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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10

“王妃困于后宅真是可惜了,就算做各国间的说客,施展合纵连横之术,怕也游刃有余。”高闯半真半假地说。
肖绛知道高闯是开玩笑,情不自禁白了他一眼。
看在高闯眼里,只觉得她媚眼横波,格外娇媚,心头不禁一热。
却听肖绛继续说,“我可没有困于后宅,王上已经给了我很大的自由,允许我做很多事情,甚至有些看起来都是大逆不道的。用人如此不拘一格,没有因为我是个女人而轻视,王上是真明君啊。”
她说的是事实,也拍了马屁。而因为是她说的,高闯格外受用。
只是说起楚宁人,他家王妃总是带着一种赞赏的姿态,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就与你说了那么多吗?”他试探。
肖绛点了点头。
楚宁人当年只有十七岁,说起来也是热血青年一枚,结果却不得不因为权衡利益,作出最理智的选择,其实心里也是很郁闷的。
大概他在外人眼里室完美无缺的才子,在家里是被重点培养的继承人,所以他内心的真实情绪必须隐藏。
可他到底是个人,还是个少年人,倾诉的欲望一定很强烈。没有人说,就都倒给了她这个傻子和疯子,反正她听不懂嘛。
不过这些情绪上的事情,她就觉得没必要和高闯细说了。
事实上脑海里浮现出那种画面,她觉得楚宁人怪可怜的。
还那么年轻呢,就要被迫作出选择。
生在现在的孩子多幸福,未来还有无数可能。
“你刚说一统天下,是觉得我要称霸吗?”高闯忽然说。
这些话,是他心里的,朝中重臣也心照不宣,可是却没有人这么明明白白简简单单的说出来。
肖绛愣了一愣,好像……确实……没有直接谈过这个问题。
可事情摆明了嘛!
而随着两人相处,她在高闯面前越来越放松,信任,令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警惕感。心里想什么,自然而然就说了。
“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是天下大势,也是合久必合,合久必分。”她想了想,正色道,“武国,越国和咱们燕北人,本就是同根同源,说一样的话,吃一样的饭,只是分裂为三个国家而已。多年来纷争不断,简直算自相残杀。加上武帝赵渊和越王马士宏都不是明主,我被送嫁过来的一路上,看到很多民不聊生的场景。我相信,王上统一了天下,百姓就都有好日子过。”
“那我答应你。”高闯凝视者肖绛的眼睛,以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说,“若我能够一统三国,我必要这天下承平,士马全盛,百姓安居。”
“我信王上!”肖绛也极认真的说。

一番深谈下来,两人的心胸都豁亮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讨论建设青霉素厂房的问题,然后是那些老兵的安置。
一直从中午饭讨论到晚饭,千牵的茶水换过不下五回,两人简直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先让他们在山庄里住上一段时间,好好安置安置,然后再决定让他们做什么吧。”肖绛想了想说。
高闯犹豫了下,还是斟酌着说道,“他们身上虽然都有残缺,那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缺了口的宝刀也是宝刀!”肖绛断然道。
她知道高闯要说什么,不过是担心她不喜欢这些人。
毕竟,他们外表看起来不那么撑场面。送这些人给她,就好像专门在她身边养老的。
可是高闯怎么会给她没有用的人呢?
既然这么郑重其事的安排下来,说明这些人不但有用,而且还是很厉害的。
外表让人看不起才好,扮猪吃老虎才是王道。
“但好钢……额铁,要用在刀刃上,王上在战场上也会隐藏实力的吧。”肖绛笑眯眯,“再说,他们是才从军队出来的,身上的那股气还绷着,需要缓和缓和。毕竟,跟我做事并不是上阵杀敌呀。态度不同,方法也会不同。”
说到底,得刹刹性子。
他们绝对服从于高闯,现在退下来,未必会服从于她,人和人间还是需要磨合的。
“人已经拨给你用,你自己看着办。”高闯了然,却也没多嘱咐。
如果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就不是他的王妃了。
这次出行,虽说是为了公事,但高闯的心里也存了私心,想跟他的妖精小王妃相处相处。可是,既然武国派遣的使者就要到了,他那番旖旎的心思就不得不强行收敛了起来。
家国天下!
若他都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国,一个安稳的家,其他就都是空谈了。
于是他们又在山庄停留了一日,在肖绛的胡闹和搞怪之下,山庄有了个正式的名字叫,燕北制药。
这是她对现代的怀念!也是干脆打明招牌。
反正很快有心人就会知道这个山庄的存在,何必遮遮掩掩的呢?等能够实现量产和储存,还要靠这个赚钱呢。
赚大钱,大笔的银子!
转过天,赶回燕北王府,肖绛就找老郭和阿九,安排起燕北制药的各种琐事。
建厂房、仓库,引入水源,商量废弃物的处置,确定原材料的稳定供应,还有储存和运输的设施,招聘值得信任的人员,并分割互不相通的工序工种,研究如何量产,还有最重要的安保问题,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那边,高闯终于等来了武国的使者,楚宁人。
因为楚宁人是民间的身份,并不是官方层面的正式使者,所以高闯也并没有以官方的名义接见。就循了自家王妃娘家亲人探望时,所需要的必要礼节。
“又想让我们燕北出兵,又不肯正式派一个使节递上正式的国书,什么玩意儿!”练霓裳愤愤不平。
“赵渊此人好大喜功,向人求助这种事儿,对他来讲是很丢面子的。从前也就罢了,可去年刚把我嫁了过来,今年就提出要求,就更像示弱了。”肖绛一边说,一边从不太丰盛的首饰盒里挑出一个振翅蝴蝶的小金钗,递给旁边伺候的阿离,“再说了,我那表哥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只是没入仕而已。楚家还是百年世族,既清且贵。有这样的人从中传话,到更像亲戚之间伸把手帮个忙,他可能感觉舒服点。”
“虚伪!”练霓裳嘁了声。
顿了顿,又试探性的问,“你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见了不就知道了。”肖绛笑笑,“可是你要对他客气一点,因为他娘对我特别特别好,比我亲娘还疼我的。”
楚宁人未时进的王府,高闯派了郭大管家亲自去迎接,还安置他住在王府里。
只不过是在王府的侧路,与正院之间有间隔和门禁,本来就是待贵客所用的院落。
高闯并没有第一时间特意召见,而是准备了晚上的“家宴”。
这样,既显得重视楚宁人以及他背后的赵渊,又显得不卑不亢。
楚宁人此来,本来就打着看望出嫁的娘家妹妹的幌子,如此安排只是顺势而为。而且不管谈的结果如何,既然不涉及官家,自然也不会伤及面子里子,可说是十分得体了。
可家宴么,自然只有家里人参加。与此时的燕北王府而言,就只是高闯,肖绛,以及远道而来的楚宁人。
高闯已经得到了情报,楚宁人此行除了随从之外就是独自一人,并没有什么副使。所以,这个所谓的“民间人士”就是能做主的人。
那么燕北也不必要一群高官作陪。
武国虽然自诩为尊贵的国家,视燕北外蛮夷,但是燕北人自尊,一切都是对等原则罢了。
不过练霓裳对这件事儿非常关注,毕竟十之八九燕北又要重新打仗了。她很想知道武国派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可她只是燕北王府的三夫人,高闯的妾室,没有资格出席这种活动。
她去请求高闯,想以丫鬟的身份在家宴的时候伺候,高闯却对她说:既然是家宴,一切由王妃做主。
所以她就跑过来磨肖绛。
两个女人都是心胸开阔的那种,相处下来很对脾气,还很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如今早已经是好友,练霓裳根本不客气了。
“楚家又没给你陪嫁丫鬟,那个什么豆芽不算。”练霓裳对肖绛说,“进王府后,现在近身的两个武丫鬟还是我给你的呢。让她们两个留一个看家,我来顶替那个就可以了嘛。”
肖绛能说什么?
所以在家宴开始之前,练霓裳已经做了丫鬟的打扮,跑到嘉鱼居里来了。
“说明了是武丫鬟,你这造型倒也没什么。”肖绛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插着手站在旁边,英姿飒爽的练霓裳,半开玩笑的道,“但是气势上好歹收敛一下吧,总像统战千军万马似的,吓到我表哥,我可不能饶你。”
“表哥表哥!叫这么亲近干嘛。你是被武国抛弃的女人,现在已经归我们燕北了,搞清楚自己的阵营啊。”练霓裳白了肖绛一眼,终究敛了自己的气势。

第210章 二十六七岁的老头子
按照高闯的吩咐,肖绛带着两个“丫鬟”,先到了主院谷风居,会合高闯一起到外院,那个专门招待贵客进行饮宴的花厅。
这边还是肖绛第一次来,发现这里也是典型的燕北风格,就是面积大,布置简单,风格朴拙粗犷,却还有着凛冽的王者气。
他们到达的时候,楚宁人已经在老郭的陪同之下,等在门边了。
另一边,站着低头垂目的千牵。
燕北从纬度上来讲,能对应上中国的东三省地区。来燕北这么久,肖绛也听说过一点方言,确实和东北地区有很多有相似之处。
比如说客人,戚,土话中会读成“且”。
虽说娘家来的客人,娘家且,在燕北是比较尊贵的存在。
但高闯是燕北王,楚宁人出身现再清贵,再才名远播,哪怕是还代表着武帝赵渊,在身份上终究差了一截儿。
所以只有他提前到达,等待高闯的份儿,断不能让高闯等他的。
这是基本的礼仪,何况古代人那么重礼仪呢?
而且按照规矩,他还得行大礼。在高闯和肖绛走进院子的时候,立即就得低下头去,不能随意乱看。
他不能乱看,肖绛就能了。
她与高闯是携手而来,这时候错后半步,加上天时已经变长,这时候天还亮着,看得清清楚楚。
楚宁人也是个高个子,不过比高闯略矮些。但他毕竟是文人出身,看起来略有些单薄,不像高闯那样身姿伟岸,走起路来带了点睥睨天下的感觉。
不过据闻,他自从弃文从商以来,并不是坐镇在武国的都城开阳,而是亲力亲为,每一条商路都是他亲自跑出来的。所以他虽然单薄却不瘦弱,皮肤看起来也不是白面书生那种。可能走南闯北晒的,接近高闯那种漂亮的小麦色。
此时他略低着头,看不见相貌,只见头顶挽着的发髻。
肖绛只能说,她自己的头发没有完全长起来,现在楚宁人这个发量和发质真是让她羡慕……
“见过燕北王殿下。”见高闯走的近了,楚宁人朗声道,并掀起衣袍下摆。
燕北的春天比武国气温略低些,更比炎热得越国差了一个季节,所以这时候楚宁人穿着一件比较厚的织锦衣袍。
那种衣料很高级,一寸布一寸金那种。
但是,式样却是圆领箭袖,裁剪简洁利落。颜色也是不那么张扬淡青色,布料的纹理间隐约有银色的暗花,腰带和靴子选的是更加压身的深蓝色。
除此之外,香包、香囊,扇袋一类的东西都没有有,只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白玉。质地上好,连肖绛这个不懂行的都看得出来那股子温润和莹润,正衬着谦谦君子。
总之,低调的奢华。
“自家人,不必多礼。”高闯疏淡的客套着,虽然听起来不像平常那么冷冰冰,但跟和蔼可亲也挂不上钩。
深深的,不经意之间的距离感弥漫着,大约这就是为王为帝者的气场。
肖绛一瞬间有些恍惚:是她太迟钝了吗?
为什么从她和高闯见第一面,哪怕她的生死就握在人家手心里,她也没有感觉高闯高高在上过……
也许最初,她身为现代人的灵魂,就没有这种深刻的阶级意识。等她慢慢和这个环境融合的时候,又与高闯“君臣”相得、信任,再没有陌生感了。
而高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略抬了抬右手。
旁边的千牵立即上前,阻止了正要行跪拜大礼的楚宁人,
“谢王上。”楚宁人借机起身,只规规矩矩行了个躬身礼,不卑不亢的道。
“王妃,你娘家哥哥来看你了,上来见见。”高闯又道。
他的声音那样温柔,甚至带了点宠溺,肖绛居然愣了一下,没意识到这是和自己说话。
原来高闯也是个戏精啊,随即心里念叨。
“表哥你好,好久不见了。”她大大方方的问好,“只不知道表舅妈身体还好吗?自上次一别,好多年没见了,我还真是想念。”
后半句完全出自真心,所以听起来特别真诚。
感情这种东西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完全做不得假。真正的高手,是很能分辨的。
所以楚宁人一愣,没想到肖绛上来就问自已的娘亲,不禁抬起头来。
肖绛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最后一次见还是十七岁的少年模样。
还是那样清俊的眉目,很是帅气。
虽然少了少年人那股子蓬勃逼人的意气风发,却因为年纪渐长又走南闯北的关系,还奇异地糅合出一种文人的气质和成熟稳重的魅力。
在肖绛看来,倒比年轻的时候顺眼多了。
这家伙,放在女人堆里也一定是极受欢迎的。
哪怕他弃文从商,进入末流行业,但小商贩和首富巨贾还是不一样的。而且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娶妻,在开阳的行情也应该是极好的吧。
哪怕是二十六七岁的“老头子”了,也有大把出身良好,相貌美丽的少女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肖绛惊异于时光对一个男人的改变,可在楚宁人的眼里,心里,却只剩下震惊了。
眼前这个笑盈盈的女人,真的是他那个又疯又傻的“表妹”吗?
相貌上依稀是是的,可同样的相貌,却似乎承载着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眼前的女子笑盈盈的,身姿笔直,透着一股从内心中散发出的自信,不再是畏畏缩缩,被声音或者意外事情一刺激,就像动物一样发狂的小东西。
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袄裙,代表着正妃的地位。虽然衣料远没有武国的那么华丽,式样也没有武国贵妇的繁复。若穿在别的女人身上可能会有点土气,可她却落落大方的。仿佛就算沦为乞丐,她也毫不在意似的。
特别是那双眼睛,黑漆漆亮晶晶,好像天上的星星那样,端庄中带慧黠,活泼又机灵。
不,这不是肖十三娘!
可是,这正是肖十三娘!
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燕北王来的时候,是牵着他的王妃的。
衣袖下面,十指相连。在文人雅士的眼中,公共场合这样十分的不合乎规矩。
可是两人的神情那样自然,可见燕北王与他这位表妹王妃竟然是非常恩爱的。

可是谁能拧得过王上呢?
走出谷风居那一刻,高闯就抓着她的手,她能怎么办?难不成当众甩掉吗?
燕北王妃,目前是她的“职业”啊!
那只有当成牵着一条绳子吧,习惯了就变成无所谓了。
而楚宁人把表情掩饰得很好,尽管内心中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完全看不出震惊,也看不出疑惑。
相反,在看到肖绛的瞬间,只流露出亲人之间该有的神色。
可是在高闯的目光之下,他眼角的那一点点抽动却是骗不了人的。
按肖绛的话来讲,这就叫微表情。
“王妃的病情大好了,看来你不怎么惊讶。”高闯上前一步,拍拍楚宁人的肩膀说。
而后不等后者反应,就拉着肖绛先进去了。
楚宁人眉头略皱,但很快又展开。
是他大意了,不该这么淡定无波。十三娘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燕北王那样的一方霸主,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
现在人变了,他的态度却不变,岂不是欲盖弥彰吗?
但事已至此,他也无需再做反应。只当是面见君王时,必须保持礼节才克制自己情绪的吧。
燕北物质匮乏,宴席上自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
而高闯骨子里自信,也绝不会去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所以这场家宴丰盛又简单,食材不贵,大部分是内陆地区少见,但是具有燕北特色的。
席间也没有说正事,大部分时候是高闯一边劝菜,一边询问起各地的风土人情。毕竟楚宁人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实在是很多的。
不过这些话看似随意,琐碎,但却能从中提炼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问及美食,就能知道哪些地方更富裕,哪个地方的民风更彪悍。
甚至,哪里的交通更发达,当地驻兵和储粮的情况。
诸如此等……
两个男人说话间隙的时候,肖绛就不着痕迹的插几句话,缓和了气氛,冲淡了那种刺探感。
但是她多问的是楚老夫人,最近吃的如何,用的又如何,心情好不好?身上有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如果需要珍贵的药材,人参之类的,燕北之地出产的是品质最高的。
“我记得表舅妈最喜欢吃木耳菌菇之类的东西,论起山珍,我们燕北的才好吃。表哥回去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带上一大车礼物回去,我要好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呢。”她好声好气的说,整个晚宴之中都笑盈盈的,不仅看起来气色好,情绪也很好,显然过得非常舒心。
她娘亲楚氏虽然年纪和楚老夫人相差很多,却是楚宁人父亲的表妹,论理她就应该叫楚老夫人为表舅妈。
“我都不知道,王妃记得那么多我娘亲的事情。”楚宁人微笑道,好像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肖绛可以叫他表哥,但他却不能直接称呼肖绛为表妹。
先有国再有家,人家地位上就是王妃,比他一介平民布衣不知高了多少倍。
肖绛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这就是古代人!文人!还是百年世家出身的那种!
看看吧,普普通通一句话,里面陷阱套陷阱,拐着十七八道弯儿了。
他是想知道,当年她疯疯傻傻的,怎么会记得楚老夫人?就算是记得吧,为什么一点不提起自己的亲生爹娘?这样岂不是不孝吗?
还有一层隐含的意思,其实还是刺探,刺探她记不记得有关他的事儿。
“我当然记得啊。”肖绛“天真的”眨了下眼睛,“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在困境之中,谁对你好,谁加倍的欺负你,会牢牢记在心坎上一辈子的。那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谁伸手救他,谁像他丢石子,可不记得清清楚楚吗?表舅妈于我,那可是唯一有再造之恩的人。”
她加重了“唯一”两个字。
话中有话!
就算话中没话,楚宁人这种人也会想多。
伸手救人的一定是他那位心软仁慈的娘亲。谁丢的石子?恐怕人不少,也包括他在内!
十三娘说都记得清清楚楚,必然也有他十七岁打算弃文从商时说的那些话。
曾经以为疯子傻子就不会懂,谁想到上天还留下这样的漏洞?
年轻时,果然是太大意了!
楚宁人瞳孔微眯,感觉自己的老底都泄露了,而且这个人不知是敌是友。
或者说,是敌非友。
毕竟当年他可是丢石子的。
一念及此,鼻梁曾经断骨的地方居然隐隐作痛。
“那表姑姑和表姑夫呢?”他仍不死心。
“我被送去尼庵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对我娘的印象不深,而且之后她也从没来看过我。”肖绛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说,表达她对楚氏真的没什么感情。
“至于说我那个爹……他把我卖给了武帝,直接把我扔到了这里来,不管我有多惊恐多害怕,就连嫁妆都没给我准备一份,那是不顾我死活的。所谓父母慈才能子女孝,而他不仅不慈,还坑害儿女,我为什么要惦记他呢?”
好狠绝!
连表面功夫都不做,装一装孝顺也不肯。这是对亲爹吗?这是对仇人!尽管肖景的所作所为确实很恶心、龌龊。
不过,这女的不好惹。
楚宁人心里判断着,对自己这位表妹的变化更加感到惊讶,而且难以适应。
他感觉自己是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掩饰情绪,干脆都挂在脸上。
“他还是担心你过得好不好的,所以特意让我借这个机会来探望你。”楚宁人掩饰性的咳了声,又说。
肖绛都笑了,“表哥本来就看不上他,何必为他说好话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表哥比我还清楚的不是吗?”
那意思:当年楚宁人跟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
何必试探她呢?
她就明明白白告诉对方:是的,我握着你的把柄在手心里。千万记得不要惹我哦,否则给你好看!
高闯在一边垂下眼睛,加了一筷子肖绛平常最爱吃的丸子到她碗里,动作极其自然,还掩饰了眼中的笑意。
他这位大舅哥遇到他的王妃,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家王妃最不耐烦你来我往的斗心思,从来都奉行乱拳打死老师父的策略。
本来以为会是无趣的一餐,结果还挺有意思。

“王妃说的是。”楚宁人放下筷子。
他也是个狠人,既然知道被人家掐住了七寸,且对方还是个不好糊弄的,先不说对方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又是如何造成这个局面的,既然一切已经改变不了,他也就接受了。
不过谈条件而已。
这是他从商这么多年,得到的宝贵经验。
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只要价格足够,生意总是谈得成。
“我只有一个好奇,王妃的样子和从前真的是大不相同,不知是有什么特殊际遇?”十三娘摆明了要直来直去的,他就配合呗。
“从前表舅妈总是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你这孩子可怜见儿的,好好的孩子,偏偏不知道哪里来的恶鬼把三魂七魄吞掉了一半,搞得现在灵智不清。你别怕,表舅妈派了很多人四处去寻访,如果有幸寻到那些仙长,定要请回来帮你医治的。也说不定,你长大些就会好的。”
回忆起从前,肖绛的眼神里瞬间流露出温情。
这件事儿,她的亲娘没去做,她的亲爹没去做,而是亲缘关系很远,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楚老夫人去做了。
这份恩情,她怎么能遗忘?
再看楚宁人,见他微微皱着眉,极认真听着,就继续道,“但是表舅妈只说对了一半,就是我长大些会好的。事实上,我的三魂七魄都在,并没有被什么恶鬼给吞掉。只不过我仿佛被什么人给下了禁制或者禁咒,那让我虽然看得见、听得清却糊涂着,好像陷入迷雾之中。嫁到燕北之后,也许王上的王者之气刚猛正烈,又或者他正是我命中之人,那个禁制和禁咒就自然而然破了,我人也就清醒了。并非是药石所医,也并没有什么仙长相助。非要找个由头,大约就是老天开眼吧!皇上和我爹都觉得我是一颗棋子而且是死棋,可我偏偏就活了呢。”
这话就相当不客气了,而且是非常完整而没有漏洞的解释。
古代人崇信鬼神,自然能够相信和理解。
不然,难道要她解释穿越吗?
而高闯听到他的话,心里极度舒适。
他是王妃的命定之人呢!他家王妃自己说的!
这种说法比老郭的猜测靠谱多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样神奇的事自然也有!
正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他家王妃是上天给她一件最珍贵的礼物,只有他才能拆开。
他现在有点儿想真正的拆开……
高闯自饮了一杯酒,以北方那种高纯度的白酒的烈性,压下心头不合时宜冒出的念头。
他最近经常冒出这种念头,真是病了。
但是他不能病,至少要等这回出征之后再说。
“我懂了,恭喜王妃,恭喜表妹。”楚宁人站了起来,对着门外的半空施了一礼,好像是感谢老天爷。
那模样,倒真有一番操心的自家大哥,发自内心的喜悦。
男人都是戏精啊!
就这样,宾主尽欢的吃完了这餐饭,三人就去了高闯的大书房,商量正事。
在此期间,冒充丫鬟的练霓裳一直像隐形人的似的站在一边,只倒酒布菜的时候才上前。尽管收敛了自己的气势,但第六感是骗不了人,而且她总盯着楚宁人看,恨不能在他身上找出漏洞来,也很难让人忽略。
好在楚宁人被肖绛现在的情形以及所说的话,扰乱了内心的情绪,一时没有感触很深。
而在书房中谈及正事,肖绛就聪明的不插嘴了。
作为现代人,男女平等的意识是深刻在骨子里的。但这里是古代,她得适应环境。
论起政事,女人太多嘴会被人说成牝鸡司晨的。
除非高闯问及她的意见。
好在这两个男人都是很有主见,也很钢的那种,心里早有了目标和妥协的程度,所以谈起来你来我往,还是很快的。
燕北是雇佣兵之国,高闯就是雇佣兵之王。
既然是雇佣,就要付出实打实的价钱,而不是各种zhegzhi利益。
所以他的条件不仅是粮食,以帮助燕北度过去年灾荒之后的春荒,还要一部分粮种以做春耕。
这显然超出赵渊所给予的条件,所以楚宁人一开始时是拒绝的。
这种情况下,高闯是绝不会出兵的。
那么问题来了,不出兵,不仅没有粮种,也没有粮食援助,那燕北百姓如何度过这个饥饿的春天呢?又如何期待秋收之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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