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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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连忙揭过这一篇儿,请高闯叫阿九进来。
之后,她把那两卷写的详详细细的资料都交给了阿九。阿九急匆匆谢了她一下,扭头就跑了,连告退都忘了,可见多么痴迷那个方子。
随即肖绛也告退,高闯有点想她再留一会儿,陪着他。可是手头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在面前还会分神,也只能答应。
但在肖绛起身时候忽然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教了本王那么多东西,本王打算也教教你。”
肖绛吓了一跳,“您不会要教我骑马打仗吧?”
她在现代的时候会骑马,但现在这个身体能不能适应,她可不确定。
高闯却摇头,手指点在那张布局图上。
“这是你说清楚,有你那两个丫头写的对不对?”他问。
肖绛冒汗,可不是吗?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那笔字见不得人,想来也只有本王看的多些。辨别力差一点,都认不出来。”高闯鄙视道,还带了点嫌弃,“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多留半个时辰,本王亲自教你写字。”
那岂不是独处的时间又长了些?!
肖绛总觉得高厂最近的所作所为,就好像两人在培养感情一样。
干嘛呀,先婚后爱啊?
可是她不愿意呀。
不是高闯不好,是高闯太好了,所以有时候搞得她心头小路乱撞,恨不能一头撞死那种。
但,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和任何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而且还是朋友的男人!
她的心态很开放,她没有给自己的古代人生设限,一切该怎样就怎样,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有这件事儿!只有她的爱情是不能将就的!
所以她有一种逃避的心态,既然结局是注定的,那干脆就不要开始,何必伤己伤人,伤身又伤心呢?
“何必麻烦王上?您每天这么忙。”肖绛婉拒,“我的字不好看,往后我勤加练习就是了。过几天林先生访友归来,我就寻他要几张字帖。了不起,张文叶也可以教我。不然我保证,一年,不,半年之内就把字练好。不敢说有风格,写的多好看,至少不那么丑。”
又怕高闯不信,加了句,“我一定做得到的!”还配合着不断的、认真的点头。
高闯就这么看着她说话,突然伸手,轻轻托了托她的下巴。
虽然随即撤回了手,那动作又快又轻,可是肖绛还是感觉被烫到了似的。
“这样用力点头,不怕脖子会断掉吗?”高闯说。
那样纤细的脖颈,侧面看过去曲线柔美,怎么就顶着这样一颗聪明又活跃的脑袋呢?
高闯这么想着,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于是侧过头去,“你是不愿意让本王教你吗?还是你怕见到本王?从前还是自自在在的,最近发现你很是拘谨。”
原来您老知道啊!
肖绛心里喊,可表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拿出特别端庄而严肃的样子说,“王上您是燕北的天,身为您的属下和臣民,就算是再亲近,怎么可能没有畏惧?其实也不是怕,更不是拘谨,是尊重。我常听老人讲,做弓弓要弯,做箭箭要直,不然岂不不成体统了吗?”
高闯几不可闻地哼了声,心说你这个女人不成体统的事儿做的可多呢,很多时候嘎坏嘎坏的,偏这么会说,还要在这儿掉书袋。
他看得出肖像就是在躲他,可他不能理解是什么原因,只是心里有点失落。
大概,是因为之前对她太冷淡太过分了,所以伤了这个女人的心吧。
所以高闯决定耐下性子,慢慢来。
“尊重?好,本王的王命就是:从明天开始每天多半个时辰,本王亲自教你写字。”一锤定音。
肖绛忍着以手抚额的冲动,不能拒绝。
男人为什么都这么幼稚呢!
不管多大年纪,不管什么地位,只要沟通不畅,就会玩儿强硬。
简直是没法沟通。
因为晚餐吃的有点多了,出了谷风居,肖绛并没有直接回自已近在跨院的嘉鱼居,而是到练霓裳的采芑居去转了转。
采芑居虽然不像落雪院那么偏远,但离主院也有一段距离。肖绛只当消消食了,散散步,顺便打算做点正事。
她慢慢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路上又仔细想了想。
她觉得高闯是对他有了点好感的,八成和爱情没什么关系,可对于男人,特别是古代的,帝王级别的男人来说,多收一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约就是顺手。
可是,这对于她很重要。
她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她必须捍卫。
倘若只是好感就罢了,如果高闯哪天挑明真要收了她,不管结局如何,会不会落到她刚穿越过来的那种经历甚至更惨,她也会拒绝。
但愿高闯不会,她也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难道做个合格的上下级,工作伙伴,不好吗?
再一次坚定了信念,让自己不要犹豫,不要陷进情感的漩涡,肖绛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先做该做的事情吧,天要塌的话,就塌下来再说。
正好采芑居到了,门口的小丫头看到她,迅速跑进去通报。
不愧是练霓裳的地方,那小丫头也像个练家子,跑的速度那叫一个飞快,反应那叫一个利落。
“咦,什么风啊这是,把王妃给吹来了。”练霓裳爽朗的声音响起。
一进院门,就看到练霓裳和郭大管家坐在廊下的石桌边说话。
武国和越国都说燕北是蛮夷之地,可能就是因为燕北的风俗和关外的那些草原部落有点相像,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格。
哪怕老郭是个大和尚,练霓裳是高闯的女人,也可以在公开场合见面,只要身边有人陪伴就行。
这换做另一个封建王庭,肯定是大罪过。
肖绛喜欢这样,因为相对自由多了,也坦荡。
当然,这也是因为练霓裳与老郭在军中就共事多年,彼此熟悉和信任。如果是小白花一样的小魏氏,或者娇娇柔柔的白姨娘,大概也不会接待。
第163章 不要这样好吗大师
“我来找你说事情,没想到郭大管家也在。”肖绛笑眯眯的道,“正好啊,我找郭大管家也有事,倒省了我专门跑一趟了。”
“你不是把落雪院那边的修缮事项交给我负责了吗,把老郭找不来就是要银子的。动土是大事,没银子怎么成?”练霓裳大大方方的说。
“我也要银子。”肖绛说。
“又要?!”老郭似乎受惊了。
“大师您不要这样好吗大师?”肖绛笑。
练霓裳已经站起身,抽出自己腰间的帕子,在旁边的石凳上很敷衍的抹了几抹,请肖绛坐。
肖绛也不矫情,更不挑剔,痛快落座。
她那股干净干脆利落劲儿,就像在行军中,将士们吃饭的时候席地而坐,没有贵女贵妇那矫情的臭毛病,更没有王妃架子,神情坦然的完全不作伪。
练霓裳很是欣赏。
“您是王上的内管家呀,破船也有三斤钉呢,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肖绛翻了个白眼。
老郭左右看看。
其实附近没人偷听,可能是下意识的动作。
紧接着他又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说,“都不是外人,老衲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以我们出家人来说,金银不过是身外物,就连衣食住行的事儿,也不该烦扰了佛心。但我掌着王上的私库,不得不计较。关键是,真的没有三斤钉了啊。之前勉强还有,可是为了给王妃准备册封仪式上的那些回礼,已经完全用光了。”
“那么惨?”肖绛也有点惊讶。
她知道燕北穷,也知道高闯穷,但没想到穷成这样。
他可是王上啊!难不成比她还穷?她好歹还存了几两私房银子呢。
“那真是……叮当乱响。”老郭形容。
这话说的夸张,但他的神情却凄惨,可见所言不虚。
练霓裳在旁边点头道,“是啊,王上经常拿自己的私库去填补将士们抚恤金的缺口。赶上饥荒的时候,粮价长涨,他又拿自己的银子去平抑市价。这么些年过来,已经把先王留的家底用光了。”
高闯为了燕北可真说是鞠躬尽瘁。
可是光长得好看,又超级能打是不行的呀!
肖绛内心中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
而且想要邦燕北富裕起来的心意变得更急切了。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还需要多少,不然我找几个老战友凑一下。”练霓裳说。
高闯自己很穷,可是对那些在战场上伤亡的将士是非常大方的。在燕北,哪怕是最底层的小兵,阵亡之后家属得到的抚恤也足够勉强生活。
当然饥荒的时候不算,因为银子不管用。粮价涨得太高,抚恤金也就不够了。
说到底,燕北就三个字:缺粮!缺粮!缺粮!
那种屡立战功又能留着性命退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小富之家。但在燕北最有钱的,还是生意遍布三国的权贵。
肖绛捏了一下练霓裳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练霓裳不知道她的计划,要想做成青霉素,需要大规模的进行实验,人力物力都不是小数。何况要做碳粉还要开山开矿,那个本来想走燕北的财政预算,但目前看来好像也不太行。
高闯已经一穷二白,估计国库也紧巴巴。
她算看出来了,他们的王上很会打仗,政治头脑和国家治理方面也强,但对于发展经济这件事儿来说,真的是一言难尽。
本来做青霉素的事她想先保密的,但目前看来并不能绝对做到如此,那么只要做到保守秘方就可以。
“我有一个主意……”她想了想说。
“搞银子的主意吗?”老郭两眼放光。
这个时候他真的不像一个出家人,绝对只是一个掉光了头发的男人而已。
“做好了这件事儿,绝对是可以搞银子的。”肖绛点了点头,“但这件事也有风险,有可能失败。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赚银子不得投点本钱吗?哪怕没有大把的银子赚,也可以给一个优先权。我这个东西出来之后,除了由王上分配给军队使用,多余的用于民间,谁先出了银子谁先有资格。”
还是那句话,在古代这么简陋的条件之下,不可能量产青霉素。但是,对于对症的重伤重病来说,这个在现代便宜到可以烂大街的药物是可以救命的。
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不生重病,普通的平民百姓对高价药物望而却步,但对于有钱人来说,可以散尽家财换一个生存的机会。
这件事情说起来残酷,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肖绛只希望当技术成熟或者制作熟练之后,青霉素的造价可以大幅下降,那样就可以造福于普通人。
目前为止,它只能归于神药。
那些富人想要享受超越了时空和科技的东西,多付出银子是应当的。也算是为以后普通人也享受这一切,做了点贡献。
至于方法……其实相当简单,穿越的男女都能熟练运用。
就是召集几个富商权贵,告诉他们有一种神药要研制,如果他们肯投资,以后药物售出的时候会分给他们一部分红利,以及按出银的多少,给出相应的优先使用权。
说完了方法,肖绛还把青霉素的情况跟老郭和练霓裳说了。
他们都是高闯的嫡系和心腹,药物研究所还要建在王府之内,落雪院的原址之上,他们早晚要知道。
“如果真能成功,咱们的将士……咱们的将士……”练霓裳眼圈都红了。
“一定要能成的!”如果说肖绛之前还是有点佛系的心态,就是尽一切可尽的努力,但不保证后果。
后来看到高闯的期待,还有现在练霓裳的模样,就下定决心一定搞起来。
人家日剧中都已经制成了,没道理她有过目不忘的金手指加持,阿九这样的医学天才主持,有燕北的举国之力支持,最后还不成功。
“只怕不能说服那些权贵和富户。”老郭也震惊于这件事情,却仍然把心思集中在细节上。
“那就要凭着大管家您的宝相庄YAN,还有三寸不烂之舌了。”肖绛笑了。
偏偏包装了一些宗教的观念去忽悠,人们反而会坚信不疑。
“世上没有人不怕死的,越是有钱有权的越是如此。不过具体的操作,咱们得算个数出来,然后把总数分成若干股,看他们自己认购多少股就是了。至于说人工,王府里的这些杂活,就凡霓裳和我想想办法,人手该是有的。至于去山里开矿……等你找来能辨矿的能人,就让祝飞他们‘练练兵’呗。这样人工费就省出一大笔,但只要做出贡献的,将来可能的情况下,用药有优惠。”
这就是现代,鼓励献血的方法了。
“可以试试。”老郭想了想说,“但他们要想知道是什么药呢?”
“保密。”肖绛断然一挥手,“说服他们,但不求着他们。爱参加不参加,只要他们不后悔。而且一定要说明,名额有限,晚了的也没机会了。”
嗯,这是现代的饥饿销售理论。
“以谁的名义?”练霓裳问。
“我,我的名义。”肖绛毫不犹豫。
这件事儿自然不能以王府的名义,也不能是官家的名义,更不能是高闯的名义。
中国古代的皇帝被称为天子,也就是上天之子。
燕北也是一样,高氏子弟都被认为是神的后裔。加上高闯自从上战场之后无意败绩,爱民如子,爱兵如子,也没有什么不良的绯闻和恶事,更被燕北的普通百姓神化了。
那就让高闯被供在神坛上吧,不管什么年代的人都需要偶像。特别是燕北这种艰难的生存情况,一个完美的偶像可以更好的凝聚人心。
他们没有天时,没有地利,就必须有人和。
而她就不同了。
她是武国人,王妃的身份地位足够,可极端的情况下又可以被高闯一票否决。
这样的她简直是天生的背锅侠,事情成了,是高闯的功绩,是燕北的福气。
事情不成,就是她一个别国来的女人作的妖。
可是看到她这样痛快自承其事,老郭和练霓裳快速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讶。
“这个……是要担风险的……”老郭斟酌着说。
就因为他在犹豫,甚至还有一点劝阻的意思,练霓裳也是不忍心,肖绛就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她不是自甘委屈,自愿牺牲。
她可没那么圣母,所坚信的只是高闯的品格。
那样的人在战场上不肯辜负一个小兵,自然也就不会辜负她所做出的努力。
就算是让她背个锅,也只是给外人看,暗中肯定会受到很好的保护。还会因为它所受的委屈,加倍的补偿于她。
说到底她损失的表面的东西,得到的可是实惠。
闷声大发财,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了。
再者,有其主,必有其臣,看老郭就知道,过河拆桥的事不会有的。
当然事无绝对,一切皆有风水险,高闯万一反水呢?万一她看错了人呢?毕竟帝王心术……
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虽然不适用,却也贴切。再说她本来就是干脆利落的性子,不愿意犹犹豫豫,决定了就干吧!有什么不良结果,自已哭着也会认了的。
“我知道。”肖绛再度安慰地拍了拍练霓裳的手背,阻止她要说出的话,同时对着老郭点了点头,“但王上是燕北的定海神针,撑着整个燕北,他的声名不能有分毫受损。换做别人挑头的话,只怕说出来份量又不太够。所以,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老郭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却仍然觉得事情做得不地道。
可肖绛却果断一挥手,“事情还没有做,不要先做坏的打算。难道你们在战场上,未战先言败吗?努力做成不就是了。那样可就是我的功劳,你们谁也不能跟我抢的。”
她开了句玩笑,气氛就轻松了些。
老郭不伦不类的对她打了个稽首礼,钦佩之意从眼中一闪而过。
果断,干脆,不计个人得失,勇往直前,王妃这格局,这心胸,绝对配得上他们的王上。
可这时候肖绛的心里却想起了一首神曲,很想对高闯唱: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
一国之主,却在战场上拼杀冲击,身先士卒。他很辛苦,也值得所有人爱戴。
“那我现在就回去,算个大致数目出来。”老郭连忙站起来,忽然有了一种急切的心态,“劳烦王妃和霓裳也研究一下需要多少人工之类的,明天我们对一对。事不宜迟,最近西边和南边都有点不太平,还是先做准备的好。”
肖绛心头略惊,不知道老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要有战争了吗?
可是她赶快甩了甩头,把这些杂念都扔到九霄云外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先做好自己的事。
她身子弱,随着天色渐晚,之前走动所产生的热乎劲儿也消散了,就觉得坐在外面冷。
于是练霓裳就把她迎到屋子里去,两人好好的就怎么重建落雪院的事儿讨论了半天,预定了一个大约的章程出来。
“你之前提议让刘女住到落雪院那边去,是不是已经早做好打算了?”喝着茶,润着因为说话多而干渴的喉咙,练霓裳问。
“事情太多,还都赶在一块儿了,我就觉得不如凑在一处的好。”肖绛并不隐瞒,“把小家观和药物实验室,还有那个实验田……就是那个专门用于做药的屋子,以及我特意吩咐开垦的田地,都是需要人照管的。人心难测,我只怕前来偷窥偷窃,甚至出手捣乱的人会多,正好刘女就派上了用场。我这样倒不是为了免费利用人力,是让她有点事情做不要胡思乱想。人不能完全寄希望于宗JIAO的救赎,那样太空了。”
练霓裳很赞同,“你说的对,闲着容易生事。再说她那样好的武功,就埋没了有多么可惜。虽然她这辈子还挺惨的,可是既然跟老天争到了现在,不能就放弃呀,毕竟她人还活着。”
肖绛也点头:刘女实惨。
但是得让她知道,她不是灰烬,还可以燃烧,还非常的重要,并且被需要。
人是需要信念的。
“不仅帮你看这落雪院,还要教我武功。我们得让她忙得脚不沾地,她就没时间东想西想,人也会变得开朗起来的。”
“怎么感觉你在以公谋私呢?”肖绛捂着嘴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还有课。”
最近她真是累呀,虽然心里是高兴的,还有点越忙越精神,可是觉不够睡了。
“我叫人送你回去。”练霓裳站了起来。
“我又不出王府,不需要吧。”肖绛摆手。
练霓裳却坚持,还开玩笑道,“天黑尽了,偏月色不明。咱们王府人少地方大,你这小身子骨精气不旺,阳气不生,容易遇到邪祟。”
“王上在府里镇着,什么邪祟都得退避三舍。”肖绛扬着头,还挺自信,“放心吧,我自己回去就成。”
练霓裳无奈,只得由她。
月色朦胧。
肖绛拎着一盏灯笼,穿行在燕北王府的花园走廊之中。
说是花园,到现在还没一朵花,比较耐寒的植物才才刚刚有了一点变绿的意思而已,还四处光秃秃的样子。因为人少,很多院落黑漆漆的没有人气,夜里的小风稀溜溜的这么一刮,确实有点阴森。
肖绛在现代的时候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但是既然连穿越重生这种事情都发生了,她对鬼神之说也没有那么排斥。
世间万物多么神奇,多么精妙,人类不理解或者没见过的事情,并非不存在。
不过她也坚信一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她心中没有私念、恶念,心路就是宽的,所以并不觉得害怕。
不害怕鬼神,就更不害怕人了。
这是哪里?燕北王府!
如果高闯称帝,王府就是小皇宫,尽管远远没有那么富丽堂皇,但规制是类似的,安保情况也很严密。所以表面上因为天气晚了,大多院子都落了锁,到处看不到人,但暗中不知有多少暗卫在巡逻。
特别是上次她被掳走,以及高闯被刺事件之后,练霓裳意识到王府守卫存在的的漏洞,很是尽心尽力进行了一番修补。
可她正在宽大的风雨长廊中穿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肖绛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向后望了望。
身后正好是一处月亮门,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难道真有鬼?!
肖绛的心尖瞬间揪了一揪。
不过她很快又觉得不可能,毕竟高闯是燕北王,还是常年征战沙场那种。如果真的有妖邪,高闯的煞气那么重,它们肯定不敢靠前。
而现在已经接近谷风居了,远远的在黑暗中,肖绛都已经能看到谷风居的轮廓。有灯光从那片黑暗中蔓延出来,这时候看起来居然有一种温暖的家的感觉。
她这是怎么了?
略感惊悚之下,情绪不对头啊。
目光侧移,谷风居侧面的小跨院是她的嘉鱼居。此时也有灯火透出,想必阿泠和阿离正在等她回去。
因为她的事情比较多,把这两个丫鬟也指使的团团转,就没能分出一个人跟着她出来。
这其实与理不和。
就算燕北的规矩礼仪要求没那么严格,她好歹是王妃的身份,出门在外怎么能身边没人呢?为着高闯的脸面,为着燕北的脸面,该摆的谱还是要摆。
她主要不习惯这种封建阶级的行为,随心所欲习惯了,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刚才练霓裳要派人送她,只怕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她太迟钝了,没有反应过来,还死命的拒绝了。
她决定,做事情的人再找几个,以后阿泠和阿离必须有一个跟在他身边的。
心里面想着,脚步虽然并没有加快,却也没有停。
可是走出没几步,后面又传来异响。
她猛然回身,却仍然什么也没看到。
难不成是野猫野狗吗?不,野猫。
燕北王府虽然守卫森严,野狗是进不来。但是猫这种生物很奇怪,根本就是液体,高来高去。就没有它们上不了的墙,钻不了的洞。
“大厨房在那边,去偷小鱼干吧。”她忽然笑着,大声嚷嚷了一句,又指了指方向,也不管小动物是根本听不懂人类的语言的。
然而再走了几步,从回廊上下来,进入谷风居前面的一片小花园时,又有奇怪的声响传来。
沙沙沙,有点像踩着枯草的脚步声。
三度回头,终于看到了一点东西。
有一条白影,猛然缩进了树影深处。虽然这时候草木并不繁盛,那是天色昏暗,一盏纸皮灯的光线是绝对穿不透夜色的。
“是人是鬼,给我滚出来!”肖绛喊了一嗓子。
不管是什么她也不怕,但有点烦躁了。
因为这种行为带着一种故意的、恶意的感觉,好像在戏弄她,让她恐慌惊惧。
没有回声。
肖绛转过身,想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寻过去,却又很快顿住脚步。
莽撞了啊。
对方不知道是谁,一动不如一静,她不能直愣愣的扑到人家面前去,谁知道那里有没有陷阱?
这个王府里,应该说整个燕北,对她抱有敌意的人比比皆是。高闯不能时时刻刻罩着她,她自己得谨慎稳重。
脑筋迅速转了个弯儿,她突然大步向前跑去,带着很害怕的样子。
因为在这个小花园的尽头,有一块假山石,离谷风居正门还有数丈距离,上头刻着两个笔记淋漓的大字:拙扑。
假山石说大倒不大,却正好可以让一两个成年人隐身。
吓唬她?暗害她?不管哪一种,她不立即报复回去,就不姓肖!
除非对方没有恶意,那么就不会跟来。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光线不明,她快速跑到那块假山石旁边,一转身想要猫进去的时候,直接撞上了一面墙。
她跑得太快又没有提防,撞的那叫一个狠。
虽然是肉碰肉并不很疼,但是前冲的力度被突然阻止,惯性使她整个人就向后倒去。
然而惊叫中她并没有摔倒,而是被捞进一个怀抱之中。
只是这一下太意外太突然,她有点七荤八素的,定心了片刻才看到撞上的人是谁。
肖绛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本来希望这边没人,这样猫在这里看看,躲在她后面,吓唬她的人会不会出现。
结果,该出现的人没出现,不该出现的人却偏偏出现了。
“有鬼追吗?”高闯笑着开了句玩笑。
肖绛心里又打了个弯儿,身体却不留痕迹的躲开了高闯的怀抱,并指了指身后,“王上一猜就中,真的是有鬼追啊。我害怕,这才跑。”
高闯撇了她一眼,懒得揭穿。
夜深人静,他耳力又好于常人很多,她大声嚷嚷那两嗓子,还叫野猫去大厨房偷鱼……他听得清清楚楚。
同时他看得清楚明白,她明明是想躲在这假山石后面设伏的。
不过,能让她做出这个反应,后面必然有“人”追。
这样他倒是好奇了,在他的燕北王府,在霓裳把防卫布置得更严密之后,到底是有谁人还敢作乱?
“千牵。”高闯叫了一声。
影子般低眉顺目的千牵就上前一步,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可是,他刚想向那片树影冲过去,就见有一条人影,白色的人影,从园子里走了出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因为穿的深色,看不清楚。
白姨娘,白芍药。
她身资娉婷,娇娇软软,一步三摇。
白天看,应该是若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大美女。
大半夜的看,就有点灵异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