言顺。
否则,凭着她如今的身份去主持选秀,那些个秀女指不定心底怎么想呢。
或者,某些朝臣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们没办法让时瑾初更改圣旨,只能从其余地方筹谋划策。
坤宁宫中的气氛压抑,秋鸣也觉得恼怒,忍不住道?:“他们疯了吧?!”
邰谙窈很?冷静,她心底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时瑾初说了算。
“皇上怎么说?”
小松子擦了额头的冷汗:“皇上正和?朝臣在御书?房议事呢。”
邰谙窈轻垂眸,她吩咐:
“备仪仗,本宫要去御书?房一趟。”
她连生辰都?不愿和?别人一起撞上,如今会让封后大典为?了一群秀女推迟?
简直做梦!
御书?房中,时瑾初也冷眼望着底下进言的一群朝臣,本朝的五位阁老皆在,陈尚书?也在其中,他是?礼部尚书?,不论是?选秀,还是?封后大典,都?要经过礼部。
陈尚书?恭敬地垂首,半点不掺和?这件事。
他瞥了眼上位帝王的脸色,越发垂了垂头,这群人位高权重久了,许是?不记得,他们这位圣上早已大权在握。
时瑾初拨弄了一下奏折,他饶有兴趣地问:
“钟爱卿是?觉得封后大典应该推迟?”
被时瑾初叫到的人上前一步,钟阁老一身朝服,发髻些许银丝,但依旧面色沉稳,他躬身:“选秀乃是?祖宗规矩,不得破坏。”
周阁老瞥了他一眼,老神在在地垂首,什么礼教规矩?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那个一直待嫁入宫的孙女?
时瑾初不紧不慢地颔首:
“原来如此。”
钟阁老还未松口气,就?听?见上位传笑着传来一声疑问:“钟爱卿没有半点私心?”
时瑾初是?笑着的,但谁也不敢觉得他是?在开玩笑,钟阁老也一颗心提了起来,但他半点没有表现出来:
“没有。”
时瑾初话音中笑意淡下去:“朕还当钟爱卿是?为?了家中女眷,否则岂会如同失智。”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殿内气压骤然低了下来,钟阁呼吸一沉,其余人也都?脸色稍变,众人陡然意识到,圣上平静下的讽意。
时瑾初掀起眼眸,不咸不淡道?:
“朕当你们今日?是?带脑子进宫的,朕再问一遍,是?谁觉得一国?之母该给选秀退步?”
他没要刻意咬重一国?之母几个字,但话音中的嘲讽几乎要溢于?言表。
陈尚书?终于?抖了一下衣袖,越过众人前躬身:
“臣认为?封后大典乃是?国?之重事,要是?真因选秀一事推迟,才是?荒唐。”
周阁老也俯首:“臣附议。”
钟阁老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有再反驳圣意,今日?一行本就?是?在试探。
而试探的结果不言而喻。
在这时,殿门被推开,张德恭进来,恭敬道?: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第134章
要?进六月,暖阳恰好,落在?女子身?上,华服反射出光芒,宫人环绕,让她仿佛熠熠生辉。
朝臣们?出来就见到这一幕,女子被宫人恭敬地请在游廊下?,饶是如此,也有人拿着油纸伞替她挡阳。
他们?迎面?撞上,女子轻抬眸,不紧不慢地朝他们?看来,眉眼间顾盼生姿,她穿了一袭缕金百蝶穿花青黛色宫装,发髻上是一直点翠朱凤,口中衔着的东珠垂在她的额间,端的?是矜贵,她发髻两边还各簪着一支淬珠步摇,轻轻晃过她肤如凝脂的?侧脸,越发摇曳生姿。
众人皆是觉得眼前一亮,她肌肤白?皙欺霜赛雪,满闲庭的?暖阳也都?偏爱地落在?她身?上,华服耀眼,却也无法令她失色半分。
许久,众人堪堪收回视线,不论他们?心底是什么想法,都?是拱手俯首:
“见过皇后娘娘。”
邰谙窈听见动静,抬起头,她视线掠过这群人,知晓他们?中必有对她不满之人。
但邰谙窈脸色神情如常,她颔首,轻浅笑?道: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
殿门敞开,张德恭恭敬地站在?一旁,朝邰谙窈做了个请的?手势。
邰谙窈对周阁老等人点头示意,直接转身?进了殿内,等她身?影消失后,诸位朝臣才抬起头,有人朝陈尚书看了眼,对他拱了拱手,意思不言而?喻。
皇后是后宫之主,她会一点没得到消息,有朝臣在?御书房议事一事?
她心知肚明,但依旧来了御前,这只说明一个讯息,她底气十足。
而?这份底气,是来源于谁,他们?心底都?清楚。
众人一碰面?,虽然她什么话都?没说,但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谁不是个人精?
钟阁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周阁老往他看了眼,心底知道他为何叹气,要?他说,钟家就是被虚荣迷了眼,先帝的?确属意钟家姑娘做太子妃,但如今早不是先帝当家做主的?时候了。
今日不同往日。
圣上不再需要?家世过高的?皇后,否则一旦诞下?皇子,外?戚只会权势过盛,相反,他会极力打压世家的?能量。
圣上连母族高家都?不肯给高位,岂会将皇后之位拱手让给钟家?
周阁老正?是看得明白?,才从来不会让周贵嫔去争那个位置,人都?有野望,但要?是超过界限,只会引来上位者?的?忌惮。
邰谙窈不知道他们?心底的?想法,她进了内殿,就瞧见了被扔在?地上的?奏折。
她轻眨了眨眼,意识到适才君臣对话的?气氛绝对不会好,怪不得那些朝臣对她的?态度那么乖觉。
时瑾初也没问?她怎么来了,他从台阶下?来,扶住她:“怎么得空过来?”
时瑾初自然知道邰谙窈最近都?在?做什么,对此,时瑾初只是放任,一朝天子一朝臣,她既是皇后,岂能由得废后的?人在?眼底蹦跶?
邰谙窈蹲下?来,捡起了奏折。
她扫了眼,时瑾初没有阻止她,邰谙窈才低头看向奏折,奏折正?是在?说要?封后大典推迟一事。
邰谙窈看见上面?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由得气闷:
“这朝堂和后宫也没甚区别,各个都?是虚伪得紧。”
私心就是私心,还要?给私心扯上祖宗规矩的?大旗。
时瑾初没忍住地轻啧了声:“头一次听见骂人会把自己骂进去的?。”
邰谙窈被他噎住,她稍恼地瞪向时瑾初,他在?说谁虚伪呢?
但被这一打岔,邰谙窈的?那点恼意也散了不少,她警惕地望向时瑾初:
“您不会答应了吧?”
时瑾初觉得她又在?问?废话,他没好气道:
“你来与不来这一趟,都?只会是一个结果。”
他自不可能让选秀一事压过她的?风头。
邰谙窈杏眸忍不住地轻颤了下?,她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御书房内没人,燃着熏香,角落养着一盆芍药,邰谙窈扫过去一眼,她也来过御书房,但她记得第一次来时,御书房内还没有养过芍药。
她忽然想起曾经合颐宫内也种?着一片芍药。
等她搬入坤宁宫时,坤宁宫内的?花圃也都?被种?上芍药,见得久了,她也不得不偏爱些许这种?娇艳过盛的?花,尤其是杨妃出浴。
邰谙窈的?视线还停留在?那盆芍药上,如果她认得没错,那恰是一盆杨妃出浴。
她好像从未问?过,合颐宫的?那一片芍药是谁吩咐种?下?的?。
但答案仿佛也不言而?喻。
邰谙窈一点点握紧了手帕,她忽然问?:“人人都?说牡丹贵重,皇上为何命令中省殿在?坤宁宫种?下?一片芍药?”
时瑾初一顿,须臾,他仿若平静道:
“你喜欢。”
她喜欢么?
也许是喜欢的?,却也不至于偏爱。
邰谙窈垂着眼眸,她轻声问?:“只是因为臣妾喜欢么。”
那么她未进宫时,合颐宫的?芍药又作?何解?
殿内沉默
了一刹间,有人扣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和他对视,撞入那双漆黑的?眸子,邰谙窈呼吸忽然轻了一点,她心跳好像也变得快了些许。
时瑾初和她四目相视,他问?她:
“杳杳确定要?知道?”
她看似常常得意,但时瑾初比谁都?清楚她装傻的?本领,她从来都?是蠢蠢欲动,但最终不肯跨出乌龟壳。
两人都?在?彼此试探,寻求一个稳定又安全的?相处方式。
时瑾初也不想打破她的?乌龟壳,不轻易信人,在?这宫中从不是坏处。
人心易变,谁知道这份心意能维持多久?
偏最近女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若有似无地试探太多,好像是从她生产后开始。
时瑾初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一切转机都?在?那个问?题上。
她觉得他重视皇嗣,会在?皇嗣一事上选择她,便终于肯交付一点真心出来。
时瑾初知道这点真心也不过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但时瑾初仍觉得她傻。
他正?值壮年,膝下?也并非没有皇嗣,日后只要?他想,总能保得几个皇嗣。
昔日宋祀帝杀子以?搏宠妃一笑?,先帝也曾漠视其余皇子,他虽不至于待膝下?子嗣那么薄情,但于他而?言,皇嗣也没那么重要?。
物以?稀为贵,皇嗣也是如此。
她如果只将皇嗣放置在?天平的?另一端,未免过于浅薄了一点。
他最在?乎的?,从不是皇嗣。
邰谙窈一顿,她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不由得生出退缩。
她承认,她是胆怯。
她敏锐地感觉到,如果继续听下?去,接下?来的?发展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邰谙窈咽了下?口水,她呐声:
“您不想说,便不说嘛。”
她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透着轻微的?撒娇,她惯是懂得趋吉避凶,一双杏眸软软地望着人,让人不舍得对她重语。
时瑾初早料到了她的?选择,他眯了眯眼眸,低声轻呵:
“就这点胆子。”
还总要?撩拨。
邰谙窈有那么一刻不敢看他,他那番话无异于将是否要?挑明的?选择权交给她,但邰谙窈还是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殿内那点暗流汹涌又归于平静,但她们?都?清楚,这不过是在?掩饰太平。
邰谙窈出了御书房,走了许久,才觉得长吁了一口气。
她认同时瑾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都?是贪心的?。
一旦挑明二人之间的?那点暧昧旖旎,她们?会还满足于现状么?
他不会再允许她虚情假意。
她或许也会变得日渐贪心,如同当时的?赵修容一样,逐渐变得不似自己。
时瑾初的?身?份决定了他能游刃有余。
但她一旦往前再踏一步,就很容易跌得浑身?碎骨,邰谙窈不愿意,所以?,她就算察觉到时瑾初的?心意,也只能装作?不知。
两人地位的?不平等,注定了这段情愫只能不见天日。
邰谙窈回到了坤宁宫,她很快得知了今日进御书房的?几人身?份。
听见钟阁老时,邰谙窈不由得想起一段回忆,当初秋狩时,她曾见过一位钟姓女子,彼时,她就觉得时瑾初和废后等人态度有些不对。
一位官员之女罢了,再是家世出众,何至于让时瑾初也能记住?
邰谙窈心底有了狐疑,也不由得轻眯了眯眼眸。
翌日请安后,邰谙窈留下?了杜修容,杜修容是东宫老人,要?真是有什么陈年旧事,她也只能从杜修容这里打听。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今日坤宁宫会多留下?一个人。
周贵嫔坐在?凳子上,她直直地望向邰谙窈,语气哀怨:“嫔妾要?是不主动留下?,娘娘是不是永远想不起嫔妾这个人?”
杜修容意外?,这两位一贯交好,这是怎么了?
邰谙窈也一时哑声,这番语气,仿佛她是个负心汉一样,邰谙窈有点郁闷地想,她又不是时瑾初。
但邰谙窈也知道周贵嫔何出此言,她没想到周贵嫔还肯来,她轻垂眸:
“你来时,我什么时候拦过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周贵嫔忍不住地鼻子泛酸,她还以?为邰谙窈要?和她疏远了。
杜修容瞧出什么,她恰时地转移话题,没让气氛掉下?来:“娘娘寻臣妾是有什么事?”
提起正?事,邰谙窈没作?隐瞒,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在?宫中那么久,可知钟姑娘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问?的?是杜修容,但没有想到回答的?是周贵嫔,周贵嫔皱眉:“你说的?是钟阁老的?孙女?”
杜修容也沉默了一下?。
邰谙窈从二人态度中察觉到什么,她不着痕迹地蹙了蹙黛眉。
是杜修容低声道:“臣妾知道的?不多,唯一知道的?是,当初先帝像是有意让钟家姑娘成为太子妃。”
邰谙窈骤然一怔。
太子妃?岂不就是时瑾初明媒正?娶的?妻子?
周贵嫔也点头:“嫔妾也从祖父口中听闻过此事,因当时钟姑娘年龄太小,这件事并没有广而?宣之。”
邰谙窈许久没有说话。
杜修容和周贵嫔对视一眼,别看杜修容在?宫中待得久,但周贵嫔知道的?却比杜修容还要?多:
“嫔妾记得,圣上登基后,数次选秀,钟家都?递了名单进来,但在?选秀前夕,钟姑娘都?因各种?事端而?没能入宫参加初选。”
周贵嫔和钟姑娘年龄相仿,又同是京城贵女,她早从祖父那里得知过消息,她隐晦地觑了眼邰谙窈的?位置,轻哼道:
“当初某人没有底气,可不就得使这些下?作?手段。”
邰谙窈听懂了她在?说谁,倒也不意外?。
周贵嫔叹了口气:“要?嫔妾说,她心底估计也憋着一口气,否则,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谈婚论嫁。”
这事搁谁身?上,都?会觉得意难平。
尤其是废后还害得她两次选秀都?没能参加初选。
三人都?是大家出身?,闻言,邰谙窈不由得轻摇头。
废后此番举止太过于小家子气。
不想钟姑娘入宫,待她初选过后,将她指给宗室子弟即可,也全了钟家的?脸面?和钟姑娘的?名声。
废后的?行为只会让钟姑娘记恨于她,甚至心有不平,不甘心放弃。
想到这一点,邰谙窈眸中闪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