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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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高闯倒好奇了。
但是之前种种也让他相信,他家王妃很会看人。
“不愿意一条道走到黑,倒好办了。”肖绛继续说,“只要在你这里彻底死了心,就会寻求新的目标。到时候看看有没有能给她带来荣华富贵的人,让她悄模模嫁了不就完事了吗?到时候再想个新借口好了。”
“但不能是王妹了,你究竟有几个妹妹?”
“王上也真倒霉,女人都变成妹妹了。”
“不过王上如果喜欢,收了白啥啥也行。说不定日久生情呢,大不了我给腾地方就是了。那是个才女,倒是比我更适合……”
后面的话没说完,飞醋也没吃完,全被高闯吞下去了。
第370章 她只要个机会
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肖绛把白芍药叫了来,告诉她每天上午可以来主院,看看怎么收拾下花木。
白芍药于强烈的妒忌之中,带着些志得意满的开心。
妒忌的是,看肖绛的样子,就知道昨晚王上与她有多恩爱。
而她虽然还是清白之身,但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因为出落得异常美丽而轰动武国都城开阳,曾被皇帝赵渊看上过。若不是她爹因为她年纪太小,不愿意送她进宫,说不定现在已经是武国的皇妃了,胜于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苦熬。
但她存了心思,她娘也希望她做人上人,找人教导过她男女之事。所以她虽然还没有实践,可却一身的能耐,也很会看。
高兴的是,她终于等来了机会。本以为是死局,但二房和三房闪开了,只一个王妃,倒好对付了。
看她欢天喜地的离开,阿离就有些担忧。
肖绛明白丫鬟的意思,轻笑道,“我信得过王上。倘若万一真有出脱我预料的事,那一切也就不值得了。我是个说喜欢就不犹豫,说断也会不舍的人。”
“那王妃何必呢?”阿离不明白,“不如防患于未然。”
“跟你们王妃学个乖,男人是防不住的。他若是想,就找得到机会。若是不想,一切也是白搭。”
特别是高闯这个地位,说白了,他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但她想得开:她就这样放着手,也不管未来如何。她现在爱得很,就用力爱。
以后,她信人品,也信命。
于是这件事就定了,肖绛又开始忙活自已的事。
那边白芍药兴高采烈,忙着叫自已的丫鬟缝制遮阳的帽子和巾子之类的。
她嘴上说得好听,可不想损失自已的美貌,那是自已所能倚仗的所有。
她的丫鬟一个叫悬儿,一个叫坠儿。都特意选得能干或者手巧,但心眼实在且长相粗糙的。
之前不是肖绛小人之心乱猜,白芍药就是起了找配陪衬人的意思。
好花也要绿叶衬,她本来就美貌,如果被身边的丑丫头映实一下,就会更美。
她心思龌龊的以为,之前王妃身边弄个黑丫头豆芽,跟她就是一样的心思。
“姨娘何至于如此。”悬儿针线好,一边听白芍药嘱咐她帽子要好看,最好能露三分她好看的下巴,一边说,“到讲艺堂去收拾书本多好呀,又不用风吹日晒,还能更衬才女的身份呢。”
“你懂什么?!”白芍药哼,“到讲艺堂去,哪辈子能见到王上?”
“您是为了……”悬儿惊讶。
“那自然是,难不成是为了给王妃当牛做马吗?”白芍药冷哼了声,“她不过是命好,过来就是王妃的位子,让王上不得不看着她。我呀,就是差这么一个机会。来了这么多年,王上是真的正眼也没看过我。只要他看……”
她只要这么个机会!
“王妃很爱宠的……”一边的坠儿插嘴。
“男人都这样,不过是个新鲜劲儿。就算是天仙,三月五月的也就扔脖子后头了。”她哼了声。
“那姨娘如果得了宠不也这样?”死心眼的坠儿又说,“那时还没有王妃的身份,只怕要吃亏的。所以奴婢想,咱们不应该得罪王妃。”
“哎哟,居然也有小心机呢。”白芍药嘲笑,“我刚才说的是一般女人,与我不同。他只要看到我,我就有本事让他迷上我。”
上不得台面的手须,她也有的是。
转过天,白芍药起了个大早,哪怕是做花匠,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衣裙要在用力干活的时候显腰身,帽子要让她的脸若隐若现,身上还抹了很勾人的香膏。
不出她所料,王上起得很早,穿了一身短打,手里拎着一根马鞭,是要去活动活动。
淡淡的时晨霭中,他就这么大步走过来,宛如神灵从幽暗中走向光明。
燕北的生活条件不好,离她预想的荣华富贵差得远。她爹还给她留了大笔银子,藏在一个只有她自已知道的地方。若是想离开,过的日子也比在燕北王府好。
要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要不是因为他实在盖世无双,让她终究舍不得,何到于现在这么难呢。
然而好不容易能碰面,他却似乎没看到她似的,就这么走过去了。
就这么走过去了……
亏她还姿态极美的屈膝问好,帽子还“好巧不巧”的歪半边,令她的俏脸可以犹抱琵琶半遮面。
好吧,不气馁。
日复一日的,她熬了这么久。这才第一天,怕什么,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呢。
白芍药不断为自已打气,其实也有点纳闷,肖绛为什么不防着自已。后来的解释是:那女人一定是恃宠而骄,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于她,倒是正好。
岂不知肖绛高闯是情比金坚,正打算着让她死心,而后为她寻找新的前程呢。
高闯,真不是她能吊死的那颗树。
与此同时,曾经也在王府里呼风唤雨的某人,正在城外的尼姑庵中抄经念经。
她身着灰色的僧袍,因为还没正式落发,一头极漂亮的黑发就那么松松垂在背后。搭配着她瘦骨伶仃的身子,别有一番令人怜爱的情致。
“哎呀,真是我见犹怜。”一个娇媚的女声慢慢响起,“可惜这里除了泥胎就是尼姑,没人欣赏,倒是可惜极了。”
说着,一只手还抓上她的头发。
小魏氏身子一抖。
她正跪在佛像前,把之前抄的经焚烧在铜盘里。感觉到头皮一紧,只能转头。
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其实听到声音,就知道谁到了。
“玉罕大人。”她微微低了头。
来者,正是越王马世宏的宠妃,玉罕。
玉罕哼了声,有点妒忌小魏氏的头发。
“你人长得不怎么样,这把子头发却是美极了,好像你全身上下的精华都化于头发上之上。”玉罕刺耳地说,“就像你的全部福气,也在你的任务之上。如今任务失败了,给我一个让你活下去的理由。”
“任务还没完。”小魏氏的头发被玉罕抓在手里,身子动弹不得,头也微微向后仰着。
“怎么没完呢?”玉罕笑眯眯,手上的力气却不减。
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小魏氏的脖子下面比划了几下,好像在寻找最好的角度。
“怎么也不反抗?”她又笑着说,“不怕告诉你,这里只有我而已。以你的本事,反抗,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玉罕大人全身是毒,我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反抗。”小魏氏轻声说,语气里还带了些恐惧。
这,取悦了玉罕。
常人听到别人说自已毒,会不高兴。她,正相反。
“那就说说,怎么你失败的任务就没完呢?”玉罕终于收了手。
小魏氏起身,正式施了一礼,然后走到门边去观望。
玉罕挥挥手,“放心吧,没人。”
“您不会……”小魏氏吃了一惊。
玉罕撇撇嘴,“出家人,我还是不随便杀的。至于那几个残废和几个粗使婆子都是没用的东西,侍候人的下贱胚子,他们的命还不如我的毒药值钱,我才不浪费呢。”
随意盘腿坐在蒲团上,“倒是那两个丫鬟碍眼,只是她们横尸当场会惹人注意。我琢磨着,先杀了你,再把她们捎带着一起就好了。”
残废和粗使婆子是指三个老兵和他们的妻子,两个丫鬟自然就是白芷和茜草。
“玉罕大人万万不可!”小魏氏连忙道,“这边的人出了事,就会引起燕北王的注意。倘若再有什么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把我扔在这儿,暗中一定会有人盯着。必须假以时日,只要我老实,他们的警惕才会悄悄消失。”
“你是怕我打草惊蛇吗?汉人是这么说的吧?”玉罕轻蔑地道,“所以就讨厌你们汉人做事不爽快,瞻前顾后,算计了又算计,结果如何?倒是你们那个王妃合我的胃口,快刀斩乱麻,不与人多纠缠。”
“从前倒听她说过一句话:干就完事了,想那么多干吗?”小魏氏哼。
玉罕却笑,“果然是个妙人,若非她是死敌人,我都舍不得她死了。你也把你那七窃玲珑心放在肚子里,庵里那些人现在都在外头翻地,也不知将来要种些什么东西。哼,燕北真是穷地方。换我们越国,到处都是能吃的东西,天气那么暖和,什么东西都会成长的。”
“是。”小魏氏用力点头。
玉罕就更轻蔑了,话题就又回来,“你已经一败涂地,还有什么机会吗?拖延没有用,你也知道,任务失败,就是死!”
“玉罕大人怎么来了?”小魏氏答非所问。
“武国皇帝愈发胡来,听说得了个美人,已经许久不上朝了。而燕北王却打了个胜仗,关键是很得民心的胜仗。探子来报,武国那几城的百姓,已经暗中传颂,说高闯才是是天子明主,期盼将来武国之地也归燕北呢。”玉罕哼了声,“这死穷的男人如今越来越有民望,咱们王上怎么能不急呢?等他做大,就没有咱们越国的机会了。他那么能打,若吞了武国,到时候越国独自面对他,那会被吃得渣子民不剩下的。你说,咱们王上怎么不急?而且他娶的那个女人,咱们打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个疯傻之人,后来怎么就好了?还搞出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来,简直不是人做得出的。你说,王上能不急吗?”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连问了三次王上如何不急。可见,马世宏是真的急了。
最后又着补了句,“关于她那个王妃,难不成真是天命之女,封了心智,专门等着奉给燕北王的?”
“她是人,不是妖。”小魏氏阴沉着脸,“但确实有些特别古怪的运气。至于她搞出的那些东西,未必是她的本事,十之八九是高闯的布局。那个男人深藏不露,手里握的牌,绝不像表面那么仅有的几张。”
小魏氏是亲眼、而且近距离观察过肖绛的,很确定什么妖啊,天命啊根本不存在。虽然古怪,但绝非神异。
至于肖绛的本事,她宁愿相信是高闯手笔。
那个男人是她深爱的,必然不凡。若说是肖绛自身的能耐,强烈的妒忌心也不能让她相信。
所以,就坚信自已的判断。
“你确定?”玉罕是越国人,还是很迷信的。
当然了,她们都不能理解穿越这回事。
“我确定。”小魏氏仍然自我催眠,就是不能认同肖绛很优秀这种事。
“那她从疯傻之人突然变得聪明伶俐又怎么说?”玉罕不信。
“高闯身边有神医阿九,年经虽青,但本事不小。那个什么青霉素,就是他和肖氏搞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托了肖氏的名头而已?后来那个绝子孙的药,也是阿九查出的各种成分。”小魏氏说。
看她这么笃定,玉罕也有点半信半疑了。
但她很快就挥手道,“扯这么多干什么,还不是你任务失败的缘故。”
她满眼嘲讽,“我曾对王上说,当年要派人卧底,干脆找个美貌佳人,还能魅惑君王。可王上却说,若派的人太出挑了,只怕还引人注止,反令人生疑,连身前也近不了。若燕北王成人后是个好女SE的,到时候再送来美人儿也晚。可结果如何?你们王府那个白姨娘够美了吧,到底也不受宠。你更是个一世无成的废物,枉费从五六岁就把你想办法送入魏将军府,布局了十几年,结果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虽说你有本事巴上了那短命的魏大小姐,还让你假装忠义,就算她死了,你也能抱着牌位终于进了燕北王府,可有什么用呢?”
“我尽了力了。”小魏氏有些失落的说,“正如王上所言,我被派来,本也不是为了魅惑君王的。凭良心说,我能潜伏在高……他身边这么多年,已经是很不容易。得不到他的机密情报,是因为他谁也不信,别说他的书房,他的主院,我都进不去。”
“你说得也对。”玉罕难得的赞同了一句,但话风一转,“此时,你若还留在王府,哪怕夹着尾巴做人,终究还是有点用的。好比一颗钉子。现在没用,关键时刻能乱全的后宅、儿女,那就能消掉高闯几分力。甚至与我配合,还能大乱胜京城。可现在你都被赶到了这里,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用?”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小魏氏咬着牙喃喃呓语般。
玉罕冷笑,“燕北王的新婚之夜,让你安排进那样的暗杀高手,结果被肖氏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突然可以一招制敌?咱们的暗线探子找到那黑丫头的身世秘密,让你利用这个引她反水,还找来不会让人查到底子的土匪胡子绑架,也失手了。派人以攻心之术挑动了刘女那样的高手投毒,居然还是失败!你说,配合你的不够吗?可为什么屡次不成?!你说她不是妖,是人,那么你给我解释一下,哪里来的古怪好运,步步不防却又步步提防。”
“那是她本事。”小魏氏不得不承认。
哪怕这个承认,让她的心都滴血了。
反杀洞房花烛夜的刺客,在身边人反水的情况下再反杀绑匪,在都被投身监牢的情况下,还能还自已清白……
这本事,她再不愿意,也不得写个服字。
最让她吐血的是,这一次次,似乎都增进了肖氏与王上的的感情。让王上看到她这样的女人,喜欢上,现在宠爱成这样子。
独一份儿的,心尖尖上的……
她心里的血都要吐干了!
“我看是你失了本心。”玉罕哼,“你忘记了身为一个暗探的职责,你真心喜欢上了燕北王,还念心的想得到他的宠爱。若你能成功,于咱们越国倒是意外之喜,可惜肖氏有本事,你却没有。”
小魏氏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最后铁青。
“其实我可以理解你,毕竟燕北王那样的男人……”玉罕扬起头,微微眯着了眼睛,陷入自已的记忆。
她潜伏于胜京城中,远远见过高闯很多次。
高闯实在是人中之龙,若非她跟了马世宏,她的族人必须在越国扎根,她立即会舍姓马的,跑来燕北勾引高闯。
所以她是真的懂小魏氏,大家都是女人,谁能放着那样人品高贵又那么了不起,长得还那么俊的男人不要,非要雌伏于马老头的脚下呢。
“既然没得选,就不要回头,更不要犹豫。”她说给小魏氏听,更像说给自已听,“所以我虽然懂你,可又看不起你。也所以,你现在来告诉我,你一再失败,让王上布的棋成为了招废棋,你还能不能活?原本你老实待在魏家,得不到燕北王的情报,却可以暗中破坏燕北第一武将世家,甚至挑动得他们之间互相争斗。可你非要潜入燕北王府,说是卧底,其实不过是喜欢个男人。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
“玉罕大人,我虽不才,身份又低贱,可我也有身为暗士的荣誉。”小魏氏忽然抬起头,居然有几分骄傲,“我也承认,之前种种,确实是我屡战屡败。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也确是我内心不坚定。若是有机会回到越国,我愿意接受惩罚,绝无二话。但是,若在整个任务还没有彻底失败、还有机会翻盘的时候就认输,那才是真正该死!”
“哦?”玉罕挑眉,不加掩饰的轻蔑,“我倒看不出还有什么可折腾的吗?”
小魏氏不理会这冷嘲热讽,“玉罕大人您一直在王上身边做事,来燕北,只是偶尔。所以就算您掌握着很多燕北的消息,却也不及我来得直观。”
玉罕的眉毛挑得更高。
敢这样和她说话,这是有恃无恐吗?从前她潜伏入胜京的时候,也不是没和小魏氏见过,她总是恭恭敬敬,甚至是畏畏缩缩的,这是知道必死,所以生出勇气来了吗?呵呵,倒让她有几分期待了呢。
“让肖氏生不出孩子的事,我败了,就是魏老婆子败了。听闻,她还被相公当众责打。”小魏氏慢悠悠的说,“虽说这次我被逐出王府,他们夫妻二人还痛骂于我,对高闯感恩戴德的,但玉罕大人相信我,那老婆子定然没完没了,只是暂时老实一下罢了。”
“哦?是装的?和你现在一样么?”玉罕哼道。
“正是在蛰伏。”小魏氏点头,“但凡有点机会,她一定会把面子扳回来。那老婆子年轻时还有几分英勇,老了老了,只爱她一张面皮还有她的死鬼儿女。肖氏碰的,就是她身上两样最碰不得的东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面子。死鬼女儿怕也无法翻身,她怎么能忍?所以过些日子她必然会有动作,我们就可以借力打力。借着后宅的乱劲儿,想法子把高闯钩出来……”
“过些日子是多久?”玉罕盘腿坐在蒲团上,轻轻摇晃着身子思索,“你等得,王上等不得。再让燕北王的名声和人望高涨下去,咱们越国就被挤压得什么机会也没了。”
“玉罕大人且放心吧。”这一点,小魏氏倒是胸有成竹,“那老婆子是个火燥性子,等不了太久。”
“就算你断得对,但你被关在这儿,又有什么能为?”玉罕又问。
小魏氏轻轻笑。
那笑意只在皮肤上,连肌肉都没有深入到,何况内心?
于是那笑就像一片落在地上的叶子,可若捡起来,就会变成一条会咬人的毒虫似的,让人头皮发麻。
“这就是我在庵里的作用。”她说,“那老婆子对女儿真是疼爱,偏偏就那么死了,所以那老婆子已经走火入魔。我声称在这里给那死鬼祈福,她就算不来祭扫,怎么也会来添点香油。就算她不来,也会派她身边最亲近的春妈妈过来。”
“一个侍候人的婆子过来有什么用?”玉罕不相信。
小魏氏还是笑,“春妈妈是那老婆子最信任的人,名为主仆,和亲姐妹并无两样。这次出事,她拼着命也留下春妈妈,可见情分。所以春妈妈过来,和那老婆子过来的作用是一样的。甚至不止……”
看玉罕一脸疑问的神色,又解释,“那老婆子毕竟身处高位,做事总有些顾忌,脑子不糊涂的时候也有几分明智。春妈妈就不同了,看似忠诚,实则是没什么好依赖而已。这种人,特别容易被挑动。特别是,她在那老婆子面前说个一句半句,可顶得上别人千百句。”
玉罕沉吟半响。
终于说,“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你死了,不过是一条贱命,除了泄愤,确实没有任何用处。任务败了就是败了,没别的法子。但如果你能扳回一城,之前许诺你的一切……王上不会食言。”
她说的王上,自然是指马世宏。
“只求王上和玉罕大人宽恕就好。”小魏氏低下头。
玉罕就伸了个懒腰,“虽说你五六岁时就被派到燕北,你所谓的父母也是咱们越国的探子扮的,那时我却还不在王上的身边。可自打我嫁到王上身边,这些暗探的事务,就全都交给我负责的。你败了,我面子上也不好看。那好,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是失败,我也算仁至义尽。”
比毒蛇还要狠毒的女人,也敢提起“仁义”二字?
小魏氏心里想着,面儿上还是恭敬之极,“谢玉罕大人。”
“那现在就只能等了?”
“若玉罕大人暂时不离开胜京,还请配合我。”小魏氏说,“请您不要太接近此处,但派几个高手暗中联络。还有魏大将军府那边……”
“这些不用你管。”玉罕摆摆手,“你只要好好想想,要怎么说动那什么那个春什么的婆子,再怎么挑动魏家闹事就行了。至于我嘛……”
她站起来,走到小魏氏身边,又猛得扯了一把她的头发,疼得她不由得轻叫出声。
能怎么办?这把美丽的秀发不是长在她头上,她就是看着碍眼怎么了?
“要么高闯死,要么你死。”她笑着说,“不看到你们之间死一个,我是不会离开胜京的。”
说完又仰头叹息了声,“可惜了高闯那样的英雄男儿,最后却要要死在女人手里,真是让人心酸。但凡他不那么强硬,我就还能保他下来,偷偷留在身边也好……”
话音未落,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小魏氏恨得牙痒。
凭什么玉罕也要惦记高闯?!她得不到的,就要从肖绛手里毁了,何况那个不知哪里来的蛮女?不过是够毒罢了。
但同时,她也松了口气,又在那梗杠了半天,确定玉罕再不会突然反回,才瘫软下身子。
终于还是求得一线生机!
所以她不能再输了!
虽然她对玉罕分析得好,但魏家什么时候来人,她要以什么理由才能说动对方,再生出什么事端,能引得高闯入瓮,还完全没有头绪,必须好好谋划才行。
有时她也觉得绝望,因为这简直是不可完成的任务。但想想肖绛几度于绝境中反败为胜,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肖绛不知道,她平时的所作所为,已经成了小魏氏和白芍药两个反派女人的榜样。
当然小魏氏也不知道,魏老夫人之前那么老实不是因为忍辱负重,而是因为知道了高氐姐弟的身世秘密。
有了金孙在,她还有什么可闹腾的?
对于玉罕来说,她不需要操心怎么做,只要逼着小魏氏就够多了。她是南蛮族的人,用毒和杀人很在行,动脑子干坏事,就交给汉人好了。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就是身处风暴中心的肖绛一心无碍,过起了两人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讲艺堂,就是在后宅。不是教学,就是吃喝玩乐睡美男,小日子这叫一个滋润,自已都觉得胖了几斤珍贵的肉肉。
高闯很满意,说手感势了,抱着更舒服了。
高氏姐弟也很满意,因为最近和父王一起吃饭的时候增多了不少。
往常只有逢年过节才一起,现在隔三差五就被叫过去。虽说每回都有个笑眯眯的女人坐在一旁碍眼,但看习惯了,就觉得这女的也没那么差劲。
特别是,在父王的同意下,每回都能带小猫过去。小猫和那个女人很能玩到一处,说明她本质应该是好的,不然小动物不可能喜欢。
“也许之前咱们看错了她。”高钰曾对姐姐说。
高瑜抱紧已经胖成球的小猫咪,“只要她不把我的宝贝要回去,我可以勉强不恨她了。”
现在高瑜和小猫感情很深,爱心增长,人的脾气也好了很多。
小猫叫了声,还是沙哑的嗓子,声音也大不了,可猫咪原本有的傲娇和混账劲儿倒是保留得很好。
日子就这样看似平顺地过着,肖绛除了每天念叨楚宁人怎么还不从北刹回来,倒也没什么愁事。
土豆结了几个果子,外形质量相当扛打,被她当成宝贝疙瘩收起来,谁也不碰。而且就为了几颗土豆,居然叫人在谷风居里挖了个地窖。
这事任谁说起来都觉得不妥当。
主院诶,王上的地方,不仅起居,偶尔还有大臣过来书房议事的,结果看到仆人在挖储菜的地窖!
有心进谏,可王上自已笑眯眯的看着不说话,他们还有什么置喙的地方吗?
王妃还说了:文死谏,武死战。
谁想说什么就说,但碰她土豆者,死!
关键不管她做什么,王上都纵着。
祸国妖姬!祸国妖姬!
可燕北不但没变坏,反而欣欣向荣起来,倒让人无话可说。
就像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似的,燕北王府乃至胜京都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景像,魏将军府却弥漫着说不清的诡异感。
身为当家主母的魏老夫人,这些日子实在是老实,不知为什么对少年人喜欢的事和东西分外感兴趣,少女们喜欢的衣裳花样和首饰,也都认真研究起来。
魏老将军严肃,可最近也很“活泼”,每天又恢复起早起练拳的习惯,一天三顿酒,喝了就笑哈哈。
谁不知道魏大将军府里英雄的小魏将军和身为王上元妃的魏大小姐先后故去了,魏家这主枝相当于绝了后。往日里威严是有的,但府里的气氛就是这么古怪冷清,就像个豪华的大坟墓,下人们都没精打采。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又活了过来。
春妈妈对此的感受是最深的,因为她心里有鬼。
每天晚上她都做噩梦,惊醒后一身冷汗。
年轻时陪着老夫人上战场,生死面前从不畏惧。后来也帮着老夫人做了不少后宅的阴私事,也不会害怕,可现如今就像胆破了一般。
不是因为对王妃下手,而是那天王上来府,在走廊上看她的那一眼。
那冷冽的眼神深深印在春妈妈的脑海里。
那种冰冷和厌恶好像一把冰锥子,直插在她的心脏上。不管她怎么拔也拔不掉,不管怎么用心头血就热也化不开。
这让她觉得自已就是一个死人,区别只是何时闭眼罢了。
惶惶中,她想找老夫人谈谈,求个示下。
那是她惟一可倚仗的,可没想到,老夫人最近不知什么事特别高兴,一直看不明白她的暗示似的。
她试探性的提起王妃,哪想到老夫人不但没有咬牙切齿,还对她说,是自已从前心胸太狭窄,女儿已经去了,有王妃替女儿照顾王上,她是从小看着王上长大的人,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