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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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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闯开始时是考较的心思,却渐渐听得入了迷,时不时提出疑问和建议,父子三人就这么你问我说的,从一坐两人站到团团围坐桌边,足足讨论了一个多时辰,气氛非常热烈。
高氏姐弟幸福的小脸都红扑扑的:父王保时与他们说过这么多话!而且父王一直在夸奖他们呢!
一边的肖绛尽职尽责的担任后勤工作,叫人给他们沏茶,安排上水果和小点心,在旁边听得笑眯眯。
这是她的教育成果啊,身为人师的,没有哪一刻能比这一刻更有满足感和自豪的了。
“嗯,不错。”最后高闯再度肯定,“证明你们很用功,把王妃教的学问都学进去了,还能学以致用,活学活用,很不错。”
他平时不苟言笑的,这时两个孩子简直受宠若惊,再度情不自禁看向肖绛。
高钰便罢了,高瑜觉得自已是在示威,却不知那小模样活脱脱是在家长面前臭嘚瑟的小p孩啊。
孩子无助的时候会本能看向在场的家长或者信任的人,得意之时一样的。
看来古人的挫折教育和现代的鼓励与爱式的教育相结果,是十分好的呀。肖绛心想。
“不知道武艺有没有落下?”高兴不过三秒,高闯又问。
哎呀妈,比高考还难!
但高氏姐弟已经被夸得自信心高涨,当下也不含糊,邀请他们父王到院子里站站,两人一起打了趟拳。
肖绛不是内行,但毕竟也学过一招制敌技能的,外加健身瑜珈小达人,所以看得出虽然两个孩子比划的没什么对抗感,但力度,角度,速度都不错。
再看高闯,果然还是点头。
“你们如此有长劲,父王下回再出征,总算是放心了。”高闯说,简直是比刚才的夸奖是更大的赞扬。
两个孩子更高兴了。
高闯就说要赏,让他们先回院子,明天一起吃午饭时,再听听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赏。只要不是不符合规矩的,他都答应。
高氏姐弟平时能和父王吃顿饭都已经很开心了,可父王吃饭的时候基本不说话,今天不但一起说了这么半天的话,还能明天再一起吃饭,还能讨赏,喜悦得都要飞起。
他们是燕北国的世子世女,燕北国再困难,物质再匮乏,也没有少了他们的吃穿用度。所以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但只要是父王给的,哪怕一根草,也能拿到学里去显摆了,那自然是得意坏了。
因为心情好,看着肖绛似乎也顺眼多了。
高钰本来就对肖绛大为改观了,只是怕姐姐不高兴,才保持着表面上对肖绛的冷脸。这时候在父王面前就不掩饰,又见姐姐对肖绛还笑眯眯的,临走时除了拜别父王,还规规矩矩对肖绛施了一礼。
“你教的很好。”等两条小身影远去,高闯抬手,摸了摸肖绛的发顶。
“哎玛,瑜儿笑起来真好看,从前天天摆臭脸,浪费了天生的相貌。”肖绛却指着孩子们离去的方向,感叹。
好半天才回过神,“王上这是夸我?哦,那我也要奖励。”
话音才落,高闯忽然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下。然后在肖绛的惊讶中微笑着道,“这个奖励可还好?”
这是ROU偿的意思?肖绛心想,可怂包的没说出口。
四周看看,嘉鱼居的人居然全员回避。
可真是……太有眼力劲儿了!
她白了高闯一眼,转身回屋。
却不知在高闯眼中,就算她翻白眼也是无比可爱,还有着特殊的风QING。
本是颇为心动,才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听肖绛一本正经地说,“我教的虽然不是阳春白雪,可在实用性上,就连林先生也比不过我。倘若他们一夕长大,就能堪王上大用呢。不过话说瑜儿、钰儿长得真是漂亮,王上的五官有点过于硬朗,倒不怎么像您。”
其实倒有点像魏老夫人。
她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这句话,而她这么东一下,西一下的,最后说到孩子们的长相时,虽是无心,高闯却愣了愣,犹豫着坐在窗边的短塌上。

第341章 有点高兴
肖绛立即贴上去,整个人都依着他,还伸出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舒服地叹口气,“你就在这儿,真好。”
“怀疑我是假的吗?”高闯一下子心软了,伸出一只手臂怀抱着肖绛的腰。
肖绛摇头,“怀疑是我自已做美梦呢。”
“经常梦到我?”高闯笑问。
肖绛却摇摇头,“我可不想做梦。如果是美梦,醒来后怅然若失,很是难过呢。明明你就回来了,可是睁开眼又不见了。如果是噩梦,醒来后虽然有种‘幸好’的感觉,但你还是不在啊。所以你在外头打仗的时候,我特别讨厌做梦。那我就让自已每天累得不行,多深眠,少梦境。”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傻气,让高闯已经软到底的心里又加了些酸酸甜甜的感觉。
“往后不要这么担心。”高闯低头,吻了吻肖绛发顶上柔顺的头发,“你在后方等我,我就一定会回来。再说我是燕北军主帅,相对起来是最没有危险的。”
“还骗人呢。”肖绛哼了声,“我早打听过了,你总是身先士卒,就连这次攻城,城门一开,就是你第一个冲进去的。你这样,我能不担心吗?”
“我不能说下回不这样了,因为燕北以武养国,身为燕北的王,这是我必须做的。就像战场上,大旗一定要在进攻的最前方。”高闯不想随意安慰,反而是认真地说,“很是对不住,不能让你安安稳稳过日子。但是,本王今天郑重承诺于你,到了天下太平的一天,本王要让你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想了想又加上,“没有之一。”
他没有像平时两人私下相处时以“我”自称,而是用了“本王”二字,是相当正式的语气了。
可这是情话啊同学,相当于很重要的表白啊,你要不要说得这样严肃?
肖绛心头又热,又想笑。
可又觉得,正是因为他用这么严肃的神情说情话,反而显格外浪漫。搭配着他高大的身姿和一言九鼎的气质,也同样显得格外的温柔。
“拉勾。”她勾起高闯的小手指,晃了晃。
高闯失笑,看到她腕处好像有一处红痕,又努力用袖子掩上不让他看,不禁略蹙了眉,“你这样担心我,是不是为了不让我在战场上分心,还有事情瞒着我?”
肖绛一愣。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转了话题,从风光旖旎变得那么正经了?
“魏老将军一大早就来了王府,我其实听到了。”高闯直言,“他自从军中退出,在胜京荣养,因着魏家功高,魏老夫人虽然高调,但魏老将军在言行上很是避嫌。我不召见,若无大事,他了从来不会主动求见。特别是我才回来,大军还未归的时候。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而且必然是大事。
顿了顿又说,“而且你发了话,老郭就把他打发走了。这也证明,此事与你有关,你是事主。否则以魏老的脾气,既然来了,十头牛也拉不走。”
肖绛目瞪口呆。
既然他全听到了,既然还分析得明镜似的,她还有什么好说?
“不是有意瞒着你。”她抿了抿唇,更紧的抱紧高闯的腰,“是人家我那么想你,实在不想让你分心在其他事上。就几天,哪怕就几天呢,你全心全意,心里眼里只有我不行吗?我就这点要求,他们还要破坏。”
说到后来,忽然来气,张嘴在高闯肩膀上咬了口。
她没用力,又隔着衣服,高闯并不疼,可却因为这话心疼坏了,伸臂把整个人揽远来,让她坐在腿上,“我本来全心全意,心里眼里就只有你。其他不管什么事,解决了处理了就行,不会占了你的地方。”说着,拿着肖绛的手拍拍自已的胸口。
来了,情话又来了,张嘴就来,这男人好会撩啊。
肖绛心里甜的要命,但终究理智还在,知道伤疤早晚要揭开,事情早晚也是要解决的。
所以又腻乎了会儿,肖绛就坐直身子,只和高闯拉着手,轻声说,“说是大事,其实也不大。因为性质恶劣,可是天幸没有造成可怕的结果。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我说给你听,你不要太生气。”
“其实王上该注意到了,您凯旋归来,照理二夫人和白姨娘要来拜见,可是并没有。”她想了想说。
哪想到高闯愣了愣,好像有点懵逼,忘记自已后院还有其他女人。
他不问练霓裳就罢了,两人本就是战友。
而且霓裳现在负责着燕北制药,肯定和前方有联系的。可就算他不宠爱小魏氏和白芍药,根本就忘记了也有点……
反正肖绛是意外之后,有点高兴。
不过小魏氏是被被关了,白姨娘最近却老实得有点过头,几乎完全没有存在感了。高闯回来,照她那德行,肯定要出来刷脸呀,她那张十足美丽的脸。
本是问高闯的一句话,想深些,肖绛也有点纳闷了。
好在高闯很快反应过来,皱眉问,“难道那件大事也她们有关,或者就是她们做的?”
问到这儿吓了一跳,连忙把肖绛从自个儿腿上抱下来,让她站在面前,上下左右看了半天,又想起那点小小伤痕,轻捏着她的手腕问,“这是怎么伤的?”
肖绛没想到他眼这样尖的,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是小猫不小心抓伤的啦,油皮儿都没破,就是有个红印子,根本就不碍事。”
也是因为这身体年轻,皮肤比较娇嫩。
忽然想起好多古言小说里的描写,那女子骄柔的呀,轻轻捏一下就会出现淤青等情况。
可那是娇嫩吗?明明是凝血有问题,皮下组织搞不好有损伤。
(是啊,就是忍不住吐槽。)
“小猫?你养猫了?从哪里抱来的?还是谁给你的?检查过没有?”高闯立即一连串问题。
“你才回来嘛,还没来得及跟你讲。”肖绛连忙安慰道,“不过这小猫倒也是这件事中的出场人物。说了你不要急嘛,真的没有产生破坏结果。”

“总之,我把你的二夫人给关起来了。”
最后,肖绛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直入正题,省得高闯再乱猜。
“她到底做了什么?”高闯蹙眉,“以你这嘻嘻哈哈,对后宅的事完全不关心,得过且过的性子来说,若非十恶不赦,你不会这样公然撒破脸的。之前,我记得魏老夫人还在王府里住了几天?”
要不要这么了解了我啊,男人!
肖绛心里吐槽,嘴上却说,“小魏氏和魏老夫人联手犯下了一个大错,关乎于我,也关乎于王上,关乎于我们的未来,所以我就先做了基本处置。最后的决定,就等王上回来再定夺。”
高闯立即坐直了,显然格外认真起来。
“于理,魏老夫人是臣,却也是长,你把她的事留给我处理是对的,免得你中间为难。但小魏氏虽是魏家出身,却只是妾室,你身为王妃,怎么处置都要按你的意思来,倒不必问我。”
“我是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她,就等你回来商量商量,毕竟她可是您老的‘女人’嘛。”肖绛明知道高闯并不在意,却还要故意吃个飞醋,撒个小娇,“不然燕北人会骂我是妒妇。”
而她那小模样儿,哪怕高闯的心思都在正事上,也不由得痒痒了下,斜了眼睛问,“你难道不是吗?”
“必须是啊,天下第一大妒妇。”肖绛大言不惭说,“你有小老婆,我见一个弄死一个,见两个弄死一双,以后再敢有,我就逃到你找不到地方去。”
这话本就是半真半假的开个玩笑,可高闯却吓了一跳,再度把她抱到自已膝上,“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说。”
肖绛感受到高闯的真实情绪,心里像泡了蜜,要很努力才能保持住理智,慢慢把大小魏氏要害她失去生育能力的事说了。
既然要告状就告全套,把魏老夫人来府后的种种作为,也都一并上报。
最后说,“这件事的主导不管怎么说都是魏老夫人,但背后撺掇的,必定是小魏氏。可是这方面语气还不足够,需要魏老夫人的口供,只春妈妈的口供是不行的。所以我才不知道要怎么处置,等你回来听你的意思再说。”
她尽量轻描淡写了,但因为是被抱坐在高闯腿上,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怒气。
他的身体由柔软自在变得僵硬无比,仿佛气息灌注进一张拉开的弓里,随时就要射出死亡之箭。
或者,很快就要崩断。
肖绛连忙扳过高闯的脸,在他鼻梁上吻了下,“说好了不要生气的,因为她们虽然恶毒,但老天有眼,我完全没有受到伤害。还因此把魏老夫从王府里请出去了,倒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小魏氏毕竟是王府的人,不能让她离开,就关在桑扈居里,请刘女看着她。”
“居然用了刘女。”高闯终于开口,有点惊讶。
刘女什么水准,大高手看管无用的妾室,到底是什么情况?
肖绛见他开口,暗松了口气。
他保持沉默才可怕,肯说话了,就不至于气到自已。
于是肖绛就站起身,到自已的书桌那边,拿出几张叠好的字条来,“这是这些日子,刘女隔三差五让千花捎带过来给我的。除了我,没人看过。我按日子排好顺序了,你看看吧。”
高闯迅速看了几眼,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也更深了,“你做得好,先这么关着吧。”最后他说。
然后就闭上眼睛,像老僧入定般。
但肖绛知道他的内心正起波澜,也不敢吵他。过了片刻,高闯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坚毅。
每当他决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是这种眼神。
坚定,无可改变。
“叫人去魏大将军府送个信儿,说我这就过府一叙。”他果断站起来,“王妃换身舒服又大方的衣服,过一会儿我过来接你。”
肖绛顺从的答应,连忙招呼阿离和阿泠帮忙。
既然说是舒服又大方的衣服,那就是要有王妃的风范,但也不用太正式。
她衣服首饰不多,还大多数是后来自已置办的,式样和这个时代比起来,可以说是独特又时尚。
在衣食住行方面,现代人有天生优势。
她本打算再开点成衣铺子什么的,因为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简直是古今中外共通的真理。但实在忙不过来,就先放着了。好在衣服是巧手的阿离按照她的花样做的,也算是被动保护了知识产权。
两个丫头手很快,可即便如此,高闯过来的时候,她也才收拾好。
浅绿色,像是汉朝曲裾那样的衣袍,很显身段。黄色的丝绦和鞋子,薄施脂粉。半长的头发终于可以勉强盘起了,但没戴那零零碎碎的钗环,只别出心裁一顶有高氏王族徽记的小金冠,搭配着珍珠耳饰和手环,看起来俏丽可人却还很大气,也适合这样开始炎热的季节。
高闯的眼中闪过惊艳。
之前二人的相处,从开始仇敌似的,又变成斗鸡似的,好不容易开始互相理解,互相爱慕,成天又研究种粮,制药还有战事,甚少儿女情长。仅有的几次亲近,也总被人打断。这样精心打扮,除了出征那回,就只是今天了。
成亲那天也被隆重捯饬过,但那样子实在是……狼狈,毫无灵魂。哪会像现在,好像整个盛夏都在她身上似的。
“怎么样,被我美到了吧?”肖绛白了高闯一眼。
明明是被看得有些羞涩的,可这么皮一下就不尴尬了。
高闯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一边的阿离和阿离暗笑,见王妃与王上相处融洽,真是为王妃高兴。
就千花面无表情,其实心里超八卦,急着要把看到的和自已的哥哥分享。
“不过你穿成这样,只怕骑不了马。”高闯又说。
肖绛一愣。
他也没说要骑马去呀,王上和王妃出行,不是应该尊贵的坐王族的马车吗?
“要不你等我会儿,我立即换。骑马装我有好几套,很快的。还好头发不用重梳,脸也不用重洗。阿离……”
“不必,你可以与我共乘一骑。”高闯打断肖绛。

还没回过神,已经被高闯拉着走了。
像上次一样,像骑偏鞍那样被搂在高闯胸前,共乘着他的高头大马,风驰电掣的离开王府,让魏大将军府而去。
可这又与上次不一样。
那时她被绑架,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哪有力气骑马?是无奈。而且是在半夜,没多少人看到。
可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的胜京城里,她本来可以自已骑。而且王上和王妃如此豪放,那路边围观的人可就多了。
高闯大约是早就决定骑马不乘车,所以让人早清了道,街上的行人都挤在两侧,让出中间的位置,不至于因马太快而伤人。
他是好王上,爱兵如子,爱民也如子。
但这样一来,王上对王妃的宠爱简直是再度昭告天下。
肖绛严重怀疑高闯是故意,这是生怕还有人不知道,要加强她在人们心中极度受宠的印象,为她在背景上撑腰啊。
难道王上王妃坐不起马车?不是,就是要秀恩爱呢。
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往往通过这些小事就能看出来了。
魏大将军府离王府并不远。
在胜京的建制上,越是位高权重的宠臣,越是世家大族,所居之地离王府越近。其余不管多少钱,也得远远的盖房子。
所以高闯的快马很快就到了。
和之前净街一样,也有人提前到了魏家支会。所以高闯和肖绛到的时候,魏老将军已经出门迎接了。
显然他出来得比较仓促,脚上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倒履相迎……
不知是作戏,还是真的这么急切。以他的功劳和身份来说,高闯又是突然到访,来不及迎接也不是错。
难得的是老爷子在这么短的时候内从哪里找了些带刺的荆条,乱七八糟的绑在背上。并不是赤膊,只穿雪白的中衣。那背上,已经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负荆请罪。
证明他知道自家理亏,也理解王上震怒。但这么主动直接,就这么明晃晃地跪在将军府的大门外,倒有几分逼宫的意思了。
这让高闯还怎么下狠手处置?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明白,高闯是个重情的人,哪怕是暴怒,也不至于牵连无辜,牵连整个魏家。
于公,于私,都不会如此。
“魏老将军,您这样,是要陷王上于不义吗?”忍不住,在路过魏老将军身边时,肖绛说,“看错了王上,小人之心啊。”
魏老将军不禁一惊。
只出征那天远远见过这位年轻的王妃一眼,一切都只是耳闻,包括老妻所说的。今天一见,果然是什么都敢说,果然百无禁忌。
但这么揭穿他的心思,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
而且,让他汗颜。
相比之下,他的小心思简直无比下作,令人不齿。
可惭愧归惭愧,为了魏家上下大小,他也不得不这样做。
而高闯,则根本没有理会魏老将军,把肖绛抱下马后,直接把马鞭丢给随行的千牵,大步向将军府走去。
魏老将军看到王上王妃只带了千牵和千花,知道王上是以“家事”为由私下来的,好歹松了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还有回寰的余地……
很快进了王府,高闯大步流星,根本不用人带路。显然对大将军府的地形相当熟悉,幼时没少来过。
还是走到一半时,听到跟在后面的肖绛得小跑着,都有点气喘吁吁了,这才停下来等她。最后,在众人眼珠子要掉出眼眶的情形下,牵着肖绛的手继续走。
千牵和千花对视一眼,同时心想:哎哟,将军府的人真没见过世面。王上当众比较亲热的对待王妃,王府的人都习惯到可以视而不见了。若两人间隔很大的距离走在一起,那才吓人好不好?
然而进了二门之后,高闯再度顿住脚步。
肖绛站在高闯左侧,走在回廊时是在内侧。偏高闯又高大,她得向前探出半步才看清另一边的情形。
将军府的布置可比王府精巧多了,王府除了大,就是粗犷的军人气,花园也敷衍。可将军府毕竟养出了故去的魏大小姐,也就是元妃那样的女人,连她的贴身丫鬟小魏氏都号称才女,是礼仪典范了,本人必定是极雅的。
据闻魏老夫人从小就格外宠爱女儿,儿子战死后更是把女儿当命一般,要星星不敢搞月亮,就算女儿想吃心,也会把自个儿的心挖出来。所以必是满足女儿的各种审美和要求,把个魏府建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如今在夏日里,更是草木扶疏,十分精致漂亮,堪比肖绛这原身有限记忆中那些武国大贵族之家了。
怨不得武国越国说燕北是蛮夷,他们的人民虽然淳朴,勤劳勇敢,高闯的人品值也是男人天花板。
但礼仪,俗称臭讲究这块儿,确实不行。
武国也好,越国也好,中国真实历史上的朝代也好,一切都是有建制的。什么等级的要吃什么,穿什么,戴什么,还有房子,都有严格的分别,绝对不能违制的。
她记得明代的时候,那些士大夫审美高级,但不能越级建屋,逼得甚至在地砖和台阶的侧面搞点小花样,小讲究。
高闯真是厚道的君王,魏家到了魏老夫人这儿却是极不明智的,表面虽然谦卑,骨子里却不掩跋扈。不然,就算国家的礼制里没有规定,她也不能把房子建得比王府豪华这么多。
若非忠心不二,是就被处理了。
魏老将军完全是甩手大掌柜,任由老婆这么胡折腾。恐怕也是魏家的功劳簿太厚了,垫得他有高。
人都会有膨胀的时候,最难做的就是自省了。
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魏家历代忠心碧血,老天爷还是垂怜。看似是魏老夫人闯下大祸,但借这个机会受些敲打,减些权威,省得魏家膨胀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时,才是万劫不复。
现在,魏老将军光着脚,背着荆条,紧跟在高闯身后。
二门内的花园边际,魏老夫人身边也没有人服侍,就那么直挺挺跪在那里。

第344章 秘密
魏老夫人穿着粗布衣裳,花白的头发虽然梳得一丝不苟,但头上身上没有任何首饰,面色苍白,一脸病态。
很显然,受过身体上的责罚了。
一把年纪了,知道错了,一个负荆请罪,一个自我惩罚,让别人就算有十分火气,也降到七分了。
争取个好态度,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肖绛看向高闯。
高闯站在那里,冷得像一块冰,就像战场上未出鞘但杀机遍布的剑。
但他的手是暖的,手心是软的。
就这么轻轻捏着肖绛的手,又握了握,才慢慢说道,“本王和王妃双人共一骑,只带了近身的人来的,就是想谈谈家事。你们若然如此,也不妨多叫些臣子和魏家的族老过来,一起把事情摊开来讲也不是不可以。”
魏老将军离言吓了一跳,连忙道,“是臣错了,是臣错了。臣羞愧难当,不知要如何与王上解说,这才……这才……如此态度,望王上饶恕。”
一边说一边跪地,重重磕了个头。
然后又立即站起,也不怕疼,三两把扯到身上的荆条,又跑到高闯前面去,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王上移步到臣的书房一叙。”
又狠狠丢了个眼色给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就艰难爬起,努力跟在后面。
肖绛瞄了眼,见魏老夫人不是伪装,身上伤得确实挺厉害的,心中也有一两人分怜悯。
于是也看了千花一眼。
千花心中不愿意,却也上前扶了魏老夫人一把。
很快到了书房,魏老将军请高闯和肖绛上座,又摒退了左右,外头只留着亲近的管家和千家兄妹,这才再度请罪。
“就不要跪了吧?”肖绛对高闯说,“如果跪来跪去有用的话,还要国法家规干什么呢?”后半句声音很小,但在场的都是练武人,哪有听不见的。
魏氏夫妇就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直到高闯发话,“王妃说得对,有事说事,知错便改。除此之外,是没有其他办法的。”
“老臣知错,老臣知罪。”魏老将军连忙说,翻来覆去就是认罪。
虽然不让跪,但他也不敢坐下,恭恭敬敬站在下方,“这糊涂的老妇也知道自已犯下了大罪,一切都辩无可辩,唯请王上惩罚而已。所幸没有伤害到王妃贵体,请王上念在老臣一片忠心的份上,让魏家还有为燕北,为王上效忠的机会。”
这话说得真是好。
先认错,不辩解,因为知道辩解也没用,罪行是板上钉钉的,翻不了身。然后又说没有实际后果,请求轻判国。最后又表达自已的忠心,是希望高闯放过魏家,自已一力承担的意思。
不得不说,让人挑不出错来。
尤其肖绛是现代人,根本就不愿意接受株连那一套。
其实很多古代人也是这种思想,冤有头,债有主,牵连无辜者算什么英雄好汉呢。
“如何处置你们,于公,自有王法。于私……本王心里痛乱之极,还没有决定。”高闯直言不讳。
肖绛投向高闯的目光更温柔了。
这件事,其实他不好处理。毕竟魏氏夫妇对他有恩,而魏家于燕北立下太多汗马功劳。
若处置得不狠,他会觉得亏待肖绛。
若处置得过分,只怕影响不好,说不定涉及政局,他心也难安。
一般情况下,很多时候会让受害者做决定。
这听起来很不错,实际上其他事倒罢了,事关魏家,就是把肖绛架在火上烤。
轻轻放过,她心里难免不舒服。重重处罚……
魏氏夫妇于高闯幼时弱时伸出援手,有着亦臣亦父的情谊在。何况,老两口的独子是为高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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