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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玉怀姝—— by嘉衣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13

她抬手?拍了拍宋谏之肩头,唇角扯出个僵硬的弧度。故作轻松道?:“当务之急是助你走出困局,至于改嫁的人……等你出狱就能亲眼?见?到啦。”
她说到最后,尾音都?跟着发?颤。
身为怂包,这辈子最大的胆量都?用在摸老虎屁股上?了。
“是吗?”
宋谏之语气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因为低着头,纤长的眼?睫打下?层薄薄的阴影,那双紧锁着撄宁的眼?眸,倒映出她强装镇定?实则紧张到干吞口水的笑脸。
撄宁被鸟叼了舌头,半晌说不?出附和的话,想干巴巴的点头,又察觉到了他那只摩挲在自己后颈上?的手?。
当下?是动也不?敢动,紧张的差点对眼?。
“嗯?”宋谏之灼热的呼吸乱糟糟扑在她耳边:“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在泸州的时候就想好了?”
撄宁紧张得要命,脖颈那块娇嫩的肌肤被他摩挲得发?痒,耳朵也遭这罪。她开口刚要辩解两?句,就因为后颈又麻又痒的触感,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变调的哼。
“嗯……”
听着像是承认了。
话音刚落,她耳畔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宋谏之缓缓直起身,面对她,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
他本?就生着世无其二的好颜色,只是平日戾气太盛,叫人不?敢直视。如今脸色不?正常的苍白,衬得薄唇愈发?红润,倒添了两?分艳色。
只是这艳,恐怕是艳鬼的艳。
“何必费事?撄宁看上?了谁,同我说,我把他剥干净了,送你榻上?,如何?”
宋谏之一字一句道?。
“剥干净了”这几?个字,好似被他含在齿间咬碎了。
不?知说的是外?衣,还是皮肉。
撄宁只觉他的话像极了软刀子,贴着自己耳畔的肌肤划过去?,令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心里直发?毛。
她在宋谏之身边养出的警觉已经在哐哐砸门了,再不?顺毛捋两?把,倒霉的就是她自己。
撄宁有心想圆场,奈何太过紧张,话秃噜的比脑子快:“也没有这么着急……”
话刚说完,撄宁就认命的闭上?了眼?。就这样她还不?忘乱中救一把,直愣愣的扬起头贴上?宋谏之嘴唇。
莽撞至极的一个吻。
趁着宋谏之被她的牙磕了嘴唇,她一扭身子就往外?跑。
只是撄宁忘记了,自己后脖颈还被他掐在手?里。
宋谏之指尖用力,捏得她脊梁骨都?软成一滩烂泥。
他空着的手?迅速擒住她一双腕子,勉到身后狠狠往上?一带,她整个人便?入落入猎网的兔子,再怎么折腾也藏不?住脆弱的肚皮。
两?人额头相抵,几?乎是撞到一块儿去?的。
他开口虽是商量的语气,但眼?神冷的像冰刀子,神情也阴鸷得可怕。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不?然还是等到一年期满吧?有人问起来也体面些,不?然旁人怕是要疑心你在外?面有奸夫了,如此迫不?及待要和离。”
两?人靠得极紧,只隔着纸张厚薄的距离,宋谏之的气息从撄宁面前略过,带来一阵痒意,惹得她眨了眨眼?。
宋谏之瞧着忒不?正常了,说暴戾,不?全是,越是这样压抑着越叫人心慌。
撄宁这下?是真的害怕了,脊背不?受控制的弯成虾子,骨气也被尽数抽走。
她磕磕巴巴的开了口:“哪来的奸夫,你是不?是癔症了……不?要胡说八道?。”
宋谏之薄利的唇线抿平了,阴森森道?:“我胡说八道??不?都?是你说的吗?”
“你别装糊涂。”撄宁乌溜溜的杏眼?瞪圆了,理不?直气也壮的指责。
宋谏之没有说话,目光紧紧锁在少女脸上?,带着将人心思剖白的锐利。
他知道?面前人的心思,但心头的恶念却控制不?住的翻腾。
教也教不?乖。
关起来就好了,让谁都?见?不?到她。
哭、笑、闹,只能面对他一个人,只有他能见?到。
被理智勉强压住的恶念气势汹汹的反扑过来,烦躁暴戾到令他指尖发?麻。
撄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知道?把老虎薅急眼?了,再不?哄,面前这尊活阎王恐怕要吃人。
她想把胳膊抽出来,奈何宋谏之那双手?硬的跟铁钳似的。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姿势从坐着到跪直起身,也抽不?出半分来。
人倒是在挣扎中,比宋谏之高出半个头了。
她噘着嘴,丢脸的承认:“好嘛好嘛,我不?应该故意气你,你别吓唬我,我害怕……”
这就害怕了?
宋谏之对上?她那双黑葡萄似的,一下?便?能看到底的清澈眼?睛,心底不?可遏制闪过冷血的念头。
只要他想。
可以抹去?她存活的全部痕迹,让她在毫无风声的消失在人前,整个燕京,没有人敢再谈起她。
更不?会有人知道?,她就被藏在只有他能去?的地方。
日复一日,只能等待他。
只要他想。
宋谏之轻轻叹了口气,全身的骨头都?因为这个念头战栗起来。
他看着眼?前人,心头涌出一点畸形的怜爱。
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你这就害怕了?
“你先故意瞒着我的,我都?没生气,你怎么这么小气。”撄宁鼓着张脏兮兮的花脸,不?满的低头磕上?他额头。
没人知道?,她掩在灰尘下?的面皮已经熟透了。
她心底生出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挫败感,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诚实的开了口。
“你去?找过我阿兄了,对吧?我阿兄是个老实头儿,不?会什么花里胡哨的手?段,你让他把我留住,他就只能想到叫人把我捆起来,放在家里看住了。与他平日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我就是再傻也能看出不?对劲。”
“而且,你前一晚还来找过我……”
“我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啊。可是我来找你,你又冷言冷语的刺我,千年的王八也忍不?了这份气。”
撄宁气咻咻的告完小状,然后拿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哐”一下?,又磕上?宋谏之额头。
“换成以前,我肯定?不?会生气。”她把话头顿了顿,挤出一声小兽似的哼:“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还挺在意你的。”
牢房光线昏暗,两?人偎在角落里。
只有撄宁的眼?中,藏了一点赤诚直白的光,亮亮的望进宋谏之心里。
他心底的恶念像是被迎头狠狠扇了一耳光,顿时偃旗息鼓,不?再露头了。
撄宁维持着低头的动作,小鹿汲水一般贴上?了宋谏之的唇,失了序的呼吸混着激烈的心跳声,在目光流转间酝酿出暧昧的滋味。
要往后撤时,她眼?珠一转,干脆的张开嘴,在宋谏之下?唇烙了个明晃晃的牙印。
小小的泄完私愤,撄宁心里舒坦多了。
宋谏之手?劲松了些,她顺势抽回手?,身子也往后撤,理直气壮地倚在宋谏之胳膊上?。
“分明就是你理亏,还想吓唬我……”
撄宁话说到一半,在面前人专注的目光下?,后知后觉的生出一点羞涩:“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计较啦。”
她知道?面前这块货有多不?讲道?理,霸道?到连她和明笙咬耳朵都?要管。
恐怕是被她气狠了。
撄宁心里有数得很,面前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坡下?驴’的机会,她先开口,轻飘飘的揭过去?。
他还得谢谢自己大度呢。
她看着宋谏之垂下?眼?,满心以为他是愧疚了,正要开口安慰一番。
圈在她身后的手?臂猛然往前一揽,她反应不?及,被带着往前倒,整个人都?贴在了宋谏之身上?。
刚刚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消失了,近到鼻尖相抵,眨眼?时睫毛都?要接在一起。
险些忘了,面前这人没有羞愧心的。
撄宁被唬了一下?,不?小心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她恼羞成怒的抬手?,啪啪拍在宋谏之肩膀上?:“你干什么!又吓唬我!”
宋谏之掀眼?凝视着她的双眸,终于舍得开了尊口,不?像方才压抑着怒意,但也看不?出笑模样:“哪里吓你了?”
他瞳孔中隐隐透着琥珀色的光,专注地落在她面上?。
撄宁原先还试图从他脸上?刮出点心虚的破绽来,可瞧着瞧着,思绪就跑偏了。
只觉得他长得真好看,线条利落,眉眼?漂亮,肤色也白,比刚出锅的白皮馒头还都?白,眉骨眼?窝分明,带着笑意时像春水融冰,就连鼻梁的弧度都?像拿尺比着画出来的。
女娲捏他的时候,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
撄宁无形间被他的眼?神所捕获,骨头发?软脑袋发?昏,半晌才从一锅浆糊里拽出丝清醒的神思。
她收着下?巴,板着脸,强装着镇定?,耳朵却添了一抹火烧云的红。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反正,反正就是吓我了。”
说完,果断的扭头看向旁边,好藏住自己飘忽的眼?神。
色字头上?一把刀,撄宁,你可不?能着了道?!
“知道?我喜欢吓唬你,怎么还送上?门了呢?”
宋谏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花猫脸扭回来,他仰头看向她,迫使她再次掉进自己的视线中。
分明是谦卑的姿态,一句话却抛了八百个圈套,擎等着人上?钩。
多说多错,撄宁乖觉的不?吭声了。
宋谏之却不?依不?饶的抬起手?,贴上?她软嘟嘟的脸:“担心我?”
他话音放缓了,尾音微扬,明晃晃的引诱。
可怜撄宁跟他大眼?瞪小眼?久了,脑筋转得迟钝,又被这张精心编制的男色罗网罩得严严实实。
她先是点点头,反应过来飞速摇头,一气儿摇得脖子发?酸。
拨浪鼓成精。
她想不?通,两?个人为什么要在牢房说这些干巴巴的、没营养的话,如今话多的倒不?是她,换成宋谏之了。
但在他的注视下?,自己的嘴巴不?大听话,诚实的把心思都?秃噜出来:“我是来炫耀我的聪明脑袋。你肯定?都?算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祸害遗千年,你肯定?活得比王八都?长。”
刚到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扭扭担心。
撄宁别扭的想。
不?过见?他现在唬自己的精神头,只怕自己是多虑了,说出来反而让他得意。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儿,她才不?干。
把晋王殿下?比作王八,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恐怕脑袋都?保不?住,当事人却没意识不?对,反而追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让你下?狱啊?”
难不?成,真是他这张嘴太刻薄,把崇德帝气狠了?
“你说他最想要什么?”
宋谏之没有再称父王,反而唇角扬起一点轻蔑的笑意。
“嗯……”撄宁捏着自己下?巴,思索道?:“长生不?老?”
崇德帝前几?年曾下?诏,大肆搜罗精道?之人,随即沉迷修道?。
为了炼丹修行,甚至干出过辍朝一月的事,即便?撄宁不?关注朝堂,也听说过。
真是被一句‘长生不?老’迷了心智。
跪坐的姿势太累,撄宁干脆扭过身,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宋谏之腿上?,拿他当起了人肉坐垫。
宋谏之睨了她一眼?,颔首:“是,但长生不?老的背后,更是对无上?权力的渴望,如果有人要将他从高位拉下?来……”
撄宁顺着他说的话往下?想,惊得在原地蹿了一下?,脑壳结结实实顶在宋谏之下?颌,随后被人摁住了脑袋瓜儿。
“你想篡位被发?现啦?”
她瞠目结舌,压低了声音不?大确定?的问。
“再想。”
宋谏之轻车熟路的揪了下?怀中人的腮帮。
撄宁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她缠住宋谏之的指头,声音压得更低:“太子要篡位啊?”
“可他已经是太子了呀,等老皇帝魂归西…呃……嗯,”话说到一半,她才想起老皇帝和眼?前人是父子关系,自己说的话叫别人听见?了,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她赶紧截住话头,含糊过去?:“……就可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他如果没时间等了呢?泸州盐政的案子一旦摊出来,太子苦心经营的贤名就付诸东流了。所以,他急于让老皇帝处置我,刚好,我又查出了点东西。”
他抛了个钩子出来。
撄宁听他改口跟着叫‘老皇帝’,忍不?住悄咪咪回头瞥了他一眼?,颇有点把人带坏的心虚,咬钩问:“查到什么了?”
宋谏之掐着她软嘟嘟的脸,紧紧贴到耳边,用气声道?:“太子和道?士勾结,在老皇帝的‘仙丹’里添了点东西,积年累月下?来,再好的身子骨也被掏空了……”
“好了,你不?要说了!”
撄宁听到后面人都?傻了,她反手?迅速捂住宋谏之的嘴,板着小脸急切阻拦,把怕死表现得格外?自然:“我今天什么都?没听到,你把话藏回肚子里。”
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越快。
这点道?理她撄小宁还是懂的。
宋谏之没拿开她脏兮兮的手?,只是看着她这幅傻样儿,眼?尾下?弯,轻笑了一下?。
这笑实在有些耍赖,配合那双微敛着的桃花眼?,叫人禁不?住把心思都?放在这幅美丽皮囊上?。
撄宁脸红得厉害,手?上?动作也厉害,就势往后推了宋谏之一把,将人推到了墙上?。
只听到轻‘嘶’一声。
“你受伤啦?”
撄宁脑袋还没转过弯,手?已经下?意识往人后背摸索。
果不?其然摸到了一片濡湿,再定?睛一看,手?上?沾着红色的血水。
她有点慌了神,赶忙从宋谏之腿上?坐起来,嘴里嘟囔:“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说什么?死不?了。”
宋谏之展臂将人揽回来,语气平淡,半点看不?出方才故意出声惹人心疼的意思。
撄宁扑腾一下?没挣脱开,又怕加重他的伤势,只能老实坐到原处,一边揪心一边小声抱怨:“嘴巴好硬。”
她刚说完,还不?等宋谏之回应,脑袋里某个关窍一开,眼?神有自主意识似的往下?扫去?。
再抬眼?时,正好和当事人探究的目光对上?。
“我…我还是看看你的伤吧……”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没看成。
撄宁知道这厮向来?嘴硬, 她?打又打不过,犟也犟不过。想多问两句反而被宋谏之劈头盖脸扔来?的“你方才看?在哪里?”,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撄宁输人不输阵。她呆了一会儿, 强装出副寻花问?柳的色痞模样, 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想看?哪儿就?看?哪儿, 还要你同意?”
“算了, 你心眼这么多能有什么事儿。”她?小声嘟囔着补了一句。
如果不是为了把这场“下大狱”的苦肉计演的真些, 只怕满大理寺都要小心伺候着这位爷。
撄宁腹诽完, 镇定的又往脸上抹了把灰, 趁着皮子还没垮, 脚底抹油溜走了。
老话?说得好?,东边不亮西?边亮。
不听话?的撄宁走了, 自有不敢不听话?的十一出来?当受气筒。
王妃前脚刚走, 十一后脚便来?到牢房前, 单膝跪地?,俯首道:“属下莽撞行事, 还请殿下降罪。”
凭他一根筋的脑袋,实在理解不了自家主子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分明阴差阳错间做了助推人,却?只能想到老实认罚。
宋谏之语气平淡:“她?既说了保你, 算了。”
十一余光瞥见, 自家主子不动声色往后撤了撤胳膊。
太医昨日便带了上好?的金疮药来?看?诊, 无论如何, 总不会连伤口都不为殿下处理。十一好?像窥见了辛秘,但十一不敢说。
一个优秀的影卫, 就?应该自家主子不需要的时候, 做无声无息没有存在感的哑巴。
十一的这门‘隐身’功夫,可谓是修炼的炉火纯青了。
“谢殿下开恩, ”十一眼观鼻鼻观心,话?头一转回禀起了正事:“南城楼子私藏的账簿已尽数送往大理寺卿府上,可至今未得回信,可要属下……”
“无需画蛇添足。”
宋谏之言简意赅道:“那账簿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你派人盯好?东宫即可。”
王爷话?说到这里,照理来?说十一该颔首退下了,但凭他贴身影卫的警惕,只觉自家主子话?还没说完。
果然?,只听宋谏之吩咐道:“看?好?王妃,她?若不愿回姜府,就?暗中加强王妃守卫,本王要她?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是。”
十一暗暗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领命退下了。
宋谏之单膝屈膝,靠在墙边。
他视线落在从窗口闯入的一只飞蛾身上,眸光冷淡。
送往大理寺卿府上的账簿本就?派不上用场。
若真依照账簿去查,那朝中三分有二?的官员要受牵连,按成汉律例,其?中大半不是贬黜便是流放。且不说崇德帝是否有这份大刀阔斧整治的魄力,只怕东窗事发后,朝廷运转难以为继。
水至清则无鱼。
敲打够了,他们也能安分些日子。
宋谏之本也没打算赶尽杀绝,账簿未禀明崇德帝便直接交到了大理寺卿私府,就?是为着逼他站队罢了。
甚至于,大理寺卿肯不肯站队都不打紧,只要他在面对太子拉拢时,流露出一丝犹豫即可。
太子生性多疑,压力累加之下,恐怕就?要铤而走险了。
宋谏之在去泸州的路途中,见过太子遣派刺客的身手?。
分明瞧上去训练有素,但论身手?又像半吊子,他当下便疑心太子阴养私兵,修书与定国公查探,果不其?然?。
太子既然?早就?做好?了逼宫的万全准备,他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把。
国库难以维系,现在只是供崇德帝修仙问?道,就?已颇为艰难。
户部拨不出款,大理寺牢房年久失修,又逢初夏雨水连绵,牢房西?侧的正檐滴滴答答的往下漏水。
“啪嗒”一声,水珠正好?敲歪了飞蛾的翅膀,叫它跌跌撞撞的栽到土地?上。
枯草般的蛾翼抖动两下,刚要重新振翅,又两滴水珠接连落下,将它彻底砸进泥泞之中。
身陷囹圄,再无力抗争。
撄宁原以为自己回王府后,还要想法子应对自家阿兄。
没成想姜淮旭毫无继续追究的意思,还叫人把明笙送了回来?,大约是宋谏之派人知会过了。
不过,她?虽然?被阿兄轻飘飘的放过了,但还是心虚得厉害。
苍天可鉴,她?之前从未骗过阿兄,这次虽不算直接骗吧,但结果也大差不差。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了。
撄宁心虚的每日做好?两餐,变着花样的做药膳,紧巴巴遣人趁热送去。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她?撄小宁的饭菜,可不能再同她?计较了,至于宋谏之……嗯,他只是捎带着,反正菜不小心做多了。
对,就?是这样。
左右,明了宋谏之心有成算,撄宁的担忧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偌大的晋王府成了她?一个人的福地?洞天,还不像在姜府时那般受拘束,朝廷之事纷乱如麻,形势紧张,没有哪位言官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按着‘王妃’的礼数说事儿。
撄宁每日换着理由往外蹿,马车也不乘,就?迈着两条小短腿,蹦蹦跶跶的将燕京的大街小巷都跑遍了。短短几日下来?,竟比之前在燕京住的两三年都活泛。
“小二?,添一碗绿豆汤!”
“好?嘞!”
街边的早点铺子卯时初便大开门户,巳时收摊。
能大摇大摆的出门溜达,撄宁连床都不赖了,早早就?拉上明笙出门。
这家早点铺子的芝麻糖塌饼是满燕京出了名的好?吃,即便她?来?得够早,也是等了才能找到空桌。
撄宁之前有幸尝过他家的饼,不过只啃了一半,就?被阿爹抓到现形,强行‘押送’回府。
明笙买好?樱桃酥酪回来?时,撄宁已经吃完一只比她?脸还大的塌饼,正专心致志的和第二?只塌饼的糖水做斗争。
塌饼是新鲜出锅的,吃完一只再上第二?只,落在碟中还滋着气儿。撄宁抻着脖子去吸饼里的糖水,热乎乎的一口下去,只让人觉得通身舒畅,恨不能把舌头一起吞掉。
撄宁被烫得‘哎呀’一声,又不舍得把手?里的饼放下,只能左手?拿饼右手?端碗,饱饱的喝上口绿豆汤,然?后意犹未尽的咂麻咂麻嘴。
红润的舌尖往外一探,连嘴唇上粘的两粒芝麻都不肯放过。
明笙见自家小姐这幅饿死鬼投胎的馋样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主仆俩刚出门便分道扬镳了,明笙负责去买樱桃酥酪,撄宁负责来?早点铺子占桌。
明笙揣着樱桃酥酪坐下时,铺子掌柜正巧把二?人身边走过,撄宁把人叫住了:“掌柜,再来?两个塌饼,加碗绿豆粥。”
“得嘞。”
早点铺的铺面只有窄窄一条,两个人转悠起来?都费劲,街上的布棚却?扯了十数丈远,人坐得满满当当,不过少见女子,有也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撄宁这个外来?客,无意间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眼神。
明笙把包着樱桃酥烙的黄油纸展开,垂着头低声道:“小姐,你觉没觉着有人一直在看?我们?”
周边纷杂的目光如此之多,但俩人长久以来?养出的默契,叫撄宁立时领会了明笙的意思。
她?抿了口绿豆汤:“你也察觉到了?”
“嗯……奴婢之前便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方才去买樱桃酥酪,回来?时特地?饶了原路,可奴婢在来?回路上,见到了同一个人。”
明笙咬了咬唇,嗓音里带着颤:“他瞧着像寻常路人,但若真是寻常路人,为何会出现在奴婢回来?的路上?这可隔了大半个西?市……”
撄宁仰头把一碗汤喝的干干净净。
她?没看?明笙,只是摸着下巴,露出个贼兮兮的笑,轻声道:“他们跟着正好?。”
“啊?”
等明笙吃完塌饼,撄宁便带着她?溜溜达达的去了前街的一条闲置的铺子。
燕京的店宅务一直掌握在太子手?中,这两年,京中商铺租赁费用翻了个倍不止。撄宁刚被被接回燕京时,便私下张罗着想开个绸缎铺子,当时要拿同地?段商铺三年的赁贴,只需一千六百两。
她?前两日重又生出开商铺的心思,正好?西?直街上有铺子赁贴到期,要找下家。
可一打听价格,已是五年起租,租金五千七百两整了。公家租赁还要与官府交半成的贴金,合下来?就?是将近六千两。
撄宁看?上的这间铺子还不算大,租金却?高得离谱,不知这条街上有几家商铺能赚回租金来??
也难怪,生意好?到掌柜脚不离地?的早点铺子,也只能挤在两丈宽的窄铺里。
这赁贴,寻常人可拿不起,恐怕生意没做成,还要赔个底儿掉。
何其?残酷。
西?直街。
商铺门口贴着偌大一张租赁告示,可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店宅务的人就?坐在门口长凳上,他见撄宁又来?,紧紧拧起了眉头,不耐烦道:“这位姑娘,不是我为难你,你想拿赁贴就?得签五年的契书,五千七百两,一两都不能少。你要是出不起这银子,就?算了吧。”
撄宁眨巴眨巴眼,余光瞥到街角的人影,眼睛发亮,干脆道:“五年起租可以,但租金得照我说的来?,两千一百五十两,一分都不能再多了。”
那汉子闻言挥了挥手?中的汗巾,驱赶道:“去去去,别跟老子耍贫嘴,你就?是天仙下凡也没用。”
“我是为太子办事的,你想好?再回答我。”
短短几字,撄宁扔的掷地?有声。
反正自己前脚把商铺租下来?,跟踪她?的人就?得过来?挨着搜一遍。
太子的人亲自‘巡查’过,店宅务的人还敢质疑不成?
这间铺子,命中注定要写?上她?撄小宁的大名!
走正道,人家要拿她?当冤大头宰。
那她?就?只能走歪路了。

第104章 一百零四
赵吉在店宅务呆了这两年, 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女子经商的有,上?来就讲价的有, 聪明会借势的也有, 集三者于一身的, 确实只有眼前这位。
但他也不是被唬大的, 闻言只?是诧异了一瞬, 除了多余掀掀眼皮, 多看面前的小娘子两眼, 半点重视都瞧不出来。
见面前?人神色认真的望着自己, 他?敷衍的冲着街对面铺子努努嘴,哼笑?一声道:“姑娘可别说笑?了, 做生意就讲个公平诚信, 您满街上?打听打听去, 就您提的价儿,半间铺子都租不下来。且不说我有没有本事给您缓下价来, 即便我有这个本事,今儿应了您,其他?铺子如何商榷?”
赵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继续道:“况且, 我和您说的那位贵人可搭不上关系, 您跟我说不着。”
他?虽然一口一个‘您’, 但话?里?是明晃晃的慢待意味。
若是晋王殿下在此,恐怕早已拔剑相向?了。不过撄宁初入商道, 年轻、莽撞、没人脉, 除了灵活的脑袋,就靠那副不骄不躁的宽厚性子。
被慢待是常事, 她并?未挂心。只?暗暗鼓了鼓腮帮子,没有同他?争辩,反而笑?眯眯地问:“那照您看,我该跟谁商议呢?”
俩人初次见面,赵吉便亮明了身份,他?是店宅务的专知官,掌的就是租赁的营生。方才这话?不过是晾出态度来,倒是被撄宁的反问噎住了。
他?见撄宁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最后?那点耐心也耗尽了,微俯着身看向?面前?两位姑娘,直言道:“得了,我没功夫跟小娘们儿打哑谜。你要真是给太子办事的,头一回见面为何不讲?短短两日就摇身一变成太子的人了?凭你红口白牙一翻,老?子就得信,你的嘴皮子功夫这么值钱?”
说到?最后?,他?眼里?透着莫名的打量。那眼神落在身上?,是如毒蛇一般,叫人觉得湿滑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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