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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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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闯是魏老夫人亲眼看着长大的,很明白高闯的心意。他能当众做出那样的举动,并非因为情绪外露,而是故意做给所有人看的。
他要出征了,他开始有牵挂,他怕这个女人不被重视和爱护,所以告诉全燕北人:那是他的珍宝,不容有失!
高闯当初演那一出,不仅魏老夫人,所有人都非常吃惊,随后立即转变了对王妃的态度。
可是魏老夫人不。
她只觉得愤恨,这一切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亲生女儿!绝对不能是由于一个杀掉他独子的武国女人所拥有!
谁能知道那一幕就像楔进她眼睛里的钉子,射入她心窝里的毒箭。就算知道这样不对,可是那噬骨之感,痛彻心扉,令她彻夜难宁。
女人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还能凭什么?
她一直以为肖氏凭借的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手段,虽然这臭丫头长相只算中上,可是各花入各眼,说不定就是王上就喜欢的那种类型呢。
再者说了,武国地大物博,能人异士颇多,也许有特殊的法子。
越国那边,听说不是还有什么情蛊的毒吗?
就算这女人又折腾什么制药,又折腾什么讲艺堂,好像挺有本事的样子,她却不相信!
不过是王上为了哄着她高兴,纵着她罢了,还真有什么能为不成?!
可今日头回近距离交锋,倒觉得这丫头片子有点意思。
也是!能让王上用了心,自然有些手段。
“到将军府?”魏老夫人这些心思只是瞬间,随即笑了起来,“王妃也知道老身吗?”
看着很爽朗,但也许是进攻型人格,眼神有点逼人,倒是像质问。
“王上倒是和我提过好几次了。”肖绛随口说了个瞎话,眼睛都不带眨的。
对,就栽在高闯身上,谁让他事先什么也不跟她说的。
“老身倒好奇了,王上是怎么说的?”魏老夫人问。
肖绛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侧转过身,虚虚扶着魏老夫人的手臂道,“哎哟哟,您老就先进去说话嘛。虽然天气还不错,您又老当益壮,一直站着也不像话呀。您要是喜欢晒太阳的话,回头等二夫人大好了,我找个不去讲艺堂的时候,跟她一起陪您逛逛花园吧。那时候,花应该也都开好了。”
意思是:您老是来探病的?不是来刺探敌情的!好歹先看看病人,装装样子才对。要修理我,以后请早。
而她都这样说了,魏老夫人自然不能反驳,只能道了谢,一起进了二门。
人家是干娘来看干女儿,自然要住的离女儿近些才对。
肖绛以前不管内务,也不太懂,就打发了阿离和白芷去商量,收拾出来了桑扈居旁边的一处院落。
那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并不豪华,但却非常舒适,去桑扈居非常方便。
离高氏姐弟住的鸿雁居却远。
肖绛说了,要让魏老夫人宾至如归。
但魏老夫人可以探望外孙和外孙女,她却是正经嫡母,其他事不能容人插手。
在魏老夫人进府之前,随从和仆人已经从侧门来了几个,带了好些个东西。
有送给肖绛的礼物,有带给小魏氏的的药材和补品,还有一车书,说是搜罗了来,送给高瑜和高钰的。
随行的,还有一些用过的物品,显然是魏老夫人平时用惯的。这摆明了要在王府住一段时间,好好照顾女儿,看顾外孙孙女。
毕竟如果只住个三五天,哪有那么多讲究呢?
“好名字!好字!”看到匾额上“慈竹长青”四个字,魏老夫人情不自禁的赞了声。
“听闻您是巾帼英雄,却没想到文采也这样好。”肖绛尬吹起来同样脸不红心不跳,脸皮仍然是厚的很。

第260章 我宠的
阿离配合良好,连忙上前一步,带着几分讨好之意笑说,“魏老夫人,您真是好眼光!”
这丫头平时很有分寸,很少主动开口,此时大概太希望自家王妃再魏老夫人这里留下好印象了。
“您从前总来王府的,该知道不常住人的院子,都不挂匾额。所以这院子的名字是我们王妃新想的,然后又请了林先生亲书,连夜找有名的工匠做好,再悬挂起来。您瞅瞅那金字,太阳一照还晃眼睛呢。”
林先生亲笔,清贵!
王妃赐名,亲近!
慈竹长青,这种字一般是给予母亲的词汇!
虽说是从没人住过的院子,但她一来就用了这个名,显然是把她当成自家长辈看了,这是大大的给面子。
“王妃厚爱,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老身罪过了。”魏老夫人心中翻腾了一下,随即轻轻躬身,奉献出臣妇应有的礼仪。
然后目光有如冷电,扫了阿离一眼,“就是您这个丫头,王妃还没有点头你就说话,实在是不太懂规矩。”
哎呀,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虽然这比喻不恰当,可是她示好在先,而且是这样的尊重,对方态度却还是很强硬,连伪装也不屑。
明白了,这个在现代叫初步接触。
若她反应激烈,下回对方就用其他法子。若她忍了,后面就变本加厉。
好比在三国演义的故事里,张飞说:去告诉严颜这个老狗,赶紧开城投降,不然鸡犬不留!
然后如何呢?
去传话的小兵被割了耳朵赶出城。
张飞就知道了对方的底线,下回改策略,表示:严颜你是个老英雄,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前面是试探,一硬一软,后面才是真正交锋。
魏老夫人果然深谙兵法之道。
不过她已经先礼后兵,就依着对方的节奏,就干脆划个底线出来吧。
反正有事说明面,有事说前头,历来也是她肖绛的风格。
她一堆大事要做,谁耐烦来那种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那是王熙凤。
她就奉行直来直去,不过语言上的风格倒是可以斟酌。
毕竟眼前的老人家于高闯有忠臣之义,养母之恩,她让着点没什么的。
所以眼看着吓了一跳的阿离就要跪下去,肖绛直接把这丫头又给拉起来,笑眯眯地魏老夫人说,“哦,您老说我这丫头不懂规矩啊。没办法,我宠的。”
我-宠-的!
这三个字一出口,魏老夫人差点被噎了个倒仰。
她老人家也算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到第一次见识这么明目张胆说话的。
好在她老人家也够坚强,所以还能保持腰板笔直的站姿。
这不是个软柿子,果然是个硬茬!
怪不得疏云几次三番回魏家求助。这次若不是病的重,她还不好走着一趟呢。
“至于说这个院子……”却听肖绛又说,“我年轻见识浅,平常也不管这些内务,如果准备的有不合意的地方,你老别介意。要不,换个地方?”
客客气气请你住下,如果不喜欢,本王府还不招待了。牌匾明明您老喜欢得很,还装什么样子呢?
“哪里有不合意?从前跟着相公和王上在战场上奔波,趴在战壕里一宿也是常事儿。”魏老夫人挥挥手,“还要多谢王妃安排,不过老身僭越,多嘴了,王妃也别见怪。”
老娘是跟王上出生入死过的,还在乎这些小事?就是看你不顺眼,想说就说。
“那魏老夫人还是先安置一下,然后去看看我们二夫人吧。”肖绛的态度还是很好,“二夫人病着,我事情又多,现在桑扈居正乱着,往后麻烦老夫人多担待些。有什么事儿,您就找人过来说一声。底下人办不好,还有我呢。”
不是看病吗?那就赶紧的。你干女儿那边的事儿你们自己负责,我不管。但是,别来惹我。
哎哟这一来一往。
肖绛没感觉恼怒,甚至觉得有点好玩。
她在现代时喜欢看外交部的发言视频,现在发现自己已经掌握了精髓。就是那种语言上很客气,但字面上的含义,大家心知肚明。
比如说“坦率交谈”,实际意义上就是我们分歧很大,无法沟通。
交谈很坦率,很深入,那就是我们掐起来了。
再比如说“我们尊重”,就是不完全同意的意思。
又比如说“不要惹是生非”,其实是告诫对方,别挑衅,不然我会拔刀子的。
魏老夫人是老江湖,她相信她老人家能懂。
果然魏老夫人点了点头,“王妃竟然这样忙就忙去吧,这边的事不用操心了。”
肖绛也点头,“嗯嗯,那我先不打扰。之前也看过二夫人几回,病情似乎稳定了。等我得了空再来看您,还有二夫人。”
说完也不拖泥带水,姿态优雅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魏老夫人面色沉静,但是目有寒光。
她身边有一个心腹妈妈,姓春,身材高大,走路如风,也是跟她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是帮着做事,二也行使着保镖的职能。
别人看不出魏老夫人心情的变化,春妈妈却是看得出,于是上前了一步,低声道,“这个王妃不好相与。”
魏老夫人冷笑,“那是当然了,否则怎么才在几个月时间内就收了王上的心呢?王上是什么人?心意坚如磐石的,普通手段可不行!”
“那我们……”
“我们什么呀?”魏老夫人轻轻啐了一口,“我们魏家忠于王族高氏,忠于燕北,即便我死了八百回再活回来,这一点也不会改变。我又不想争什么,只不过……为她求个身后安稳,为孩子求个未来平顺罢了。”
她指的是谁,春妈妈心知肚明。
唉,那苦命的大小姐呀。
“而且这位王妃是武国来的,说句大不敬的,如果王上色令智昏,我得帮他看着这江山。”魏老夫人说着又向肖绛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哪怕已经人影皆无。
“忠言逆耳,忠臣难当,哪怕王上怪罪,该做的事情我也会做的。”魏老夫人分外坚定。

这边肖绛已经带着人回来嘉鱼居。
讲艺堂下午没课,她就打算去落雪院那边,关心一下土豆的试种情况。
只有两颗土豆花,轻易不敢糟践,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而她虽然不擅长种植,但是知道一点种植土豆的理论知识,如果提供出来的话,肯定能有所帮助。
那都是普通百姓们共同经历了千年的智慧啊。
“王妃对不起,是我多嘴做了错事。”可是她才进了自己的屋子,阿离就立即认错。
“哎哟怎么又跪。”肖绛站在书桌那边,因为离得远,就指使阿泠,“快把她拉起来,跪来跪去的,咱们嘉鱼居不来这套。小事不必跪,大事跪也没有用。咱们讲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可刚才确实是我多嘴了呀……”阿离很自责。
肖绛摆摆手,“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在魏老夫人那边有一个好印象,将来相处会好些,是一心为我着想。虽然说随意搭话是有点不对,但关心则乱,算是有情可原,再说也不是大错。现在你已经意识到了,下回注意就好,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是却让魏老夫人……找茬儿了……”阿离愧疚得不得了。
“我曾听过一句话,要在斗争中寻求和平,以忍让换来的和平注定是不长久的。”肖绛耸了耸肩,“我不想跟任何人斗,但为了能好好过日子,真正实现家和万事兴,也不用回避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今天你不给递这个梯子,她老人家一样还会找茬。不在这件事上就在那件事上,不在今天就在明天,还不如让她早出手,大家心里也就明白了。”一边说一边收拾好了书桌上的东西。
她把记忆中所有关于土豆种植的知识点都写了下来,因为她没有时间跟请亭氏一家交流,就干脆都交给刘女。刘女上山学艺的时候,师父对她特别好,不仅学了武艺和兵法,还教她读书识字来着。
“别纠了结了,跟我去趟落雪院。”肖绛摇了摇手中的纸张,又想起什么似的吩咐,“你们的月例行银子从咱们嘉鱼居出,千花的月例银子从暗卫营出,怎么就忘了刘女?人家也是跟着你们家王妃我做事的呀,我忘记了,你们两个也不提醒我。”说着半嗔怪的瞪了这两个丫鬟一眼。
阿离已经起身,就不好意思的笑说,“您看我又疏忽了,真的该罚。”
阿泠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肖绛身边跟进跟出,绝不让肖绛落了单,除非是在王上身边。
而整个嘉鱼居的内务,实际上就是阿离全权负责的,就像个小管家,所以她确实承担的事情会多一些的。
肖绛忙得忘记了这件事儿,做为手下人的阿离也没想起来,严格来说也算一个小小的错误。
于是肖绛倒没有一味安慰姑息,干脆就说,“那就罚你买点什么刘女用得上的东西,算作礼物给送过去吧。但,要把话说明白。”
落雪院烧毁之后也没有重建,除了开垦了一大片地方做农田之外,旁边的屋子都是以前做药物实验用的,现在空着,打算以后做仓库。
刘女和千花就住在那个小家观里,当初只是稍微的修葺了下,勉强能住人而已。后来修修补补的好了很多,但想来也不是很舒适。
千花明面上是小家观里的女冠小道长,但除了最初要盯紧刘女,天天泡在那儿之外,后面几乎天天四处乱窜。
要么是被肖绛派去做其他事情,要么就是守在嘉鱼居不知什么地方。基本上肖绛招呼一声,立即就能现身。
而刘女立志苦修,在物质上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就是阿离安排了嘉鱼居的婆子,隔一段日子给刘女送些米面菜蔬,由她自己做素斋。
所以肖绛一说,聪明的阿离就懂了。倒也不用买什么金贵的东西,衣食住行这些平常用的东西就好。
“那回头我抽时间给刘道长做几身道装,单的,夹的,棉的都做。”阿离一边说,一边赶紧倒了一杯温茶给肖绛,真的像个小管家婆似的,盯着自家王妃在出门前喝杯水。
深春季节,北方干燥得很。
“至于月例银子,我只怕她不收。”想了想才又说,“之前廖大人身边的那个廖忠,几次派人送了东西来,还想见个面,刘道长都拒绝了。我看她是真的想与这个尘世隔离开……”
肖绛愣了一下,感觉这个名字很生疏。哪怕有超强记忆金手指,不太在意的人也会暂时扔到脖子后头去。
但略闪个神也就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刘女那个丈夫吗?
说他坏吧,其实他也不坏!
他只是无法摆脱世俗,不够勇敢。估计现在他心里也很难过,很想弥补、但那又怎样呢?
很多事情就像流水一样,过去了就无法回头。
人也就是这样,不管如何选择,后果都要自己去承担。
“那你就跟刘女说,道家虽然不讲因果,讲究承负,可意思是一样的。所以不管她是出家还是做事,付出了就可以得到回报。就像她的修行,老天也会给予回报的。银子又不是腌臜东西,尽管收着。将来怎么用,完全由自己做主。”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可有哲理了,“你们看,银子是多好的东西,只要取之有道,可以完全随自己心意呢。真是……乖死了,可爱死了!”
她老冒出这句莫名其妙又很好玩的话,逗得两个丫头就笑起来。最后阿离决定留在嘉鱼居作事情,仍然让阿泠陪着肖绛去了落雪院。
到了那边,正看到大太阳底下,亭老爷子带着儿孙晚辈在那儿侍弄土地,简直无比认真。
见到肖绛来了,立即放下手中的活,纷纷跪倒在地。
这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而且这个古代封建的环境就是讲究这种阶级,然后还有这种很重的礼节。
所以肖绛虽然不太适应别人总是跪在面前,但是为了维护身为王妃的地位和体面,也只能等他们跪完之后再叫人把他们拉起来。

天气倒还不热,但这时候太阳明晃晃的闪人眼。
“虽说要种的是个新鲜东西,那你们也不要太紧张,这大日头里,还是要先歇一晌的。”她和气的说。
亭老爷子不敢抬头,他的儿孙也乖乖站在他身后垂着脑袋,无比的谦卑。
他们打听过了,就是这位王妃救了他们全家人的命,说服了王上把他们接到了燕北来。
虽说故土难离,但故土也活不下去呀。
可他们到了燕北不仅有地方住,还有衣服穿,有口饱饭吃。现在只是让他们种一点东西,虽说从没种过,但如果搞砸了,简直没脸活下去了。
而这位王妃,就是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
“回王妃的话。”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在王府里吃的好住的好,这点子活儿根本不算什么。对我们庄稼人来说,平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比这辛苦的多了呢。真的要谢谢王妃体恤百姓,民女就希望这个能好好种出来,不然不知道怎么报答呢。”
说话的正是亭老爷子的孙女亭婵儿。
小丫头皮肤略黑,但是一双大眼黑白分明,灵动纯真。特别是两道眉尾微微上挑的长眉,给那娇憨善良的长相里平添了两三分英气。
怪不得会被恶霸看中,真是漂亮。
肖绛突然很快乐,做了好事之后那种快乐。
幸好阴差阳错之下她及时出手,亭老爷子又倔强地支持了很久,不然这小姑娘很可能就遭了毒手,再也不会露出现在这种灿烂可爱的笑容。
肖绛忽然就觉得,为了这笑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识字吗?”肖绛忽然笑眯眯问。
因为亭氏一家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在权贵面前有点畏畏缩缩。可这回话却由一个小姑娘来,而且条理清晰,落落大方,很不像一般的村姑。
“回王妃的话。”亭婵儿前头总是带着这样一句,“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到私塾先生和大夫家里帮佣,偶尔习得一两个字。”
“那正好。”肖绛招手把这小姑娘叫到面前,“我不懂耕种,但是听别人说过种土豆的一些方法。现在我把它整理出来了,也不知你们用不用得上,反正就交给刘道长,回头你替你祖父跟刘道长商量研究。”
刘女也不擅长耕种,而且人生中受经受了那么重大又惨烈的折磨,性格有些冷漠孤僻。而亭老爷子虽然拼命保护自己的家庭和孙女,但身上总有一种底层劳动者的谦卑。
这样一来只怕和刘女的沟通不太通畅,但是现在有这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传话就没问题了。
在高文盲率的古代,能认识字的底层百姓,还是个女子,简直难得!
亭婵儿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下来。
肖绛又鼓励了这家人几句,就和刘女到小家观的侧厅说话。
家观中宽敞明亮的正厅是供奉神像的清静之地,平时除了上香拜神,谁也不轻易进入。
因为春天到了,门外能看到还种了花草。
而偏厅是刘女和千花住的地方,内外布置和家具都非常简朴,但打扫得非常干净。真正修行人的居住地,不管在深山还是闹市,大约就该是这样。
“世子世女怎么不在?”进门落了座,肖绛就问。
其实她早就看到了,只是在外头没说。
那天对高氏姐弟宣布完惩罚措施,第二天他们就到落雪院这边来报到。
当时把亭老爷子一家真的有点吓坏了。
要知道这可是燕北的世子世女,相当于武国的皇子和公主啊。普通的百姓见到里正都尊敬有加,见到县令都吓得不得了,何况这样金光闪闪的顶级人物。
尽管他们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儿。
幸好刘女还拿得住,毕竟是和先王都并肩作战过的。
重要的是她之前虽然是假出家,但她内心里却真的把自己当成方外之人,对王族权贵的敬畏之心自然低了很多。
而这几天种植计划虽然没有正式开始,但肖绛已经跟他们说过种植土豆最适合的土壤,肥呀,水呀什么的。所以这两天,都是在整理土地。
尽管只有两颗种子,但先肥着地吧。
楚宁人答应,回武国回复皇命之后,很快就会带商队重新出发,也会直接去北刹,然后给她带回几大车的土豆。
据肖绛预计,这个时空的这个时间阶段的欧洲,土豆还是给牲口和俘虏吃的贱食,很便宜的。
千花每天都有来回报落雪院的事儿,据说高氏姐弟第一天来就累得够呛,想撂挑子。结果刘女说了几句王妃之命之类的话,他们只能赌了气再咬牙坚持。
至于这俩熊孩子干什么,干多少量,肖绛都是提前跟刘女讲好了的。考虑到他们的年纪、身体素质、再对照着现代中学生的状态,肖绛给了个很科学的范围。
工作的时间是一早一晚,毕竟还有学业,还给他们留出了午休的时间。
当然又要上课,又要受罚,时间上会紧张一点。
可今天,因为下午肖绛要迎接魏老夫人,学里的其他人,包括林先生,都被张教习拉到了藏书楼去翻书,以确定哪些适合下一阶段的教学,所以讲艺堂下午是放了假的。
于是肖绛允许高钰和高瑜早上睡个懒觉,上午上完课,中午吃了饭,下午直接过来。只要补足了每天的工作时间,晚上就可以自由活动。
所谓自由活动,不过是放神兽出笼去玩。而且,摆明没人管。
可这两个小东西真禁不起考验,看看点儿,明显没到规定的时辰呀。
怎么,才两天坚持不了了吗?
“他们是根本没来吗?”肖绛又问了句。
刘女给肖绛奉上茶水。
普通的茶,水却清澈,杯子却=也十分干净。
而刘女仍然带着蒙面巾,摇头的时候,巾子轻轻跳动,“来了,掐着点儿来的,倒是没有延迟。只不过……就在王妃来的前一刻,桑扈居的那个姓邢的妈妈来了,说是魏老夫人到府,叫世子和世女过去见见。”

动作够快的呀!
她回到自已的嘉鱼居都没怎么耽误时间,就是收拾了一些提前准备的资料和两个丫头说两句话,居然就晚了一步吗?
或者是,对方早了一步。
不对,从脚程上算也不可能这么快,毕竟他们不能用飞的或者轻功。
那就只能说,在她和魏老夫人“试探性首战”的时候,这边就已经有动作了。
小魏氏不是病得七死八活吗?谁做的主?!
“被带走的时候,这两个小东西是不是很高兴?”肖绛问。
刘女情不自禁地瞄了一下肖绛的脸色。
她虽然出了家,却曾是有儿女的人,再加上封建的古代,对于后娘这个身份有着天然的反派加成,所以多少有点心疼孩子。
尽管她自己那枯萎的生命都是肖绛救的,心底知道肖绛是一个心胸宽阔的好人,还是下意识的会揣测。
却见肖绛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的笑容,不禁暗自谴责自己。
这样的女人,哪怕涉及到将来王位的继承,又怎么会伤害无辜的孩子呢?
想当初,哪怕是面对她的刺杀,王妃宁愿自己面对生命危险,也一样用计支走了世子世女呀。
除了亲娘,还有谁会如此?大概只有品格最高贵的人才做得到这一点。
她生了怀疑,是心性还不够坚定明白呀。
刘女暗暗惭愧了下,口中回道,“自然是兴高采烈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提起晚辈,语气都变得温柔了。
顿了顿又问,“那他们明天……”
他们是王上的孩子,是燕北的世子世女。可是,她真的只是把他们当成小孩子看。前些日子讲艺堂的孩子都过来了,叽叽喳喳的,她一点也不嫌烦,反而觉得周遭的景色都带了颜色似的,不像往常那般,不是黑就是白。
所以这一问,隐隐约约带了些期待。
肖绛敏锐的感觉到了,但是看破不说破,只就事论事,“当然要来,说好了受罚一个月,少一天,一时,一刻,也是不成的。”
然后也找补了句,“您别太纵着,他们可是来受罚的。您要是不忍心,他们干起活来偷工减料,我就只能让千花盯着了。”
刘女吓了一跳。
她看得出来,千花是暗卫营训练出来的。那边的人除了听命于自己的主人和王,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给。
千花要执行什么,那定然一板一眼,半点马虎也不肯打的。
“王妃放心吧。”她连忙说,“此事一直由我来做,我也必然做得好好的,定不负王妃的嘱托。”
肖绛点了点头,微微抿唇。
这可是大好现象,刘女开始关心外界的人和事了。她陷入痛苦的海洋里,肉身虽活,心却是死的。要走出来,总要先迈出第一步。
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刘女这事……记那两个熊孩子一功。
“千花。”回到嘉鱼居,才坐定,肖绛就扬声道。
在落雪院,她又嘱咐了刘女两句关于种植土豆的事儿,交代她以后多和亭婵儿沟通后,就带着阿泠回来了。
“在。”因为开着房门,千花“咻”的一下从屋顶跳下来,被肖像看个满眼。
“你是属猫的吧,这么喜欢高处?”肖绛玩笑了句,“要不以后叫你机器猫好了,身上有个时空门,不管在哪里叫你,你都会立刻出现。”
“鸡……气猫?”千花艰难的模仿着这三个字,“被鸡气死的猫是个什么猫?”
肖绛哈哈笑起来。
这个严肃的小丫头是按照死士和暗卫来训练的,她的单纯加上一本正经再加上极度认真,形成了一种非常奇特的呆萌感,特别可爱。
“想要气猫的鸡,最后都被猫咬死了。”想想有人总要挑衅她,又想想可爱的鲜花,肖绛忍不住一语双关的道,“小猫看着可爱,其实可是天生的杀手。”
“那像我!”千花立即说,脸上有一种被夸奖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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