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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by映在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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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弼神色一僵,含糊着道:“漕帮有自己的门道,臣并不太清楚。”
文素素不客气道:“门道就?是与官府勾结,贿赂官员。”
程弼怔怔望着文素素,一时忘了回?避。
文素素迎着他的目光,神色不变,道:“程漕司,朕召你?进京,乃是为了漕运一块。朕打算让你?领户部,管漕帮这一块的差使?。在这之前,朕要你?去与漕帮人谈,漕帮的价钱,要减少四成。”
程弼听?到文素素要调他回?中枢,来不及多想,被她欲动漕帮的价钱惊住了,忙道:“这,娘娘,减少四成的价钱,漕帮如何能答应。”
文素素道:“程漕司是聪明人,朕不与你?绕弯子。光脚不怕穿鞋的,漕帮多是亡命之徒,官府的官员脚上,可穿着上好的皂靴。官府这一块的开支降下去,漕帮那边再让出一些利,减低四成,已经是朕格外开恩。话又说回?来,朝廷也是光脚的,漕帮的人也有家?有子。大齐养着十三路兵,承平多年,正好让兵丁涨涨血性!”
收拾官府的官员,比收拾漕帮容易。户部的漕运开支巨大,这笔钱,户部已经承担不起。朝廷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各路驻兵去向漕帮自行筹措粮草,漕帮众人再凶狠,只怕也会血流成河。
先拿州府索要好处的官员开刀,漕帮少了上贡,这一块能省不少的银子。漕帮再让些利,减去四成的价钱,的确不算多。
漕帮与官员只互相利用,大难临头各自飞,双管齐下,不怕他们闹事。
程箴也想到了此举,在睿宗面前建言过,睿宗当时就?否决了。以为此举太过冒险,漕帮或官场动荡,对大齐来说都非好事。
程弼深得睿宗器重,到了江南道任漕司,感念睿宗知遇之恩,一直尽忠职守。
未曾想到,文素素竟有这般气魄,以铁血手腕肃清官场,漕运。
程弼心神震荡,起身躬身领旨:“臣遵旨,定不负娘娘所托。”
文素素欠身,道:“程漕司无需客气,请坐吧。”
程弼坐下来,文素素与他继续商议起了细节,安排。直到午膳之后,程弼告退出宫歇息。
青书?上前禀报道:“娘娘,程漕司进宫时,先到承庆殿给圣上见过礼,再来到承明殿。小的提醒程漕司,娘娘每日的时辰都安排得极紧,很是忙碌。程漕司称,当以圣上为先,礼不可废。”
文素素道知道了,程弼的态度如何,她不大在意。
有本事之人,先物尽其用,待不肯为己所用,成为阻碍时,文素素会毫不手软除掉!
文素素歇了小半柱香功夫,与已经宫候着的秦王太妃,问川喜雨山询几人,略微提了几句见程弼之事。
“此次你?们与程漕司一道前往江南道,程漕司在江南道多年,有他相帮,你?们能轻松些。”
闲着的问川几人,文素素早就?替他们做好了安排,与秦王太妃一道前往江南道。
“问川你?们几人,以前去过江南道,对江南道也算熟悉。不过此次不同以往,困难危机重重。我会给江南道的武将军下旨,他会在茂苑等着你?们,江南道的兵马,会分?出一营,在税司附近寻地,正式驻兵。”
几人都松了口气,秦王太妃笑道:“娘娘考虑周全,有兵丁在,我们还?怕甚!”
文素素笑了下,道:“强龙不过江,万不能掉以轻心。税司的选址,也很是重要。”
她吩咐陈金姑拿出舆图,夹在木架上,指着上面的地点,道:“税司驻地,我打算选在茂苑。茂苑的河道码头,与京城相通,且有海运的码头,到松江府,明州府都近。离府城只有小半天?的路程,又能避开府城世家?大族错根复杂的关系。”
大家?一起看着舆图,皆觉着在茂苑新建税司最好不过。
秦王太妃笑道:“久闻茂苑,果真?是好地方!”
文素素再说了几个人名?:“秦娘子,枣花,武大财的妻子曹氏,织坊的绣娘张婶子,布行行首郭老三。问川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问川不断点头,“臣都记得,尤其是秦娘子,当年帮助娘娘良多。”
文素素道:“若秦娘子过得好,就?不要前去打扰,暗自护着一些就?行。要是她过得不好,就?帮她一帮。其余几人,要是实在缺人手,有对本地不通之处,可以去寻她们问一问。休要轻看底层求生的妇人,她们要付出比男人数倍的努力,方能冒出头,绝不会输给男人。”
有文素素在,他们谁敢再看轻她们,忙慎重应下。
翌日,文素素便?在小朝会上宣布,对江南道以及海税的新举措。
朝臣的疑虑,在京城最大的番邦铺子朱掌柜,京城的几个番邦商人等一起,拍着胸脯表示支持户部的新赋税后,便?没?再多言了。
文絮絮同时宣布,秦王太妃负责领江南道税司的差使?,权侍郎,韩问川喜雨山询等为郎官,一同前往江南道。
这次朝臣的反对声大了些:“秦王太妃乃是妇道人家?,且无主政经验,何能当起此等大任?”
“吏部的官员派遣,任用,皆有规矩,此事不合规矩!”
文素素态度强硬:“恩荫家?族子孙的时候,朕从未见谁推辞过,称家?族中的纨绔子弟,缺乏主政经验,无法做官!”
“朕给了你?们一个月的功夫,当时怎地不见你?们投书?,交出你?们的大计?如今抢占功劳,倒是积极得很。你?们想要反对,朕也同意,只交出比秦王太妃更周全,妥善的策略来再说话!”
被请进府衙问话的不肖子孙,回?到府里哭着吵着要他们进宫求情,再被扔到府衙大牢。
朝臣们哑口无言,不敢再多言,只能怀着各种心思,看着秦王太妃一个妇人,领了户部的正式差使?。
离京时,京城天?气已经凉爽下来。
秦王太妃将岚姐托付给文素素照顾,留在宫里与齐珏一起读书?,她独自前往江南道。
文素素微服出宫,将他们送到了码头。
三艘官船,浩浩荡荡离开。码头的风,吹来咸湿的气味。
文素素立在岸边,闻着鼻尖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当年进京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否极泰来。
她们,都将走上新的旅程,或尸骨无存,或登顶御极!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阳从海面升起, 桅杆风帆猎猎,一艘海船朝岸边徐徐驶来,船夫在甲板上忙碌, 准备靠岸。
彭全金接过随从泥鳅递来的水, 在嘴里咕噜噜几声,噗呲吐到窗外。咦了声:“娘的, 这阵仗, 不对劲。”
往常早已候在码头上, 等着一哄而上扛货的苦力,今朝全不见踪影。
泥鳅顺着看去,道:“爷, 怎地就不对了,码头到处都是人,繁华得很。”
“你懂个?逑!”彭全金将身子往外探去, 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泥鳅学着彭全金那?样看,他眼神好,看到香药铺子的招牌,忍不住舔了舔唇。
出海到最近的番邦,来回也要近一载。泥鳅最惦记的, 便是曹氏香药。
“抗货的苦力都不见了,咱们这么多的货,码头上那?些拦路鬼,莫非又出了新?花样?”
虽说他的东家在江南道, 甚至整个?大齐都是数一数二的海商,彭全金出海已经一年有?余, 大海茫茫,哪能知晓陆上发生了何事, 保不齐,东家出事被抄家了。
要是东家倒台,这艘船就能归彭全金了。但他并?不敢这般想,船始终得靠岸,若没有?靠山,他一个?跑船的老大,好比小儿?抱金砖过闹市。
彭全金骂的“拦路鬼”,便是大齐在各路,各州府设置的商税院,以?及密密麻麻的税铺。
税铺中的拦头在各个?路口,码头等地收取商税,如茂苑码头这种繁华之地,拦头多达上百人。
拦头中又分派系,各自背后有?自己的势力,除去征收朝廷规定的商税之外,另外还有?官府美其名曰的“力胜钱”,打?扑钱”,船甫一靠岸就得上贡,从一地到另一地,必须再供奉另外一份买路钱。空船都不放过。他们这种大海船,在拦头的眼里,简直就是金库银库。
泥鳅脖子伸得比蛇都长?,眼珠快掉进海中,彭全金一巴掌拍到他后背上,骂道:“蠢货,教了你多少次,你这双招子真是白长?了。如今方?才刚入冬,那?些苦力往常不到深冬时,哪会穿夹袄?”
泥鳅皮厚肉糙,彭全金的一巴掌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他恍然大悟道:“对啊,苦力们都穿得破破烂烂,又不是咱们,哪有?钱穿得如咱们这般帅气。”
彭全金唔了声,深以?为是。他们这群人常年在海上瓢,被海风吹得黢黑,钱袋鼓鼓,黑来俏,谁看他们眼冒光。
不过,彭全金小眼眯起,警惕地道:“等下?靠岸时慢一些,先?观察一下?局势。”
泥鳅赶紧说是,“爷,咱们船上没吃食淡水,真出事,跑也跑不了啊!”
彭全金神色狠戾,道:“跑不跑得掉再说,绝不能失了先?机!”
泥鳅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溜烟跑去甲板,对着船夫一阵指挥。
彭全金站在窗边继续盯着码头,随着海船靠近,案上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他看到岸边壮汉的举动,腰上佩着的刀鞘,神色大骇。
那?是兵!
彭全金赶忙奔到甲板上,泥鳅走过来,紧张地道:“爷,是兵!”
岸上有?人喊话,海边风大,喊话的人声若洪钟,彭全金勉强听?清楚了:“大船靠岸,先?过江南道税司!”
彭全金心一下?落回了肚子里,他恍惚听?到了“税”字,只要“拦路鬼”还在,要钱就没事。
“靠岸,没事了!”彭全金挥手,吩咐了下?去。
船夫抛锚,埋桩系绳。彭全金大步走在前,泥鳅挎着黑乎乎的麻袋跟在后面,麻袋里面装着银锞子,准备付拦头的索要。
岸边走来两个?身穿绿色官袍的官员,道:“船主何人,请出示凭照!”
泥鳅麻利地递上了凭照,一双眼睛咕噜噜乱转,嘴皮子麻利翻飞:“官爷眼生,以?前没见过官爷。官爷。那?是船主。官爷,初次见面,给官爷请安了。”
查看凭照的官员斜了眼泥鳅递上来鼓囊囊的锦缎荷包,他笑了声,将凭照递给一旁的同仁:“你再核对一下?。”
泥鳅眼都瞪圆了,跑了这么多年的船,还没见过不伸手接钱袋的官员,真是见了鬼!
彭全金在一旁看在眼里,忙大步走了过来,客客气气拱手见礼:“官爷,在下?乃是这艘船的船主彭全金。官爷若有?什么问题,尽管告知在下?便是。”
先?前说话的官员道:“原来是彭船主,本官是户部江南道税司的韩郎中,如今海税变了,江南道的赋税,由户部的税司直管。海税的征收细则多,彭船主先?别着急,先?让穿上的船夫们歇息,货待彭船主了解过新?海税细则之后再卸,按律缴纳。”
官员便是问川与喜雨,彭全金听?得一头雾水,见他们客气,只能暂且按耐住,交待了泥鳅几句,跟着前去了以?前的税铺,如今临时的税司。
进了值房,问川招呼彭全金坐,“壶里有?热茶,彭船主随意?。”
喜雨取了册子过来,放在彭全金面前,讲解道:“进出海的货物,赋税征收的额度不一,按照各种货物分门别类征收。具体的分类都写好了,彭船主且了解一下?。”
彭全金也顾不得吃茶,赶忙翻开看起来,问川在一旁道:“计税的货物多,这本册子就给彭船主了,以?后慢慢读。”
“课四十!”彭全金看到各种宝石的赋税,失声喊了起来,“韩郎中,咱也就直说了,要是课税四十,以?后的各种宝石,只怕要卖到天价,无人敢做这个?买卖喽!”
问川不急不躁地道:“珍珠低一些,贵人不戴宝石,只佩戴珍珠也珠光宝气。大齐的海里也有?珍珠,从南番过来的南珠,比大齐的珍珠贵好几倍的价钱,大齐人要支持大齐人的买卖。”
彭全金看着文书不语,脑子却转得飞快。
宝石不起眼,大不了少带一点就是,身上可以?随便塞,以?后到大齐的宝石,蒙混着过关,还能省了这笔买路钱。
喜雨笑眯眯道:“这是报关的文书样式,以?后彭船主的船进出岸,按照这个?册子上报,核查船上的货物计税,若抽查到偷逃税,除了没收逃税之物外,翻倍罚银,十年不得发放出海凭证。”
富贵险中求,罚银不可怕。只十年不能出海,就是彻底断了买卖。
彭全金脸瞬间?黑了下?去,不过他本来就黑黢黢,一时也看不出来。
喜雨道:“免税的货物多得很,从番邦运来粮食铁矿石矾等皆免税,若带回番邦的农作物,种子,也能抵税。要是献各种新?奇器械,记录各种技艺的新?奇书本,不但能免税,说不定还能得个?封赏。”
彭全金一怔,眼珠子飞快朝后看,喜雨闲闲道:“这些没在册子上,免税的又不做核计,写在上面作甚。”
不在册子上的东西,番邦也有?规定,禁止他们带走。
不过,要带走也容易,大齐的布匹茶叶瓷器,在番邦比金子还受欢迎。
粮食铁矿这些太打?眼,吃重,不好带。器械,农作物,各种新?奇的香料种子,书本等,随便一塞容易得很。
问川在旁边闲闲道:“彭船主真是出手阔绰,底下?的人背着银子开道。”
彭全金顿了下?,带着怨气道:“民不与官斗,咱升斗小民,能有?什么法?子,就是老老实实做买卖,花钱消灾罢了。”
问川哦了声,没再说话。
彭全金心道自己反正就是个?卖命的苦力,朝廷的税如何变动,他们交多少,是上面东家的事,他也做不了主。
船上的货必须得赶紧卸下?来,趁着过年的时候赚一笔钱,他将册子一塞,道:“书读得少,看得头疼,不耽误官爷的功夫,还是先?办文书卸货吧。”
问川道好,“值钱的贵重货不宜露面,到值房核检,其余大件的货,据你的报关文书抽检。快去准备好。”
三?人一起走出值房,泥鳅窜了过来,彭全金看他一幅喜上眉梢的模样,冷着脸骂:“龟孙子你还笑得出来,咱们这一趟船,都白干了!”
泥鳅拍着身侧的布袋,乐滋滋道:“爷,不白干,一个?大钱都没送出去......不对,送出去了一袋,高拦头背着人刚收起来,就被捉住拖走了,钱袋还给了我,将我骂了一通,差点被带走一并?打?板子。”
“打?板子?”彭全金诧异道。
“当着打?,那?些兵丁动手,打?得高拦头裤子都尿湿了,惨得很!”泥鳅啧啧惋惜,脸上却一幅活该,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群拦头没一个?好东西,关系盘根错节,一家人都做拦头,父子兄弟做拦头,妻女媳妇做女拦头。
无论男女,只要靠岸,进城卖只鸡,都要被拦着交市例钱。朝廷规定价钱在三?百文以?上的才课税,他们连三?文都要拿走一文。
彭全金淬了口,负手朝船边走去。
这些拦头都是该死,他们有?官府撑腰,打?走高拦头又有?何用!
最最关键还是朝廷的策令,他们不能再扯着朝廷的虎皮做大旗,哪怕不能全部杜绝,总得要收敛些。
泥鳅吸着鼻子,笑出了声,彭全金斜乜过去,他笑得脸都裂到了耳根后,道:“爷,大喜事!你猜江南道税司侍郎姓甚?”
彭全金哼了声,“姓你大爷!老子看你在海上憋傻了,少给老子神神叨叨!”
泥鳅脸上的笑直往地下?掉,兴奋地道:“爷,姓徐!是徐侍郎!”
“徐?”彭全金想了下?,“姓徐有?甚值得说道之处,难道姓徐的侍郎是你素未蒙面的亲爹?”
“爷,不是亲爹,是亲娘!”泥鳅是孤儿?,不知爹娘是谁,总盼着突然冒出个?世家大族的亲爹娘。
彭全金脚步停下?来,吃惊地道:“徐侍郎是妇人?!”
泥鳅重重点头,“是妇人,爷,姓徐的妇人!咱们的东家,姓徐!”
彭全金张大嘴,海风呼呼往里面吹,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朝税司大门看去。
临时税司门脸不算大,门边立着一柄快与屋顶齐高的石剑,看上去分外庄重,肃杀。
“都是妇人,这是真变天了啊!”
彭全金喃喃,砸吧着嘴,将嘴里的咸味搅淡了,跟泥鳅一样傻笑起来。
“呵呵,自家人,如何变,自家说了算!”彭全金推了泥鳅一把,“快收好!仔细丢了咱们侍郎的脸!”
泥鳅赶紧将麻袋搂在怀里,佝偻着身子朝船上跑去,彭全金紧了紧衣袍,在海上飘久了,落在地上还不踏实,他比不上泥鳅,东歪西倒跟着跑得飞快。
彭全金回到船上一通忙碌,将香料与珠宝等分开,他与泥鳅亲自带着珠宝匣子去值房,其余的大件货,船夫与苦力一起搬下?船,放在税亭前先?检查。
在问川的带领下?,约莫二十个?身着一式绿袍的妇人娘子,并?十几个?低头耷脑的汉子妇人,在税亭里摆好桌椅,笔墨纸砚。
值房里,问川与两个?妇人很快就核点好了彭全金的贵重货物,在文书上盖戳:“拿好,收起一起去门前挂着海税门匾的值房交税。核验两清之后,会出具通关凭证,以?后你的货,就可以?通往大齐各地。”
彭全金笑着道:“官爷真是快,以?前船到了,要在码头停好几天。”他收起文书,叹了声气,“唉,码头这一关是过了,这一路上,还拦着无数道关口。”
问川道:“江南道出去的货物,住税与过税并?在一起收,进京过关不再单独收取。若摆在铺子里售卖,收取百课三?的住税。”
要是进京的买路钱能省下?来,他们行船带回来的主要货物乃是香料,香料部分的赋税只有?一百课二十,总体算下?来,货物上岸之后,比以?前还要能省近一成的本钱。
海商这边肯定是得了好处,赋税也进了税司的口袋。只是,从江南道进京这一路,要是不让官府豪绅设关口要钱,他们如何能答应!
彭全金惊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脱口而出道:“断了他们的利,他们还不得反了!”
问川似笑非笑看了彭全金一眼,“造反可是砍头灭九族的大罪!”
彭全金头皮直发麻,忙干干赔笑,与泥鳅一起带着匣子告退。
出了值房,彭全金与泥鳅带着住贵重珠回到船上放好,让可靠的下?人守着,他与泥鳅再下?了船,来到了税亭。
泥鳅在一旁看着,悄然对彭全金道:“爷,你瞧那?几个?低眉顺眼的拦头,眼熟,脸上还有?淤青,我估计是揍得服帖了。”
彭全金想到问川的话,道:“你去打?听?一下?,拦头们怎么回事。”
泥鳅应了声,一溜烟跑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跑了回来,拉着彭全金到一边,满脸震惊地道:“爷,张狗儿?说,前晚夜里,咱们侍郎住的宅子进了匪徒,幸好有?兵丁驻扎,匪徒都被砍死了。张狗儿?说那?不是匪徒,有?人瞧见了兵丁收拾尸首,看到了熟悉的拦头地痞。”
张狗儿?在码头领着一帮苦力,他们以?前的货,都是张狗儿?帮着卸。
彭全金呆住,一会便笑了,道:“该!多杀些才好,最好能杀光,一家一族灭掉,省得他们死灰复燃!跟他们没完没了的纠缠,哪成得了大事!要我说,就该交给我们,带到无人的海上,丢到海里喂鱼虾去!”
他们跑海外番邦的,远比常人凶狠,泥鳅也附和道:“茂苑的张知县被送进了大牢,吴江府的知府生了急病没了,还有?明州府,松江府两府,也好几个?急病没了。松江府漕帮的史大当家与陈大当家两派打?了起来,陈大当家被打?得重伤,帮派的兄弟死伤无数。姜宪司将两边都抓起来,两边如今正在打?官司,互相状告,热闹得很。”
彭全金眨巴着眼睛,道:“漕帮自己内斗起来,狗咬狗一嘴毛,唉,京城只怕比茂苑还要热闹!”
泥鳅不懂京城为何热闹,抓了抓头,道:“爷,咱们可要去给徐侍郎见个?礼?”
彭全金道:“咱们明面上的东家,是赵甲甲爷!徐侍郎是官,咱们是商,官商不可勾结,咱们只管老老实实交税,做买卖便可!”
泥鳅道也是,“爷,我再去打?听?打?听?,看还有?哪些热闹。”
京城的确如彭全金所预料那?般,参奏江南道驻兵武将军,江南道税司侍郎徐八娘,江南道漕司程弼,姜宪司,余转运使的折子,整筐往承明殿抬。
文素素按折不发,朝堂上下?气氛空前紧张,直到年后,又到了一年春闱时。
江南道的考生士子们,顶着春日的寒风,愤怒地到了贡院前,大声疾呼拒考,除非摄政太后文素素,给水深火热的江南道一个?交代。
秦谅立在案几前,禀报了贡院前的情形:“娘娘,臣已经调动了皇城司兵马前去,他们闹得厉害,只臣也不好太用力,恐伤到人,不好收场。”
文素素将手上江南道考生的履历一丢,道:“憋到这个?时候才闹起来,他们还挺能沉得住气。青书,召政事堂,并?大学士,六部尚书前来承明殿,朕要与他们算算总账!”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众朝臣很快来到承明殿, 自从上次盛怒离开?,便再?也未踏足承明殿的齐瑞,也意外出现了?。
文素素只淡淡扫了齐瑞一眼, 待大家依次落座之?后, 开?门见山道:“贡院发生之?事,想必诸位已经知晓。”
齐瑞并排坐在文素素的右手边, 这时?他转头看了?过来, 神情欲言又止, 似乎是有话要说。
文素素视而?不见,继续道:“书生意气,一时?冲动被人利用, 还是别?的缘由,反正贡院也不远,诸位且一道随朕前去瞧瞧。”
众人以为被叫到?承明殿, 文素素要问责,令他们前去处置。
万万未曾想到?,她欲将亲自前往!
沈相担忧地道:“娘娘三思,贡院前此刻定围满了?人,除去士子考生, 看热闹的百姓闲汉,若是心?怀不轨的歹人混迹其中,着实危险啊!”
曹尚书附和道:“娘娘,此事是江南道的考生引起, 不若差礼部?赵尚书前去处理。”
赵尚书神色一滞,懊恼地刚想说话, 向来不大发表意见的参知政事施仲夫,这时?道:“江南道士子们不满闹事, 乃是因着江南道税司徐侍郎上任之?后,娘娘调派江南道驻兵前往茂苑,纵兵丁滥杀无辜。江南道漕司,宪司,并转运使坑壑一气,互相包庇,引起江南道大乱。参奏江南道的奏折,娘娘置之?不理,如今江南道人心?惶惶,来自江南道的考生,如何能定下心?来考试。他们如今要求的,便是娘娘处置江南道的一众官员,撤掉税司,娘娘引咎退位。”
大殿突然死一般的安静,齐瑞陡然坐直了?,从侧面看去,脸上的肌肤如拉开?的弓弦般绷紧,在?极力克制迸发出来的兴奋。
文素素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心?道齐瑞长进了?些,可惜不多。
沈相最先起身,沉下脸道:“施参知政事,几个年少轻狂读书人的闹事,你?却当做一回?事,拿到?朝堂上来威胁太后。人说瓜田李下,施参知政事来自江南道明州府,理当避嫌才是。”
施仲夫似乎早做好准备,此番话会引起攻讦,他倒也不生气,亦不理会沈相,肃然道:“太后娘娘,臣只就贡院前士子闹事的缘由如实告知。参奏江南道一众官员的奏折,太后娘娘按折不发,任由江南道乱象横生,最终引起众怒。太后娘娘前往贡院,以身犯险,实则不妥。臣以为,太后娘娘要平息此事,当秉公处置一众犯事官员,让江南道士子安心?,江南道的百姓,早日恢复安稳的日子。”
文素素向来喜形不露于色,她此时?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唔了?声?,道:“秦皇城使,贡院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秦皇城使道:“回?太后娘娘,照着太后娘娘的旨意,避免看热闹的人太多,造成拥堵踩踏,臣已经疏散了?看热闹的百姓。”
文素素眼神再?缓缓扫过一众朝臣,道:“这样才是处理事情的方式,为民,只嘴上谈兵,差之?远矣。”
众人神色各异,沈相忙恭敬应是,“娘娘大慈,先考虑百姓安危。”
施仲夫垂眸不语,另一个参知政事孔定疆看了?看沈相,片刻后收回?了?目光。
文素素道:“朕坐在?承明殿,祸事一样从天上来,朕都不怕,你?们怕甚?遇着事就去解决,事无不可对人言,理不辨不明。”
她看向齐瑞,问道:“圣上可也要前往?”
齐瑞下意识往后靠了?靠,飞快朝朝臣们望去,急促地道:“朕去。”
文素素干脆道可,接连下旨:“秦皇城使,你?叫上卫府尹一起,且去布防,不得扰民,也无需驱离。看热闹的,随便他们看去,只不许拥挤在?一起即可。”
秦皇城使应下赶去安排,文素素率先起身朝外走去,沈相见劝说无用,只能跟在?了?后面。其他朝臣一并跟着走出大殿,气氛空前紧张,无一人说话.
皇城离贡院约莫两盏茶的路程,出宫经过御街,朝东不到?五百米,街上的人流多了?起来,路边布满了?皇城司的兵丁,府衙的差役。
越靠近贡院,人越多。除去皇城司的兵丁,还多了?京畿营的兵镇守。有他们护卫,秩序倒井然,道路通畅。
马车在?贡院前停下,秦谅先立在?了?文素素身边,宿卫手持陌刀,黑色玄衫如大片黑云,将她如铁桶般,护卫得滴水不漏。
齐瑞一下马车,便被陌生的兵丁围住,眼前人影攒动,吵嚷声?,刀箭的碰撞声?传入耳,他心?快砰砰跳出了?胸口,害怕无助得腿都发软。
“圣上,请往前走。”不知谁提醒了?齐瑞一句,他下意识拖着僵硬的双腿,往前挪去。
邱大学士立在?那里,四下一看,上前几步追上邬大学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兵马,京畿营的兵将都来了?,这要作甚,这是京城,是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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