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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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钰毕竟是男孩子,这样示弱的事是不可做的。
也好,至少能清静几天。
她中枪死掉又重生在这里,只是活着就很辛苦了,还有熊孩子过来捣乱,简直和这个世界八字不合。
就让她缓口气儿吧。
然而她这口气并没有能缓多久,因为快过年了,属于王室的农庄里送来很多年货。这种时候,肖绛就算想看热闹也没机会,只是从来来往往的仆从那匆匆的脚步上分析应该是挺忙乱的。
“奴婢偷偷看过,真的是不老少东西呢。”豆芽赞叹,“不是都说燕北很穷困吗,我看未必。连活猪活羊都有好多,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牲畜。我听说有一种东西叫麂子,还有一种叫傻狍子,在咱们武国都没见过呢。对了对了,我还看到了一头活鹿。”她说着,啧了啧嘴。
肖绛差点翻白眼。
她最讨厌这个了,就是看到什么动物先想到吃。
她不反对吃肉,她也爱吃肉,但是看到以肉身供养人类的动物,作为食物链上的一环,能不能先想到它是一个生命,而不是一盘菜呢?
“燕北虽然苦寒,但也是相对的。这里毕竟是燕北王府,王上是整个燕北的王呢。就算他平时力主节俭,与民同甘共苦。但在年节里,百姓该给的供奉也不会少的。”
何况他这么备受爱戴和崇拜。肖绛心理补足这句话。
就听旁边豆芽叹了一句,“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咱们是不是还要留在落雪院……”
肖绛怔了怔,因为这件事她还真没想过。
正打算分析一下局势,身边的豆芽就碰了碰她说,“小姐,您有没有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肖绛摇了摇头。
此时,她正进行例行散步锻炼。
本来豆芽害怕遭到高氏姐弟的报复,一直试图规劝她不要出来。但是她不愿意让别人打乱她的生活节奏,更不想在任何人面前示弱,所以坚持照常生活。
而豆芽因为偷看年货的兴奋,也壮着胆子来了。
现在豆芽这么一说,她忽然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一种对危险的警觉,是她的第六感,也可能是进行军事训练的时候培养出来的。
前世她在执行任务之前就有这种感觉,后来果然中枪了,可惜她虽然能够预知,但却没能逃过。
然而竖起耳朵再听,确实是有什么动静。而且不知是不是感觉太敏锐了,怎么地面有点发颤呢?
她站定,静默片刻。
而后发现,不仅有声音且那声音越来越大,地面的震颤也越来越严重了。
她立即警惕起来,转身望去。
就见有一条低矮的黑影,从风雨长廊的另一端快速跑来。但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有一个更小更快的黑影从半空中疾驰而近。
她根本来不及躲开,就被一下子砸在肩膀上。
瞬间还有血腥味钻进了她的鼻子。
但那并不是她的血。
她被砸的虽然很疼,但是没有皮外伤。而且那血腥气很冲,并非人类的感觉。
就在肖绛疑惑的当口,地面上的黑影更近了,并且嚎叫连连。
肖绛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很大只的野猪!
獠牙下嘴唇外呲着,细小的眼珠子却通红,加上拼命的的奔跑,显然是处于疯狂的状态。
“妈呀!”豆芽大叫一声,吓得转头就跑。
毫不意外的,直接丢下了她的主人。
下意识的,肖绛也跟着向前跑。
躲避危险并远远的逃开,是人类的本能。
只是……是人就跑不过野生动物,何况她这身子还挺虚的。
感觉到后面的追击越来越近,更远的地方还有哈哈的大笑声传来,显然正有人看笑话。
潜意识中,有一个声音提醒她不要逃!
因为对于野生动物来讲,逃得越快的反而越容易成为目标。静止不动,倒是有机会逃出生天。
只是道理都明白,真正能做到的人心理素质得多强大呀?
反正她是不行。
好在在逃命的百忙之中她还有点思维,感觉到野猪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到了身后的时候,她猛然向旁边一跃,翻过了风雨长廊的栏杆。
“啪嚓”一声摔在地上,大腿的侧面仍然是好疼。
可是她顾不得其他,立即三两下爬到了旁边的假山上。
其实那不是假山,只是一个圆水池,里面堆彻了几块石头。夏天的时候应该是养鱼用的,那些石头很小的一堆,只是装饰作用,只一人多高。
但这足够了。
尤其她突然转弯,野猪反应不过来,直接扑向了最前面的豆芽。
豆芽是黑色人种,身体素质绝佳,跑步更是快,早就甩脱了肖绛半条长廊。
可是你再快快得过野猪吗?
数息过后,就听豆芽惨叫一声,被野猪一脑袋顶在屁股上,直接摔向地面。
野猪愤怒的冲上前,对着豆芽又咬又啃,豆芽团成一团,吓得长声大叫。
另一边笑声不止,好像还有遗憾的咒骂声。
然而那野猪仿佛嗅到了什么气息,很快扔下了豆芽,转身又扑向肖绛的所在。
肖绛蓦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气有问题。
她当机立断,猛然扯掉自己的披风,轮圆了往外甩,借着力度和角度,像风筝一样,把披风丢进了长廊的另一侧。
果然,野猪对着披风而去。
而后,绕着那件衣服转圈圈,口中不断发出哀嚎声。
肖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终于有机会向另一边看去。
“病中的”高瑜和自己的孪生弟弟高钰,以及七八个丫鬟小厮仆从正站在风雨长廊的另一侧,刚才的笑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肖绛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南瓜,她刚才路过大厨房的时候特意要来的。
这些日子,她经常让豆芽以馋嘴为借口,厚着脸皮从大厨房拿一点禁放的食材呀,佐料啊,慢慢存起来。
现在她院子里没有小厨房,胜似小厨房,只差没有开火了。
本来她今天想尝试做南瓜饼的,她在现代的时候好喜欢吃南瓜饼的。
这时候也顾不得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那块南瓜砸向高瑜那一群人。
距离太远,当然是砸不到的。
但是她在进行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了解过野生动物的知识,在它们疯狂的状态下,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吸引它们的注意力,让它们误以为那是敌人。
惊叫声中,野猪感觉到有东西滚落于地,于是从那件染了血迹的披风上踩踏过去,转而去追逐动静的来源,也就是那些曾经看肖绛笑话的人。
现在肖绛已经百分之百肯定,那只野猪就是高瑜他们弄来的,而且不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那只野猪发疯了。只是风水轮流转,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肖绛凭着敏锐的感觉,这么快就将局势扭转。
点火的人,成了被烧的人。
嘲笑和取笑声,变成了尖叫大叫。催促驱赶野猪的人,反变成了被追逐者。
这还不算,肖绛快速麻利的从小石堆上跳下来,顾不得干涸的水池里散落的石子被冰粘在一起,脱下手套奋力去挖,手指出血了也不管不顾,就像打棒球的投手一样,一枚一枚把石子向高瑜的方向投。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感觉肩膀都要脱臼了,心中就是有一股悲愤之气。
并不是因为自己差点被野猪咬到,总归并没有被咬到,她哪有那么小气?
而是她感觉今天这件事有点不寻常,总觉得那对双胞胎必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说她僵化也好,说她圣母也好,总之她是一名中国军人。她的正义感不允许有任何邪恶和龌龊的事情出现在她面前,而她无动于衷的。
可不管怎么逃窜,野猪被那些石子指引者,一直紧紧咬住追着高氏姐弟不放。
高瑜那么跋扈,高钰那么张狂,两人却被追得哭爹叫娘,一个劲儿的嚷嚷让人救他们。
不过他们一直手牵着手,无论跑的快慢,是否摔倒,也都没有丢掉过对方。
终于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在野猪就要咬到高瑜手臂的时候及时出现,一刀令野猪毙命。
因为速度太快了,高瑜甚至吓得跳到了弟弟后面,不敢看。
肖绛远远的站在原地,唇角挂着冷笑,内心被热血反复冲撞着,甚至不觉得寒冷。
当高氏姐弟的仆从愤然指向肖绛,好像在控诉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惹出来的时候,肖绛却蓦地回身,
就这样带着满身的萧瑟和冷然,大步离去。
豆芽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跑。
回到落雪院,确定了豆芽因为衣服穿的厚,肉也特别厚,绷紧了令野猪无法下嘴,因而除了衣服破了并没有受什么伤之后,肖绛吩咐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晚饭前给我打听到高瑜和高钰那两个小混蛋对那只野猪做了什么?”
豆芽愣了,半天才嗫嚅着说,“小姐不责怪奴婢留下小姐就跑了吗?奴婢不是故意的,就是怕……”
“你帮我做好了这件事儿,我就不怪你。”肖绛是真不怪。
虽然有点失望,但逃生是本能。
何况豆芽跟她并不是一条心的,只是迫于迷信和恐惧,才暂时屈从于她。对这样的手下,要求忠诚是不合理的。
“你拿着我那些首饰,反正已经被你和那几个婆子倒换出去了,剩下的都是金包铜的西贝货,不值什么钱。你随意拿着去换人情吧。有了钱,比较好打听事情。”她这样一说,豆芽就更抬不起头来,立即灰溜溜的跑掉了。
久违啊,这种师生斗法的熟悉感,居然莫名想念。
只不过现在环境更加险恶,争得简直是她的生存权了,所以她不能怠慢。
她知道,这间院子里一个仆从都没有出现,肯定是这些小混蛋们打算要“好好”收拾她,所以提前把人都打发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不搞出点别人难以接受的大动静,比如直呼高闯名字之类的,那些人就算躲在旁边,也不会违逆他们小主人的意思跑出来劝架的。
火云邪神说的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讲,又没有帮手又没有靠山,周围环境恶劣还充满敌意,所以做什么事都得速战速决。
拖的时间久了,只能是自己倒霉。
就算之前建立起来的优势,也能转瞬即逝。
再说了,她毕竟是个成年人。
不管是这具身体的年纪,还是骨子里的灵魂,都是。
成年人管教孩子是可以的,但哪能和孩子真正的打架呢?那也太low,太没品了呀。
可是另一方面,这群孩子好像不把与她弄得狼狈就不会收手似的。
不分出个胜负高低,她能确定今天她就走不了。
如果说她的第一条法则是:千万不要小看孩子。
那么她的第二条法则就是:千万不要以为大人就一定能赢。
她可是见过她家小区里人称猫中之霸的大橘猫,被一群小奶狗围攻的生无可恋,只能放弃抵抗,躺平任虐,最后被舔得浑身口水,肚皮红红。
因为小奶狗们要吃奶,完全不顾忌橘狗殿下是个公的。
所以,此刻她不能和这群小混蛋缠斗,他们完全没有道理和逻辑可讲的。
她直呼高闯的名字也不是真的要把高闯叫过来,而是要闹出动静。
君王的名讳对于古代封建社会的臣民们和仆从们来说,是非常犯忌讳的。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那些躲起来的人想不出来,也必须得硬着头皮跳出来以制止她这样扯着脖子喊那个至高无上的名字。
“让你闭嘴听到没有!贱人!”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有十三四岁的高壮半大小子,率先爬了起来。
大约从没这么狼狈过,他跳着脚大骂。同时,抡着胳膊就要打过来
“别动!”一声轻喝。
声音不大,但清冷而且决断。
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感觉有一种威胁力在里面,好像如果不照办的话会受到惩罚。
那孩子登时愣住,还没有扑到正散发老师气场的肖绛面前,甚至身体都还没有站直,就看到一根树枝怼到面前。
正对着他眉心的位置,还差着几寸。
而肖绛正举着那根树枝,板着脸,眼神极为镇定的盯着他。
“你……你干什么?!”他本能的问,有点结巴。
哪怕两人的身高已经差不多,他身体还比这丑八怪壮实了至少一倍有余,可莫名其妙就是气虚。
可见,气势这个东西在很多时候是起决定性作用的。
“干什么?”肖绛冷笑,“就是告诉你,不要随便骂人!尤其骂女人!无故骂人不能让你看起来是个男子汉,而是让你看起来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要你……”管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那树枝“唰”的动了一下。
动作极小,角度却极刁钻,正抽到他手腕上。
刚才那一顿摔跤,令他的手套已经丢了一只,衣袖也撸上去大半管。
于是这一下,正抽在裸露的皮肤上。
而严寒加重了武器的坚硬度,也加重了人体的痛感,所以哪怕只是小小的树枝,哪怕力量没那么大,但也疼了他“啊”的痛叫了声。
再低头看,皮肤上顿时起了一条淡红色的血檩子。
“你打我?!”他简直难以置信。
从小到大除了他那个不讲理的混帐大哥,没有人碰过他一根指头!
“没错,就是我打你。”肖绛冷声道,“这还是我手下留情了,否则打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脸!”
“报仇!”孪生姐弟中的男孩也跳了起来。
接着是其他孩子,纷纷爬起。
他们毕竟是生于北地长于北地的,对冰雪的适应能力比南边的人本身就强很多。之前只不过是年轻气盛,遭了暗算。但是在连摔了好几跤之后,脚底下已经能站得稳稳的了。
“对,报仇!”那高壮的半大小子努力逼回疼的在眼眶中转悠的眼泪,把拳头捏的咔吧咔吧的响。
旁边,此起彼伏的叫嚣声也纷纷而起。
什么大丈夫恩怨分明了。
什么大丈夫宁流血,不流泪了。
什么大丈夫顶天立地了。
一群小屁孩儿!
而且年纪也不算小了,但这个教育程度真的是让肖绛很无语。
就算她残留的现代职业病吧,反正看到小孩子不学好,她就忍不住要管。就像看到小树长的不直溜,她就恨不能拿出刀剪,咔嚓咔嚓马上修理一下才行。
所以肖绛手中的小树枝再度猛的一抽,打断那高一声低一声,包含着小奶音儿的叫喊。
虽然没有打人,却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回响。
“那就过来报仇呀!来呀。”她挑衅的抬了抬下巴,“既然都是大丈夫……”
她轻蔑地笑了几声,“一个人打不过,就一起上好了,省得我一个人一个人教训,浪费我的时间。”
这么大的孩子,接近青春叛逆期,自尊心那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尤其古代这些贵族子弟,估计比现在的孩子更重视尊严。
所以她这样一说,他们反而不会一哄而上。
这是她耍的心机。
因为她自信自己的武力值虽然远远比不上高闯,但通过熟练掌握的技巧,从这群孩子中全身而退还是做得到的。
只不过这个身体啊,简直是她的短板。
她不能冒险。
倘若这次被压制了,就等着以后被这些小混蛋欺负吧。
“都别管!我要一对一跟他单挑!”半大小子豪气干云,拳头当当锤着胸口。
结果因为这个动作而皮肤收紧,导致手腕上的伤又疼得他嘶嘶吸了几口冷气。
“你这个死女人,臭女人,疯了不成?”高瑜怒骂。
“你要打架吗?好,我们单挑!你放了我姐!”高钰也急道。
肖绛晒笑,“你是属鸭子的吗?全仗着嘴巴硬。你这么会说,却完全没有道理。一个男人家,虽然年纪还小,居然要跟一个女的挑衅,约架,要不要脸?”
高钰涨红了脸。
肖绛太知道了!
这个年纪的小男生,男性自尊特别强,拿这种话题去激他,保证无法反驳。
“那我跟你打!”高瑜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给弟弟解围。
“你一个连畜生都不放过的,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肖绛哼了声,抬下巴示意豆芽,“还不照我的吩咐做,想什么呢?”
说着手腕向外侧歪斜,那碗热汤就流到地上。
实际上离着高瑜还十万八千里远呢,可架不住这小姑娘金贵啊。其他人吓的更不敢动弹,只求眼前的疯女人手中的那碗汤不会向内侧倾斜,伤了金宝贝的一根汗毛,他们也无法交待。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高钰跳脚。
“这不就是冲着你来的吗?你不肯被绑又能怎么办呢?”肖绛冷笑。
高钰听到这样的讽刺,心里就算再憋屈,也说了一个“好”字,并大步往外走,还嚷着,“你要敢伤我姐的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肖绛狠狠的盯了豆芽一眼。
豆芽害怕极了,可是却没办法装傻充愣下去。
她这才知道,手里那个布袋子里面装的是绳子!
原来她家小姐早就计划好了,她现在不仅要绑,还要绑得结结实实,否则小姐就不会放过她!
“阿钰不要去!我不许你受这个臭女人的胁迫!”高瑜气的想不管不顾的站起来。
这死丫头力气挺大,肖绛费尽了力气才压住。
她又要保持另一手的平衡,以免热汤真的被打翻。
于是她被掀得站不稳,脚下趔趄,只能机智的借力泄力,一脚蹬在桌子上。
顿时桌子翻倒,碗盘掉了一地。
那碎瓷的声音咔嚓嚓,更显惊人。
惊得高钰甚至主动抱紧柱子,让豆芽绑的方便。也惊得其他人再度后退,生怕出什么意外。
“现在都给我退出去!”肖绛一边说,一边把高瑜从椅子上扯出来,推到门边。
到门边的一瞬间,她突然舍高瑜而就高钰,毕竟后者已经被绑好,方便控制。
并且她对高瑜说,如果不想弟弟被烫到,也乖乖被绑起来。
一碗羊汤而已,去拿下了燕北王府的世子世女,说出去好像笑话一样。但这就叫做投鼠忌器,很多人到死也没想到,事情是能这样操作的。
她这也是占了燕北王府管理上的便宜,因为燕北王府没有那么多内部的权力斗争。
而且王府的守卫都是燕北最精锐的铁骑轮班负责的,敌人从外面根本攻不进来。于是就没人能意识到府内还会有危险,防范是很疏松。
“都离远一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刀剑无眼。”见两小只都被绑得好好的,牢牢的,肖绛随手就把那碗热汤扔丢在了地上。
天气寒冷,羊油很快就凝固了。
同时,她还拍了拍自己的左手臂。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敲击声,看到了衣服下面一个方方正正的形象。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一把菜刀。
都说了呀,刀剑无眼。
意思就是如果他们敢试图把她拉开,她就拿菜刀砍世子世女了。
这个女人疯了,真的是疯了呀!
豆芽也觉得自家小姐疯了!
明明就是一块木板子,胆子就大成这样,这也敢去诈别人!
被发现怎么办?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的!
可她不能吭声,这时候吭声,自己也跟着倒霉。
所以豆芽就缩着脖子,站在肖绛的身后。
这样一来,居然无形中弥补了肖绛的防守死角,让有人想绕到她背后的行动立即终止。
“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想想后果吗?”这时候,高钰已经冷静下来了。
“后果?”肖绛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们在利用一只野猪去欺负别人的时候想过后果吗?还是根本觉得无所谓?”
“不过是为了那件事!你又没有被伤到!”高瑜气呼呼的说。
她才冤呢!
那个女人花招百出,最后那只猪追着他们跑。如果不是侍卫来的及时,说不定就被咬伤了。
当时她多怕呀,救命叫得那样大声。现在想来还觉得丢脸,饭都吃不下了。
“没有伤到人就不是做坏事吗?”肖绛站到了两根绑了人的柱子中间,“看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难不成还是因为那只猪吗?”高钰也觉得很丢脸。
这句话根本不过脑子,他只是随口说说的。
没想到肖绛却大大的冷笑一声,“猪怎么了?猪难道不属于天地万物吗?难道不是老天赐予这世间的生命吗?打它不会疼,砍它不会流血吗?你们有幸生而为人,为万物之灵,是让你们保护万物的,不是让你们随意凌虐它的!”
“不过是一只猪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管怎么对它,最后它还不是要被杀掉,装在盘子里,给人吃!”高瑜哼道,“哼,假善心!”
“你说的没错!”肖绛却不生气,只提高了声音,“但天以万物养人,人无一物报天。难道,还不应该心存感恩之意吗?猪羊鸡鸭都是桌上的一道菜,就像我们人走在深山老林,成为那些豺狼虎豹的菜一样。都是以命养命,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可它们以肉身供养了人类,为什么要虐杀于它?吃了它的肉,就该给个痛快。猛兽伤人,也是一下咬断脖子。像你们那样的做法,就连畜牲也不如,因为豺狼虎豹吃人的时候只是为了生存,并不会虐待取乐。”
“有什么关系,还不一样是杀?”高钰顶撞道。
其实他心里小小的动了一下,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就像普通的孩子那样,就算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心里也是不确定的,但一定要找出借口来争辩,以表示自己是正确的。
“关系大的很!”肖绛板着脸,上前一步。
她的声量不由自主的又大了些,眼神坚定的锁住这两个被宠坏了的小孩,“杀只是手段,却不是目的!你们的父王也杀人,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可是你怎么不问问他,那是他愿意的吗?那是他喜欢做的事情吗?如果他说他喜欢杀人,喜欢凌虐,那他所带领的燕北铁骑就不是仁义之师。而不是仁义之师,就不能常胜不败!他和万千的燕北将士在战场上和与敌人厮杀,杀人,也被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开心?他们死战不退,是因为知道他们只要退了一步,身后的百姓妇孺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他们是为了保护而去杀戮。所以他们的血战是光辉、是荣耀、是勇敢、是男人的勋章。而不像你们,是懦弱、是无耻、是不敢直接面对却欺凌弱小、是为了取乐!难道你们当着母猪的面杀掉小猪,把它逼疯是为了保护什么?你父王和燕北的勇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养着你们这群不知道尊重生命的小混蛋吗?”
她越说声音越大,一字一句,震撼全场,眼睛里闪着慑人的光芒。哪怕顽劣如高瑜和高钰,也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到最后只能高瑜来胡搅蛮缠,大叫着,“你敢骂我们是小混蛋!我要去告诉父王!让父王杀你的头!你……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管我?!你不过就是武国来的贱人,爬不上我父王的床,好大的狗胆,借着一只猪来发作我!”
“姐!”高瑜连忙喝止,却已经来不及。
什么贱人,什么爬床,远远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能说的。
不知道姐姐从哪里听到这些混账话,自己听了都已经脏了耳朵,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无论如何,这个女人还是父王的正妃,如此不是打父王的脸吗?
鸿雁居里面出了事儿,底下的人拦不住,必然已经报到父王那里。倘若这些话被父王听到,有理也变没理了!
这样想着,就四处张望了下。
院门大开着,门口并没有人。
可是他们的院子用的是矮墙,上面有宝瓶状或者梅花状的窗子。隔着那些窗影,已经映出了父王格外高大伟岸的身姿,好像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完蛋……
高钰吓傻了,这时候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冷的天被绑在院子里,他身上却冒着冷汗,是急的,也是吓的。
虽然年纪一般大,甚至还小了几个时辰,但是高钰就是比他姐姐更清醒,也冷静。可能因为他是世子的关系,所受的教育毕竟不同吧。
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把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都以为肖绛会暴跳,但是她却没有。
她冷静得可怕,抖了抖手。
立即有一条马鞭从袖子里滑了出来,显然早有准备。
那马鞭看起来旧的很了,但仍然很结实。
“我骂你吗?没错,我骂了。不仅如此,我还要打你。”她淡淡的说。
“凭什么?你凭什么打我?你敢!吓破你的狗胆!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难道你以为被武帝赵渊强塞给我父王,就是我的母亲了吗?你痴心妄想!臭女人烂女人贱人!”高瑜一连气的骂,但是眼神发虚。
实际上她是怕,跟肖绛交手过第三次了,每一次都吃了闷亏。她自然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屈服于她,而且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不能挨打。
好疼的!她最怕疼了!
肖绛如何看不出她的色厉内荏,“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只当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你也不要把自己想的有多么重要,好像我故意针对你。今天倘若不是你,而是我在街上看到任何人做你做的事情,都不会不管的。不能欺凌弱小是我的底线,否则就是我的逆鳞,触之即死!”说着刷的一鞭子抽出去。
高瑜尖声惨叫,旁边的人肝儿都颤了。
真打呀,这一位真敢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