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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玉怀姝—— by嘉衣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13

撄宁猛地抬起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实实在在被捏住了?软肋。
宋谏之看她那副呆样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不饶人:“怎么??装不成你的活菩萨了??”
“才不是?,”撄宁憋红了?脸,心头好似被猫爪子不明不白?的挠了?一把,她知道眼前这?人是?想看自己出洋相,但生不起气来:“那说定?了?,你不准骗我。”
这?话说的有些不识好歹,但宋谏之懒得理她。
左右是?自己也舒服的事儿,才不亏,等她撄小宁振奋精神,将这?恶人咬的哇哇求饶。
她暗暗下?了?决心,气势也从霜打的茄子变成趾高气昂的水鸭。
还不等翘尾巴,又听到宋谏之懒洋洋的接了?一句。
“建昌县的盐井,和盐行的总商脱不了?干系,既然要?查,釜底抽薪是?最好的招,我本?来也打算去?建昌的。”
撄宁呆住了?,傻乎乎的抬头望着他,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了?。
宋谏之却勾了?唇,眸光黑沉沉闪烁,浮出点恶劣的愉悦。这?小蠢货的豆子脑袋,哪天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他欣赏着掉进陷阱的猎物,忽然觉着方才等的那点时间?也算值。
撄宁没有闹脾气,也没有耍赖,只?是?咬住了?自己殷红的嘴唇。
等宋谏之回过头了?,她才呲牙咧嘴的露出真面目,两只?爪子在他身后比比划划,恨不得给他挠花脸才能解气。
他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偏偏要?等她上钩把自己卖了?,才肯全盘托出,心眼儿多的跟马蜂窝一样,人还坏。
她怎么?就这?么?笨,被算计了?多少次还不长记性?。
撄宁抱着满肚子委屈,手上无声的舞得更厉害,只?差打一套拳。
奈何这?厮脑后也生了?眼睛,冷不丁的回过头,她两只?爪子正张牙舞爪的挂在半空。
撄宁硬着头皮顶着他刀子样的眼神,佯装无事发生,尴尬的挠了?挠自己脑袋。
气死人不偿命的晋王殿下?却没轻易放过她,他又抛了?枚铜板到撄宁怀中,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一点明晃晃的日光,挑着眉一副混账样儿:“怎么??觉得亏了??你又不止这?点事要?求我。”
他眼中除却惯有的讥讽,好似还藏了?点笑意,撄宁疑心自己看错,面上却涌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她小声嘟囔:“你怎么?知道?”
宋谏之懒得回答她这?个蠢问题,她那点心思在他眼前,和透明的没什么?两样。
方才和那小孩嘀嘀咕咕,又咬耳朵又拉钩的,不就是?想把人留到身边吗?
“想留下?他?”宋谏之睨她一眼:“说两句好听的。”
话音刚落,他胳膊上就贴了?个圆脑袋。
撄宁挂在宋谏之身上,使劲蹭了?蹭。
架势是?摆足了?,可惜她奉承人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嘴唇嗡动两下?,最后只?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你是?大好人。”
这?话用在杀人如麻的小王爷身上,不像夸人,倒像讽刺。

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后果, 就是她被人摁着圆脑袋推开了。
撄宁犹不死心,还?想再往上凑,但晋王殿下一个眼刀子飞过来, 吓得她松开手, 不自觉立在了原地?。
等她懊恼的回过神来, 宋谏之已经走远了, 他身高腿长, 又没有等人的意思, 撄宁哼哧哼哧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好不好?”撄宁不敢扯他袖子了, 只能巴巴的探了圆脑袋去问:“他从建昌来的, 知道盐井的位置,说不定能帮我们忙呢。”
宋谏之却神色冷硬, 好像那瀑布底下安身几百年的石头, 油泼不进水泼不进。
任撄宁呆头鹅一样的抻着脖子, 却连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她。
撄宁有些气馁了,她知道宋谏之肯松口就是有戏, 但自己弯弯绕绕的心思没长全,实在猜不到他想听什么。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身后,脚上踢了块小石子, 咕噜咕噜的滚到一边。要不是现在在街上, 她恨不能也?学那石子, 就地?滚上两圈。
撄宁全没意识到, 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存了赖皮的心思,她破罐子破摔的嘟囔:“我干脆下辈子托生成你?肚子里的蛔虫算了。”
她这话说的可怜巴巴, 蛮能招人怜爱。
奈何眼前这人是个?软硬不吃百毒不侵的金身阎罗, 不光眼神冷冰冰的,嘴上也?不饶人。
他懒洋洋的掀了眼, 看她迈着两条小短腿跟的上气不接下气,讥诮道:“嘴笨就算了,腿还?短得跟萝卜一样,你?还?有什么争气的地?方?”
“我不争气,你?聪明,那你?教教我嘛。”撄宁一边安慰自己,才不跟这幼稚鬼计较,一边又在记仇本上默默给?晋王殿下添了笔小账。
宋谏之冷淡的斜她一眼,这小蠢货满脸写着言不由衷,却还?以为自己狐狸尾巴藏的很好,小眼神生了手一样,牢牢扒在他身上。
没见?过这般能躲懒的人,求人还?要人亲手教。
宋谏之懒得理她,脚步不停的拐了弯。
眼看还?有两个?岔路口就到聚香坊,撄宁这下真的急了,正?好路过一个?无人的拐口,她恶向胆边生,快跑到晋王前头,揪着他的前襟,把高高在上的小王爷扯得垂下头,垫着脚亲了上去。
她这一下使了蛮劲,气势汹汹的,不像亲吻,倒像打?架。
她那点为数不多的经验全是宋谏之教的,也?有样学样,笨拙的伸出舌尖去舔,结果舔在了他温热的唇上。
撄宁气息不稳的落下脚,轻飘飘的好似踩在棉花上,脸颊到耳根飞了一抹红,胸口也?跳得厉害。
她烫手一样松开宋谏之的前襟,抿了抿唇,声音低到听不见?:“定金,这下可以了吧。”
她站在巷口里,小王爷生了副肩宽背挺的好身量,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被?挡住了,眼前只有他那张漂亮到不合理的脸。
下一秒,她松开的腕子就被?人擒了回去,下巴颌被?捏着往上一抬,两片薄唇狠狠碾了过来。
撄宁为她一时生出的恶胆买了单,她晕乎乎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突然滑入口中的舌搅散了思绪。
不光唇舌,连吐息都?是滚烫的。
宋谏之攥着她的尖尖的下巴,一寸寸侵略、舔舐着温软的口腔。
撄宁被?攥住的指尖隐隐发着抖,无措的搭在他的虎口处,这吞吃的力道令她站都?站不稳,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宋谏之却借势往前,压得更?甚,
她只觉热血一阵一阵的往头上涌,脸颊烫得惊人,乌溜溜的圆眼睛也?笼上一层湿润的雾气,她想低头,但无处可藏。
宋谏之展臂折过她的腰。
两人严丝合缝的紧贴在一处,呼吸纠缠,心跳此起彼伏,撞出不同的拍子。
撄宁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头昏脑涨的没了章法,宋谏之看上去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凌厉漂亮的眼尾勾出一痕,近乎妖冶的艳。
没人知道他血管里横冲直撞的焦躁,和混杂在浅尝辄止间的不满足。
那股难以餍足的躁郁,在唇齿间蔓延开,刀片一样刮过他的脊骨、筋脉,催生出无法克制的暴戾的征服欲。
等他终于放开手时,撄宁下巴颌已经印了两个?红红的指印,她垂着眼,呆愣愣的望着宋谏之衣襟上那个?小褶,喉头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
她避开了宋谏之的视线,却关不上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他落在耳畔的低笑,简直要钻进耳朵眼儿里般的样。
“学会了?”
他没说要学什么,只问一句‘学会了?’,却叫撄宁红了眼角。
她恶狠狠地?抬手搓了一把,想把那股痒意压下去,但指骨都?在隐隐发着颤。
“我才……”
‘不要学’三个?字被?撄宁囫囵吞回了肚子里,她顶着晋王殿下如有实质的眼神,脑袋虽然烧到快要冒烟儿,但也?分的明白?什么时候可以耍赖,什么时候应该卖乖。
"学会了,”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那你?就是答应我了,等下回来,我就去领他。”
宋谏之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撄宁没做过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买卖。
她脸皮实在没有这厮厚,说完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只能故作坦荡的抹了抹嘴,强行忽略那濡热的湿意,一马当先的走到前头。
全程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直到进了聚香坊,面上热度才将将降了下来,老老实实跟在宋谏之身后当条称职的小尾巴。
徐知府提前约好了二楼的包间,时间定在巳时一刻,但要和晋王碰面,谁又敢真拖到时辰才赴宴?
盐行三个?总商早早就在包间里候着了,见?晋王殿下领了个?姑娘来,原本只当是他在泸州寻得新宠小伴,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儿。
直到徐知远说了句“问王妃安”,他们才如梦方醒,你?一言我一语的道着好。
撄宁确实生了张极正?经的冷脸,但即便在民风淳朴规矩不重的泸州,也?没见?过哪家大夫人轻易抛头露面的。偏偏这俩人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怪不得他们想到了死胡同。
菜品都?是聚香坊的招牌,撄宁上次来吃还?是中蛊的时候,半点印象都?没有。
眼下见?了这满桌子的菜,小眼神不争气的发了直,好像见?了青菜的兔子,她只能竭力按耐住想动筷子的手,等到三家总商絮絮叨叨的说完了寒暄话,终于如愿以偿的上了手。
满场六个?人,就她一个?没心事的主儿吃的痛快。
三家总商还?不等动筷子,就被?宋谏之一句话噎的没了胃口。
“本王前来查什么,你?们心中有数,”他谁也?没看,修长干净的指节扣在案上,轻敲了下:"本王只问一句,盐政司库银为何亏空至此?"
盐行三大总商,为首的是何仲煊,眼看其?他俩人都?沉默着,徐知府也?称职的当了哑巴,他不得不冒头出来回话:“殿下何出此言?您何时去的盐政司?”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一时紧张说错了话。
且不说盐政司库银亏空是真,账面上又三十六万两,实际库里连个?零头都?不到。就单说王爷何时去的盐政司,哪里需要通知他?只是盐政司守卫里有他们的人,并未通禀过此事,他这莽失的问话,反而一下子透了底。
果不其?然,晋王话都?懒得回,连眼风都?没分给?他半点。
何仲煊心跳的失了序,面上却强装着镇定,艰难的开了口:“草民失言,只是盐政司的库银,并非草民有资格插手的,我们只管盐行的进账出账,除却契约定好的一成利,其?余的尽数上缴到盐政司,上头的事儿,草民也?不知道了。”
“殿下,不是草民藏着掖着不愿如实相告,只是我们累死累活,也?不过挣个?辛苦钱罢了。”孙总商皱眉叹了口气,帮腔道。
“你?们的意思本王明白?了,所以过去三年,泸州盐政捐输对不上数的一百七十余万两,你?们也?是一概不知?”
宋谏之眸色冷淡,流露出的眼神却比冰刀子都?冷,令人心中发毛。
他瞧上去分明是一副矜贵的少年模样,面如冠玉,眸亮如星,皮相甚至称得上昳丽,但三言两语间透出的威压,让人不得不记起,他今日所得,是从疆场杀搏,刀山血海来的功名,而非宫中泼天富贵滋养长成。
何总商藏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理智告诉他该装作惊诧的模样,但他扯了扯嘴角,脸皮已经僵的动弹不得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草民也?有察觉捐输账目不对,但并无证据,易盐政使也?不容我们多问,是以,并不清楚。”
“是吗?”
宋谏之眼神锁在撄宁身上,她正?田鼠搬家似的,将绣球乾贝一个?个?夹到自己碗里,堆得小山一般高,约莫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抿着嘴,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
而后殷勤的给?他夹了一个?,用筷子戳进米饭碗里,随即无声的咧开了嘴。
宋谏之面色冷淡的睇着这个?专给?自己泄气的小蠢货,并没把心思分到漏洞百出的盐商身上。
何仲煊却欲盖弥彰的又添了一句:“只是易盐政使他……”
他说到一半,看到了宋谏之抬眸扫过来的一眼。
少年眼神淡泊如水色,什么情绪也?没有,连不满都?没有,像是全不在意他的解释。
易盐政使已经葬身火海,说是畏罪自杀也?好,杀人灭口也?罢,总归是死无对证了。
而活人的优势,就是能把罪责全部推到死人身上。
“您上缴银钱之后,从未动过查账的念头吗?”撄宁听到这竖起了耳朵,侧着头插了句嘴。
“这……草民确实没敢想过查账。”
何仲煊不知一直沉默着的晋王妃为何突然发问,无意识的顺着说了下去。
“这样,”他看着那个?冷着脸的少女忽然唇角微勾,话里有话道:“大约是我没见?过世面,若是我赚的银钱出了手,定要盯着看个?明明白?白?才放心的。”
他一时不察,掉进语言圈套中,额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第54章 五十四
她这话一出, 桌上众人神情各异,瞠目结舌的有,脸色难堪的有, 连宋谏之都懒洋洋的抬眸睨了她一眼。
身处风暴中心的撄宁却毫无自觉, 低头认真地扒起了饭。
宋谏之看着眼前被戳了个的米饭碗, 眼皮按捺不住的跳了下?, 多?瞧一眼都是糟践眼睛, 干脆长指一拨送到了撄宁眼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谦让的性子, 实则这份“谦让”和街巷妇人倒的洗菜水一样, 满是嫌弃的味道。
撄宁胃口早在路上就被勾了起来, 又没?吃成酥饼。
眼下?虽然?被嫌弃了,却也不恼。
要知?道, 之前?这厮不高兴了可是不准她吃饭的, 现在罚她多?吃一碗而已。
要是吃不上饭, 给晋王殿下?布菜也是一条好门路,不过挂在裤腰上的脑袋得?提紧了。撄宁心里想着, 高高兴兴的把碗捧到自己?跟前?,抻着胳膊去够那刚上桌的羊肉汤。
炖了两个时辰的汤面呈现出润泽的白色,香气扑鼻。她凭借多?年经验, 稳准狠的插住一颗肉丸, 就手往嘴里送。
可惜撄宁生了张经不住烫的漏勺嘴, 热气一腾, 激得?她合不拢嘴,只能哎呀一声, 眼睁睁看着肉丸子顺着自己?前?襟的小帕, 咕噜咕噜滚到地上,沾了灰。
撄宁把沾了汤汁的帕子解下?来, 歪着脖子望向地上的肉丸子,正落在何总商的靴子旁,吃是没?法吃了。
她有些遗憾的咂摸咂摸嘴,目光从桌地底下?移到桌面上,才?发现五双眼睛都在盯着她。
撄宁肩上顶着的脑袋偶然?灵光了一回,明白自己?这是给晋王殿下?丢人了,可肉丸子是无辜的,遂着急忙慌打了个补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适时的叹了口气:“半贯钱只得?八两羊肉,若要浪费了,岂不可惜?”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边少?年轻嗤出声,正似笑非笑的睇着她。
撄宁将那句诗放在嘴里又嚼了一遍,自觉没?有用错,这话不就是用来警醒人的吗?
于是颇不服气的瞪了回去。
却不知?她误打误撞的一句话,敲得?几位总商脸色发青。
何仲煊心中念头过如千帆,强行稳了稳心神,开口道:“王妃说的是,但?您大约不熟悉盐政司的行制,官盐分三行,分管地界虽不同,价却都是官家定的。如果晴日多?,年价定的便低,若像今年这样阴雨不断,价自然?会定高些,所得?利大差不差。”
“至于用人、通贩皆有登记在册。以草民自己?为例,入盐行这十?二年,抛去原料人工,得?利都是雷打不动的一成,余下?的全部交于盐政司,盐政司赚得?多?,草民便赚得?多?,但?也仅此而已。盐政司的银钱流动,可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自然?也不会多?听?多?管。”
撄宁眼巴巴的望着羊肉汤,在伸筷子和晋王的脸面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顺从本心伸了筷子。
她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听?到这儿下?意识歪了头,跟道:“那你?们盐行每年上交的得?利,与账面上的捐输是一致的吗?”
“这是自然?。”孙总商接过了话茬。
撄宁还惦记着他家公子找人弹自己?脑壳的事儿,怕是早就对他们一行有所提防,甚至影响到了孩子的想法,于是眨眨眼忽略了他的回话。
“那问题就是出在盐政使?身上了?”宋谏之扣了下?木桌,冷声问。
他分明是顺着何仲煊的意思说下?去,却叫几人心中一跳,不敢应答。
“这……草民也不清楚。”
宋谏之眼风扫了过去,语气平淡:“泸州人口户籍数连年攀升,可近几年盐行所得?却愈来愈低,又是何原因?”
“殿下?有所不知?,官盐制造精细繁琐,市价略高些。有些地方私盐造制粗糙,定价也低,百姓们手里闲钱不多?,虽然?私盐吃多?了容易得?病,但?生计在先,有私盐渠道,哪还愿意买官盐呢?”
听?到私盐,撄宁一双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孙总商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任谁来也挑不出错。
她又想起宋谏之说过的,建昌盐井和盐行总商脱不了干系,若盐井是他们私下?建的,那为何还要把私盐的事儿捅出来?
撄宁皱皱着眉,钻了死胡同。
可身边这人的脑袋是个值钱的金疙瘩,他说有关系,那便□□离不了十?。
“那总商可知?私盐盐井在何处?你?们身处盐行消息最灵通,不会不清楚吧?”她眼神亮亮的发了问。
何仲煊却面色为难。
他从上桌后就没?动过筷子,约莫今天的饭也吃不下?,光顾着应付这对雌雄双煞的问题了:“小道消息也听?过一些,只是盐政司无法用兵,只能任其搅乱市面。”
宋谏之和撄宁难得?默契的对视一眼。
撄宁喃喃的了开口 ,跃跃欲试的样子像极三瓣嘴的兔子:“你?们只管说便是。”
她冲神色不动的晋王殿下?努努嘴:“能用兵的在这儿呢,让王爷帮你?们缉私。”
对于撄宁给他揽营生的话,宋谏之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回绝。
一只沉默不语的盛总商,却在这时开了口:“私盐,今日能禁明日也能禁,但?只要有人想赚银钱,就屡禁不止,只会白费功夫。”
“那是他们没?见过晋王殿下?的手段,”撄宁话里充满了稀奇古怪的炫耀之意:“想赚银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这话顺着她的本心,将宋谏之形容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凶神。
只见何仲煊犹豫一下?,道:“草民听?下?面的人提过一嘴,风头最劲的私盐盐井就在南湾。殿下?若能惩治私盐,草民感激不尽。”
“南湾?本王知?道了。”
撄宁还在寻思这地名怎么不是建昌,就听?见晋王殿下?应了下?来,于是也不再多?言。
“私盐要缉,捐输也要补。只去年一年,泸州盐政司差的捐输银两便有七十?万两之多?,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五日时间,筹齐。”
宋谏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在场几人惊出一身冷汗。
徐知?府筷子都拿不住了,只恨自己?多?余出现在这个席面上,饭吃不好就算了,还要平白受惊。
“殿下?,草民能有什么法子?这……实在不能啊。”何仲煊面色苍白如纸。
泸州盐政司和朝上挂着钩,早就烂到了底,每年瞒天过海的捐输账目,大半都送到燕京太子手中,盐政使?和总商也能趁机狠捞一笔。
至于账面与实际捐输不一,户部侍郎是太子一手提拔,自然?会帮忙平账。
晋王这趟南巡,他们三人预先筹算好了。
京中的人已经出手,易盐政使?横死火场,那对不上的捐输账目就成了一笔烂账,他们大可以把罪责全部推到盐政使?身上。
若晋王想要功绩加身,大不了再供一个明面上的私盐井,出去当替死鬼。南湾的盐井是盛总商手下?经营的,提出来充数时,他老大不乐意,还是何仲煊和孙总商承诺匀给他五万两补偿,才?勉强答应下?来。
既能保全自己?,又全了彼此脸面。
谁知?晋王是个不通情理的野路子,谁来查账,会让总商将对不上的捐输补齐?
于情于理都不合。
敢说这话,要不是拿定捐输有亏和他们有关,要么就是半点官场门道都不懂的愣头青。
何仲煊不敢细想,嗓音隐隐发颤:“殿下?便是杀了草民,五天时间……也凑不出这些银两来。”
“五天时间,要么筹足七十?万两,要么提头来见。人头和银子,本王总要见一样。”
宋谏之站起身,不再看众人的神色,话中的意味辛辣极了。
窗外一线日光闪过他的眉眼,凌厉不可直视。
这阵的功夫,撄宁两碗饭已经扒的干干净净,放在桌下?的手习惯性地拍了拍肚子,只差满足的往后一躺。
她看晋王殿下?出了包间,也忙不迭的跟着站了起来,生怕走得?慢了,要轮到自己?付账。
撄小宁浑身上下?扒干净了,也只有十?两银子加一枚铜板,还得?留着买零嘴呢。
包间里只剩下?三人,沉默的像嘴上糊了胶。
孙总商期期艾艾的先开了口:“不若我们将口信送到燕京?那位手眼通天,或许会有法子。”
“愚不可及。”何仲煊面上再不复忠厚老实,他眉心皱起,不耐烦的点破:“五日时间,即便快马加鞭去燕京,一来一回也只是将将够用。况且,你?还还指望那位把到手的银子吐出来?我们都知?道舍卒保车,他更明白,你?猜猜,我们是卒还是车?易如海是怎么死的,你?我都清楚,真走到那一步,我们的下?场,怕是连他都不如。”
“早说把南湾的盐井交出去也无用,你?们偏不信!”盛总商也来了脾气,他这个盐井供出去,是为了自保。
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怎么办……”
“筹钱。”何仲煊面色阴沉的下?了定论:“这些年吞了多?少?,你?们手里二十?万两总拿得?出来,对外就说是跟下?面商贩借支的,先把这个窟窿补上,再想别?的法子。”
“晋王若肯就此罢手,就能彼此安好,他若还不肯罢休,就看谁的手段更硬。他的命值钱动不得?,不是还有个晋王妃吗?”
何仲煊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命不值钱的晋王妃,作为满桌唯一一个认真吃饭的人,吃得?小肚儿滚圆腿迈不动,正吃力地跟在宋谏之身后。
“你?等等我啊。”
眼看那厮越走落自己?越远,撄宁蹭蹭蹭小跑过去,揪住了他的袖子。
与其自己?走快点,不如一齐走慢点,她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干脆利落的扯了活阎王的后腿。
宋谏之敛眸打量着这个小不要脸的,唇角不由自主的轻勾一下?,周身的寒气顷刻散了。
“南湾的眼睛是障眼法,对吧?”撄宁想了好一会,终于明白过来:“他们早就想好要把这个盐井供出来,那你?要去查吗?”
“查,为何不查?送上门还要往外推吗?”他挑了半边的眉,神色淡淡。
“那建昌的盐井何时查呀?你?还让他们补足捐输,补足去年的也平步了账,还差一百多?万两呢?”撄宁停下?脚步,看着晋王垂眸投下?的一抹青痕,茅塞顿开汗毛直立,下?意识摸索了两把胳膊:“你?该不会打算让他们把帐全部补齐吧?”
等人以为自己?凑满七十?万两,逃过一劫时,再将新的账目抛出去。
宋谏之根本不是想凑齐捐输银两了事,纯粹打算拖得?他们分身乏术。
逼不死人,也能吊死人。
“不会惹得?狗急跳墙吗?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的。”撄宁忧心忡忡的问了句。
她紧紧抿着两片嘴唇,一边说,一边绞尽脑汁的寻思其中的弯弯绕绕。
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宋谏之忍不住上手,把她脸捏的变了形。
开口戏弄道:“咬人就咬人罢,要咬也是挑你?这种吃的白胖的小蠢货下?口。”
撄宁闻言瞪圆了眼睛。
晋王殿下?这张嘴,毒得?与花斑蛇相比都不遑多?让。
她才?懒得?跟这种幼稚的人计较,气哼哼的撂下?一句:“胖怎么了?胖也是我一口一口,辛辛苦苦吃来的。”
而后气势汹汹的蹬着两条小短腿,走到了他前?头。撄宁嘴上说的硬气,一只手却状似无意的悄悄摸上了自己?的腰。
宋谏之看她木着张脸,强行装的若无其事,手却诚实的量起了腰。
他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又不着痕迹的压下?去。

第55章 五十五
他们一路串回了酥饼摊子?, 李岁还在巷口等着?,整个人在地上蹲成了小小的?一团,头?埋进胳膊, 装酥饼的油纸包分毫未动, 就?那么攥在手里。
大约是在街上待惯了, 撄宁轻轻碰了他一下, 他还没抬头?, 便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嘴里唔哝着:“别打我, 我这就?走。”
“是我。”
李岁应声?抬起头?, 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许是没想到撄宁真会回来领他。
撄宁看着他露在袖口外, 细到只剩下骨头?的?手腕, 心底不由自主的?泛了酸, 面上却半分不显,反而鼓着脸跟道:“我回来接你啦, 走,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她暗暗掂量了自己身上的?仨瓜俩枣,小眼神?往后一瞄, 看到晋王殿下那双打眼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靴子?, 理不直气也壮的?吃起了软饭。
她声?音压的?低, 却不想被身后这顺风耳听了个全乎。
那通身上下没有半丝人气儿的?活阎王, 上下睨她一回,眼尾似笑非笑的?压出一痕, 说话却冷冰冰的?:“穷光蛋一个, 充什么阔?”
“我有嫁妆的?,”撄宁被他一句话刺的?红了脸, 她神?思一转,拉着?李岁小小的?手,颇有气势的?挺起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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