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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by绿豆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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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心中思绪万千,脑子清醒的人都明白,一个汉人在关外,没有家人相助,言语不通,没有律法管束,一没钱二没屋,这人就是行走在狼群里的羊。不过也有人对自己心有侥幸,总觉得自己有立足的能力,今天得隋玉一番承诺,他们的心踏实了。
两年,只需两年,只要二黑能活命能立足,他们就能得自由。
“行,就这样,我们走吧。”隋玉不再多说。
骆驼迈蹄,驼铃声响了,二黑看着熟悉的人离开,耳边充斥着陌生的龟兹语,他慌了,他连下一顿饭都没着落,他怎么活啊?
二黑追了上去,他求到隋玉面前:“主子,我知道错了,是我迷了心窍,是我心贪,我知道错了,您带我走吧。”
“不可能。”隋玉冷着脸,“趁我还没反悔你离开吧,把我惹毛了我把你转手卖了。”
“小人,呸。”小春红唾他一脸,“那时候主子就不该救你。”
二黑停住脚,他慌乱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驼队走远了,二黑突然醒悟,他没有退路了,也没了生路,他瘫软在地,脸朝下闷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220章 天山
张顺走在后面偷偷望着隋玉,他设想过无数种二黑的下场,但怎么都没想到她就这么轻巧地放过他,看似放过他,又斩断他大半的生路,还震慑了其他心思浮动的人。他突然心安了,跟的主子仁义又果决,还是心有谋划的,跟着她,只要忠于她,她就不会亏待他。
“主子,二黑的行囊还在驼背上,我给他送去?”青山突兀地开口。
隋玉回过头,她扫他一眼,问:“他有什么行囊?”
青山不吭声了。
“他生不如死的时候是我救他出牢笼,才到我家的时候,他瘦得皮包骨,是我一粥一饭把他养胖,衣鞋都是我花钱置办的,练武射箭是我丈夫教的,一文束脩没收,可以说,他的半条命都是我的。”话里是指二黑,话外指着多少人,他们自己心里清楚,隋玉口吻冷漠地说:“肯放他一条生路已是我仁善,仁善过头就是傻,我拿我的东西去帮扶一个背叛我的人?你是在欺负我傻?”
青山当即跪下来认错。
隋玉看他一眼,又冷眼扫视其他人,回过头继续驱着骆驼赶路。
一路无话,在日头升到头顶时,龟兹城被远远抛在身后,成了个土黄色的影子。
乌孙在龟兹西北方,龟兹国的正北方是温宿国,两国之间是青绿广阔的草场,草场上牛羊成群,牧民的毡包跟着羊群和牛群游走移动。
此时,牧民正在毡包外烧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青绿的草场对映着悠悠蓝天,人融于景,景融于画。
路过一个牧民的毡包,牧民拦下商队,他的妻子从毡包里抱出一捆羊皮和一条风干的羊腿,想要跟商队换东西。
“你们需要什么?”隋玉问,“毛毯换不换?”
张顺从骆驼背上解下一捆羊毛毯。
两个牧民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妇人扯了扯身上的衣裳。
“布是吧?”隋玉反应过来,“我们带的还有粗布吗?我记得应该还有几匹。”
张顺忙着捆毛毯,李武翻身下骆驼,他解下两匹布,一匹白色的粗布,一匹靛青色的粗布。
妇人点头,她就是要买这个,她搬着羊皮放过去,伸手去接李武手里的布匹。
一匹布买来是一百二十钱,值两罐桑酒,按楼兰的物价可以换十张羊皮。李武大致估摸了下羊皮的数目,只递过一匹布,他蹲下数了数羊皮,只有十六张,其中还有三张羊皮成色不好,像是污了什么东西洗不干净。
“十张羊皮只能换一匹布。”李武抽走六张羊皮递给她。
牧民夫妻俩对视一眼,妇人将拎出来的羊腿也搭上。
“我们不要。”李武断然拒绝,他扛起另一匹布骑上骆驼,说:“主子,我们走吧。”
“行。”
商队继续走,牧民也没追赶,夫妻俩将布匹扯开,靛蓝色的布铺在草地上铺好远,够他们一家四口做两三年的新衣裳了。
初夏的风是暖的,风里充斥着青草的青涩气和泥土的腥味,不难闻,反而让人心旷神怡。
悠悠白云在天上浮动,肥美的羊群在草场上走走停停,羔羊稚嫩的叫声混着清脆悠扬的驼铃声,把这里的生活衬得诗意盎然。
“这种游牧生活好像也挺不错的。”宋娴松懈下来。
隋玉点头,她都想停下脚步在广袤的草场上睡一觉,从日出到日落,或是坐在高处的山丘上,发发呆看看景,一耗就是一天。
“二黑要是能走出龟兹城,他若是能走到这里,或许也能找个事糊个口。”张顺提起这个事。
隋玉笑笑。
“做个几天,他或许要偷主家的羊群。”小喜壮着胆子说一句。
隋玉大笑,她抚掌道:“这倒是极有可能。”
“我们回来的时候还从龟兹走是吧?到时候我们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宋娴开口凑热闹。
隋玉拿出羊皮卷,从龟兹通向乌孙要翻越天山,从西侧穿行山峦水涧,而从乌孙通向车师,又要从天山东侧穿行,另外车师和乌孙以北又有匈奴活动,为保安全,还是原路返回为佳。
行路半天,天色晚了,在一个靠近河流的地方,隋玉吹响哨子,商队今晚在此歇脚。
天暖了,也不用再搭毡屋,仆从将骆驼背上的货卸下来,骆驼没了负重,它们在草场上悠闲走动。
隋玉和宋娴也趁机躺在草地上,身下的牧草松软,人躺在上面像是睡在云朵上。
“这里的天好高啊。”宋娴手指夜空,又说:“这一路好累啊。”
隋玉没接话,她有些想睡觉了。
“我爹不同意我组商队出关是对的,我没那个能力。”宋娴自顾自说心里话,“行路难,跟人打交道难,做买卖难,收服人心更难。”
“得了,你闭嘴吧。”隋玉打断她的话,“说点有劲的话。”
“那我表扬你?”宋娴歪头。
“行。”隋玉笑,“你说,我听听。”
“那可太多了,别的不谈,我觉得你开的客舍太有用了,这一路要不是有相识的客商引路指点,我们要吃好多苦。”宋娴虽然是第一次出关走商,但也明白,许多商队头一次出关做生意,能保本就不错,若是将路上的辛苦钱赚回来,已是极不容易。而她跟着隋玉,出关时有客商引路,做生意有客商帮扶,除了遇狼遇沙尘暴,也没遇到打劫抢货的人,可以说是这一路皆是坦途。
隋玉望着璀璨的星空,有些得意地说:“歪打正着,最开始盖客舍没有这个想法,就想养群骆驼租给商队,只做商队的生意,没想到后来能借客商的势。”
“主子,饭煮好了。”小春红喊。
隋玉应一声,她回想一下,今早离开龟兹国后,她手下的仆从好似都改口喊她主子,而非大掌柜了。
“等你不想再走商了,还能继续做驼队的生意。”宋娴坐起来。
隋玉偏过头,认真地说:“那岂不是抢了你的生意。”
“我或许可以让从祖走商,我家那么多骆驼,卖掉一半去长安买丝绸,再全部运出关卖,一来一往,赚的钱够吃三年了。”宋娴认真琢磨,“今年我家又要添上百头小骆驼,按这个速度下去,我要养不起了。”
“卖给我。”隋玉说。
“那再好不过了。”宋娴伸手拉她起来。
隋玉坐起身,蓄劲站起来,想到小崽,她笑着唏嘘:“我家孩子还太小,也不知道他往后要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你们两口子把他的路铺平了。”
馕饼掰碎煮汤,胡椒的香味融进汤里,一碗馕饼汤下肚,隋玉还吃出了汗,发了汗,浑身都痛快了。
晚上睡在草场上,听着虫鸣,伴着骆驼的咀嚼声,所有人一夜好眠。
天不亮就动身,继续朝着远处青黑色的山峰行进。
在草场上连走六天,隋玉和宋娴带着商队走到天山脚下,山下青草绵绵,河谷水声朗朗,而插进云层深处的山顶,则是白雪覆盖。
“这是不是跟洪池岭一样?”小春红问。
隋玉也不清楚,她没来过。
哎呦,她可真是出息了,前世一个普通人,新疆没来过,地形不了解,现在徒步走过丝绸古道,看过西域古国,还要徒步翻过天山,去天山之北换取玛瑙玉石。
宋娴望着眼前连绵不断的山峦有些腿软,她心里打退堂鼓,说:“玉妹妹,我们带的绸缎和帛布不多了,不如去温宿国走一趟就回去,下次多带点货再去乌孙?不然翻山越岭走一遭,买不了多少东西,时间都耗在路上了。”
隋玉一时没说话,她隐约有些想法,下一次出关,她想去大宛和康居,大概不会绕路去乌孙。
“你们去过乌孙吗?”她问宋家的家仆。
“没去过,不过我听我爹说过。”老家仆开口,“这是无数的山峦组成的,要翻过很多座山,有河谷有断壁,山和山之间还有草场,有牧民居住。”
“那我们先翻几座山?找找牧民,我想换匹马,小马驹也行。”隋玉跟宋娴商量,“现在是四月下旬,我们走十天就返回,六月之前往回走。”
一听小马驹,宋娴就明白了,这是想给小崽买马,她笑着点头答应。
远在敦煌的小崽又等来一个从西边回来的商队,一听到驼铃声,他就积极跑去迎接。
隋良慢条斯理地继续给蚕摘桑叶,小蚕已经长成大蚕,一个个快有他的小拇指长,吃桑叶的速度极快,为了养活这批蚕,四棵桑树快被摘秃了。
驼铃声近了,隋良盖上蚕箱,赶走虎视眈眈盯着的鸡群,他抱着蚕箱去招待商队。
“这里是长归客舍?”
“对的对的。”小崽连连点头,“我叫小崽,你们认识我娘吗?”
一个年轻的胡商拎起一个大包袱,转手递给走过来的隋良,说:“路上遇到的一队客商托我们捎回来的,我们帮忙捎东西,他说我们住这里不用给房钱。”
隋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可以,她怎么说我怎么做,你们跟我来,现在客舍住的人少,你们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院落。”
说罢,他把蚕箱和沉甸甸的包袱放地上,交代说:“小崽,你在这儿守着。”
“好噢。”
然而不等商队走过去,小崽就试图解包袱,手拽不开,他趴过去用嘴咬。
路过的胡商大笑,吹口哨逗他。
小崽顾不上回应,他从包袱的缝隙里扒拉出一个罐子,罐子上缠着绳,他又解不开,只能继续在包袱里扒拉。
一条裤子,长的,不是他的,又一条裤子,还不是他的,最后两条裤子是短的,小崽当即蹬掉鞋,脱下腿上的裤子,光溜溜地坐在地上穿裈裤。
隋良赶过来就看见一地狼藉,包袱像是被猪拱了,衣裳散落一地。
“舅舅,快来帮我。”小崽喊。
隋良无奈,他走过去帮他穿上,说:“这是什么布?好厚啊,暖不暖和?”
“暖和。”小崽满足极了,腿上穿的裤子还没捂热,他又开始期待下一个商队过来。

羊绒布垂感极好,入手又柔软,裤腿偏阔,似灯笼的形状。
隋良扶着小崽仔细打量两眼,这裤子上身还挺好看,宽宽松松的,裤脚还有盘扣,这样一来不怕灌风。
“舅舅,好看嘛?”小崽娇娇地问,他卖弄地抬起一条小短腿,不等隋良说话,他倒是先痴痴地笑了。
“真好看。”他夸张地“啊”一声。
隋良被逗乐了,他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装进包袱,包袱挎肩上,又两手抱着蚕箱站起身。
“回去了,你自己穿上鞋。”
“噢。”小崽乖乖听话,脚伸进鞋里,拖着鞋沓沓走路。
隋良回头看一眼,说:“穿反了。”
小崽无动于衷,这时候像个大耳朵驴,拖着包不住脚后跟的布鞋走得响亮。
老牛叔安顿好商队,从客舍出来看见他们舅甥俩,笑眯眯地问:“盼到隋玉的信了?”
隋良笑着点头,“我姐给我们捎回来几条裤子,我没见过的布,又软又厚,穿着还暖和。”
“看。”小崽炫耀地抬起腿。
老牛叔还没看清楚,就见他单着脚站不稳,偏偏脚上的鞋还碍事,蹦了两下,这孩子自己摔跪在地上。
“啪”的一声响,隋良一听声就知道坏了,还不等他放下东西,摔疼的小孩哇哇哭起来。
“我看看,摔哪儿了?”隋良顾不上怀里的东西,一把拎起小崽,“可是摔到膝盖了?让你嘚瑟,这下知道要好好穿鞋了?”
小崽搂住他舅舅的胳膊抹眼泪。
“看看有没有摔伤,别磕在石头上了。”老牛叔走过来蹲下,他哄孩子:“你这裤子真好看,你娘挺有眼光,给你的都是好东西。”
小崽不哭了,他泪眼婆娑地抿嘴笑了。
隋良解开裤脚上的盘扣,撸起裤子卷到膝盖上面,右腿膝盖上红了一圈,还有擦破皮的印子,好在没流血。
“还疼吗?”他伸手揉揉。
小崽摇头,“不疼了。”
“行,不疼就起来。”老牛叔捡起鞋给他穿上,叮嘱说:“好好走路,你磕到碰到,你爹跟你舅舅要心疼坏了。”
小崽眯眼冲隋良笑。
隋良抬头拍拍他的小脑门,又拽他起来拍身上的灰。
“老牛叔,我们先把东西拿回去。”隋良说,“阿水在屋里吗?让她过来,这罐子里装的应该是吃的,我闻到甜味了,我们一起尝尝鲜。”
老牛叔笑笑,说:“阿水跟花妞去城里买头绳了,等她们回来,我让她们去找你。”
隋良应好,他牵着小崽走了。
罐子里果真是吃的,满满一罐的葡萄干,个头大,肉又厚,吃到嘴里甜滋滋的。
隋良吃了一把葡萄干,嘴里细品着,手上翻出裤子,一黑一白两个色,黑色的那条裤子显然不是他的尺寸,他拎起白色的裤子比了比,这个是他的。
“舅舅,我们一样的。”小崽坐椅子上晃着腿。
隋良看出来了,小崽的两条裤子应该是做长裤剩下的布料,他暗暗发笑。
“舅舅,你也穿。”小崽说。
隋良正有此意,他脱下两条单薄的裤子,这个季节的风大,一条裤子不挡风,穿两条才不冷。
穿上柔软又厚实的新裤子,隋良走出大门在河边走两步,小崽没骗他,真的暖和,最让他满意的是不贴腿,等入秋了,他还能往里添裤子。
“呦,这裤子好看,就是不耐脏。”负责槌洗衣褥的帮工路过,嘱咐说:“二掌柜,你穿这个色的裤子可别往草地上坐。”
小崽跑出来正好听见这话,他弯腰拍拍膝盖上的灰,拍不掉。
“舅舅,脏了。”小崽求助。
“没事,灰洗得掉,你别往草地上坐就行了,染上青草汁不好洗。”隋良说罢往屋里走。
小崽又屁颠屁颠跟上。
隋良是觉得身上的外褂配不上腿上的裤子,他进屋将衣箱里的衣裳倒出来,一件一件试,还征询外甥的意见,问哪一套最好看。
舅甥俩在屋里折腾小半天,赵西平进门听到厢房的哈哈笑声,他眉目舒展下来。然而走到门口一看,入眼的是满床的衣裳,冬衣春衣都翻出来了,他儿子坐在一堆衣裳中间,身上穿着个红色小袄。
“这马上都入夏了,你怎么又穿上袄了?”赵西平郁闷,“也不怕热傻了。”
“爹——”小崽嗖一下站起来,笑哈哈地问:“我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赵西平一心放在冬衣上,敷衍两句,他过去给孩子脱小袄,背上出汗捂湿了,这傻孩子像是不知道热。
“你们在闹哪一出?”他问隋良。
隋良有种被抓包的羞耻,他快速将冬衣装回衣箱,小声解释说:“我姐给我们捎回来几条裤子,裤子很好看,我配件合适的外褂。”
赵西平手上的动作顿一下,他这才发觉隋良和小崽穿着同色的白裤子,款式还是相同的,上下收口,中间阔大。
这个色的裤子,他肯定是穿不了,那也就意味着又没有他的。
偏偏小崽还在臭美地笑,他勾着脱下来的红袄,说:“我穿它好看,舅舅说的,爹,是不是?”
赵西平说不来违心的话,小崽穿这一身很可爱,要是再用红头绳绑个小辫,那真是神仙座下的小仙童。
“姐夫,你让让,我拿件外褂。”隋良靠近。
赵西平的视线在他身上晃一圈,隋良穿这条裤子也好看,白裤子和黑外褂,挺清爽的,看着挺干净,配得上他那张脸。
隋良被看得手脚无措,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除了这两条裤子,你姐还托人捎回来什么?有没有什么话?”赵西平平静地挪开目光。
“有,对了,姐夫,还有你的裤子,我拿来你试试。”
赵西平攥了下拳,他缓缓吁出一口郁气,单臂抱过小崽,大步往隔壁房间走。
“姐夫,试试,看长短合不合适。”隋良怂恿。
赵西平摸摸裤子,说:“肯定合适,我又不长个子了,尺寸你姐都知道。”
说是这么说,他去河边洗个脚,回来后穿上那条黑裤,长短果然合适,尺寸也合适,这种布竟然还有弹性,起卧都方便。
“挺好的。”赵西平笑了。
“姐夫,你这条裤子没盘扣?”隋良蹲下捞起裤腿看看,说:“还真没有,我跟小崽的都有。”
“你们小孩适合穿那种,我不喜欢。”赵西平又要脱下来。
“脱了做什么?”隋良按住他,“天快热了,趁着还能穿多穿几天。”
“我、我……那行吧,我下午不去干活了。”
殷婆来喊两次了,饭菜都要凉了,她又过来催一遍:“主子们,你们不吃饭啊?”
“吃吃吃。”小崽抓一把葡萄干跑出来,“婆婆,给你吃。”
殷婆连忙伸手接,“这是啥?”
“我娘给我吃的。”小崽大声说。
赵西平用大陶碗装一碗出来,说:“应该是葡萄干,我在曲校尉的家里见过,这些拿去灶房,你们分一分,各自尝个味。”
出去正好碰见今天过来的胡商从西厨出来,听老婆子说要拿葡萄干煮水喝,一个胡商指点说:“葡萄干煮水不甜,倒是蒸馒头或是包在饼里好吃,再加些红枣,味道更好。”
“多谢各位为我们捎回一个包袱。”赵西平出面感谢。
说话的胡商摆手,“我们取了报酬的,道谢就不必了。”
“可要买粮草和骆驼?若是有需要,我们帮忙联系靠谱的商贩。”赵西平说起其他,见这帮人面生,他另外嘱咐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提前两天跟灶房的人交代一声,她们会提前准备好干粮。”
“行,那劳你们帮忙联系下骆驼贩子,我们看看骆驼。”商队的当家人开口,“粮草也需要。”
赵西平应下,下午的时候他就骑骆驼回城一趟,给赵小米和宋从祖各递个信。
这个商队在敦煌停留五天,销出一批零碎的货后,他们带着新买的十头骆驼运着粮草和商货离开了。
赵小崽的白裤子穿得黑一块儿灰一块儿,不得不洗了。
晚上洗过澡,赵西平用热乎乎的洗澡水泡裤子,为了把裤子洗干净,洗澡用的澡豆都派上用场了。
小崽捧着油盏坐在水盆边上照亮,他监督似的盯着,不时叽喳一句哪哪没搓干净。
赵西平烦了,他掀起眼皮瞧他一眼。
小崽才不怕,他腆着脸咧嘴笑。
赵西平扬起巴掌,小崽梗着脖子凑过来,讨巧地说:“爹爹辛苦了。”
意思是打就打吧,他愿意受着。
赵西平没绷住,低头笑了,手自然而然放下来,继续给孩子搓洗裤子。
“等我老了,没力气了,你给不给我洗裤子?”他问。
小崽重重点头,“我给爹洗,给娘洗,也给舅舅洗。”
“到时候可不准嫌累。”
“才不累,我长大了……长大了高高的,跟爹爹一样高。”眼睛瞄到墙外的树,赵小崽又信马由缰地改口:“跟树一样高,比树高,有好多力气。”
在一声声稚言稚语里,裤子搓洗干净了,赵西平拿出去在河里过几遍水,清洗干净后,拧干水搭在晾衣绳上。
水滴顺在裤腿滴滴答答一夜,天亮了,出太阳了,晾衣绳上的裤子晒半天就干了。
小崽跑回来拿葡萄干让殷婆烙饼,从院子里跑进屋,不消片刻,他捧着个空碗又退出来,呆呆地望着晾衣绳上挂的裤子。
“小崽?”阿水找来,“葡萄干呢?怎么还没拿来?”
“阿水姑姑,裤子长小了?”小崽疑惑。
那条搓洗得干干净净的羊绒裤从绳子上取了下来,阿水扯着裤腿在小崽腿上比了比,短了好长一截,膝盖都盖不住了。
“怎么回事?”阿水看看手上的裤子,说:“这还是你昨天穿的那条裤子吗?”
小崽也不确定了。
“走,我们去问你舅舅。”阿水牵着小崽往外走,葡萄干也不拿了。
隋良拎着不足两掌长的裤子,疑惑道:“小崽,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知道。
“阿良哥,你把你的裤子也洗洗。”阿水说。
隋良反应极大,他疯了吧,洗小了给小崽穿?
阿水也反应过来,她搂着小崽安慰:“你别伤心,等你爹和你舅舅的裤子洗了就是你的,变小了他们穿不了,都是你的。”
“我就想要我的,这是我娘给我做的。”小崽接过缩水的裤子蒙脸上,他突然想哭,他还想穿这一身去迎接他娘回来。
越想越伤心,他蹲在地上默默掉眼泪。
隋良皱着脸坐在一旁,反正他不愿意让出裤子。
等赵西平回来,就看一群小孩愁眉苦脸地蹲在墙边,他顿住脚步,问:“你们吵架了?”
小崽幽怨地看他一眼,隋良拿过不足屁股大的裤子递过去,说:“你看看吧,你把小崽的裤子搓坏了。”
赵西平不可置信,这、这……小崽一岁的时候穿的裤子都比这个大吧?
“这怎么回事?”他问。
“洗坏了,你想想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隋良打听,他可不想洗坏他的裤子。
“咋可能啊,洗衣裳只有洗破洗掉色的,哪有洗小的。”赵西平拒绝背锅,他把裤子递给小崽,说:“等你娘回来问问她,她懂得多。”
“我还想穿。”小崽哑声说。
“天热了,该穿单裤了。再说你不是还有一条?那条黑色的耐脏,不洗了。”赵西平躲进屋,“我饿了,去吃饭了。”
小崽没有耍赖哭闹,但他抱着只能盖住脸的裤子呆坐了半天,蔫头巴脑的,鸡蛋不捡了,蚕也不喂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西平看着孩子这副没精神的样子,心想还不如哭闹一场。
“你娘回来了再给你做一条。”他说。
小崽闷闷“嗯”一声,“爹,我娘什么时候回来?”
“麦子黄了就回来。”
可是麦子才长两掌高。
门被敲响,隋良推门进来,他倚着门槛站在门口,没话找话:“还没睡啊?”
赵西平突然来了主意,说:“你俩的裤子同色……”
不等他说完,隋良严词拒绝:“不行,你怎么不裁你的裤子?”
“我又没有白色的裤子。”赵西平坐起来,说:“你姐回来再给你做几条,再说天也热了,不入秋你穿不了,入秋了你姐也回来了。”
隋良还是摇头,他怂恿道:“小崽,你的裤子是你爹洗坏的,你找他赔。”
“嘿!”赵西平翻身下床,“你没事找事是吧?”
隋良大步往外跑,他站在院子里不服气:“是你先挑事的。”
“那裤子也不是我洗坏的啊。”赵西平不肯担责任,“你说话要凭良心。”
隋良哼一声。
赵西平靠近,搂着小舅子的肩膀说:“少条裤子,你不是还有挎兜,我少条裤子,可就啥也没有了。”
隋良斜眼看他。
“要不我去把他揍一顿?”赵西平又问,“揍哭了就累了,累了就睡了。”
“小崽又没做错事,你凭什么打他?”隋良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下就炸毛了。
“那你晚上带他睡,我明早还要去早训,要早起的,跟他耗不起。”赵西平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赵明光,去跟你舅舅睡,别在我耳边哼哼唧唧。”
隋良把小崽领走了,舅甥俩头抵着头睡一起,见他还抱着那条洗坏的裤子,隋良妥协了,“算了,把我的裤子裁了再给你做一条。”
小崽没有高兴地蹦起来,他拒绝了,“那是娘送你的,我不要。”
“那就等你娘回来吧。”隋良笑了,他扯走搓坏的裤子扔床尾,说:“睡觉,再不睡舅舅也要揍人了。”

第222章 走错路
当商队捎着腰鼓回敦煌时,已是五月初八,此时隋玉带着商队早已走进天山的崇山峻岭之间。
“再有两天,我们就原路返回。”宋娴坐在乱石上歇气,这一路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再走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遇见牧民。
隋玉捧水洗把脸,这个河谷里布满乱石,人行走都艰难,骆驼走得更是艰难,一不小心就磕了蹄子,绊了腿。
张顺给骆驼擦掉蹄子上的血,过来说:“主子,我们要不在这儿歇半天。”
隋玉点头,说:“也行,都累了。”
乱石堆砌,不用再挖坑搭灶,铁锅架在石头上,木柴堆在两石之间,完美的一个灶台。
柴烟飙起,这片无人之境多了烟火味,隋玉甩甩手上的水往上走。
小春红看见了,她起身跟上去。
“主子,你等我一起。”
隋玉摆手,说:“歇着吧,我上去看看。”
小春红脚步没停,坚持跟了上去。
河谷呈上坡的形状,两边是陡峭的山峦,青草和鲜艳的小花朵沿着河谷一路铺上去,像条无边无际的绿色地毯。不过隋玉无暇欣赏美景,她垂着头留意着脚下,踩着石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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