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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命万岁—— by舟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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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干需五人合围,树冠亦亭亭如盖。
收回目光,绕过鼎炉,她在殿前的门槛处止住脚步,垂头合十,朝殿内神像行了个道礼后,便毫不留念的转身往后面的道场走去。
中途遇到一个坤道,得知她的来意和身份后,又知道她不拘于哪个指定法师,心里只求一个尽快,于是赶紧引她去见此时有闲空的法师。
打理好先人的法事,并且为林业绥、腹中孩子以及那郎君、娘子求得福荫后,谢宝因留下一些香火钱就出来了,刚要绕到前殿去等王氏,突然听见身后的哭声,是王氏伸手靠着廊柱,眼睛抵在手臂上,在那里哭着。
她有些手忙脚乱的赶紧过去安慰,只听到几句断断续续的话:“我的大娘...我的二郎...”
那位长姊早亡的第三载,王氏的儿子也在八岁夭折。
接连的噩耗之下,王氏都没有消弭过,反而每天都还侍奉些花草,经常和世家夫人往来,一直都是笑样,而且还能去宽慰丈夫林勤不要过于悲痛,应该要多想想子嗣的事情,只是自己年岁太老,没有办法再生育,所以劝他纳妾。
刚安慰没有几句,就看见有妇人带着一位女郎远远走来,仔细看着,才发现是陈留袁氏的二夫人魏氏和家中的二娘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总觉得这两人是来找自己的。
谢宝因喊住路过这里的坤道,托她先把王氏搀扶去车驾上。
没有多久,妇人已经来到跟前,鹅蛋脸虽然有皱纹,但是还有几分年轻时的相貌,耳垂宽厚,更显仁厚。
互相行礼后,袁家二娘也小着声开口:“林夫人。”
谢宝因轻笑点头。
这位袁家二娘的训名是袁慈航,取自道教女神仙慈航道人之名,长得端美,就是稍微有些清瘦,颇显纤细之风。
魏氏满意女儿的表现,先开口:“踏春宴那天,我们要多谢夫人的赠食,味道比外面的还要好。”
谢宝因抚平刚被王氏压皱的宽袖,又怕在这里会打扰到法师和别人,所以邀妇人慢慢往外面走,等绕到祖师殿前,路过鼎炉银杏后。
她踩下一级台阶,才回:“夫人不用言谢,赠食本来就是因为我跟袁二娘有些眼缘。”
魏氏听到眼缘二字,也不管那些皱纹堆在一起是否会难看,从心里开始笑起来,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开口说接下来的事。
陈留袁氏所能婚配的,都是不高不低的,高的攀不上,低的又瞧不上,博陵林氏怎么说也还是能够攀一攀的,刚好那天林氏的宗妇还给她们帷帐里送去吃事,她早就已经打听过,除了自己这家以外,就只有从嫡宗分出去的崔家有。
这位林夫人的意思已经不用多说,那天虽然是先去的崔家帷帐,但是两个月来都不见两家有什么来往,婚事大概是没有议成。
袁家自然也生出了心思,而且她这个女儿,性子最柔软,嫁给那在著作局任职的林二郎还真是个好归宿,林氏那位家主也已经做到九卿,这门婚事是有利的,想来想去,都觉得没有比这门婚事更好的,她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再往后,可能就高攀不不上了。
但是自从林氏家主擢升以来,这位林夫人好像也没有再给那位林二郎议婚,大概是家里接连发生祸事,所以忙不过来,本来是想着等过几天亲自去长乐巷,谁知道竟然在玄都观遇见了。
她仔细想了想,说了半句真话,也掺了半句假话进去:“我家二娘也说林夫人好像就是从洛神赋里面的洛神,肯定是天上神仙,要是能够在一块相处,她就能高兴得不行。”
要是跟她日日都相处,要不就做林业绥的侧室,活着嫁入林氏做妻。
话已经说到这里,谢宝因思虑片刻,还是林业绥擢升最有用,既然崔家那边已经回绝,那这位袁二娘也不错。
只是两姓议婚,看得不止是郎君娘子,还有整个家族,要看家风,看族中子弟,更要看她的手足品行好不好,这样以后才不会惹出祸事,牵扯到林氏。
陈留袁氏的家风倒也好,族内没有什么祸乱,魏氏的丈夫出身嫡支小宗,联系紧密的几个和那些子弟都是清正的。
一行人走下台阶的时候,玉藻看见天热起来,赶紧把手里的麈尾扇的扇面展开,递给女子,还小声提醒了句:“女君,快要日正了。”
早就已经生出汗意的谢宝因接过后,在原地停下脚步,带着贵女风范的悠悠扇着,对侍女浅笑,示意知道后,再和魏氏说着:“今天实在是没有空闲,夫人和娘子要是以后有空,也不嫌弃的话,再到长乐巷去。”
魏氏知道这件事已经有了希望,笑着应下。
袁慈航也偷偷抬眼朝女子看去,心里清楚这个人或许以后就是自己的长嫂,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绿色宽袖的右衽上儒,白色百迭裙,宽博的罗裙下摆落在翘头履上面,堆垒起的云髻上面也簪着垂珠步摇,让人想起《洛神赋》的“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谢宝因眸里布着细碎的日光,端雅的对袁慈航笑一笑,微垂眉眼表示歉意后,转身离去。
魏氏也松下神色,带着袁慈航往停了袁家车驾的地方走去。
谢宝因举起麈尾扇,挡在头顶,然后踩凳入车舆。
在车里已经哭完的王氏,伸手把人扶着在自家身边坐下,因为怕挤着人,所以又往车壁那边挪了挪,想起观里的事情,她忙问:“刚才那个是袁家的娘子?”
谢宝因拿手帕擦去额角汗渍:“是袁家二娘。”
“看来二郎也要成家了。”王氏鼻音略有些重,眼眶也红着,但脸上还是笑着的,“今年家里的好事一直不断。”
牛车往崇业坊外驶去。
谢宝因不紧不慢的答道:“还是要看郎君和卫铆自己的意思。”
日正将近,林业绥敛目看着文书上的官印和字迹。
这是刑部昨天命人送来的,刑部每年会例行视察律法,以求修补漏洞,而此过程需大理寺协同,大理寺亦有权决定律法是否要缮校。
已经四天过去,刑部还没有上书。
他在离开官署前,喊来裴敬搏,要了供纸原件。
裴敬搏愣了下。
林业绥扫过去一眼:“裴少卿没有?”
极为平常的一句问询,不冷不淡,似乎真只是随意一问。
敏锐察觉到其中含义的裴敬搏摇头称“有”,然后赶紧跑回去,在厚厚一摞的各类文书中,找到了那张泪痕依旧还是很清晰可见的纸。
他在大理寺十载,早就已经看透官场内的弯弯绕绕,所以学来那些暗中留一手以对付人的本事。
比如初一差人送去刑部的那张是抄录的,只是这件事他从来都没有男子说过,他竟然这么肯定自己留存原件。
林业绥两指夹着薄厚均匀的纸张,负过手去,温润笑道:“裴少卿浸润朝堂多年,要是连多留个心眼都还需要人来教,乌水房怕是不必再去多想什么了。”
男子对自己隐瞒的行为毫无责问。
裴敬搏望着男子的背影,又抬头望天,彷佛行事不必告知他,他也自会知道,就好像头顶的这天。
长乐巷道,奴仆恭恭敬敬的送中书舍人登车离开,要回去的时候,他又听见车轮碾过地的声音,回头看见是他们家主的车驾,不愿僭越的站在原来。
男子弯腰出车舆,下车径直往家中走去。
奴仆也跟着转动,连忙开口:“家主,中书舍人来传陛下的话,说是让家主带上女君一起去参加宫宴。”
今天兰台宫里有端阳宴,宴请的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及外命妇,晡时就要入宫去赴宴。
林业绥眸子暗下来几分,幼福还未得到诰封,为什么要特诏。
【??作者有话说】
[1]《赤松子章历》记载地腊:这日五帝会校定盛...
[2]【神锦衾出处】——唐·苏鹗《杜阳杂编》卷中:“唐元和八年,大轸国贡重明枕、神锦衾、碧麦、紫米……神锦衾,冰蚕丝所织也。方二丈,厚一寸,其上龙文凤彩,殆非人工。”

第50章 拨弄莲子
一阵风裹挟着热气, 从东面吹来,吹到西边的屋舍里,庭院里的竹林簌簌作响, 但是吹得人不舒服。
谢宝因刚从玄都观归家, 连屋舍里面都还没有进去,走过屋舍外面的廊庑后,站在庭院阶前的背阴处,看着那些仆妇端着漆木盘走过来。
仆妇几个在庭院里站好,由其中一个回禀:“女君, 东西都已经备好。”
谢宝因垂下视线看去,想了想, 还是以扇遮阳,下台阶去到庭院里面,仔细的把这些东西都给看了看。
驱邪的锦囊、香草人胜,还有长寿缕都有, 粽子也拿了九索,一索九个,应该是刚从疱屋拿出来, 绿色箬叶上面还沾着粘腻的水汽。
她松开, 拿手帕擦手:“内馅填的是什么。”
这件事情只有在疱屋的人才知道,前面的仆妇闭声, 端着粽子的仆妇回禀:“填的都是时令素馅,菌菇、藕片、笋子、菠菜、荠菜、雪里红还有茭白全部都有。”
谢宝因听后点头, 往另一处问道:“淄车备好没有。”
玉藻看过来, 在去玄都观前, 女君就把事情嘱咐下来, 但是现在都还没有看见奴仆来。
因为隔得比较远, 所以她提高声量起来:“女君嘱咐下来后,我不敢耽误,立马就去跟那些奴仆说了,刚才归家看见巷道里面已经有奴仆在,应该是快备好。”
她的话才刚说完,屋舍远处就跑来一个家里的奴仆,一边擦汗,一边喘着气说淄车已备好。
天气实在是太炎热,谢宝因看见奴仆满头大汗,也不想再斥责,嘱咐仆妇送去解渴的汤水,然后嘱咐仆妇把漆木盘里东西都送去淄车上面。
屋舍外面的仆妇刚走,李媪和罗媪也来了。
站在庭院里面的谢宝因也走上台阶,进去居室里面。
两个仆妇走到屋舍外面的时候,变得安静下来,把汗擦好,然后才进屋舍。
已经在几案旁跽坐着的谢宝因看见仆妇来,伸手拿来竹简,上面有绫罗丝绢的明细,然后又让她们坐下。
李媪去旁边拿来两张坐席,给自己面前和另一个仆妇面前都放置好,跪坐下去后,请示女子:“不知道女君突然找我们是有什么事。”
罗媪跟着跪坐下来,不敢歪斜,紧绷着身体。
谢宝因翻开竹简,指尖沿着顺滑的竹片缓缓下滑,落在其中一根上面:“把花鼓歇纱、轻容纱都拿出两匹出来。”
毫州所产的轻容纱十分稀少,是一种没有花纹的薄纱,一直就有“举之若无,裁以为衣,其若烟霞”的美誉,每年炎夏都是拿来裁衣散热的,不敢拿来做其他的。
罗媪要问个清楚:“女君是要用来做什么。”
被一个仆妇这么问,谢宝因也没有生气,心里反而还赞赏起来,既然身为家中的奴仆,就要懂得恪尽职守。
“天子再往后会变得更炎热,夫人在宝华寺那里修行,虽然说山里是要比建邺城里舒服,但是再舒服,到了日正时分,热气不能轻视。”她从容说道,“端阳佳节,夫人是尊长,理应要送节礼过去,所以想着干脆一起送些纱。”
知道纱的去处,罗媪应下来。
谢宝因又重新低眼,淡淡扫过摊开的竹简:“三法纱、天净纱也都要拿几匹出来,嘱咐他们去送给宝华寺的主持。”
郗氏在宝华寺住了已经快有半年,虽然说有世家的威名震着,但是和建邺城隔着这么远,这些往来的人情还是要尽到。
她慢慢卷起竹简,又对李媪说:“再拿出一贯通宝,当成是夫人给宝华寺的,这一趟还需要你们替我和郎君去。”
两个仆妇赶紧撑着地,站起身来,其中年纪更大的李媪答道:“帮家主和女君做事是我们身为奴仆应该的,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好。”
突然有侍女从屋舍外面进来,漆木盘上摆有两个漆碗,两个仆妇互相看了眼,以为女君还要宴客,转身就要离开。
谢宝因收起竹简,顺手放在几案一角,见状开口:“天气太热,吃完姜蜜水再走。”
这天气确实酷热,女君既然发话,两个仆妇高兴捧过碗:“多谢女君。”
等吃完后才走。
玉藻已经洗完脸,因为女君在屋舍里面嘱咐仆妇事情,所以一直不敢去打搅,而是去搬来一张胡床,坐在庭院里的遮荫处避暑,看见两个仆妇都已经离开,才起身去拿了个深腹的铜盆,端着凉水要进居室。
走到外面的时候,看见有侍女路过,她停下脚步:“你跟我进去一起侍奉女君盥洗。”
侍女赶紧来到屋舍外面,低下头:“是。”
两个人进去屋舍后,侍女走去内室东壁拿来女君日常用来的盥洗的巾帕,然后再走回来。
玉藻把铜盆放在几案上,直接在旁边跪坐着侍奉,从侍女那里接过巾帕浸湿后,稍微拧一拧,递给女子。
一直在流汗的谢宝因脸上看着依旧风淡云清,甚至还能够安安稳稳的跽坐在几案前看竹简,没有丝毫变化,接巾帕也是稳重,擦完脸和脖颈后,同样也跪坐在旁边的侍女拿在手里。
随后她双手放在水里濯过。
玉藻再递过去干的巾帕:“女君要不要在居室内用些冰块。”
室内虽然比外面要舒适,但是现在已经是日正时分,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要是放盆冰在这里,再扇风,出来的就是凉风。
“太过奢靡。”谢宝因擦干手上水珠,声音淡淡的,“嘱咐疱屋的仆妇烧些水拿进湢室。”
脸颊和脖颈的汗虽然被擦去,但是身体还粘腻着。
玉藻点头,然后从女子身旁起来,端着铜盆跟侍女一起出去。
端着铜盆去庭院里面把水倒掉后,玉藻亲自疱屋那边看着烧水,水刚烧好,马上就嘱咐仆妇提进去,然后又嘱咐仆妇另提两桶凉水。
等仆妇把水倒进浴盆里面,她亲自去倒凉水,一边倒一边用手试着水温,变成温水后,才去叫女君来沐浴,随后去把女君从前常含的那块蝉玉找了出来。
屋舍里面的可容两人躺卧歇息的矮足坐床也换上有凉意的坐席。
谢宝因沐浴出来,拢上轻容纱裁剪成的罗衣,接过玉藻递来的蝉玉,含在嘴里散热,这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冰凉的蝉玉还是范氏给她找来的。
那年天下大旱,热死了很多人,最畏热的她虽然朝夕去省视,博得一个孝名,但是性命也失去半条,范氏知道她身体有顽症后,特意派遣家中奴仆专门去越郡购来的,嘱咐她每年暑夏,都要含着。
脱下木屐,躺在床足只有半指高的坐床后,困意也铺天盖地的来了。
玉藻就跪坐在旁边席上,扇着风,守着。
很快她就听到屋舍外面有声音,仆妇喊了一声“家主”,然后旁边的湢室被打开,水声传来。
她看着浅眠的女子,把纨扇放下,起身离开。
林业绥沐浴出来,顾及在屋舍庭院侍奉的都是仆妇侍女,虽然窗牗已经被合起,屏风的遮挡性也很好,但是浑身都不自在。
他擦干头发,去东壁穿上一件宽袖外衣,然后徐步到坐床边,看见女子蹙着眉头,顺手捡起纨扇。
微风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女子身上,发丝吹起,罗衣紧贴。
他撇过眼,走过去几案旁,拿着一卷竹简看起来。
日昳时分,日头渐弱。
睡饱醒来的谢宝因捂嘴打起哈欠,然后吐出蝉玉,开口想要侍女不用再扇的时候,就看见男子坐在旁边,单手握着竹简在看,右手还拿着纨扇。
她半起身,动作轻柔的拿过纨扇,想要让男子安心看书。
林业绥还是被惊动,视线从竹简挪到女子身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把她睡歪了的交衽罗衣领口理好。
这件罗衣是由没有任何纹样的薄纱裁成,但是仔细看,就能够发现纱下面的几个红印。
谢宝因发现他没有再看竹简,把蝉玉拿手帕裹好,说起今天的事情:“我前面去玄都观的时候,遇到了陈留袁氏那边袁家夫人魏氏,还有袁二娘子,我听袁夫人的意思是想要和我们议婚,把袁二娘子婚配给卫铆。”
林业绥收回手,随口问了句:“崔家那边呢?”
“踏春宴那天,我与崔四娘子的母亲委婉提过。”谢宝因以为男子心中还是属意崔家,但是自己却把这件办砸了,叹道,“要是郎君觉得袁家不好,改天我再去崔家说说。”
“不用,崔家既然不想和我们结秦晋之好,何必去强求。”林业绥唇角有了弧度,沉声道,“我记得父亲曾经说过,袁符郎也是高风亮节的人,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郡才女,两人教出来的女郎必定不会太差。”
谢宝因想的却是别的。
魏氏的夫君袁游现在任职的是从六品的符节郎,门下省的符玺局长官,掌管玺印符节,品级虽然不高,但是十分重要的位置。
其实说起来,两家没有什么不配的。
她垂眸眨眼,问道:“是不是也要去问问卫铆的意思,怎么说也是他要成婚,要是我这个长嫂给他娶到不喜欢的,那就成了怨耦。”
林业绥笑道:“改日我和他说就是。”
目的达到,谢宝因也笑开。
林业绥无意一瞥,不知看到什么,暗中深吸口气,放下竹简后,抚上女子的足腕,眼睛却一直望着女子的眼眸,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些质问:“长寿缕没了?”
谢宝因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解释:“沐浴的时候解了下来。”
林业绥视线落在某处,吐息重起来:“幼福,那里起来了。”
那里?谢宝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连忙遮住,纱太轻薄,又有凉意,便起来了。
她红着脸,忙说道:“你该入宫去赴宴了。”
林业绥手肘落在凭几上,撑着下颚,饶有趣味的看着:“昨夜好像还没有给幼福疏解过。”
女子有孕后,那里胀痛,红印就是他疏解后的结果。
谢宝因还没有开口。
男子又是体贴的一句:“痛吗?”
不知是什么引诱着她点了点头。
随后,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她的赤足,然后是没有任何隔物的腹部,他的手在这里停留,看着她低声说道:“已经有些隆起来了,我们的孩子。”
谢宝因困惑起来,她怎么不知道已经隆起来,自己刚要伸手去摸,那只手又继续往上,她连忙捂住嘴。
林业绥看着女子极力隐忍的模样,起了坏心,手指拨弄过早已从莲蓬里露出来的莲子,仔细描摹其形状。
“郎君。”
毫无波澜的林业绥轻嗯了声,温润公子的模样,关心询问:“有没有感觉好点。”
谢宝因看着男子一副正经做派,羞愧的合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各类静心的经文,渐渐地,感觉也终于散去一些。
林业绥发现女子要把心里的感觉消去,不由得笑了笑,任由她做着无用功。
后来,莲子被湖水给打湿。
谢宝因猛睁眼,死咬着手指,努力将声音吞咽回去,可这次,无论念多少经文,也不再管用。
剥莲子的人终是放过女子,而罗衣也皱起。
林业绥轻轻扯下罗衣,把女子曝露在热气中的身体重新遮住,说出归家时得知的事:“陛下让你也一起入宫赴宴。”
谢宝因心神滞住,面上仍无波澜,又是五公主带来的恩典。
林业绥见她不说话,不想勉强,宫宴本来就自在,不去也好:“要是不愿意,我帮你回绝。”
神思重新动转起来后,谢宝因起来,拢了件外衣:“怎么会不愿意。”
林业绥还是存了丝狐疑:“当真愿意?”
谢宝因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男主:跟崔二做亲家,疯了吗

第51章 三尺之外
谢宝因走去东壁, 伸手解开衣带,把前面睡觉所穿的罗衣脱下,稍微一分神, 视线就能看到那两处都变红了。
她正要伸手去拿抱腹穿, 身后的男子忽开口喊她:“幼福。”
背对着居室西面的谢宝因轻轻嗯了一声,手上已经拿着一件官绿绣越鸟的抱腹,越鸟旁边有荷花盛开。
两个人之间,相隔着的是黄山水屏风,发黄的绢布上面, 被绘以高山流水,挺拔的松柏。
林业绥没有跽坐, 而是敞腿坐在坐床边,左手落在旁边的几案上面,轻撑颊侧,好整以暇地瞧着绢画后的身影。
原来那卷放在几案上的竹简, 也因为两个人刚才的折腾,几案被碰东被碰动,竹简掉落, 此时正静静地躺在男子脚边, 竹简摊开,只看见竹片上面的那句“若知色想外空, 色心内妄,妄心空想, 谁为色主”正被男子踩在脚底。
屏风那边, 谢宝因已经把抱腹穿好。
官绿之色, 配以女子香脊的白, 恰如茭白。
而茭白可以解热毒。
林业绥右手探入, 微阖眼,呼吸停滞,只听他轻启薄唇,用自己家主的身份发号施令一样,不容人拒绝:“解开。”
谢宝因愣住,又听见身后的喘息渐起,脸颊立即就被血色侵袭变成红的,再想到男子前面好像没有给他自己纾解。
要是憋坏了...她深吸口气,反手轻扯背后的系带,还未来得及反应,抱腹就已经落在地板上,不轻不重的一声,彻底搅乱人的吐息。
林业绥睁开始眼睛,眸里原本有的清明,已经彻底被人给掺进半池浑水,他右手微动,面上依旧还端着几分君子之风,声音里带着几分隐忍,一字一句道:“转过来。”
谢宝因的耳尖早已泛红,舌尖分泌出津液,吞咽进嗓子里后,脚下轻挪几步,隔着屏风,面向男子。
林业绥透过屏风,望去,绢布的黄,犹如夜间的昏暗烛光。
女子所站之处,画了半枝从松柏后伸展出来的红梅,却只有花苞,唯有两点红色照映在上面,做了红梅。
男子的神智逐昏,便也想要拉着女子同沦。
他满身污秽,她又怎能佳人独立,卑劣的心,总是不知收敛:“幼福,看着我。”
但是谢宝因不愿意再听他的话,双目紧闭起来,覆在眼下肌肤的长睫轻颤,光是听...就依旧叫她面红耳赤。
男子的呼吸渐重,手上动作有如脱缰之马,再也无法止住:“幼福...便不想瞧瞧...我为你情动的模样吗?”
耳畔的吐息,叫谢宝因想起两人无数欢爱的时候,但是从来都没有看过男子那里,更不用说是要看男子对着自己做那种事。
林业绥只觉得神智已经飞至天际,他还想要再往上时,一道屏障阻挡于中间,动作逐渐加快。
谢宝因的气息也被带乱,在心里劝服道:他们是夫妻,看看也没什么。
她双目睁开的那刹。
林业绥也闭眼仰头,喘着粗气,宽袖外衣和地上已经脏乱不堪。
半瞬过后,他缓缓睁眼,发觉女子在看自己,神色淡然的拾过手帕,毫不避讳地垂头擦拭着。
玉藻也来到屋舍外面,她刚刚知道女君也要随着家主一起入宫赴宴,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但是她们家主又在里面,前面还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在心里做过挣扎后,她倒吸一口凉气:“女君,晡时已经快要到了,不知道女君需不需要我进去侍奉。”
谢宝因回过神来,撇开视线,稳下声音:“命仆妇提水去湢室。”
玉藻赶紧去疱屋。
谢宝因又重新看向男子,只见他已收拾妥当,回到那副正人君子的做派,似乎前面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场幻境。
她小声询问:“郎君好了?”
林业绥弯腰捡起竹简,拂去竹片上面被自己脚踩的灰尘,动作带着天生矜贵,眸里有淡淡笑意,戏谑道:“幼福问的是什么?”
谢宝因捡起地上的抱腹,重新穿好,嗔怒一句:“以后郎君不要再来找我做这种事情就行,郎君爱找谁就找谁。”
林业绥垂眸看着竹简,缓缓卷起,手掌摸过底下,就能看到一个吊牌,上面写着的是这卷竹简的名字《坐忘论》,讲的是如何得大道。
他斜瞥一眼,不置可否地一笑。
听到女子说的话,侧目看过去,缓下声音:“不会再有此事。”
谢宝因没有应他。
林业绥从湢室出来,穿了件黑色云鹤纹样的圆领袍后,就从屋舍里面出去了,只说在巷道等着她。
谢宝因也随便用水擦了擦身体,然后侍女进来侍奉穿衣。
这次进宫赴宴去的女眷,都是得过诰封的外命妇,穿得都是公服,属于小礼服,她自然也不敢穿着燕居服就冒然前去,想了想后,命人去拿来那身交衽襦裙。
春娘也早就得到男子的嘱咐,赶来西边屋舍给女君挽云髻。
一切都准备好后,谢宝因不敢耽误,出了屋舍庭院后,直接去到长乐巷道里,看见的只有一辆三马的车驾停在这里。
她微蹙眉,朝两边看去。
“女君,家主已经在车驾里面。”童官提着食盒出来,赶紧上前,还给女君解释着手里面的东西,“这是家主嘱咐我特意去女君准备的酸果。”
谢宝因看着食盒,没有说话,只是颔一颔首,然后去车驾旁边。
玉藻已经侍立在那里,伸手扶着,直到女子踩着车凳进去才收回手,随后离开这里。
一进车舆,谢宝因就看见男子微微敞开腿端坐着,视线还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往那里看了看。
林业绥轻笑一声,没有说只言片语。
羞红脸的谢宝因偏过脸,坐下去的时候,还刻意往车壁那边过去。
站在门口的童官也连忙跑到车驾左边,高举着食盒,恭敬道:“家主,你嘱咐的都已经备好。”
林业绥抬手伸出车帷,接过沉甸甸的食盒后,十分漠然的说了句:“你刚才有点多嘴。”
仅仅只是隔着车帷,一人居高,一人居低,男子轻飘飘的几个字,落在耳畔,却有泰山之势,令人瞬间就喘不过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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