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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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自诩聪明,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小丑罢了。她那样精细的谋划,也不过是被人引着,踏入自已做的局。
什么叫作茧自缚?她活了这么久,终于是明白了。
“走吧。”高闯挥挥手。
他仍然是不放心王妃,虽然老郭带着他的另一半精锐守着王府,和他这边一样等着瓮中捉鳖,但万一有意外呢?
第387章 被女人打得满地找牙
身边的人跟惯了高闯,也不用吩咐,自然有人留下收拾战场,把死尸都拉到后山去焚烧埋葬。
毕竟这是佛门清净地,有了血腥之战是没办法,过后却要讲究些。
那三个老兵和他们的老婆本来提前服用了不太对症、但也很有效果的迷药解药,再经过激烈“运动”,发了汗,体内有毒成分消散了大半,忙着去解救还昏迷着,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的师太们和白芷、茜草。
其余人就跟着高闯快速下山,还有人拿了大布袋子,把不能动的玉罕和小魏氏叠罗汗似的兜在一起,抬下山,又丢上马背。
“不是一伙的吗?就一起趴着吧。”祝飞面对玉罕凶恶的眼神,不屑的说。
然后又吩咐手下,“我知道你们都带了伤,但忍一下,到城里再处理。路上还给我精神着点,万一别处有个漏网之鱼,不能惊了咱们王上的马。”
那冒充高钰的小兵就第一回 开口,“祝头放心,这点小伤算个锤子呀。除了箭,他们用的武器上也没毒。”
这个小兵是从武国南边逃难来了,同来的有他们全族。
别看个子小,成年人的身材也和燕北高大的少年人差不多,但打起仗来确是一把好手,凶悍之极,灵活之极,在燕北军中也是王牌之一。因为他们喜欢说锤子,又生得矮小墩实却态度强硬,所以外号叫锤子兵。
这个小兵因为长相秀气,在黑暗中看不清脸的情况下可以冒充高钰,这才被调了来。
能和王上并肩做战,并且还被王上揽在身边,他都快幸福死了好吗?
“哎哟,你以为制毒那么容易的。王妃说了,比制药还要难,他们也得省着用。那些箭淬了毒,刀上再没可用的了。不然,这一战还真凶险啊。TMD,个个不要命,打不死你也缠死,不然哪里会耗这么长时间。这次回去,要被老郭那个死光头笑了。”祝飞骂。
但,并没有耽误手上和脚下的动作,到山脚处找到马,快速骑行赶往胜京城。
很快到达北城门。
高闯出城时曾命令,如果没有虎符,城门要死死守住,任何人不得出入。
可现在,城门却大开着,门前空地灯火通明。
一堆穿着燕北军服的人、丢盔卸甲人坐在地上,被另一群英姿勃发的燕北军押在那里。那些人原本系在臂上的白布带子全被扯了下来,用于在身后绑住他们两手的大拇指。
只要绑住这两根手指,基本上手就不能动了。
其实让他们动,他们也不敢,完全吓破了胆子。
在这群人的最前方,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委顿的跪在地上。在他面前,一位女将军坐在一个木桩子上,满脸爱怜的擦着一把大刀,看样子恨不能亲上去了。
“王上。”听到高闯的马蹄声,她立即站起来,笑颜如花的迎上去,“幸不辱命啊,王上。”
高闯还没问,她就报功了,正是练霓裳。
“你高兴了?”高闯有点没好气。
如果这时候肖绛来看,会发现他们之间果然有兄弟的感觉。
“城中如何?王府如何?”高闯急忙问,就差直接问王妃怎么样了?
练霓裳嘿嘿笑,“王上放心吧,一切平安又顺利,王妃也好得很。”你不好意思直接问,我替你说了,“万三都被打王妃打发过来迎接王上呢。哎呀,你们这互相担心,自已守着多……”
意识到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又回身,用刀尖指了指那个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一脸瞧不起的样子,“我腰伤了,上不了阵,骑不了马,但弄死这种酒囊饭袋还是绰绰有余的。听说当年他满嘴喷粪,说咱们燕北的女军就是军中的红顶帐,我早就憋着修理这脏心臭嘴的混蛋,还得谢谢王上给机会。不对,要谢谢王妃。”说完就开心地笑起来。
红顶帐,一般是指军JI住的地方。
可见,这人有多么轻视和侮辱女性。所以,练霓裳让别的俘虏坐着,单单让他跪着。
“这不是杨万金吗?”祝飞故意惊叫,“武国玉峡关的守将啊,听说还是赵皇帝的亲信呢,怎么跑这儿里来了?会不会是孪生兄弟,不然怎么能这么窝囊废的。跪在敌军面前,换我,我宁愿死。”
高闯惜字如金,偏偏他身边的人都话多,但他似乎很爱听,只要不涉及到正事,他也不会阻止。
所以祝飞,锤子,还有其他兵将,趁着高闯歇歇马的工夫里,纷纷问起练霓裳和那守城将刚才的战况。
原来武国这支人马来自于玉峡关,由他们的将军杨万金亲带队,穿了燕北军的军队,潜入胜京城。
他们兵分两路,一小部分和大牢里越狱的会合,攻击燕北王府,大部分冲到北城来,打算依照之前的信号,出城去援助玉罕,杀掉高闯。
只是没想到,杨万金才顺利通过城门,练霓裳就扛着刀等在那了。
身后的城门此时关上,杨万金感觉自已就像钻进了个口袋。
被蒙住头打是什么感觉,他现在就是什么感觉。只是因为高闯的命令,练霓裳没有杀掉他而已。
被之前小看的女人打得满地找牙,杨万金已经连自尊都丢掉了。
“大的带走,小的全交给你处理了。”高闯对练霓裳说。
随即再度上马。
练霓裳都快哭了,“王上不要这样,我从来最不耐烦这样的事,王上是知道的呀。这么多人我往哪关押?城里的大牢都满了吧?关到城外军营去,我还得走很远。王上,王上我还没……”
高闯哪里理会,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什么同袍,可比不上他的心上人。”练霓裳哼了一声道,也不敢大声。
随即看向那两百多俘虏,扛着刀慢慢走过去,满脸戾气,吓得那些人大气也不敢出。这个长得挺好看的女的,打起仗来太凶了,不要是杀了他们吧?
另一边,高闯畅行无阻的回到胜京城。
这么大的事发生,百姓虽然被惊动了,但一路上没看到什么乱相,到王府后又看到内外井井有条,连二门处都已经打扫干净,若不是他这种对血腥气特别敏感的人,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到此,高闯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等见到肖绛,就觉得所有一切的努力和战斗都有了报偿。
肖绛正像之前说的,没有换下那身漂亮的装扮。
本来是为了唬人的,气势这块拿捏得死死的。现在,换来了高闯的惊艳。
虽说不是没看过她这样,但好歹要分别对阵歹徒,就有一种生离死别,而后重逢的感觉。
他走上几步,肖绛就跑来来,扑到他怀里。
“还顺利吗?”肖绛低声问。
虽然高闯身上有不知谁的血迹,可她一点也不嫌弃。因为那可怕的味道之后是高闯的味道,让她安心的味道。
“王妃谋划的,怎么能不完美?”高闯轻笑。
“共同智慧,共同智慧。”肖绛笑嘻嘻的捏了捏高闯的胸口,站直了身子。
这时候也没忘记揩油。
“要连夜审吗?”肖绛又问,看了看外头的月亮,“搞得我好兴奋哦,根本睡不着。”
高闯点了点头,“嗯,连夜审。兵贵神速,早处理为好。”
“也是。”肖绛也点头,“王上等得,杨万金等不得。他明天不回玉峡关,到底也是麻烦。艾玛我太善良了,我居然为敌人考虑。”她开了句玩笑。
高闯就说,“王妃先略歇歇,我稍事洗漱,换件衣服就来。”
然后肖绛就体会到了什么叫行军速度,用现代的时间计算顶多一刻钟,高闯就准备好了,带她一起到了平时他议政的地方。虽然不是百官上朝的大臣,也是类似于皇帝御书房,要穿过德耀门。
她可从来没走过这道门呢。
而她也不知道别人的惊讶:能从这道门走,再度说明王上的看重和爱重呀。
到了地方之后,发现仍然是空间很大,周围站了几十个燕北的王军铁卫,包括高闯贴身的侍卫祝飞,孙艺歌和孙艺赫。
在这种地方,他们都很严肃,没再插科打诨。
巨大的书桌旁边,站着大和尚老郭,神医阿九,还有好多天没见、一直去执行其他任务的千牵。
书桌前方,有四个人。两趴两跪。
趴着的是两个年青女人,小魏氏和玉罕。跪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杨万金以及春妈妈。
千牵完成第一个任务后,就马不停蹄的负责盯紧春妈妈。当她想逃出城门的时候,直接捉拿归案。
“王妃看坐。”高闯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桌后面说。
肖绛发现在侧面,有点像衙门里师爷坐的地方也有张小桌子,看到高闯对她示意,也就坐过去。
阿冷和千花立于她身后。
这时她才看到对面的阴影处,万三和刘女也在,毫无存在感的存在。
因为她在场,高闯万分小心,保镖配得好齐全啊。虽有她觉得是没事的,但还是感觉被保护的甜蜜。
她看了高闯一眼,正巧高闯也看过来。
二人目光相对,立即就有了片刻的胶着。
老郭在一旁看到,不得不咳嗽了声提示。
先办正事,回后宅在恩爱不好吗?
“好大排场。”玉罕突然开口,却是对着肖绛。
她能说话,就证明阿九已经彻底检查过,她再也没有毒物的威胁。而她人被制住,更没有物理威胁,就不足为惧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肖绛,传说中燕北王那样的英雄人物捧在心口的人。之前几次潜入燕北,都没机会照面。
“我还当你是什么天仙似的人物,能让燕北王如此宠爱,今日一见,不过如此。”玉罕哼道。
“人强不如命强。”肖绛一点也不生气,这女人妒忌她,她才应该高兴才是啊,于是笑眯眯的,“我再不好,有天下第一的英雄相伴。你呢,跟着个糟老头子。那个糟老头子还坏得很,不能像王上保护我那样就算了,居然还让你为他卖命。真是,太惨了。”
玉罕气得差点死过去,旁边苟延残喘的小魏氏就更恨不得立时就死了。
可她们偏偏死不掉,如果高闯不发话的话。
高闯被肖绛说成天下第一的英雄,心里美滋滋。但他也知道正事要紧,就轻轻敲了下桌子,又对老郭丢了个眼色。
老郭就连忙站出来道,“二位女施主是什么身份,想必也不用多说了吧。”
他审犯人,居然用了佛寺里的用语。虽不伦不类,但肖绛等人早就习惯了。
“一位是越王马世宏的宠妃,一位,是,呃,魏家的义女,实际上却是越国安插进来的探子。看来,越国对我燕北真的是不怀好意呀。”连王府的二夫人这种话,老郭都不再提了。
玉罕呸了声,“就好像你们燕北没在我们越国安插眼线似的,武国又有什么不同?三国并肩,又有谁不念心统一之国的皇位?我们败就败了,不必说得好像我们是恶人。”
三国并立,一强两弱,除了时时有小股战斗,大多数时候维持着表面的脆弱和平,实际上每一方都要保住自已不被吞没,也想着去吞没别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这么直眉瞪眼的当众说出来,玉罕是头一份。
“战场上下,兵不厌诈。”高闯开口,“但你之败,让本王真正开始觉得,若这天下一统,必是我燕北为王。”
他语气是淡淡的,神情是平静的,你敢说,我有什么不敢应的?可他那气势却像一团看不见的光芒,笼罩在他全身之上,令肖绛迷醉,令其他燕北人热血沸腾。
对啊,燕北为王!
他们在王上的带领下,从困境中走出来,会一直走到巅峰。
玉罕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再看小魏氏,面如死灰,一声不吭。
“败了,我就认。”玉罕实在忍不了,“可你们既然胜了,又把我们提来做什么?当臭贼审?”
肖绛都乐了。
“偷袭者被反杀,被当成臭贼也正常呀。”她说,“再者,你可以输得不明不白,我们却要赢得清清楚楚呢。你说得没错,你们已经没有意义和价值,可是若有耻辱柱,我也想把你们好好的钉上去!”
“你别得意!”玉罕骂,“就算我败了,我们越国也还没败呢。到头来,不知你会不会落到我这个下场?”
第389章 夹墙有耳
“你什么下场?被个糟老头子当成弃子吗?”肖绛歪过头,上下打量着都不能坐起的玉罕。
她身上的南蛮服在现代来说正常,对古代来说是很暴露的,不知是不是刘女的主意,现在她趴在这里,身上不知何时套了一件极宽大的男子外袍。
当她气得在那里滚,就像一条丑陋的虫子。
“男人都一个德行!”玉罕不服气的叫,“你现在尽管得意洋洋,等高闯得了天下,美人多的是,你年老色衰之时,还不是弃子一样?”
“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若称帝,她就是我的皇后。唯一的,也不会再有其他。”高闯仍然是平静的。
两人私下时,这种话没少说,但他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就很震撼的,相当于当众承诺了。
老郭惊得张大了嘴巴,又想到在这位王妃身上,发生什么事也不奇怪,就伸出爪子,亲手又把自已的嘴巴合上了。
肖绛当然感动于高闯在正经场合这样说,相当于把私事变成了国事,已经是无法再承诺的承诺了。
她投过去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彼此心照不宣。
但她也知道,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怕整个画风被玉罕这个狠毒但却直接的女人带偏了,连忙拉回话题,“你大概知道自已必死,你也不怕死。可是,我偏偏要让你死的明白。看你带着遗憾和悔恨去死,我应该更高兴些。”
对玉罕这样的人说话,任性些,她反而更好理解。于是玉罕再不多嘴,肖绛就把整件事娓娓道来。
有自已布局的,也有推测出对方的行动。
那天赶走魏老夫人,刘女无意间看到小魏氏差点掐坏了廊柱子,断定小魏氏是有工夫的人。找魏老将军打听了下,说小魏氏几岁就到了府里,从来没有学过武。而且一直文文静静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跟胎里带病的魏家大小姐简直就像天生的主仆,也正因为两人同“病”相怜,所以魏大小姐生前是很信任小魏氏的,当成亲姐妹一般。
这就是说,小魏氏有武功在身,而且很不弱,却一直瞒着别人,只能说明她另有目的。
后来她请求高闯,想去城外的尼庵修行,为之前的魏大小姐,后来的元妃祈福,高闯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不是因为厌恶她又顾忌魏家,就是想看看她到底作什么妖。若是她有幕后主使,也要借机斩断那只黑手。
顺水推舟罢了。
王府内外,针对肖绛的生死局可不是布了一个半个,虽有头绪,到现在也没找到正主儿。
肖绛行事颇有现代之风,不搞株连。
所以刑妈妈犯了错被下了大牢,白芷和茜草并无大恶,就没受惩罚。特别是白芷,一直老实巴交的。只是为了迷惑小魏氏,肖绛也要再仔细查查,才暂时一起关在了桑扈居里,由刘女看管。
但茜草是帮助小魏氏做过坏事的,心虚得很。加之她为人机灵,还藏了不少小心机,作为小魏氏贴身侍候的,再防着也要纰漏被看到过。
茜草几年前陪小魏氏出城上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小魏氏与一个陌生人在那里会面。因为那人是个男子,茜草以为二夫人没被王上临幸过,熬不住了在外头偷汉子。于是在八卦的熊熊烈火燃烧下,冒险去偷听。虽然到底不敢离太近,没有听到什么,却听出那人是越国口音。
当时,她也没往心里去,只是鄙视小魏氏。也知道事关重大,出于保护姐姐的目的,连白芷也没告诉。
小魏氏出事后,她怕被牵连,每天都很害怕,白芷就劝她努力回想小魏氏的事,什么小事都行,想找出什么漏洞和机会,能让自已脱身的那种。她无意间提起这个,白芷本能中觉得有问题,一力主张告诉刘女。
这就是刘女给肖绛传的条子上面写的东西。
肖绛想来想去,让刘女劝这两个丫鬟做卧底,最后把她们一起发到城外的尼庵去。之所以隔了一天,是连夜在那边修了夹墙。
做活的是燕北军里专门修公事的军人,把师太们糊弄出去,一天里修得又快又好。之后再让师太把两个丫鬟安排在小魏氏的隔壁住,若有人员来往,只要她们打个掩护就成了。
夹墙里,辛苦的是千牵。
他这也算是一招鲜,吃遍天,之前诱捕刘女的时候就这么做过。
虽然辛苦,但因为有两个丫头打掩护,还能时不时在屋里溜达下,有吃有喝的,倒没有之前那么辛苦。
就是吃喝得靠别人送,马桶要两个小丫头倒,他很是不好意思。为了省出吃的给他,白芷都饿瘦了。
正因为如此,小魏氏和玉罕,以及春妈妈说什么,千牵都听得一清二楚。也因为他的功夫极好,哪怕玉罕那样的高手都没发现隔墙,不对,是夹墙有耳。
他偷听到消息,写下来交给白芷和茜草,再由她们递给那三个老兵。
最后三个老兵以下山补给的机会,传递到王府。
“怪不得!”听到这里的时候,玉罕又是不服气,又是泄气,“我们还一直精打细算,却原来始终是在你们的局里。我的人每天盯紧那个尼姑庙,刚才我就苦思冥想,到底是哪里走漏的消息,却原来消息还没出那间屋子,你们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我不服,我是输在这里,我不服!”
“不服有什么用?结果会改变吗?你算计人,人恒算计之,多么公平。”肖绛冷笑,“两国交战,虽然正如王上所说,兵不厌诈,各方都派出暗中力量拼情报,也没有错,可你们居然搞暗杀,还引了武国的兵进燕北,枉图连我这种女人也不放过,还要祸乱百姓,就怪不得被反杀了。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连老天都帮着我们燕北,你还觉得越国将来有赢的机会吗?”
玉罕张张嘴,却忽然无话可说。
尤其肖绛说得最后一句,令她面对死亡也没有的绝望感,忽然就涌了上来。
是啊,她败了,本不算什么。
但由此看来,燕北本来就有战力,又得人心,现在又有天意,难道不带着最后王者之相吗?
“你汉话大约说得不好,就比如刚才的精打细算这种话,在这里用,根本就不合适。那我教教你,我们这样做,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肖绛继续说,“既然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们只要对照着安排就行了。哎呀,真是好轻松。不好意思,我不应该笑的,可真的好轻松。”
高闯忍住扶额的冲动。
大胜,他当然也很高兴。所以他家王妃这时候皮一下,他还觉得很可爱的。
玉罕已经真的快气了。
其他三个人犯也都不吭声,沮丧、绝望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只有听的份儿的。
山上的小道观用于藏兵,藏着高闯身边的王师精锐。
等玉罕的死士进入庵中,弓箭手再埋伏好后,燕北的神弩手们才悄悄接近,藏身于周围的草木丛。
他们是正规军,从前潜伏惯了的,可以在恶劣环境和天气下,趴伏着很久都不动一动。
说实在的,虽然玉罕的死士强大,但遇到正规军,而且还有阵法协同,也算是降维打击了。
而这一次,玉罕拿出了多年苦心经营的家底,结果却一次全去,直接赔个精光。她就算能离开,身边连一个可以用的人也没有了。
全军覆没。
“你如果没那么狠,也不会遭到更狠的反噬。”肖绛站起来,向玉罕那边走了几步。
听高闯发出“嗯”的一声,知道是警告她不许靠近,还是不能让她冒一丁点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险,只能老实的又走回来,站在他的大书桌前面。
“你要暗杀王上,已经是罪不容恕,居然还想杀我,祸乱城中的百姓。”肖绛的声音也有点变冷,“为此,你不惜借了武国的军队过来。”
“我就是要杀了你。”玉罕哼道,“因为我妒忌你!凭什么你有英雄相陪,我却只能跟着糟老头子。”
她居然用肖绛的话,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凭什么你就有好运?我既然没有,就要痛恨比我好的人,杀了你不是很正常的要求吗?”
“你这般光棍,我倒有点佩服了。”肖绛惊讶,“可是,你把随意杀人还说正常,可见你有多不正常。你那心,连点人性都不剩了。”
“我就没有又如何?不过我败了,无话可说。”玉罕简直不可理喻,并抬了抬下巴示意,“就说这个贱人,爱慕燕北王而不得,不是也宁愿毁去吗?说到底都是你的错,假如高闯没有那么宠爱你,没那么多妒妇,也就没那么多杀戮。”
都是你的风流债。肖绛回身,警告示的憋了高闯一眼。
高闯只觉得喉咙痒,却不好意思咳一下。
“刚夸你光棍,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就算没有你爱慕我们王上的事,难道你不会为了马世宏暗算我们王上吗?”肖绛嘁了声,“废话别多说了,让我猜猜你怎么请得动咱们的杨大将军吧。若我猜对了,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玉罕哼了声。
旁边的杨万金却是眼见的连身体也僵硬的,因为话题到他了。
他从没这么狼狈过,也从没这么害怕过。
他转了很久的念头,也不知怎么争到一个平安无事。现在被点名,忽然有一种要被提出去杀头的感觉。
照理他也是武将,刀口上舔血,拿过军功。
生死,见得多了。
可大约是好日子过太久,骨头软了,加上与赵渊是小时候的交情,到处被捧着,被纵着,胆子养成了老鼠。
现在怎么办?要求高闯吗?
若是求,这把老脸就要不了了。
不求,怕是命就没了。
他不是以官方身份来的,而是乔装成燕北军。在两国没有交战的情况下,连偷营都不算。只能是土匪、强盗。
他一个武国守将,官居四品,传出去也丢人现眼。
高闯直接就这么杀了他,他会死得连点动静也没有。只要说他是燕北军的叛乱者,乱刀砍成肉泥的下场在等着他。哪怕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可以置喙的地方。
死,就是白死,况且他也不想死。
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
一念及此,不由得恨上了玉罕。
却听肖绛道,“之前燕北雪灾,缺粮,百姓民不聊生。可惜这位大将军毫无仁慈之心,不肯相助。于是王上就想办法让他相助,请他捐了粮食。”
那是捐吗?那相当于明抢!杨万金心想,却不敢开口。
“可是这位大将军心胸狭窄,把此事视为奇耻大辱,有了机会报复,必定不遗余力的。”肖绛根本不理会杨万金,而是看着玉罕,“我推测得可对么?就是不知,你是如何说动他的。”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玉罕冷哼,“之前你自说自话,我又没答应会回答你的问题。”
肖绛一点不恼,因为早断到她不会那么配合,因而笑眯眯地说,“不如我让你坐起来说吧。”说着,挥了挥手指。
祝飞立即上前,毫不客气的抓住玉罕的头发,把她拉起来,又往地上一顿,玉罕就努力坐直了身子。
她不知被治住哪里,不靠外力是坐不起来的,所以一直趴在地上。她是个骄傲的女子,那般情形实在是羞辱极了。
败者,哪有什么尊严可言?
肖绛心里暗暗的想,但凡高闯启动一统天下的大局,她就一定要帮助他赢得最后胜利!
“你很了解这种货色嘛。”玉罕努力稳住自已,不要再倒下去,同时轻蔑的看了杨万金一眼。
杨万金没吭声,肖绛就知道他吓破了胆。
那就真的很好办了。
“还好,人之常情。”肖绛随便应付着。
实际上,情报工作不只是研判局势,刺探秘密,或者查看地形之类的。其中最重要的,还要研究决策者的性格、弱点和行事风格。
肖绛恰好就是情报分析专业的,特别擅长从日常看似不相干的琐事上提取特点和细节,最后总结归纳出重要的信息。
这些如果运用在案件中,其实就是人物侧写。
但凡重要的武国或者越国重要人物,都要通过有限的线索,分析其性格。
杨万金的守关紧临胜京城,接触较多,更是研究得透透的。
他被坑了粮食还有苦说不出,平常人都很窝火了,何况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而且此人莽撞自满又刚愎自用,实在是很容易被人盯上,并且被忽悠。
“早说了,三国之间的密探遍布。没本事的,让人挑了,就像你嫁过来之后的武国暗线。”玉罕自已都倒霉成这样了,还是看不起别人,“有本事的,就会长期潜伏,用的时候拔出这颗钉子就行。”
武国的暗线,是送亲的大太监严天东的祸。他以为原主是个疯傻的就听不懂人话,从来说话不避讳。岂不知原主是个学者症候群,记忆力超群,后来就遗留给了肖绛。
肖绛才来的时候境遇不好,拿着武国潜伏在燕北暗钱的情报当了投名状。高闯收到这样的秘报,怎么可能不连锅端了呢?
“这姓杨的有个宠妾,就是我的人。”玉罕继续说,对着杨万金都鄙视得用鼻孔出气了,“这傻鱼一直想报复燕北王,我扔个饵过去,他还不一口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