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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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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忌日或者生忌供奉一番,如果能排解心里的痛苦和烦恼,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多身后事安排起来,安慰的其实是活人。
“咱们要准备些什么吗?”她叹了口气。
“往年都是二夫人负责的,不过就是贡品,再烧些香烛纸钱。有时候,也会请道长来做个法事什么的,但场面不大。”阿离继续说,“王上在王府的话,魏老夫人不便登门,只在前三年来过。但魏家是会送了东西过来,名为送饭。据说都是魏王妃生前爱吃的,魏老夫人会亲自准备。魏家应该也有些仪式,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王上是会去奉先堂那边给元妃上个香的。”
“我听说二夫人那边,身子已经没有大碍,那就还让她准备起来。”肖绛想了想说,“王上没在,到时候我替王上去上柱香就是。”
死者为大,她才不会跟一个去世的女人争宠。
即使要跪拜正室,在正室面前行妾礼之类的,她觉得这只是风俗礼仪,做起来也没有什么不习惯或者受侮辱的地方。
她可是现代女子,哪有那么多计较!哪有那么玻璃心,把地位看那么重。
何况,魏氏元妃是个可怜的,从来没有得到过高闯的爱,也没有做过真正的王妃。
至于准备什么,花费多少银子,正巧魏老夫人在王府里,又要怎么操办,就让小魏氏去操心吧。
反正这个家她也并没有正式接手,中馈也还是小魏氏掌握。
那一位外表看着柔柔弱弱,其实是个心思多的精明人。这场仪式太大或者太小……尺寸不好拿捏呢,她实在没精力插手。
王上正在出征,做的太大了不吉利,小魏氏一个妾室也不能有那么大的手笔。
做的太小,魏老夫人还在呢,总归要和往年有些不同。
既然做了决定,每天忙的四脚朝天的肖绛,就把这事儿给扔到了脖子后头去了,只等到正日子的吉时去拜祭就好。
其实,她内心中是真正有敬意的,并不是做表面功夫,所以连那天要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有什么具体的步骤,都也事先确认过,还派人去魏老夫人那边表达了一下哀思,说明她会到场的。
但按照规矩,她是这王府之内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去拜祭的时辰要稍微错后一点。
魏老夫人看肖绛主动,心情就平静了些。本来小魏氏还来请示,问需不需要做一场法事什么的,魏老夫人也否决了。
王上出征,大军在外,这边的生忌不好办的太铺张,也不能太引人注目。不过因为她身在王府,难得的觉得和女儿近了一些,比往年就更用了些心思。
“老夫人,您这做的……有点多了。”当天一大早,春妈妈见天还没亮就起床的老夫人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劝道。
“这些都是她爱吃的东西。“魏老夫人露出酸涩的笑意,“但是她从前的身子太差,根本克化不动,只看着人吃说馋嘴。现在她再不受那病痛折磨,一年加上清明和过年也不过才四次祭祀,我就尽做了,她在天之灵能尝一口也是好的。”
顿了顿又说,“祭奠之后就把这些吃食拿去慈幼局,赏给那些孤儿和孤老。”
“您这怜老惜贫的,是给咱们大小姐,给咱们家的王妃做功德。”春妈妈连忙安慰道,“王妃在那边也一定会过得好好的,就等着享清福呢。王妃那样孝顺心善,在那边也会保佑老夫人您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活那么久有什么用呢,倒不如早点下去见她。又怕她这身后无人祭祀,在那边孤苦伶仃被欺负。”魏老夫人说着转身继续忙活,一颗冷泪掉入了热锅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
此时在魏老夫人的心里就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一定要扶持高瑜和高钰长大,掌权,至少能说得上话,绝不能让这对孩子沦落了。
这样,女儿就会少不了供奉。
即便这两个孩子不是女儿亲生,毕竟记在女儿名下,她也用心去疼了,将来必定是有良心的。
至于她自己,其实真的无所谓了。
直等到日上三竿,到了高功道长算好的祭祀吉时,春妈妈就带人把魏老夫人亲手做的饭菜糕点放在长案上,一直抬到奉先堂前。
那边小魏氏已经把其他的琐事张罗完毕,魏老夫人也已经重新梳洗好,在贴身丫鬟的伺候下,慢慢走了过来。
奉先堂是高氏王族的祠堂,若在皇家,就应该叫奉先殿。
这种地方一般有专人看管打扫,除非有受罚的人或者重大的祭祀节日,否则不会任意由人出入。
在往年此时,因为要给魏氏元妃做生忌,奉先堂,必然会打开。
其实这不合规矩,毕竟堂上供着那么多祖先呢。
而小魏氏是妾,魏老夫人是外人,照理也没有资格进奉先堂。
但燕北远没有武国和越国对礼仪上那么讲究,高闯又念在魏家满门忠烈,如今人丁凋零,所以给破了例。
不过按程序,来拜祭的人进入奉先堂内,先要恭恭敬敬的参拜各位祖先,然后再把元妃的牌位请出来,在偏堂单独祭祀。
这天仍然同往日一样,魏老夫人携小魏氏进入奉先堂,对着高氏王族各位祖先跪拜,然后再请牌位。
因为魏王妃在仙去的王族中辈分最低,所以牌位就放置在巨大供桌的最角落处,也并没有资格摆放画像。
只是魏老夫人跪完高氏先祖,正要起身,忽然听到叮的一声响。

寂静肃穆的奉先堂突然出了异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魏老夫人手一抖,下意识的转头向女儿的牌位看去。
就见奉先堂里所有的牌位都摆得好好的,只有元妃魏氏的歪倒了在了一边。
贴身伺候魏老夫人的春妈妈也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快步走过去,把灵位扶起来。
紧接着不禁惊疑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魏老夫人只觉得连呼吸都断绝了数息,缓过神儿来,心脏就擂鼓般的跳。
因为是武将出身,习惯观察环境,本能的目光就像四周望去。
奉先堂,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就是家族的祠堂。这种地方除非本家的人,外人不能轻易进入。
魏老夫人来奉先堂拜祭,先要表达臣子对君王的尊敬,然后才能拜祭看望自己的女儿。
但,前提也要是有王族的人带领。
小魏氏虽然只是个妾室,但王族的妾对外称为夫人,比普通人家的正室夫人都要高贵些。在正牌王妃没有出现的情况下,也是可以作为陪伴者,随同魏老夫人一起来的。
所以在此时的奉先堂里,除了魏老夫人和贴身伺候的春妈妈,就只有小魏氏在场。
奉先堂的大门虽然敞开着,但春日里天气极好,无风也无波。
这就是说,没有外力加诸于牌位之上。
更不可能是风……
所以好端端的,牌位为什么会倒下?
重要的是其他牌位都稳稳当当,只有她女儿的倒下了呢?要知道牌位都是上好的木头制成,底座很重,轻易也倒不了的。
“老夫人……老夫人……”春妈妈脸色雪白,有点无措的举一只手,“这牌位,牌位上头怎么湿了?”
魏老夫人闻言更是吃惊,完全顾不得在王族祖先面前不得失仪,两步就窜了过去。
见女儿的牌位摆在那里,因为扶的仓促,还有点歪斜,只是那木头质地有一处的颜色确实比别的地方略深一些,显然是打湿了的。
情急之下,她伸手把女儿的牌位抱了过来。
冰冷冷的木牌子,抱在怀里,却让她心头涌上热火。
“这奉先堂如此干净明亮,怎么会把牌位打湿的?”魏老夫人登时就怒了,“还偏偏是我女,……是元妃这一块!”
小魏氏显然也吓了一跳,有点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就着魏老夫人的手看了看,顿时脸上都湿失了血色,“怎么会这样?这里向来有专人打扫看守,闲杂人等不能靠近的。”
“你问我?我问谁?”从开始的惊吓,到现在的愤怒,魏老夫人的火气几乎压不住。
目光快速的在奉先堂里来回扫了几遍,发现其他牌位和供桌都干净整洁,纤尘不染,心里又急又痛,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脸色通红。
春妈妈见势不妙,生怕魏老夫人气个好歹,连忙上前一步搀扶。
她从还是没留头的小姑娘的时候就跟这魏老夫人,这么年多年过来,生生死死的情分非比寻常,也深为了解。
魏老夫人平常行事大气磊落,很有点沙场女将的风范。好多事即便被触犯到,心里也明白,也却能睁一眼闭一眼,懒得计较。但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女儿,整个人就都变了,眼睛里连一丁点沙子都容不下。
那简直就是逆鳞,不要说揭,碰都不能碰。
也是死穴。
“老夫人您先别急,咱们出去问问清楚。”春妈妈连忙道,“当着高氏王族各位祖先呢,这般吵闹也是不好的。”
万一被有心人听到,虽说魏家劳苦功高,可也架不住有人嫉妒,有人攻讦。
见魏老夫人还是站着不动,双手抱着女儿的牌位,身体僵直的就像绷紧的一张弓,又连忙找补,“这事必定与二夫人没有关系的,况且透着古怪,还是要请她把事情搞搞清楚。”
说着,还轻轻捏了一把魏老夫人的手臂。
就这一下不轻不重的,令魏老夫人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她更紧的抱着女儿的排位,咬了咬牙,大步走了出去。
偏堂已经摆好了供桌,桌子上是她亲手做的女儿喜欢吃的东西。往年都是在家里祭祀,头三年能在王府进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步骤和规矩。
一年啊,生忌死忌清明中元,只有这四天,她才能感觉和女儿不在阴阳相隔。虽然还是看不到摸不到,却好像无比接近。
这四天于她而言,比过年和大寿还要重要,绝容不得任何瑕疵纰漏,甚至有人做手脚!
那不是跟她过不去,那是跟她有生死仇!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魏老夫人心里还是念着女儿的,所以进了偏堂之后,先是把牌位在供桌上摆摆正,然后又上了香,念叨了几句,比如你喜欢吃就多吃几口之类之类的,这才坐到旁边问。
论理,没有父母祭拜女儿女的。所以她只是祭奠,却不能败拜,因此供桌旁边总是会准备桌椅,也方便陪着女儿多坐一会儿。
小魏氏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不在高氏先祖的面前,她就不是王府的二夫人,而是魏老夫人的义女,那个牌位的妹妹。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神色有点仓皇,眼泪滚滚落在了衣襟上。
看到她“真情流露”,魏老夫人有些心软。
毕竟认作义女的,而且疏云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确实有义,不顾自己的大好年华抱着牌位嫁进来,守着活寡,守着女儿在王府里的地位。
正是因为有她疏云在,所有人都不能忘记确实有魏氏元妃这个人存在过。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王上,将来与他合葬的必须是元妃,而不是现在这个什么从武国来的女人!
可即便心软,仍然板着脸,使劲儿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这个王府不是你在管着吗?就算那个女人进了门,可是却被王上派去讲艺堂做什么教习,这个王府还是你掌握着。这是王上给你脸面,也是给魏家的脸面。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却告诉我你不知道?呵呵,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管的这个家!”

小魏氏一个头,嘭的磕在地上。
“疏云无才无能,可是老夫人看中,王上又给脸面,我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她哭道,“就算前些日子病的死去活来,只要能起身,王府的事儿也没落下呀。”
魏老夫人窒了窒。
不管眼前魏疏云是不是丫鬟出身,是不是她认的干女儿,现在既然已经是王府的人。而这里也是王府,论理,就算兴师问罪也轮不到她。
只是太心痛,太生气,一时也顾不得其他。
旁边的春妈妈见状连忙上前,一边扶起了小魏氏一边道,“二夫人真是尽心尽力,谁都看在眼里的。老妇人不过一时情急……可是遇到这样的事,又有谁能不急呢?实在是太……”
“我也知道,我也是很心急的,只是真不知道为了什么?!”小魏氏咬了咬嘴唇,把泪意生生压回去,只声音带了点哽咽,又带了更多的坚定说,“我去查!我立即就查!想弄死我可以,但谁也不能伤害姐姐!”
她说的掷地有声,搭配着苍白的面色和坚定的眼神,即便魏老夫人也算阅尽千帆,也情不自禁的就相信了。
而且她办事也算利落,当着魏老夫人的面,把负责奉先堂管事提了来,直接审问。
这样做可算是十分没有规矩,可是也表现了她的急切。
管理这奉先堂这样的地方,自然是老成持重还很能干人,而且不仅需要根基,至少还要身家清白几辈子。
是侍奉王族高氏的祖先啊。
古人很看重祖先,那真是半点亵渎不得,做事也容不得半点疏忽。
所以反反复复审了一个时辰,那位负责奉先堂的妈妈虽然对发生的事也很震惊,但回答问题却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
关键是到最后连魏老夫人都相信,这个管事妈妈确实没做错过什么。既没有人能随意出入这里,平常的洒洒清洁以及供奉什么的,也都不曾有误。
“说一句自辩的话。”那位管事妈妈最后对魏老夫人说,“若是奴婢平日里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当,导致出了现在这状况,怎么偏偏就这一处呢?若是有心的,故意的,明明知道您今天要来,又是何必?!”
这话说的太明白了。
如果是平常做事敷衍,为什么奉先堂内外纤尘不染,有条有理?供桌擦得亮闪闪,干净的可以映着人的倒影。就算脱了鞋子,只着白袜站在地面上,也不会有染一点脏污。
如果是对元妃有什么恶意,怠慢或者侮辱牌位,却为什么要偏偏选在魏老夫人出现的时候,不是自己找死吗?
而且细想一下才发现,当时元妃的牌位和供桌都是干净的,上面供的贡品也都很新鲜。牌位上的湿意……似乎刚沾染上的……
“莫不是魏王妃思念魏老夫人,看到娘亲亲自来祭奠,所以有此异举?”才把管事的妈妈打发走,邢妈妈突然冒出一句。
话说出来的时候,魏老夫人和春妈妈都还沉浸在疑惑之中,小魏氏也正不知所措。
而之前邢妈妈一直紧跟着小魏氏,半音也没有吭过,低眉顺眼的,好像只是跟来伺候,差点让人忘记现场还有这么个人。
忽然开口,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魏老夫人心疼女儿,又觉得此事透着怪异,心情分外复杂。听见有人突然出声,下意识就投来凌厉的目光。
邢妈妈吓了一跳,连忙道,“魏老夫人莫怪,奴婢只是猜测,做不得准的!”
似乎真被魏老夫人的威势所摄,嘴里却似乎不能停似的,“也兴许是魏王妃有什么心里话要跟老夫人说,又或者是想要什么,或者受了委屈。偏偏阴阳相隔,说不出口。只能以这种方式……”
“大胆!”魏老夫人猛的一拍椅子的扶手。
这话听到耳朵里,她心里顿时又痛又怒,“你是不是咒她?你为什么要咒她!你也是从魏家出来的,难不成我女儿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她那样心善的一个人!”
邢妈妈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咚咚咚的连磕了几个响头,还嫌不够,左右开弓扇着自己的嘴巴,“是我不对!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让你乱说!让你胡说八道!”
“知道胡说八道还要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是谁派你来的!你为什么要咒我的女儿?我就算直接打杀了你,就在这王府之中,王上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信不信?谁给你的狗胆,你竟敢……你竟敢……”说着一口气上不来,咳嗽连连。
春妈妈赶紧上前,给她抚着前胸后背,知道她是气得很了,竟然开始犯了糊涂,压低了声音哄劝,“老夫人,你压压声……别气坏了自己,也别打扰到历代先王。咱们大小姐,不,王妃,可是高家的王妃啊!”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在魏老夫人这儿,死的不仅是碰到逆鳞的人,也许还包括她自己!
她心里的伤口太大了,就是一个血洞,自己也能陷进去的。
那边邢妈妈吓得瘫倒在一边,连扇自己的嘴巴,手也都软的提不起来,只一个劲儿的咒骂自己。
小魏氏是本已站起,这时候重新跪下,并向前膝行几步,伏在魏老夫人脚下,仰着头说,“老夫人!干娘!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您先不要气到自己。不管我也好,姐姐也好,背后的指望就只有您啊!您真有个好歹,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吗?”
她大打感情牌,加上魏老夫人发作之后被春妈妈低声细语安慰,也找回了些许理智,此时就没在痛骂,而是伸出哆嗦的手指,指着伏在地上的邢妈妈。
“你听听!你听听这些屁话!”魏老夫人骂,也真的压低了声音,不敢在高氏王族的奉先殿旁边咆哮,“你说你家里管好了,可是却出了这样的事儿。这个婆子是你的人吧,却又说出这样的话!你到底是怎么管的事,又是怎么管的人?”
“是女儿的错,女儿愿意接受责罚,只求您不要生气!”小魏氏又向前膝行两步,手放在魏老夫人的膝盖上。

第305章 灵位落泪
魏老夫人虽然惊怒异常,却仍然忍着没有踢开她,而是冷淡而决绝的扒拉开那只手,不让对方碰自己。
小魏氏身子一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但她立即跪好,咬着牙说,“不管什么错,只要您能熄怒,女儿也愿意承担。只是仔细想想,这话虽然好像无的放矢,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你……你……”
“您想,邢妈妈是我的人,也是从魏家出来的,她的身家性命都是魏家给的,是您给的,又为什么诅咒姐姐,诅咒王上的元妃呢?于她而言,除了惹得您发了雷霆怒,又有什么好处不成?我这样说,不是给她说好话,也不是要气您,是怕您真的上了当!”
“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到底什么当?”春妈妈仍然继续帮着老魏老夫人顺着胸口气,也有一点急了,“眼前的是二夫人您的干娘,元妃是您的姐姐,有什么说不得的?吞吞吐吐更是磨人!”
“您也看见了,这件事实在怪异,也找不到合理的说法。难道……我是说……难道没有可能是姐姐真的受了什么委屈,要干娘做主?干娘如果只是伤心生气,没有体会到其中真正的意思……灵位落泪,万一有什么……我是说万一呢……”
咣当一声。
魏老夫人猛然站起,却忽然腿软,坐在地上。
就像一座塌倒的山,连近在咫尺的春妈妈都没有拉住。
而这些话才是大山,把内心本来就脆弱的魏老夫人整个人都压倒了。
灵-位-落-泪!
之前她有多么的惊怒,此刻就有多么的心碎。
她的女儿啊,她的宝贝小女儿啊。年纪轻轻就走了,从出生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挨着那些病痛的苦。
还不是因为她怀着女儿的时候在战场上受了伤,所以孩子落下胎里带的病根儿!就连女儿从豆蔻年纪就喜欢的王上,好不容易求来了这门亲事,却连门儿都没有过就走了……
还是王上恩德,一块牌位成就了身份!
可这身份又有什么用啊!不过是孤零零的在这祠堂里摆着。
所以,她才心痛不已!
可难道,就连这样也是不行的吗?难道连这一点点虚名也没办法保住吗?
想来想去,这次的事情,确实像是女儿在对她哭啊。不然,又怎么解释?!
是谁?谁在欺负女儿!就这么容不下!
不管对方是谁,她都要让对方知道,为了女儿,她真的可以毁天灭地!
古人迷信!特别是对女儿的死带着执念的魏老夫人。
所以小魏氏不过一句话,简简单单四个字,就让魏老夫人入了局。
“儿啊,我的儿啊,你哭的是什么呀?”魏老夫人站起来,直直扑倒供桌的前面,哭道。
总算念着这里是高氏宗祠奉先堂,压抑的哭,低低的诉说,真是好不可怜。
“你有什么话,有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就不托个梦给为娘?就算你要那天上的月亮,为娘拼着老命不要也要给你摘回来!可是你现在……你要为娘我怎么办呢?!”说着又把排位抓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牌位上本来有些湿湿的,但耽误了这么多会儿也已经干了。可此时魏老夫人眼泪扑簌簌地落在牌位上,再度把牌位打湿。
倒真像是灵位落了泪。
“女人有了孩子之后,真是一心念着孩子,其他什么也不重要了。”好半天没吭声的邢妈妈,此时又在旁边低声咕哝了句。
她好像是自言自语,说完之后还缩了缩脖子,好像是无心之言。
但在这样除了魏老夫人的哭泣,旁人连大气儿也不敢喘的环境之中,显得格外的突兀和刺耳。
对于魏老夫人而言,简直就是醍醐灌顶。
可不就是如此!
当娘的,如果自己的血肉能救了孩子,那也恨不得立即挖出心肝的。
她是这样,女儿一定是这样!
可女儿虽然是王上元妃的身份,尊贵无比,那个肖氏也比不得,可终究没有夫妻之实,更没有诞下子女。那么,生母来路不明,却记在女儿名下的高瑜和高钰,就是女儿身后的指望。
倘若往后那位肖王妃生下了自己的孩子,高氏姐弟地位不稳,甚至被迫害到性命不保,当肖氏在王府甚至整个燕北一手遮天的时候,女儿的魂魄又将沦落到何处呢?
王上身边不能一直没有王妃,活着的王妃。
女儿福薄,王上早晚会娶继室,这件事她心中早有准备。之前她甚至积极张罗,想着找个与魏家关系紧密的人,贤良淑德,最好还能拿捏,这样对地下的女儿,对未来的魏家,也绝对会有益无害。
谁能想,王上居然和武国联姻!
这也就罢了,毕竟王上是英明之主,断不能让女儿身后空虚,虐待已有的子女,也不会怠慢魏家。可王上娶回来一个祸国妖姬,生生从成亲第二日就入冷宫的人,变成王上的心头肉。
那样的手段!
那般的宠爱!
常言道有后娘就有后爹,后娘恶毒,亲爹也会给带歪的!
亲生的又如何,母亲来路不明,寄下元妃为母却偏偏已经不在,两个孩子在后娘手里只能任由宰割。
活人都这样了,死了的呢?
何况!燕北的未来,怎么能让一个有一半武国血统的王子承担?!
于公,万万不可!
于私,那肖氏行事乖张,是个不顾脸面的。若她有了自已的儿子,必然要打压瑜儿钰儿,身为他们名义上的母亲,自已的女儿又是什么下场?
没有祠堂可安身,没有后代供奉祭祀,身为以嫁之身又不能回到娘家,难不成女儿还要做孤魂野鬼吗?!
就算肖氏顾及名声,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可私底下呢?一国王妃却要对一个死人行妾礼,她能忍?
到头来,难免女儿的魂魄也会被欺侮。她鞭长莫及,况且还能活几年呀,女儿到底难免孤零凄凉。
所以归根结底,问题就出在肖王妃的身上。
谋杀皇族中人相当于谋反,她不能那么做,为整个魏家招来祸患!

魏老夫人瞬间起了杀意,但很快又洇灭了。
只是她有这样的想法,就足以证明她不是一个明白人。
平常的大度英明,果决明理都只是表象而已。遇到大事儿,特别是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很快就失了分寸,也失了忠君和正直的初心。
“干娘,您怎么不说话?”小魏氏见魏老夫人神情闪烁不止,脸上有杀气涌现,又很快消散,心中暗暗冷笑,知道一条大鱼上了钩。
于是她连忙问道,“您到底想到了什么,姐姐虽不能言,我或者可以帮您排解排解呀!疏云愚钝,比不得姐姐一根头发丝儿,可我也是您的女儿。”并重新伏在魏老夫人的膝头。
魏老夫人垂下目光,突然感觉分外疲惫,心碎的感觉好像消磨掉了她的愤怒。
“疏云,你也很苦吧?”她伸手摸在了魏疏云的头上,叹息着,“得不到王上的宠爱,在这府里一定很孤单,就像……你那姐姐一样。”
“不苦不苦。”魏疏云用力摇头,脸上的神情真诚无比,“娘家就是女人的靠山,我有您!我有魏家。况且我是什么身份,若不是干娘恩典,现在我能过上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吗?能够有资格站在王上的身后吗?我只要能报答干娘,陪着姐姐,让姐姐在那边也不会孤单就好。干娘,您不要再难过了。我曾听人说过,只要人世间有人惦记着,先去的人就不会真的离开!就一直在。姐姐一直在的!”
顿时,魏老夫人泪如雨下。
不得不说,小魏氏真的很会说话,魏老夫人的软肋一摸一个准。若片刻之前魏老夫人还有什么犹豫,听到最后一句,内心已经坚定不移。
“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吧。”魏老夫人哭了一会儿,就强行抑制喉头的哽咽,看了一眼魏疏云说。
相处这么多年了,即便彼此之间是因为利益而纠缠在一起,但也有些许的感情在,更是熟知对方的为人。
除非最阴暗的内心深处。
“王上英明。”
“瑜儿和钰儿是元妃之子,哪怕是记名的,也名正言顺。”
“那些身子娇弱的名门贵女,很多都生不出孩子。”
小魏氏说了三句话。
魏老夫人秒懂。
王上英明,自然就不会让后宫乱起来。后宅或者后宫乱的,归根结底是男人的原因。而且既然英明,就不会被女人轻易左右,哪怕是最宠爱的,也耽误不得国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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