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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by绿豆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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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良个矮,在黄豆地里摘豆荚他有身高优势,隋玉不时蹲着,或是弯腰伏背,长时间保持那个姿势,不是腿麻就是腰疼。还有个要命的地方就是太阳出来后,豆荚会晒得干硬,戳在手上一划就是条血痕。
摘着豆子,隋玉还要看着日头偏移的方向,到点了就赶回去做饭。隋良还带了一兜豆虫回去喂鸡,青青黄黄的一大把,缠绕着蠕动在一起,隋玉多看一眼就觉得头皮要炸。
不过两只母鸡很喜欢,现在隋良成了它们最亲近的人,他只要在家,两只母鸡就守他身边刨土。
“良哥儿,给你姐夫送一囊水过去。”隋玉拎着猪肠子进来,嘱咐说:“送去了你就回来,别在外面转悠。”
隋良点头,他拿水囊灌水,灌满了就跑了。
灶里烧着火,隋玉先淘黍子蒸饭,她拎起泡在桶里的半幅猪肠子蹲院子里洗,这几天陆陆续续卖鱼又攒了些钱,她去布行扯了一尺的麻布,剩下的钱买了半幅猪肠子。
农活太重了,不好好吃顿荤肉她怕是身体要垮。
买回来的猪肠子已经洗过,但肉眼可见还有脏东西,隋玉用锹铲一锹草灰倒木盆里,她撸起袖子蹲下开搓,草灰去油去味,搓洗一遍冲一遍,臭猪屎就洗没了。
锅里的柴烧没了,隋玉进去添柴,又铲一锹草灰出来倒猪肠子上。
如此反复洗四遍,隋良送水回来,隋玉才将猪肠子丢锅里煮。
香料贵,隋玉没舍得买,她就买了一大坨姜,又沽二两浊酒,加上挖的野葱,一起丢锅里去腥。
“良哥儿,你来烧火。”隋玉喊。
她腾出手拿出新买的布,对折后,她穿针引线将一片布缝一起,剪出个裆再继续缝,缝好后套上试了试,能将就着穿。
这是她穿越过来后的第一条内裤,隋玉庆幸流放的路上没来葵水,不然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兜。
锅里传出肉香味,隋玉将洗干净的四角裤搭晾衣绳上,她擦擦手进去揭开锅盖,切好的萝卜倒进去,萝卜熟了就能吃了。
地里等送饭的男人要饿晕过去了,赵西平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牵着耕牛扛着铁犁往回走。
“赵夫长,你家今儿可炖了好东西,香了一条巷子。”巷头的孙大娘说。
赵西平板着的脸出现一道裂痕,他点点头继续走,离家近了,他也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从你娶了媳妇,你家烟囱里冒出来的烟都比别家香。”杜小九打趣一句,他扬着下巴往西看,说:“你家这个挺不错,看着不娇气,肯跟你下地干活,还天天忙着做饭。不像钱夫长家里的,他娘在巷子里一天三骂。”
这个赵西平倒是不知情,他天天早出晚归,早上天不亮去地里了,晚上天不黑不回来,别说巷子里谁家吵架,就是谁家死了人他都不知道。
“开门。”赵西平拍门。
隋良一脸疑惑地来开门,见真是他回来了,一溜烟跑进灶房扯隋玉出来。
“回来的正好,猪肠子刚炖好。”隋玉笑脸迎过去,不怵他的冷脸,问:“是不是饿了?我想也是,不饿不会回来。”
“少啰嗦,饭好就吃饭。”赵西平牵牛进骆驼圈,转过身提两桶水进去。
“外面晒,灶房也热,坐堂屋吃行吗?”隋玉跟着问。
男人点头,他舀水洗手,进去拎起狼皮挂绳子上晒着。狼皮下铺着一张篾席,篾席上放置着一张矮榻,饭菜都端上去了,隋玉穿着鞋走上去盘腿坐下。
这个朝代还没有桌椅,隋玉琢磨着要多赚点钱,钱够了先置办一套桌椅。
“对了,罪奴不能经商是吧?”她开口问。
“嗯,等豆子收完了,我带你回酒泉还要去找胡大人写担保要路引,没这些东西,敦煌郡你都出不去。”赵西平坐下先端碗扒饭,一碗饭吃完,肚里有食了才去挟菜。
“以后不能这么晚做饭。”他说。
隋玉点头,又眼巴巴地盯着他,小声问:“罪奴的身份还能销去吗?”
赵西平不吭声。
“哎——”隋玉挟住他的筷子不让他挟菜。
赵西平冷着脸看她,越发得寸进尺。
见他是真生气了,隋玉收回筷子,她思索着哪句话又得罪他了。
三人安静地吃饭,赵西平不痛快归不痛快,食欲丝毫没受影响,他一筷子接一筷子地挟猪大肠,没臭味,肉弹牙,不是肥猪肉,油润气却很足。
“哪来的钱?你卖鱼攒的钱买的?”他突然开口。
“嗯,这不是瞧你一直不痛快,做顿好吃的菜向你赔罪。”隋玉叹气,“就是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你了。”
“我待会儿给你拿两贯钱。”赵西平说。
“别给我,我不做了,洗猪肠子麻烦死了。”隋玉睨了他一眼。
“立大功能抵罪,你没可能。”赵西平放下筷子去盛饭,出门前说:“你要求的太多了。”
隋玉听明白了,她若是想销掉奴籍,只能指望赵西平立大功,前提是他愿意为了她放弃拼死立下的战功。
他误会了她的意思,难怪不痛快。
“已经休战了,我也是个小喽啰,想立战功不比登天容易。”赵西平进门又补充。
“好,我知道了。”隋玉给他挟猪大肠,说:“多吃点,这几天地里的活儿太重了。”
赵西平顿了一下,说:“累了你就在家歇着,免得病倒了费事不说,治病抓药也费我的钱。”
“病死了你省心了,再娶……”
“那我现在就把你掐死。”赵西平认真地问,“如何?”
“不如何,你这人真是的,我关心你,你说句软和话不行?”隋玉不痛快,“你就说一句在家歇着不就行了,我还没病呢,你就先担心上钱了。你这人是石头心肠,捂不热。”
“不要你说关心的话,我不喜欢。”
“行,以后我天天说累死你、饿死你、渴死你。”隋玉舀一大勺猪肠子倒自己碗里,又舀一勺给隋良,说:“快吃,人家不领好,我们自己吃,要多心疼自己。”
隋良闷着脸扒饭,不敢抬头。
赵西平无动于衷,他吃完饭起身就走,进了卧房倒腾了片刻,拎了两贯铜钱拍矮榻上,说:“下午别下地了,再去买半幅猪肠子。”
“猪肠子里有屎,我不洗就下锅煮,臭死你。”隋玉恶心他。
赵西平不理她,牵走耕牛扛上铁犁,又一身劲的下地干活去了。
“好赖不知,阴晴不定,真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隋玉一边洗碗一边骂,她真是服气了,她伏低做小,扮乖卖巧,拿出水磨石头的功夫去体贴关心人,这男人的态度是纹丝不动,跟雪山上的冰川一个模样。
眼瞅着离回酒泉的日子越来越近,隋玉越发不安心,生怕赵西平回去见了家人,被人一劝说万一再改了主意可怎么搞。
“良哥儿,我去买猪肠子,你在家睡一会儿。”隋玉往大门外走,说:“我从外面锁门,回来了喊你,我们再下地摘豆子。”
隋良点头。
隋玉前脚刚走,隋灵后脚就过来了,她脸上印着明晃晃的巴掌印,见大门上了锁,她狠拍一巴掌就走了。
隋良听到动静出来,透过门缝没看见人又进屋躺着,他不会说,隋玉自然也就不知道有人拍门。她买了猪大肠回来,用草灰洗干净了倒酒腌着,此时太阳也不烈了,她喊醒隋良,两人抬着筐下地摘豆子。
筐满抬不动的时候,隋玉去黍子地喊:“赵夫长,你要是没累死就来抬一下筐。”
赵西平当做没听见。
隋玉就站地头跟他耗,她盯着他,目光在他脸上、脖子上、胸膛上、大腿上来回扫,不时啧一声。
赵西平被她看得恼火,铁犁一松,举起赶牛鞭就要来抽她。
隋玉大步跑开,她躲得远远的,等他倒了豆荚走了,她才笑着回地里摘豆子。
十亩黍子地犁完,五亩黄豆还剩小两亩,赵西平这个能干人加入进来,三个人两天就摘完了两亩黄豆。
“明天我去找胡大人,路引办下来,你和隋良就跟我回酒泉。”晚上吃完饭,赵西平突然通知。
隋玉瞬间心慌,她甚至腿软,喃喃道:“这么快?”
赵西平看她一眼,她进他的家门已经快一个月了,这还叫快?
隋玉快速洗完锅碗,她擦干手蹲男人腿边,仰着头问:“你娘会喜欢我吗?”
赵西平看她像看傻子。
“那、那从酒泉回来,你还让我进门吗?不会把我送给别的男人当媳妇吧?”隋玉忍着羞耻继续问,“我觉得你挺好的,不想再去别人家。”
“你倒是提醒了我……”赵西平若有似思。
隋玉捶他一拳,见他瞪眼,她极快收回手,憋屈地盯着他。
赵西平没绷住笑了一下,他快速起身出门,说:“少想乱七八糟的,早点回屋睡。”
“你记住你的话。”隋玉追出去喊。
翌日太阳升起,赵西平去找胡大人写担保,拿了路引回来牵骆驼,他单骑一头骆驼,隋玉跟隋良合骑一头。
两头骆驼狂奔四天,隋玉都要颠散架了,赵西平放缓了速度说快要到了。
酒泉郡的城池不如敦煌森严,赵家住的民屯在城外,三十年前是一个族迁来的,如今一个宗族的人还是同住在一个屯。赵西平乍一露面,认识的人纷纷打招呼说话,更有人在看看隋玉时,遣了自家小孩先跑去报信。
“二奶奶,我西平叔带媳妇回来了。”传话的小子操着一副公鸭嗓,进门就大喊。
“啥玩意?”赵母手里拎的棒槌差点砸手上。
“是真的,马上就回来了。”赵小米麻溜地跑回来,说:“娘你快收拾,我三嫂马上就进门了。”
院子里捶豆子的三个女人闻言赶忙紧锣密鼓地收拾杂物,赵母解开头上的旧头巾,刚进灶房就听见说话声进院子了。她走出灶门一眼看见了骆驼上的姑娘,他娘的,跟她当年逃难过来一个模样,瘦巴得像那黄土地里快干死的庄稼,不是个正常人。
赵西平扶着隋玉笨手笨脚下来,又托着隋良落地,看着家里人,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进屋,进屋,别站外面了。”赵大嫂开口张罗道。
一行人挤进堂屋,赵西平跟隋玉被人包围着,隋良被挤了出去,被赵家的孩子扯走了。
“爹,娘,她是隋玉,是我上官做媒给我找的媳妇。”提起媳妇二字,赵西平嘴唇发麻,头皮发硬,想到接下来的话,他干脆推着隋玉出门,说:“你去打水饮骆驼,站外面等着。”
隋玉忐忑地看他一眼,听话地走了。不多一会儿就听见堂屋里传出一道响亮的声音:“不行,我不同意你娶她,你是疯了傻了娶一个罪奴?你娶了她,她生的娃也个奴才。”
“二十年,流放二十年,二十年后,她的奴籍就销了。”赵西平去办路引时特意问了胡大人。
“那也不行。”赵母气疯了。
“改不了了,这是李百户故意害我,我若是不娶了,在胡大人那里落不着好。”赵西平平静地解释。
“那就不当兵了,你回来种地。”赵父说。
这话撅到赵西平的命根子了,他一口否决:“不可能。”
“要不再找个男人娶她?大人问起时,三叔就说她是你媳妇,私下你俩不相干。”赵大嫂出主意。
“对,你堂叔你还记得吧?他四十来岁还没媳妇……”赵母心动了。
“我那堂叔又老又丑,半口牙都没了。”赵小米听不下去了,她开口说:“你们真恶毒。”
“你个小孩子懂个屁,滚出去。”赵母赶她。
赵小米往出跑,大声喊:“三哥,你别听娘的,我支持你。”
赵西平看过去,顺着门往外,他看见隋玉蔫巴巴地站在骆驼腿边,见他看过去,她哀伤地看过来。
“三嫂,我叫小米。”赵小米凑过去好奇地盯着隋玉,说:“你的眼睛真漂亮。”
隋玉叹声气,冲她微微一笑。
“笑起来也好看。”赵小米拍手,压低了声音说:“你别怕,我爹娘管不了我三哥,我三哥是个犟种,谁的话都不听。”
隋玉稍稍安心了些。
“谢谢你。”她说。
赵小米嘿嘿笑,一时热血上头,又帮着喊一句:“我三嫂要不是落了难,我三哥就是倒插门,人家也看不上他。”
赵母听她挑拨,追出来就要打人。
赵小米一溜烟跑了。
赵母盯了隋玉几眼,进去了问:“你喜欢她哪儿?一没屁股二没胸,瘦巴巴像个骨头架子,你看上她哪儿了你说?”
赵西平听到这话浑身难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皱眉说:“少说这话。”
“你又不喜欢她,娶她做什么?”赵大哥看不明白。
“非要说得话,她聪明,识进退,懂得眉眼高低,脸皮还厚,这点比其他人强。”赵西平认真思索,最后拍板决定:“这两天准备准备,在家办个喜宴,过个明路我就带她走,买菜的钱我出。”
说罢,他撂手出门。
隋玉见他出来,她紧张地望着他,见他还是以往的鬼德行,她提着的心落地了。
“谢谢你。”她挤出两滴泪,这些天的讨好还是有用的。

第23章 别辜负我
“奶,他是个哑巴。”赵青苗拖拽着隋良跑进来,大声喊:“奶,他不会说话。”
隋玉听到声过去拉隋良,强硬地掰开赵青苗的手,解释说:“良哥儿长大了就会说话。”
赵青苗嗤她一声,转眼看见三叔盯着,他讪讪低下头,这个不常回家的三叔杀过人,他一直害怕他。
“什么不会说话?”赵母走过来,一双老眼攥着隋玉姐弟俩。
“隋良不会说话。”赵西平解释,见小孩红着脸,他又补充一句:“不会说话不影响干活,割黍子摘黄豆他都能做。”
赵母在隋良和隋玉的手上扫过一眼,手上密密麻麻挂着结了痂的血痕,看着的确是常下地的人。她没再说什么,说到底隋良跟她没关系,只要不是残的傻的,能干活,会不会说话无所谓。
“娘。”隋玉轻声喊。
赵母冷脸瞧她,不应声。
隋玉朝赵西平看过去,他挑眉,看他做什么,她在家不是挺神气?
赵小米又溜回来了,她左看右看,出声打破一室平静:“娘,我三哥回来了,买不买肉啊?卖肉的来游村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赵母开口大骂,指桑骂槐道:“不听话还想吃肉,我都想拿大棒槌给你撵出去,牛屎都不给你吃,别回来了。”
赵西平对此充耳不闻,他转身从骆驼背上的包袱里提一贯钱扔给小妹,说:“拿去买肉,我饿了。”
赵小米捡起铜钱,嘻嘻哈哈跑了,院子里四五个小孩见了一溜烟跑出去,他们可不管家里出了什么事,反正三叔给钱买肉就是个好人。
“煮饭吧。”蹲坐在墙根的赵父开口,说:“吃完饭我去通知乡里乡亲,你们也在家拾掇拾掇,事反正是这个事,别丢脸丢到外人面前了。”
他是一家主事人,他开口了,赵母再有意见也不吭气了。
赵大嫂和赵二嫂走进灶房,平日家里不来客,晌午是不开火的。
“娘,煮什么饭?”赵大嫂问。
“煮锅疙瘩汤,肉买回来晚上吃。”赵母气得箕着腿,她盯着门外,絮叨说:“你俩说说,老三看中她啥了?一脸晦气相。”
眼瞅着婚事已经板上钉钉,赵大嫂和赵二嫂不再应和她的话,人都进门了,她们可不做恶人。赵老三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万一哪天不痛快想起来了,甩脸子阴阳几句够她们难受半年的。
“我进去帮忙吗?”隋玉询问赵西平的意见。
“你觉得呢?”
隋玉摇头,他牵骆驼出门,她拉着隋良跟出去,说:“那还是不去了,娘心里不痛快,让她骂个痛快吧,我不过去碍眼。”
“老三,这是要哪儿去?”巷子里的邻居以为他要走。
“拉骆驼去吃草。”
“噢,这是要吃你的喜酒了?”说话的人目光挪到隋玉身上,打听道:“姑娘你哪来的?”
“从江南来的。”隋玉低声说。
“过两天就办席,五哥,到时候过去吃酒。”赵西平答一句。
隋玉心里安稳了。
出了屯再回来,赵西平的亲族多半都知道了过两天他办席讨媳妇的事,赵父还没去通知,心急的人已经找上门问了。
“老三媳妇是受了拖累,她爹没犯事,流放过来老三可怜她,再有上官保媒,就带回来了。”赵父咬碎牙把苦往肚里咽,他心里愁的要死,为了面子好看还得强装出笑脸,不让外人看笑话。
“那丫头是好人家的闺女,要不是倒霉,哪轮得到老三娶是不是?”他拿出老姑娘说的话糊弄人,“说句难听的,她家世若还在,老三倒插门人家都看不上。”
“流放过来的?是个罪奴还是?”赵西平他族爷爷老态龙钟了,捋着一把稀疏的胡子,喷着吐沫星子说:“罪奴可不兴娶,我们祖上往上数四五代,都是个清白人。”
赵父脸上的笑僵了,他正不知道怎么说,赵母从灶房出来瞎扯:“老三媳妇跟大官有关系,奴籍也就是一年半载、三年两载的事。”
她说得含糊,听的人反而信了,“这样啊,西平不是个糊涂的孩子就行。”
再没有比他更糊涂的人了,赵母差点气撅过去。
大门外,隋玉仰头看向距她两步远的男人,笑着说:“咱爹娘挺有意思。”
赵西平以为她是在嘲讽人,眼皮抬都没抬。听着脚步声出来,他长臂一挥,扯着隋玉姐弟俩快步躲到墙后。
“两三年后她要是脱不了奴籍我看你还怎么圆话。”赵父怪赵母说得太过。
“两地相距大几百里,我们不说谁又知道。”赵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有了对策,之前觉得耻辱的事自然而然就接受了。瞅见门外进来的人,她嘱咐说:“以后老三你一个人回来,族里人问起你也别乱说话。”
赵西平知道他爹娘的为人,一辈子看重面子,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家里吵烂嘴,一出门就装得和和气气的。他不喜欢这个做派,但也改变不了,所以能跑的时候就跑了,每年回来个两三次,两厢都和乐。
“行。”他出声答应。
“娘,还真让你说对了,玉门关的李都尉是我伯父的同窗,只不过两家关系较浅。”隋玉开口说。
“可真?”赵母走了又拐回来。
隋玉装作看不见赵西平瞪眼了,点头说:“千真万确。”
赵母心下一松,她正愁不知道扯哪个大官让老三媳妇攀关系。
“娘,疙瘩汤好了。”赵小米从灶房蹿出来。
“吃饭,吃饭。”赵母张罗道。
隋玉抬脚准备跟过去,下一瞬,脚被踩了,她低声解释:“我讨好娘呢,你别担心,两地隔这么远,她就是说我是李都尉他亲闺女,话也传不到玉门关去。”
“我真想掐死你。”赵西平冷哼。
“走了,吃饭了,你不是饿了?”隋玉冲他笑。
这顿饭比隋玉预想的气氛好,虽然没人搭理她,但也没人骂她。
“三嫂,这是我三哥在家时住的屋,娘说你晚上睡这儿。”饭后,赵小米领着隋玉来收拾旧屋。
“你三哥呢?”隋玉问。
赵小米不清楚,她见隋玉没带包袱,身上的衣裳又旧又破,满是补丁,她凑近了问:“三嫂,我三哥没给你扯布做新衣?”
隋玉搓了搓衣角,低声说没有。
“我去找娘。”赵小米像个猴子,一蹿就出门了,她跑进堂屋,说:“娘,我三嫂没衣裳穿。三哥,你没给三嫂买新衣啊?”
赵西平愣了一下,他没注意过这事。
“我去城里买。”他说。
“老二媳妇,你的红嫁衣借她穿一天。”赵母开口,“只穿一天的衣裳,没必要费钱买。”
“我跟你说的你记住了,万不可说得太夸张。”赵西平又叮嘱一句,转身出门去找隋玉,“走,我带你跟隋良去城里买两身衣裳。”
“红嫁衣别买,你二嫂的给你穿。”赵母追过去叮嘱。
隋玉点头,“我晓得了。”
等人走了,赵母走进堂屋,她盘腿坐篾席上,说:“看样子老三对她不怎么上心,一身烂衣裳穿了一个月他都没发现。”
“那他还非她不娶?”赵大嫂不明白。
“谁知道他怎么迷了心窍,他就喜欢跟人对着干。”想到这儿,赵母又是气,当年不让他去当兵打仗,他愣是半夜翻墙跑了,跑半个月要上战场了才托人捎信回来说要去打匈奴贼。
隋玉跟隋良买了新衣从城里出来已经天黑了,回到家,赵家人已经吃过饭,留了三碗饭温在锅里给他们,还有一盘萝卜炖肉。
赵西平点亮油盏蹲灶房吃饭,实诚地说:“没你做的饭好吃。”
“你今晚睡哪儿?”隋玉突兀地问。
男人沉默,家里祖孙三代人,孩子又多,没多余的空房子。
“你要是不想跟我睡,那就在我床下打地铺。”隋玉压低了声音央求,“你要是去堂屋打地铺了,你娘不知道又要怎么想。”
赵西平嚼着萝卜盯着她,纳闷道:“跟你睡?你是怎么说出口的?脸不红?”
“你在想什么?”隋玉话里带了丝笑,“我床上还有良哥儿呢。”
在言辞方面,赵西平不如她大胆,他低头扒饭又不理人了。
“还是说你想跟我做对假夫妻?”隋玉凑近了问。
赵西平嗖的一下站起来,碗一撂,不吃了。
等隋玉洗了碗筷拿着油盏回屋就见他已经躺地上了,地上铺了干草,草上铺了篾席,他穿着整齐,歪躺着面对墙而睡。
“谢谢你。”她又说。
“少说屁话。”赵西平不吃她这套了。
少说屁话……隋玉怪模怪样的跟着念一句,没敢发出声,她一口气吹灭油盏,倒床上闭眼睡觉。
一间屋充斥着三道呼吸声,赵西平最不适应,隋玉跟隋良倒是还好,一个是心无杂念,一个是知道赵西平心无杂念,姐弟俩酝酿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呼吸声平稳了,赵西平翻身坐起来,他瞪着眼盯着床,瞪困了才倒下睡。
一晃眼,两日过去了,赵西平家里也忙活了起来,赵老汉请来了厨子,堂亲表亲过来帮忙洗菜洗碗,来帮忙的还带来了矮榻,院子里铺着高粱杆打的席卷,老人小孩坐在上面闲聊说话。
隋玉穿上赵二嫂的红嫁衣,早上借衣裳的时候她塞了二十文的喜钱过去,原本不情愿的人,瞬间眉开眼笑了。
乡下办喜事没有大户人家的规矩,隋玉已经过来住两天了,也免了借房迎亲的琐碎事,她就坐在她睡的那间房坐了一天,听院子里的人讨论她。等晚上开席了,赵西平穿着喜服推开门,她跟着出去吃饭。
“隋灵的喜宴也是这样办的?”隋玉低声问。
“嗯。”
“噢。”
“新郎新娘来了,过来拜个天地。”一个族叔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隋玉听到自己吁了口气,是提着的心落地了,漂泊不定的命运又往下扎根了一寸。
她伸手攥住赵西平的手,他要挣开,她紧紧抠住他,认真地说:“这桩婚事算是我求来的,往后我好好待你,你也别辜负我。”
赵西平没再动作,任由她攥着他的手。

不等晚霞散尽就开席,天色刚擦黑,喜宴就散了。
隋玉跟着赵西平送几个舅舅离开,转身回来,屯里的乡亲已经帮忙收拾好残羹冷炙,借来的矮榻和碗筷也被各家人又带走了。徒留两盏高挂的红灯笼和满院的酒肉香,昭示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喜事。
帮了一天忙的亲戚端着剩菜出门,隋玉走出去相送,她感激道:“为了我和西平的婚事,让你们忙累了一天。”
“不累不累,喝喜酒我们高兴着嘞。”酒肉饭菜不错,这点她们最为满意,在地里累了一个秋,肚里就缺油水,今天这一顿是吃好了。
等人走远了,隋玉转身进屋,她进卧房脱下身上的嫁衣,换上一身新买的衣裳,抱着折叠整齐的红嫁衣出门。
“二嫂,我来还衣裳了,还是我给洗干净了再还你?”
“不用洗,又没脏,洗多了褪色。”赵二嫂接过嫁衣放进屋,说:“今晚让你兄弟跟青苗他们兄弟仨一起睡,挤一挤。”
正好赵西平从门外进来,听到这话,他一口拒绝:“隋良跟我们睡。”
隋玉幽幽看他一眼。
赵西平不看她,他头一次主动招呼隋良去洗脚进屋睡觉。
家里的其他人都盯着他,赵家兄弟俩觉得老三不是个男人,洞房花烛夜带上小舅子一起睡是怎么回事?赵母则是对隋玉生的孩子不抱有期待,无所谓他们洞不洞房,她什么都没说,直接进屋了。
各个屋里的动静慢慢消失,夜静了,隋玉盘腿坐床上,故意问:“你今晚还睡地上?”
“嗯。”赵西平抱来干草铺地,他压根不看她,铺上篾席直接躺下,又面朝土墙。
“我们成亲了。”隋玉缓缓叹气。
“睡吧。”赵西平闭眼。
隋玉穿鞋下地,脚刚迈开,睡在地上的男人像踩到尾巴的野驴似的弹坐起来,赵西平警惕地盯着她,说:“你什么都别想。”
“我想什么?”隋玉明知故问。
“你回床上。”赵西平站了起来,他暼了眼隋良,说:“眼睛闭上,耳朵捂着。”
隋良照做,眼皮下的眼珠子骨碌碌打转。
“我不跟你睡,也不喜欢你,寻常过日子行,其他的你休想。”赵西平撇开眼不看隋玉。
隋玉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她心里一乐,却垮着脸坐回床上,失落地重复道:“我们已经成亲了。”
“也不是成亲了就得睡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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