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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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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没人敢碰这对小祖宗一个指头。
这女人怎么就敢?!
“别打我姐,都是我的错!打我打我,是我出的主意!”高钰在旁边连忙叫。
声音还未落,肖绛反手一鞭子,也已经打在他身上。
高钰想咬着牙不出声,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是他真的没有挨过这样的疼,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疼吗?明白任人宰割的滋味了吗?现在有了那种尽管伤心愤怒,难过的都要死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肖绛收起鞭子,“记住这个感觉,下回在任用力量和权势欺凌弱小的时候想想这种滋味。”
她又真的不是来打人报仇的,只是这样小的孩子就如此的残忍极端,毫无善念,将来就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何况,他们还很有可能掌握着这个国家的顶级权力,那样岂不会生灵涂炭吗?
诚然,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对这世界里的任何人也没有亲近感。可是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她如果放任的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不管,就连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
哪怕是冒着风险,哪怕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父王!”高瑜突然更大声的哭了起来,并望向门边,“父王救我!这个女人打我!父王父王……”可能真是委屈坏了,憋屈坏了,高瑜哭的都抽噎起来。
高钰也哭,但是不出声,只是掉眼泪,看起来更让人心疼。
只是他亲姐不知道,高钰是预感到会受到更大的处罚,吓得眼泪直流。
肖绛转过身,有点想挠头,好歹忍住了。
她没料到高闯来得这样快的,本来计划抽完这一鞭子马上走,提前负荆请罪。
之前她计算了路程,时间和脚程,从谷风居到鸿雁居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她觉得自己的计算没有错误,肯定是有什么意外的事件发生。
她并不后悔做了这件事儿,更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是毕竟打了人家的心肝宝贝,而且她的身份不明不白的,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不过她觉得高闯品性高贵而且明理,只要她一五一十说出事情的真相,没有不怀好意的人在旁边添油加醋,高闯未必会对她做出很重的处罚。
可现在……?

肖绛只觉得手中一空,那个马鞭就已经被高闯拿着了。
“父王……父王救我……”高瑜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身体努力向前倾着。
如果不是因为抱柱子的这个姿势,现在应该抱着自己的父亲,在那里撒娇卖萌了吧。
肖绛嘟着嘴,低着头,以掩饰翻着的白眼儿。
怪道说女人都是戏精,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演。
只听高闯沉郁浑厚,令人听了连耳朵都会怀孕的声音慢慢响起,带着长辈的威严和不容置疑,“杀掉猪仔以逼迫其母的事情,做过吗?”
肖绛猛然抬头。
发现高氏姐弟亦然。
所以说,他到底站在院子外有多久了?难道从羊汤事件时就在了?
其实是高闯听闻女儿病了,但是他这几天忙得很,今天晚上才抓点时间想来看看,结果半路上遇到鸿雁居去报信的人。
他既然深知肖绛是有分寸的人,那这次的事情闹大大,必然是有缘故的。
他随意问了问,那个报信的人就在他的威压之下竹筒倒豆子,从那天赶猪的起因到今天的结果都说了。
甚至包括高瑜“生病”的真相,也是因为前几天大闹落雪院。
“我……我……”高瑜立即结巴了。
高钰却深知他的父王是什么样的人,因而垂下了头。虽然一个字没说,但这就是默许。
父王早说过:万物生灵,要给予休养生息的机会。就连打猎时逮到小兔,都要重新放归。而他们抓母捉子,还做出那样的事……
高瑜也终于知道怕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地掉,“父王……我知道错了,但是……但是之前我没想那么多,不是有意的。可是无论如何,那个女人她也不能把我们绑起来打我们呀。”
哎呀,还恶人先告状呢。肖绛咬牙。
但是她不当众辩解,也不当众解释和抱怨。一位封建帝王在此,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呀?
高闯深吸了一口气,本来笔直的身板更显伟岸。
“我怎么教你们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攀扯别人,别人的错,我自会查清楚并加以处罚。可是你们的错,也是不能被忽略过去的。”他语气淡淡又冷冷的,完全不像肖绛那么激动,那么慷慨激昂。
但是每一个字似乎都有千斤重,压得人本能的就想听从,而且也坚信他说到就会做到。
这就是气质吧?真是气质决定一切!
“老郭,把她给我带到谷风居去。”高闯说。
他从外廷回来的时候,老郭听说要去探望高瑜,干脆就带着小和尚戒忍也来了,所以目睹了这一切。
而高闯口中的“别人以及“她”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老郭就对着肖绛做了个“请”的姿势。
肖绛本不想走,她想知道高闯怎么处理这两个熊孩子。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闷声不吭的跟上老郭。
走出院外不久,就听到里面传来鞭子声和哭叫声。
“哎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错不错。”肖绛就赞了一声。
老郭苦笑,心道:一会儿还不知道你定被定什么罪呢,还笑别人!
院内,高闯言简意赅,指出这一对儿女的三个过错。
轻视礼仪,骄横跋扈,此错一。
屡次生事,搅风搅雨,此错二。
残杀弱小,损物损德,此错三。
每一个错处,鞭三。
三个错处,共九鞭。
并且,高闯亲自动手。
他下手不留情,高氏姐弟疼得鬼哭狼嚎。
之后他又脱掉外衣,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只穿着里衣,让他的贴身随从抽了十鞭,雪白的里衣上被殷红的血迹浸出了明显的鞭痕,可见不是作戏。
“养不教,父之过。”他一边慢慢的穿衣服一边说,虽然扯动了伤口,但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是我平时忙于国事和军务,疏于对你们的管教,纵的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了。但你们要明白,有错必罚。做了的就要承担,不管是你们还是父王都应当如此。”
随后他又吩咐不许给世子世女擦药止痛,只要清洗了伤口就可以。
他就是让孩子疼,如果不疼就记不住。
最后他让随从把这件事报告给二夫人,让二夫人来处理。
他没有多说,因为他相信小魏氏能明白他的意思。
而小魏氏听人叙述了当场的情况,自然是明白的,立即就把鸿雁居所有伺候的人从上到下都撤换了一遍。
鸿雁居的两个孩子年纪尚小,旁边院子还住着好几个差不多大的。底下的人不说劝着孩子不要惹是生非,居然还撺掇着花样翻新的淘气。更让一些能脏了耳朵的话,连世子世女也学了去。
有些话能私下说说,却是绝对不能放到台面上的。
不过这是后话了。
当时高闯从鸿雁居出来,直接回了自己的谷风居。
老郭并没有走,等着看八卦。
没想到高闯把他从书房里赶出去了,他就和小和尚戒忍悄咩咩的蹲在窗根儿底下偷听。一大一小两颗光头在寒风中闪闪发光,也不怕冷。
“解释。”径直坐到扶手椅里,高闯因为背痛不能倚着,端坐着反而看起来很有威势。
“没什么好解释的呀。”
等待高闯回来的时间里,肖绛已经想过了,决定直来直去,实话实说。
这时候掉花枪不明智,已经撸虎须了就别装怂。
“他们犯了错,我看到了,就去纠正。他们是你的儿女,未来燕北的权势人物,而我立志要做对王上有用的人。所以王上就把这看成文死谏,武死战吧。”
“居然被你说的如此忠心耿耿。”高闯啼笑皆非。
“难道我不该管吗?难道都像这王府里的人一样,对此视若无睹?还是王上觉得我在小题大做,无事生非?王上要明白一句话:身份地位越高,小事儿也会变得越大。他们今天凌虐的是一只猪,再不加以约束,以后针对的可能是人,可能是国,也可能是天下。”

“本王没说你小题大做。”高闯点了点头。
烛光下他的脸半明半暗,平日里硬朗的面部线条都变得柔和了些。
“事实上,你做的对。若非如此,本王当众就罚你了,不可能把你带到这里来听你解释。”
“就是说还要罚我?”肖绛据理力争,“不是说我做的对吗?如果这样也要罚,王上的赏罚分明呢?”
“为什么带了鞭子去抽人?”高闯突然转了话题。
“想让他们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疼,才能感同身受。
“那让本王的儿女被烟熏火燎,最后还掉进水缸呢?”高闯又问,那神态好像洞悉世间一切的神。
肖绛咬着唇,因为她想笑。
“王府里的耳报神真多,因为您什么都知道。”她突然就放松了。
既然什么都知道,之前却没有处罚她,也没有阻止,说明他觉得自已那双儿女,确实欠修理。
“那王上也该知道我手下是留情了的,熏他们又叫他们自救,掉进水缸里面还垫了东西,提防磕到碰到。”她摊开手说,“就算这一次我也适可而止,那碗汤绝对不会烫到人,要烫也是烫我自个儿。所谓菜刀也不过是木板,主要的目的是教育而不是惩罚。”说着从袖筒中抽出那块菜刀形的板子。
高闯根本不接这茬,只道,“嗯,缸里垫的东西都腌臜物。”
“那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总之,肖绛问不倒,“没这样的,小孩子可以随便犯错,大人只要管得狠点,就被人说欺侮小孩子。小孩子怎么了,了不起啊。”
“他们犯了错,你本可以告诉本王。”
“王上日理万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拿这点小事去烦您,那王府里其他人是干什么吃的呀?”
“你这是要担起嫡母的职责吗?”高闯忽然来了一句。
肖绛就怔在那儿,有点尴尬。
她看向高闯,见高闯神情平静,根本看不出来是开玩笑还是讽刺,或者只是随口说说。
不过再怎么着,被打的是他的儿女。他自已可以,旁人动手,他肯定会非常不爽的吧?
“那什么……王上的手下……也可以单起部分教育职责的。”对,就是这个意思。
肖绛忽略了自己脚尖有点抠鞋子的动作,她局促时才会这样。
忽然又想起自己前世的职业,因此随意答道,“比如讲艺堂的先生啊,教头啊,也可以帮助王上。只要一心为公,不怕得罪人,教育个把小孩还是可以的吧。”
高闯就盯着肖绛,食指习惯性的敲着桌面。
肖绛本来不怕人看的。
她当老师的,上课的时候被几十个小孩子盯着……
但是被高闯看的,不知为什么就有点不自在,下意识的伸手抓了抓后脖子。
幸好高闯终于开了金口,“你被禁足了!在正月十五之前,不允许走出落雪院半步。”
正月十五?据说是讲艺堂开学的日子……
她为什么联想到这个?不是应该反抗不公平吗?
“为什么要罚我?既然您说我没有做错。”肖绛的脑子转过弯。
“你的目的是对的,可是方法错了。”高闯站起身来,走向肖绛。
他高大的身材,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和压力。虽然肖绛坚强地扛住了,并没有往后退,但是气势却弱了。
“本王再忙,儿女的事也是可以顾及的,你不能越过本王去决定教育他们的方向。”他说的一本正经,“你不要以为本王公报私仇,因为伤了本王的儿女就要你难看。这点胸襟肚量,本王还有。你也不要说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话,情况不同。那是在当场发生的事儿,而你是随后进行了处置。”
“可是……”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高闯打断肖绛要辩解的话,“在外头,如果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那还要律法和官府干什么?看着不对的,自己上前打杀就可以了。在宅内,任意奖惩,不让众人以服,那还要家法干什么呢?”
“这件事儿哪有那么严重,王上说的太夸张了。”肖绛强辩。
“见微知著。”高闯见肖绛不服气的把头扭过去了,就按着她的头顶又给扭回来,“世事人情复杂,你是如何判断对错的呢?别人判断的与你只怕也不一样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每个人都凭借实力去维护正义,那和强者欺凌弱者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感觉自己被教育了?明明没有做错呀。可是他的大道理又是对的,令肖绛一时无言以对。
而且,他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吗?不都是惜字如金的么?
这是怎么了?
“所以本王说你做得对,方法却错了。看到他们做错了事,任何人都可以指出,你也可以管教。犯了严重的错误,当然也可以抽鞭子。但是你要让他们明白道理,而不是搞偷袭,像打架一样让他们受到惩罚。”高闯继续说。
好吧,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谁让你长的帅呢?
肖绛心里不服气的想着,但其实内心深处有点模模糊糊的认同高闯的观点。
是她太心急了,也是潜意识里就把高氏姐弟放在了敌对的位置上,所以禁不得怒火激荡。
“所以我必须被禁足吗?”她气馁的问。
“如果不是因为你本意是好的,惩罚会严重得多。”看着肖绛垂头丧气的样子,高闯忽然感觉好多了,“你打了本王的世子世女,可是树立了一个很坏的榜样。因为以你目前的身份地位而言,还没有资格。”
肖绛就不说话了。
也是的,她虽然占着王妃的头衔,可是没有王妃之实,身份实在是尴尬。
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来管教世子世女的话,那王府可就乱套了,让高闯的脸往哪搁?
是她特别特别讨厌虐待行为,不管是对人还是动物,因而不那么理智了。
可是高闯明知道她为自由毋宁死的态度,之前还用那些情报换自已的尊严和自由。这时候却加以限制,说到底还是心疼儿女,对她太过残忍。
“老郭进来。”高闯忽然扬声向外,显然早知道外头蹲着一大一小两个和尚。

再回头,戒忍早就机灵地跑掉了。
“你把她送回去。”高床略抬下巴,示意旁边的肖绛,“着人看紧门户,允许她的丫鬟一天三次去大厨房取餐。除此之外,主仆二人不得出院半步,直到元宵节过后。”
“哦,好。”老郭赶紧点头,没追究他就好。
王令既出,跟圣旨差不多,肖绛也只能任命。
又安慰自己说,反正正在养身体的时候,半个多月不出门而已,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而且年前忙乱,也省得有人针对她,或者她不注意着,着什么道。
想来这是高闯能给予的最低的惩罚了,事情就变得可以接受,甚至连带着心情也好了。
对她,高闯这也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吧。
他确实是个胸襟广阔的boss,不会任由情绪和情感作主,是个好老板。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长期任职。
不过突然又想起一个事儿,不禁问老郭,“梆梆梆的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梆梆梆?”老郭疑惑,就连旁边的高闯也很纳闷。
“敲竹杠嘛,敲杨万金的竹杠啊。”她一边说一边做敲击的动作。
老郭立即眉开眼笑,“那自然敲得响的很!”
雪灾之急,已解。
“那我就放心了。”肖绛也笑,同时瞄了高闯一眼。
意思是:我可是立功之人呢,你还罚我!
高闯再度啼笑皆非,见肖绛认了罚却一万个不服,干脆说出自己的计划,“禁足的时候也别闲着,把你读过的书识过的字都写一些呈上来。本王打算元宵节后让你去讲艺堂,专门管着那几个小的,倒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呢。”
她是因为死遁才脱离了那个累心至极的职业,不过因为职业病多管了点闲事而已,结果要被上套了吗?
高闯到底是有多突发奇想?她是个女人哎,这里是古代哎,怎么能当先生?!
情不自禁中,她哀嚎,声音大到正好经过院子的仆人听到了。
于是第二天,王妃被王上狠狠惩罚,痛叫不止,恐怕被打的都下不了地的谣言在王府内,悄悄传扬开来。
而被禁足的肖绛,只能从豆芽那里听一点八卦传言。
“他们还传,小姐被打得皮开肉绽,说什么禁足是王上给您优待,怕您见了人更丢脸呢。”豆芽说。
平时她想听点闲话都难,现在她们落雪院成了风暴中心,只是去大厨房取个饭而已,都在能耳边听到很多消息,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合着他禁我的足,限制我的自由,倒成了恩典了。”肖绛不服,“这些传瞎话的也是,真是越传越神,越传越没谱了。再过一阵子,会不会干脆说王上早就把我杀了,现在换了个傀儡在这里装模作样?”
豆芽就打了个寒战,心说您可不就是死而复生的么?
这回闹了这么大的事,却只得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惩罚,她觉得已经非常幸运了,小姐却还是不知足。
这样,会不会闯更大的祸?
“要不要奴婢解释解释?”她小心翼翼地问。
肖绛想了想却摇头道,“假装倒霉也好,如果知道王上轻罚了我,我反而会成为靶子,那才真倒霉。”
豆芽就不说话了。
肖绛在现代的时候其实还蛮宅的,不然也不会成为军队的文职人员。但自已愿意留在家里和被迫不能出门不是一个概念,比如现在,明明有吃有喝,院子够大可折腾,她还是觉得无聊得要死。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得跑到杂物房去,把以前归置出来的那些旧物再梳理一遍,看起来特别的小玩意儿也仔细研究把玩。
“落雪院那边怎么样?”某天处理完公务,高闯从书案上抬起头,问老郭。
“挺好的,倒没有闹腾。”老郭一边收文书一边说,“每天除了吃吃睡睡和强身健体,就是翻腾旧东西玩。哦对了,前次送年货过去,她要了不少炮仗还有牛皮纸,说要做好玩的东西。”
“她要做什么?”高闯奇怪。
“我也不知道。”老郭摇头,“因为违了惯例,二夫人那边不好拿主意,叫了人来问我。我琢磨着不过是炮仗,王妃总不能炸了房子,就做主给了。”
高闯想了想,也没说什么。
要作妖就作吧,到底看她还有多少花样。
让她禁足,也是为了刹刹她的性子。
表面上看来,这个女人从不违逆他,实际上心里有自已的主意。他不觉得她是敌人,但却相信是不稳定的一环。
她那样性格和为人处事是如何形成的,倒让他产生了好奇之感。他有时候还有些古怪的想法,感觉她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远到他不知道的地方。
因为骨子里,透着太独特的思绪和想法。
“年前例行的巡边准备得怎么样了?”高闯收回要飘飞的思绪问。
“万事俱备。只是……”老郭犹豫了下,“今次的大雪成灾,虽然根据王妃的献策,解了这危局,但咱们和杨万金、严天东博了一局,怕有点不太平。再者积雪未化,道路难行,恐怕王上要花的时间会久一点。”
往年,高闯都会在过年前去几个军营巡视,带着劳军之物和他身为王上的心意。和将士们喝一碗酒,以慰他们在除夕不能与家人团聚的遗憾。
“年年不例外,今天也如此。”高闯断然道。
“那我和孙氏哥俩,以及祝飞都跟着去。”老郭也有坚持,“总归咱们胜京风俗不同其他地方,小年的时候,百姓的年货也就跟办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来个小封城,只有申请到衙门手令的人才能出入,如此王上身边安全了,胜京城里也安全了,方为上策。”
高闯答应了。
肖绛被关在落雪院里,当然不知道外头的这些事,只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自已还鼓捣点小东西,在墙上划道道数日子。
只偶尔听豆芽提了一嘴,说是王上带兵出京,年二十八就会回来,能赶上全燕北王府贴吊钱和春联的大日子。
肖绛不以为意,倒是临近年头,她觉得豆芽有些怪怪的,话少了许多,有时候仿佛还哭过。
问她,她只说想念姐姐了。
没想到豆芽还有姐姐,肖绛好奇得很。
但见她难过的模样,觉得每逢佳节倍思亲,就没好再多问什么。

这是北方的谚语,是要杀鸡做面食,迎接新年的来到。
其实做什么不重要,总之就是很忙碌,很欢乐,人人脸上都扬着笑。就连各处巡守的人,都被叫去打下手了。
据闻,燕北王府不仅要准备本府的吃食等物,还要准备各官员拜年之后的赐礼。更要在初三这天,由王上亲自上街,分发食品衣服,表示谢民。
期待,是一件好事。
肖绛和豆芽被关在落雪院,感觉与这欢乐气氛有点格格不入。之前豆芽还问过,不知除夕会在哪里试过。
现在很显然,就是这里,遥远听着别人的热闹。
可能有点孤零零,但从积极的方面想也很清静,没那么多应酬是非不是吗?
这可是她穿越到这个异时空古代的第一个春节,她很想好好过。
因此叫豆芽也忙碌起来,至少布置下院子,有点欢乐气氛。当天晚上也打扮打扮,漂漂亮亮的。
她还打算尝试自已做些美食,从前在现代时吃了不少,也记了不少,做起来应该不难吧?
二十八这天一大早,趁着豆芽去拿早饭的机会,她翻了翻自已所谓的嫁妆箱子,找了一根金簪子出来。
虽说是金包铜的,好歹也值一点钱。反正她手头没有银子,就拿这个做红封给豆芽吧。
这么想着,就把金簪子包好,放进她那件最暖和的大毛衣裳的暗袋里。等着拜年过后,就大方拿出来。
这件衣裳的暗袋很大,她还放了其他东西进去。打算着除夕夜穿着它到院子里去,那时不用再拿着那件好玩的东西以免冻手。
才把大大的暗袋整理平整,豆芽回来了。
她脸色不太好,似乎有点紧张。
“怎么了?”肖绛问。
最近心情不错,对豆芽的态度也格外温和。
“没……”豆芽摇摇头,“就是大厨房忙着蒸花馒头,早饭有点简慢……我怕小姐吃不习惯……”
“这怕什么,更差的也吃过,如今不是好多了吗?”肖绛不以为意,转身到盆架子那边洗手。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竖了起来。
那是她对危险到来的一种本能,是女性的第六感,也可能是军事训练形成的。
但预知是一回事,能不能避开就是另一回事了。
前世出任务中枪时,她就没有避过。
这一次,仍然没有。
还没等她回身,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已经架在她脖子上。
对方是行家,因为正对着她的颈动脉。若动一动,那血能喷到对面墙上。在现在这个医疗环境中,那是必死无疑的。
“你们是谁?”她皱了皱眉,“怎么硬闯?”
“参见明慧公主。”身后那人阴阳怪气地说着,还笑了笑。
肖绛非常小心的转头。
看到两个婆子打扮的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
可声音,却是男人的。
脸也是。
甚至, 还带着青青的胡茬。
这妆化的也太敷衍了,简直就是如花一号和二号。
眼角余光看向豆芽,见她局促的两手搅缠在一起,却并没有惊叫,也没有被控制。
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包括豆芽这些日子的异样。
是高闯渐渐对她放松,让她的日子过得宽阔了,倒让她疏忽了身边人和事。
豆芽从来不是她的人,畏惧得只是迷信和死亡。
但那些,太脆弱了。
“放肆!你们要做什么?”肖绛怒斥,故意显得色厉内荏,“这里是燕北王府,是你们能胡来的地方吗?”
明显的,她看到那两人的脸上闪过鄙夷之色。
“我们只是请明慧公主与我们走一趟,不会胡来的。”个子高些的如花一号哼道,“公主若配合,自然是好。公主惹不配合,这刀子只怕要胡来。您大概不知道,这是前几天才杀过猪的,锋利得很。就算您大喊大叫,且不论您有没有机会出声,就算有,贵府上下正忙着,这里又偏僻,没人会留意到的。”
肖绛看向豆芽,后者抿紧了唇,不说话。
个子矮些的如花二号就笑道,“公主不必如此,这丫鬟如果没有被买通, 我们兄弟也不能轻易进来。”
谁能买通豆芽?
那必然也是能进府,而且是和豆芽能接触到的人。豆芽又是如何被买通,以致于都不怕背叛蟒仙了呢?那一定是巨大的诱惑,可以令她战胜恐惧的。
如今看豆芽的神情,也不是全然坚定……
“欺主背主,豆芽,你好!你真好!”她故意显得十分气愤。
如花一号就不耐烦的推了肖绛一把,害得肖绛向前扑,差点摔在地上。
豆芽下意识的过来扶,半途又缩回手。
“少废话,快跟我们走!”如花二号也恶狠狠的,“你要么自已钻进去,要么我们把你打晕了塞进去。如果不是怕你这小身子骨被我一巴掌拍死了,人家还要全须全尾的活口,还跟你还废这个事吗?”
肖绛目光侧移,这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口大木箱子。
箱子黑漆漆的脏污,显然是存放煤炭的。
也对,她这么个大活人被带出去不方便。如果是运炭的,那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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