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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10

程氏笑眯眯的,没有反驳但也没有点头。
她只觉得这位王妃真的非常随和,很好相处。至于说吉服,那可是重要场合的穿戴,又能展示她的手艺,绝不能马虎的。
“不要提武国的皇帝皇后,就连他们的亲王妃还有越国的王妃,据说吉服都用金线缝,上头还缀满了珍珠宝石,灯光一照,能亮瞎人的眼。”练霓裳八卦。
“她们有钱,爱现在就随她们去。咱燕北现在的日子还没那么好过,连王上都很简朴,实在没必要讲究这些虚的。有那些珍珠玛瑙,不如换了粮食种子。来年有了好收成,不比什么都好?”
肖绛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程氏摆弄了半天,终于量好了尺寸。等程氏才一告退,她就赶紧坐在椅子上,好像出去跑了三圈似的。
“就你还种地?赶紧把你弱了吧唧的小体格子再锻炼锻炼吧。”练霓裳鄙视了下,又说,“话说你体力这样差,之前好几次生死关是怎么赢的?”
“运气吧。”
“我十六岁就上战场了,如今已有十年,在死人堆里滚过来,从来不相信什么运气。”练霓裳扔下手中的瓜子儿,走到肖绛身边,拉她,“我好奇很久了,怎么也想不通。以弱胜强也没有这种胜法,快给我说说。”
“还不是别人都当我是弱鸡,没有提防我,毕竟谁会提防一只弱鸡呢?”肖绛笑道,“再加上我为人阴险,早早设计好了一步一步。于是凭着阴谋诡计和不要命,这才能险胜。不瞒你说,真的每次都生死一线间呢。”
看练霓裳还是兴趣多多,估计不详细说明,这个女的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左右现在也没事儿,干脆就还原现场吧。
洞房花烛夜,独立面对恶仆,被土匪从王府绑架,最后还要面对刺客……
一桩桩一件件,回想起来她还真是命大。
就这样被练霓裳逼着,现场何止复盘了一遍?最后天块黑了,练霓裳才怀着佩服的心情离开。
走出嘉鱼居,在通往谷风居的走廊上,练霓裳迎面看到高闯走了过来。
“见过王上。”她虽然进了后宅,成为了王上的三夫人,但仍然执军礼,习惯了。
“什么事这样高兴?”高闯是看到练霓裳从嘉鱼居出来的,又见到她脸上还残留着兴奋,不禁问道。
练霓裳立即眉飞色舞的给高闯讲解肖绛经过的那几场拼斗。
肖绛经历的一切,高闯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这样详细,因而也听得津津有味。于是,俩人就站在走廊上,直说了一炷香的时间。
高闯个子极高,身姿挺拔,练霓裳也是个高挑的个头,身段像小杨树一样瘦而精干。两人站在一起,在外人看来莫名的般配。
“所以,我现在对王妃是真有几分服气的。”练霓裳最后说,“人的身子骨柔弱是可以锻炼的,但人心的强大却更难。她的心就很强大,不服输不认命,关键时刻还能把生死置之度外……”
“嗯,还有诡计多端。”高闯插嘴。
可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莫名的心疼那个女人之前的遭遇,暗想着以后再不让她如此。同时,对那女人的欣赏也加了几分。
当时是多么的惊心动魄,每一次,她都是以命相搏才能破局。
别说是个女人,就算是男人,能有几个这般果敢呢?
“反正我自问与她对换身份,绝做不到她这样,即便不死,也会变得像刘女那么偏激的。可她如到直到如今,心地性格还是很好呢。”练霓裳顺嘴就把刚才对吉服的那番议论也说了。
高闯扬眉,“谁说吉服只穿这一回来的?告诉针线房的人,好好做。”
他微侧过头,吩咐一直站在他身后,低眉顺眼,毫无存在感的千牵。
“针线房的人精明着呢,肯定会好好做的。”练霓裳说着,眯了眯眼。
对呀,王上有了正妃,以后但凡有重大的祭祀活动,王妃都要出面的,吉福可不是得穿好多次?
这么说来,王上是真的……
“以后王上就对她好点吧!”因为除了千牵,旁边并无他人,练霓裳就比较随意,就像当年在战场上那样,“她那个人其实不错的。”
高闯无言以对。
只心想:老郭说的对,那就是个妖精。
这不,连霓裳的心都收买了,那可是最忠诚于他的人之一。

肖绛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洞房花烛了。
想必原主那个疯疯傻傻的状态,婚礼的进程也是能减则减,十分草率的。
所以肖绛没办法对比这个册封王妃的仪式和古代的大婚仪式到底哪一个更复杂,更累人。
总之,天没亮她就被从热乎乎的床上拉起来,沐浴净身,梳头上妆,再套上里三层外三层重得不了不得了的吉服。
因为她的头发还很短,根本没长起来,即梳不了发髻,又垫不上假髻,不得已戴了一个女式的珍珠硬壳纱帽,上面插了金的银的宝石的钗子簪子,同样重的不得了。
随后好歹吃了个热包子,就急急忙忙赶在吉时前去了奉先堂。
拜见王族祖先呀,非常隆重的。
“这还是念在您身子不太好,不挡饿,王上亲自吩咐让您吃点东西,不然重大场合都没得吃。”阿离和阿泠一左一右搀扶着肖绛,在她耳边低语。
“而且还是念在您身子不好,王上说了,所有的仪制能减则减,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阿泠也低声道,“可是到底也不能太草率,否则的话那些的眼皮子浅的,又分不出主仆尊卑了。”
听这两个丫头这样说,高闯简直是为她操碎了心,她不乱感动一把都是她没良心。
可是她现在才却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之前本以为封个妃嘛,就是弄个公告啥的,她露个面,拜一拜高氏祖先的牌位就得了。做实了名义上的夫妻,也是为了以后行事方便,更为了能安抚住武国憋着挑刺找茬的那一位。
可眼看着这仪式,这规模,就算都说很简陋,比起武国越国也可能确实是比较简陋,肖绛还是觉得太正式了。
她还能下船吗?不会假夫妻做成真夫妻吧?
她绝对不会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
可是事已至此,她骑虎难下,只暗暗决定,当她把能帮助高闯的事情都做到了,就一定得找个机会申请休书一封。
想来她也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高闯就算自尊心有点受不了,终究会念在她的功绩上放她一马的。
于是她又变成了提线木偶一样,照着阿泠和阿离的提示一步一步的做。迷迷瞪瞪的,经历了什么程序也记不住。
不过期间,大约是在拜祖先的时候,高闯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那一瞬间,她感觉有一股电流,自指尖快速穿过,直接击中了她的心房。
他的手很大,温暖而干燥,修长有力的手指上布满了薄茧,适度粗糙,完全把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她微冷的手指触到他掌心的温热,似乎连四肢百骇都瞬间被暖和了过来。
情不自禁的,她的手往他的手心里钻了钻。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却脱不开了,因为高闯也更紧地握住了她。
那段时间,她的记忆是很混乱的,只记得在奉先堂外面宽大的院落里站满了人。不仅是王府内的人,还有高官贵爵的以及他们的女眷。
有好几位都很面熟,当初天仓节的时候见过面。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再度见到她,她这个本来应该因为刺杀事件而被赐死的人。可现在她不但没有被赐死,反而正式坐上了那个高位。她们所有人以后再见到她,都应该毕恭毕敬的行礼。
她已经成了燕北国最尊贵的女人了吗?可是这个认知真的没令她高兴和兴奋,而是感觉非常古怪。
她琢磨着其他人应该不太适应这个状况,她有何尝不是呢?
不过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事情已经一步步推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继续往后推着走了。至少她可以狐假虎威一下,看到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在她面前做低服小,应该也是很爽的吧。
以后的事儿,就交给以后再说。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混乱的心逐渐变得清明起来。恰好,简单的册封仪式也结束了。
她和高闯肩并肩站在奉先堂的高台上,接受了众人的朝拜,高闯就放开了她的手。
肢体接触的断开,也让她的理智也迅速回归。
不过没提防高闯在她耳边低语,“先回嘉鱼居修整休整,半个时辰后到谷风居正堂来,府内人等需要正式拜见你一下。”
他的声音本来就浑厚低沉,这时候又刻意压得低低的,还不欺然凑近了肖绛的耳朵。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和似的胸腔中发出的低沉音波,震的肖绛半边身子都起了鸡皮疙瘩。
“是。”她同样低声回道,还屈了屈膝,看起来又乖巧又温顺。
高闯满意。
其实她是慌了,必须老老实实的,不然怕当众闹出错来。
王府内部的人拜见什么的,应该就像普通婚姻中的认亲仪式那样,大家排排顺序位置,立立规矩,应该问题不大。
好不容易回到嘉鱼居,她瘫在椅子上,任由阿泠和阿离帮她卸掉身上重重的衣服,头面,又用提前预备好的温热的水净了脸,洗了手,换上舒服柔软的家居服后,才端了热乎乎的吃食上来。
肖绛狼吞虎咽。
一边吃还一边没忘了招呼两个丫鬟,“嘉鱼居没那么多破规矩,你们赶紧坐下也吃,一会儿还要陪我去谷风居那边,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小姐……不对,王妃放心吧,我和阿泠轮流去小厨房吃就行了。时间有点紧,还得给您准备去那边的衣服呢。”阿离说着,语气里带着欢天喜地的意思。
“这次真的辛苦你们俩了。”肖绛由衷的道。
阿泠却摇了摇头,“不辛苦,不辛苦。早上王上叫二夫人又拨了几个人过来使唤,热水热饭都是他们做的,我们只守着您就行。这不,还沾光了,进屋就有东西吃。”
阿泠一向话少,清清冷冷的一个美丽少女,今天说话却多起来,可见因为肖绛正式封妃,她也是很开心的。
所以肖绛就觉得这一番辛苦也值得,虽然她有点不舒服,但是上至高闯下至丫鬟都挺开心的,那她干脆也就开心好了。
两个丫鬟的时间掐的极准,肖绛这边吃完饭,又喝了点茶,松快了一下腿脚,高闯那边就来人催请了。
肖绛就换上一套簇新的大红袄裙,仍然带着女式小沙帽,上头插了一支凤头金簪,进了谷风居的正堂。

肖绛一次性见到了高闯的三个女人。
练霓裳不用说,最近经常见面,彼此间颇有些惺惺相惜,虽然还算不得是交心,但已经有了点朋友的意思。
小魏氏之前见过一面,就在讲艺堂的启学礼上。
她是王府内宅中掌着实权的人物,外形上算不得多美艳,但看起来非常端庄贤淑。虽然是二夫人,说白了也是个妾室,而且是丫鬟出身,可确实有点当家主母的风范。
那次见面小魏氏时,她站在走廊上,而肖绛站在天井的院子里,所以小魏氏居高临下,虽说也无可挑剔的见了一礼,客套中却带着倨傲。
这次就不同了。
拜奉先堂,正式册妃,昭告天下,还有王公贵族及其女眷前来观礼,相当于高闯终于承认了肖绛的正室地位,哪怕是个继妃。
这令肖绛突然间想起了现代的那句名言:只要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
所以这第二回 见面,小魏氏是身为侧室,前来拜见正室。
她心里怎么想的,憋不憋屈,愿不愿意,肖绛是不知道,但从表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不对的地方。
真是不卑不亢,无可挑剔。
肖绛坦然接受了她的跪拜,客气了几句,比如咱们要家宅和睦,往后一起尽心尽力的辅佐王上之类之类的、阿离提前教的套路话。
又收了她送的礼物。
旁边的阿泠也把提前准备好的回礼,递给小魏氏的丫头,白芷和茜草。
肖绛一穷二白,当然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人的。不过高闯想得周到,提前派人送了些东西到嘉鱼居。
肖绛甚至都没有过目,直接让阿离依着每个人的身份和礼物的轻重一一分派好了,到时候直接打赏就行。
接着,就见到了,久闻其名却不见其人的白姨娘。
白氏名芍药,果然就像一朵白色的芍药花。
俏不俏,一身孝。
正式册妃是喜庆事,她却穿着一身白。不过带了一副红宝石的头面,添了些喜气。
据说,她是满王府里除了肖绛之外,第二个怕冷的人,所以那曳地的长衣裙上还缝了很多白狐毛,看起来毛茸茸,手感很好的样子。
她身姿纤弱,真的像微风拂柳那样,可是却有一张明艳的脸,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柔软和娇艳两种有点矛盾的气质巧妙的融合在她身上,可以说我见犹怜,还能令人垂涎欲滴。
王府里放着这样一个尤物,却没见高闯招幸过,他到底是多么暴殄天物啊?!
是白姨娘的身子太弱不能承宠吗?
好像自从她嫁到燕北王府,白姨娘就一直大病小病不断,都没露过面。
也不对呀,似乎见高闯提都没提过。
而且冷眼旁观,白姨娘见礼的时候,虽说是面向着肖绛,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是瞄着高闯,神情哀怨含情。
可后者就像一块石头,完全没反应。
肖绛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围观群众,就差搬个小板凳儿再嗑点瓜子儿了。
她又想起一句现代的歌词:捧着金碗讨饭吃,饿死也活该。哎呀,你个死脑袋,怎么不明白?!
哎哟,高闯就是不明白,他的后宅简直像个妖精窝。
练霓裳就是个大力金刚怪!小魏氏很有可能是个假仙。这一位白姨娘,感觉绝对是个很有道行的狐狸精啊。
她却不知道,在高闯心里,她才是个真正的妖精。
然后,就是高瑜和高钰拜见母亲。
这一刻,肖绛才真正有点不自在。
不管现代,还是异时空古代,她真正的恋爱都没有谈过一次,更不要提结婚生娃。
而现在这个本尊过了年才十九岁,却被两个已经十一岁的孩子叫娘,那感觉还真是挺怪异。
可是没办法,身份地位在这儿,辈分在这儿。
可以看得出来,高氏姐弟这句“母亲”叫得别别扭扭又隐含抗拒。不过态度还算规矩,大约高闯之前和他们谈过了。
肖绛如坐针毡,恨不得抓耳挠腮。好不容易忍住了,摆着为人母的端庄,“和蔼可亲”的说,“好好上学,好好吃饭,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干巴巴的,毫无技术含量,也没有感人演技。
高瑜和高钰应了声是,就不说话了。
高瑜在低头的瞬间,还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唇角。
他们身边随身伺候的妈妈就递上了礼物。
小孩子能送什么?
高钰就是自己写了一幅寓意吉祥如意的字。
高瑜则是自己绣的一方小手帕,那绣工就别提了,上了还缀了一颗珍珠。虽然是贵重了些,却更丑了。
但礼物这个东西,不过就是个心意。虽然高氏姐弟是应付差事,好在肖绛本来也不图什么。
看到阿离拿了两个鼓囊囊的荷包作为回礼,知道里面不过就是金珠子金裸子一类的小饰物,忽然心头一动,张口道,“我还有一件礼物要给你们,不过还没有做好,过几天记得问我要。”
高氏姐弟愣了一下。
这还是那次刺杀事件之后第一次见面,虽说他们最不乐意见到的事情,也就是正式册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们也还是讨厌这个女人,可是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一股说不清的奇怪感觉。
好像共过生死了,就算再厌恶,也很难势不两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肖绛表示要再送给他们礼物,无论如何也不能当面顶撞,只能再度闷声了道了一声是,就缩在一边装鹌鹑了。
再然后是王族的亲戚过来认亲,有肖绛的晚辈,有平辈,也有晚辈。照例是互相介绍,认识,行礼并交换礼物。
乌泱乌泱一群人,肖绛一时也记不那么清楚,只大约混个脸熟。幸好阿离和阿泠在旁边悄声提醒,好歹熬过了这一关。
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高闯表示满意了。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率先离开。
而屋里的这群人是因为他才聚在一起的,彼此之间没什么好感,不少心存芥蒂,甚至还有其他的什么大大小小的心思。他这一走,也就纷纷告退。
长辈自然先行,最先是王族里的几个婶娘,然后就是几个略有了些年纪的表嫂。再然后小魏氏声称还有事情要做,告了罪。白姨娘紧跟其后,也来辞别。
肖绛扬了扬眉,打算做个筏子。

有正要退下的,机灵的,顿时停住脚步。
这年头都是聪明人,想找个傻子势比登天,所以都感觉出这是要出意外状况了,更是内心兴奋起来。
来围观的就是这个呀,看的就是这个呀,如果都中规中矩四平八稳的,还有什么乐子可找?下次在贵妇闺女们聚会的时候又有什么话题可谈?
早说了这个王妃不是省油的灯,哪可能那么顺顺当当的?
而肖绛正是要当一盏不省油的灯!
不然就算高闯给她正了名,她“在职”期间要是不摆出刺儿头的形象,泥胎似的,来找茬的人和事儿只怕不少,柿子专挑软的捏嘛。
这是人的劣根性。
知道她不那么和善,以后的事儿反而更少,省得更多麻烦。反正她也不是要树立什么贤明的形象,以后自请下堂的时候也好找借口。
现在白姨娘明晃晃的自已出头,那她不敲打一下多对不起人?
“你说你这裙子那么长,这么白,是不是很容易脏啊?我瞧着,你这一路走过去,地面都被拖得干干净净了。”
练霓裳咬了一下唇,提防笑出来。
小魏氏依然八风不动,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就好像一张面具。
白姨娘顿了顿步子,娉娉婷婷的回过头来,半弯着身子道,“王妃真会打趣人!您是从武国来的,该知道这广袖流仙裙就是这个式样。再说了,也不缺那几个洗衣的钱呀。”
她的姿态极美,说的这话半嗔半怪,可惜肖绛不是男人,完全不吃这套。
“也是,反正省了扫地的银子,换成洗衣费也没多大关系。”她笑了笑,好像还很认真,“往后各家女眷再组织起来赈济个灾民什么的,白姨娘可以多出点钱物。人美心更美,王上才喜欢啊。”
练霓裳把头都低下去了,不然真的忍不住。
“哎走吧走吧,我不过是看着有意思,有几分好奇罢了。从谷风居到你的苑柳居,这一路还挺远的,你慢点走。”肖绛挥了挥手。
白姨娘面不改色,只躬了躬身,再度告退了。
几句话而已,意思却足足的。
做人做事都要懂得留白,尤其对这种成日价在内宅中混的,肚子里一肚弯弯绕的。你只要起个头,她自己就能脑补出很多很多细节来。反正又没有真正的细节,到时候怎么说都成了。
白氏虽然只是个妾,且连夫人都称不上,只能称为姨娘,说到底只是个婢妾。
可跟着王上的,毕竟不一样。
就像武国的皇帝赵渊,三宫六院,他临幸个宫女只要给个封号,就比其他女人要尊贵些。
而且整个燕北的贵族圈谁不知道,白姨娘进王府的时候,虽然连正门都不能入,只是一顶小轿从侧门进来,可那嫁妆实在丰厚。
她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又是那样的身段那样的相貌,早晚有一天能出头。
这样的人,怎么能服气上头那一位呢?
这不,明知道正牌王妃的嫁妆寒酸,偏偏穿的那样出彩。广袖流仙裙是普通人穿的吗?那是宫廷里的人物才穿得上的。
明明是大喜之日,她非要穿着一身白,点缀了一点红红的,能闪瞎人眼的东西还让人挑不出理来。
那套红宝石头面,虽然说没有犯忌讳,也符合王府的规制,可却偏偏带了“艳压”的性质。
这场合,王妃应该是主角,可她偏要去抢风头,也真是不知所谓。
最重要的是,当着人家正妻的面抛媚眼,不拿她做筏子又拿谁呢?就好像她多受宠似的。据说王上于女SE上并不热衷,似乎也不怎么待见她。
不过这位王妃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呀,挺会损人。瞧那话说的,真让人发笑。
加上之前差点因为刺杀事件被赐死却仍然翻身,还一下子登上高位,可见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还有小魏氏,那谱摆得不比正妃差,后头还有魏家撑腰。
练霓裳呢,跟王上是战场交情,一起从死尸堆里滚过来的,情分不比寻常。
看吧,以后王府的内宅可热闹喽。
真不知胜京城里的暗藏赌局有没有下注的,到最后谁能赢呢?
王上除了多年前不知道谁生的那对世子世女,多年还无所出。
大约谁能再为王上生出一子半女,胜面就大的多。
听说这位王妃虽然连奉先堂都拜了,可是却还住在嘉鱼居里,就算也是在主院,不知圆房没有呢?
果然不出肖绛所料,她不过揶揄了几句那种拖地的长裙子,胜京城里的王孙贵族,贵女贵妇就给扩散出那么一大堆问题。
女人真是天生的阴谋家加上小说家呀。
另一边,在回嘉鱼居的路上,阿离和阿泠还都在笑这件事。
“王妃可真会损人。”阿泠一脸崇拜。
阿离扑哧一笑,“别说,我还真注意了一下。白姨娘走过走廊的时候,地上的一片都被裙摆划拉到一边去了呢。”
“别胡说!”肖绛假嗔,“现在连树还没发芽呢,哪来的落叶。”
“是一小段枯枝,随口说成落叶罢了。”阿泠解释。
主仆三人就又笑起来。
然后肖绛就叹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叹气,“我就知道做了这个王妃,肯定会跟着各种各样的麻烦。早知道当初王上提起的时候,就应该死命推辞才是。”
这话叫两个丫头不知道如何接,只能沉默下来。
岂不知高闯正路过附近,他耳力又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暗暗不爽。
看来这个女人是真不想做他的王妃啊!
他到底有什么配不上她的,让她避之不及?他此番给予,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应该欢天喜地吧?
而他离开之后发生的那些八卦小事,自然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可架不住练霓裳觉得好笑,再找他报告正式之余当笑话一样说了。
然后高闯又想:那女人的那番行事明明是一个妒妇所为,也就说明明是在乎他的,那为什么又不愿意做王妃呢?
他心乱了,他却不自知。
他的心,一向自傲很坚定的内心,因为肖绛而乱了。

晚饭之后,肖绛坐在暖炕的小桌边编写新的教义。
阿泠和阿离就把收到的礼物都规整起来,并且登记造册。
“您不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平常就放在手边用吗?”阿离问。
肖绛抬头,眼睛亮闪闪的,“有直接给银子的吗?”
阿离摇头。
肖绛就失望的垮下肩,“我就知道没有实在人,都不给点实惠的。”
两个丫头被逗笑了,阿泠就说,“见面礼呢,哪能直接送金银,那多俗气。”
“天底下最不俗气的就是金银了,俗气的是不能善加利用金银的人。你们年纪还小,不懂。”肖绛摆摆手。
两个丫鬟就更乐,阿离道,“王妃你也才比我们大一两岁而已吧。”
肖绛怔了怔,这才意识到现在这个新身体也才十九岁。
哎呀,青春,真可爱青春!
“从前我知道一个特别特别有名的人,说了一句特别特别有名的话。今天告诉你们,长长见识,那可是真理呢。”肖绛深吸了一口气,“哎,那人说话文绉绉的,我也学不来,但我知道那个意思就是:年轻的时候我以为金银就是一切。等到老了才发现,果然如此。”
这下子,两个丫鬟都笑出了声。
肖绛就叹了口气,“他们就会送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什么书法字画,珠宝首饰,衣料,我这个身份地位又不能拿去换银子,还不是摆着浪费吗?所以我也不用看,谁送的什么东西你们一定要标注好,等以后再需要交换礼物的时候,转手送出去就行。只是要注意,别送还给原主,那就不好意思了。”
阿离连忙点头,又拉着阿泠把册子和实物再对照一遍,保证不会出错。
肖绛就又叹了口气,“真是的,连送食材和药材的都没有。不然我还好歹能用啊,送这些没用东西,真是白占地方。”
阿离就回禀道,“说起这个,王妃呀,咱们以后既然常住嘉鱼居了,这个院子还是需要规整规整,什么地方做库房,什么地方做小书房,要不要设个小厨房什么的,都要安排。”
她说着这话,连神情都是高兴的。可见在所有人心目中,正式入住嘉鱼居就意味着入主主院,再加上正式的册封,地位稳稳的。身为嘉鱼居的人,哪怕是借过来的,她们都是打心底感到扬眉吐气。
可肖绛却一派粗枝大叶的挥挥手,“你们俩看着安排就好了,我是怎么样都行。哦对了,腾出一间比较暖和向阳的房间给我做休习室。什么也不要摆放,就放这些柔软的草席和蒲团就可以。”
她是打算做私人健身室,毕竟这个身体需要长期的锻炼调养,做个瑜伽呀普拉提啥的,都要不间断进行,总不能在院子里,卧室也倒腾不开。
两个丫鬟应,分头去忙了,肖绛就继续专心致志的做自己的事。
所有大事已了,讲艺堂那边应该可以重新开课了。没有教科书,只能自已凭记忆和这帮学生的程度自行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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