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又成宠妃—— by星辉映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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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湘瞥了姜榕一眼,凉凉道:“说不定还有吴侬软语的美娇娘呢。”
“再美能美过你?”姜榕笑问。
郑湘抚摸着自己的脸,道:“我今年二十,早就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了。”
“那我岂不是半截身子入土了?这么说,我还占便宜呢。”姜榕一边说话,一边注视着郑湘,眉目如画,神态比初见时多了几分从容和威仪,即便说着酸话,神情无一丝紧张。
这正是他进入湘湘的生命带来的改变。想到此处,姜榕忍不住心旌摇荡,挤到郑湘身边,又将人拉到自己怀中。
郑湘听了姜榕的话,轻哼一声,男人八十时还能一树梨花压海棠呢,只有放到庙里供着才算安定下来。
又见姜榕拉拉扯扯,郑湘瞪了他几眼,又推了推,见他依然如故,只得随他去了。
郑湘坐在姜榕的腿上,抬头看天上的明月,耳边传来虫鸣声和流水潺湲声。
这观月亭建在山脊之上,泉水从山间港洞泻出,山体披着薜荔女萝,月光之下更显幽深宁静。
姜榕突然道:“我若不是皇帝,你会喜欢我吗?”情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郑湘转过头,盯着姜榕的侧脸,他留了髭须,皮肤黝黑粗糙,深邃的眼眸低垂,整个人透着沉稳和成熟。
郑湘伸手要去抚摸他的脸,就被姜榕按在胸口,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郑湘狡黠一笑:“我若貌若无盐,你会喜欢我吗?”
郑湘不待姜榕回答,继续道:“容貌是造就我性格的一部分原因,它与我分不开,正如皇帝的身份与现在的你分不开。
我认识你时,你是皇帝。你见我时,我正值青春年华。”
姜榕顿了一下,仿佛在沉思。
郑湘笑起来:“你若是还要追问,那就等来生,你不是皇帝了,再看是什么结果。”姜榕听了,大笑:“哪有你这样无赖的回答?”
“来生啊……”姜榕搔了郑湘的腋下,道:“我还真想知道这个答案。”
“你就去求答案啊。”郑湘笑倒在姜榕的怀中。
南齐已亡,但后面的抚恤治理还要花费更大的心血,因而柳温自请留在南齐旧地,命将领们押送南齐皇室贵族来京师。
为了安抚南方,姜榕对南齐国主十分优待,免了献俘礼,赐了虚职,允他以大周大臣的身份在王境内行走,又赐了一座华丽的大宅院。
“便宜他了。”捏着鼻子做完这些事情,姜榕嘀咕道。这样的昏君,就应该像厉帝一样被烧死。
厉帝残暴亘古未有,其他的与南齐国主半斤八两。
郑湘略知南齐国主的事迹,附和道:“就当千金买马骨了。”
这对夫妻完全忘记了,大军从南齐府库拉来多少金银珠宝稀世奇珍。
照例,郑湘接见了南齐国主的皇后和二夫人,不,其中贵妃因为卖官鬻爵扰乱朝政,与南齐的奸臣一同被柳温当场斩杀,以平民愤,收揽人心。
南齐皇帝后宫除了有名有姓的几位高位嫔妃,其他都失散了。
今日来皇宫的只有南齐国主的柳皇后、郭贵嫔和郑贵人。今非昔比,一朝皇室沦为阶下囚,不免令人唏嘘。
二人进来恭敬道:“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郑湘坐在上面,见状忙道:“快起来,不必多礼。”柳皇后、郭贵嫔和郑贵人起身在宫女的引导坐下。又有宫女奉茶。
郑湘笑道:“几位夫人初来乍到,若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我说,不要见外。”
柳皇后身着石青色大袖衫,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闻言道:“亡国之人,能得片瓦遮身已是极好,何敢再求?”
郑湘听了,半响笑道:“周礼有八议,柳夫人为前朝皇室,当为大周国宾,别说是些吃用玩物,就是宅子住得不习惯,再建一个也使得。”
柳皇后只道不敢,然后就不言语了。
郭贵嫔脸上扬起烂漫的笑容,道:“府中上下并未怠慢,一应衣食住行俱齐全。夫君在我临行前还让我代他向陛下和娘娘谢恩。”
郭贵嫔说着起身行谢礼。郑湘笑道:“不必客气。”
“我听闻娘娘和郑姐姐同族,郑姐姐已是国色天香,今日我见了娘娘才知道什么是神妃仙子,可见我真是一个井底之蛙。”郭贵嫔热切地拉着郑贵人道。
郑湘听到这话,心情舒展,明白了这郭贵嫔为什么能得皇宠的原因。
郑贵人浅浅一笑,道:“臣妇蒲柳之姿,怎敢与娘娘相比?”
郭贵嫔笑道:“郑姐姐若是蒲柳,那我就是地上的土,河里的泥。”
郭贵嫔说得正热切,柳皇后仿佛看不懂气氛似的:“启禀娘娘,若是无事,臣妇便告退了。”
郭贵嫔听了讪讪,住了口,郑贵人也沉默无语。郑湘笑道:“本宫没什么大事,你们若闲了就来和我说说话。我父祖乃是南人,但是我至今未踏南地,常引以为憾。”
郭贵嫔忙道:“娘娘闲了,召我们来就是。我见了娘娘觉得亲切,再叫上姐姐,说说国丈的旧事。”
柳皇后起身,行了一礼,郑湘点头,二人退下。
路上,柳皇后斥责郭贵嫔道:“你为亡国嫔妃,未免太谄媚了。”
郭贵嫔柳眉一竖,挽住郑贵人的胳膊,道:“既然国已亡,就不论旧事,只往前看。”
郑贵人小声提醒,道:“柳姐姐,这是北周皇宫。”柳皇后叹息一声,闷头往前走。
郭贵嫔小声道:“咱们算什么东西,冯贵妃掉了脑袋,连公主都做了妾,更何况咱们?不过是得过一日算一日。”
郑贵人劝道:“不要说这些,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南齐已是最大的笑话。”郭贵嫔愤愤道。二人出了皇宫,回到府中,只见国主还正饮酒,头上出了一层油津津的汗,更加郁结,各自散去。
郑湘在她们走后,低沉了一会儿,心里呸了一声,厉帝和南齐国主这样的人怎堪为皇!
一时间郑湘又迷茫了。君臣父子,忠孝仁义,即便是女儿的郑湘也受过这样的教育。
这忠是对谁忠?
若忠心对着厉帝那样的荒淫暴君,再来个“九死不悔”,郑湘情愿不要这颗心。
晚上,郑湘辗转反侧,脑子混混沌沌,一直弄不清这个问题,姜榕伸胳膊按住她,睡眼朦胧:“走了困?是不是临睡前喝茶了?”
郑湘坐起来,抓着迷迷糊糊的姜榕,摇醒他道:“我问你个事。”
姜榕睁开眼睛,含糊道:“说。”
“你起来。”
姜榕只好起来,靠着郑湘问:“你说什么事?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我困。”
郑湘道:“公卿百官忠于皇帝,你是皇帝,你有忠于的人吗?”
姜榕一下子被问住了,他登位十年,喜欢用忠心的大臣,但是他忠于谁呢?
湘湘、小花、小鱼、阿高、父母、早逝的妻儿、兄弟……等人的面容如浮光掠影般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若当皇帝前几年,他能说出准确的人名,但是现在……这些人是,但又不全是。
姜榕低头凝思,半响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忠于的是……是社稷百姓。”
第107章 吴王
姜榕说出这番话,顿时念头通达。知难行易。他少时读过《孟子》,念过几遍这句话,但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深切的感触。
姜榕心神豁然开朗,治国理政仿佛进入了一个新境界,往日的凝涩之处变得流利起来。
南齐的战事已定,将领们陆续回来论功行赏,有更进一步的,有功过相抵的,还有处罚的……繁琐而芜杂的事情在他的手中纷纷落定。
便是最难赏的总元帅李英也定了赏赐。李英改封赵国公,赐绢帛八千端。
自汉后,异性很少封王,李英已经功封至国公,爵位至极。但此次战役中,李英被人弹劾纵容士兵劫掠。身为平南之役的总帅,自然要为手下五十万将士的行为负责。
圣旨下后,李英叩首谢恩,上了几次朝,便托言犯了旧疾在家闭门谢客养伤。姜榕屡次赐药遣医,共同演绎君臣相得。
郑湘读过史书,也听过李英功高震主的话,对于李英的病,她持怀疑态度。
秋意将宫廷浸染,花园中的桂花开得甜香。二人坐在凉亭中赏桂花,不料栏杆下的菊花正盛,蝶舞蜂绕,更多几分意趣。
“你真不怕李英?”郑湘手里摇着一只高足琉璃杯,眉眼含笑地看向姜榕。
“怕他做什么,他又没这个心思。”姜榕笑道:“秦皇汉武手下都有名将,我以后还想要超越他们。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郑湘想了想,正要答话,姜榕却苦笑示弱道:“这还需要想才能回答吗?”
郑湘笑起来:“这不仅要看一时,还要看一世。我比不上陛下壮志豪迈,特敬陛下一杯酒。”
郑湘举杯放到姜榕的唇边,他自然一气饮干。郑湘又倒了一杯,随意吃了一口,看栏杆下一簇簇水晶球似的白菊,菊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姜榕放眼望去,宫殿屋檐重重,太阳落在了后头,天空燃烧着瑰丽的晚霞,给皇宫添了浓墨重彩的几笔,愈发显得雄浑壮阔。
转头回看郑湘,先前的美景一概退去,只剩下凉亭中国色天香的女子,爱怜她的岁月不仅没有消磨她的容颜,反而添了许多风韵。
姜榕的手忍不住抚摸那张略带红晕的脸颊,郑湘扭头瞅着他只笑,脸上露出慧黠的笑容。
“呆子。”郑湘笑骂了一声,道:“都十年了还没看够呢。”
姜榕回过神,放下手,道:“再看一辈子也不腻。”
两人正眉目含情地说话,突然被远处的叫声打断。郑湘抬头看去,只见姜灿抱着弟弟,领着小鱼过来了。
姜灿进来扫了一眼桌案,略带不满道:“爹娘,你们在这里吃饭怎么不叫我们?”
小鱼补充道:“我们还在蓬莱殿傻傻地等你们呢。”小鱼一边说,一边爬上石凳。
早在他们进来前,宫女就过来摆石凳铺锦褥,旖旎之情破坏殆尽。
姜榕郁郁不已,对上女儿可爱的小脸,他怜惜都来不及,只能对小花埋怨了一声:“你都这么大了,还一起和爹娘吃饭。”
姜灿诧异:“爹,我刚离开蓬莱殿时,你抓着我的手说要我日日回来。、咱们一家用饭,怎么现在就变卦了?
我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东西,而且咱家也不缺东西。爹,你啥时变得这么抠抠搜搜?”
姜榕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郑湘忙道:“你爹的意思是你功课繁忙,从明斋到蓬莱殿有一段路程,若是忙了,就不必日日过来。”
姜灿忙道:“不忙,不忙,便是再忙也要过来和爹娘一起用饭。”
顿了顿,他又像模像样道:“这是我的孝心。”
姜榕鼻子里哼了一声,将阿高抱在怀里,道:“晚膳就在这里吃。”
阿高仰起头,眨巴着天真无暇的眼睛,认真道:“爹,我以后也要孝顺你,不离开你。”
孝顺?可孝死他了。
小鱼打断道:“不行,等你六岁了,要去和兄长一起住,不能住蓬莱殿了。”
阿高的眼睛里顿时氤氲起水汽,拉着姜榕的衣角道:“我不要走,不要走……”
“不走不走,再让你住两年。”姜榕一口答应,阿高转哭为喜。
姜灿低头窃笑,小鱼扬天叹气。傻弟弟哟。
宫女们收拾完残桌,摆上各色饭菜。薄暮降临,凉亭八方都挂起明亮的灯笼。
晚上,姜榕躺在榻上睡不着觉,郑湘困得双眼朦胧,推了推道:“不要再叹气了。”
安静了一会儿,姜榕突然将郑湘摇醒,道:“我想到办法了!”
郑湘气得想打人,骂了几句混蛋,才回神睁开眼睛,语气不善道:“你最好有什么事情,不然呵呵……”
姜榕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继续笑道:“是好事。”
“什么好事?”郑湘打了哈欠,靠在床壁上。
“小花该娶……定亲了。”姜榕兴致勃勃道。
立太子后,郑湘邀请了几家夫人携女过来玩耍相看,想要从中选太子妃,但因为南方战事搁置下来。
郑湘想起这事,道:“圈了几个人,但小花年龄尚小,这事还早着呢。”
姜榕摇头道:“不早了,不早了。你觉得李英家的女娘如何?”
“李瑶芝?”郑湘回想起李英的女儿李瑶芝,文雅娴静,知书达理,她也喜欢。
不过……
“长幼有序,三皇子今年十二,早些的人家,现在就开始相看婚事了。”郑湘提醒道。
姜榕微微一愣,道:“这个我早想好了,先封王,再定个中原的世家女。”
他说完小心觑了一眼郑湘,生怕她不喜。不过,姜榕注定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郑湘坦坦荡荡,丝毫没有不虞。她的小花已经占了大头,阿高和小鱼也不会差,三皇子封王又如何?
“封王,早些封吧,孩子面上好看。”郑湘道。
姜榕点头,小心解释道:“世家的人不能不用,还是安抚一些,出个王妃正好。这事还要麻烦你。”
郑湘身为皇后,这事该是她管,不过她不大想管。“让周姐姐和德妃一起参谋。周姐姐持重,德妃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婆媳不睦也不利于夫妻感情。”
“也行。”
“从哪几家中求?”
姜榕想了想,道:“崔、陆、王、卢、袁等几家,南边的郑氏也行。”
南方的郑氏算是郑湘的家族。郑湘听了,忙摇头拒绝:“郑氏就算了。”
姜榕抓过郑湘的手,解释道:“世家说着名头上好听而已,不如兵权来的实在。李英在军中有威望,门生故吏也多,比世家有厉害多了,是一门既惠且利的岳家。”
郑湘笑起来:“我难道不懂这些?你选的必然是好的。我信你。”
姜榕听罢,心中一阵暖,将人揽在怀中,道:“小花快些长大吧,长大了就能为我分忧了。”
郑湘靠在姜榕宽阔厚实的胸膛上,道:“时间说快也快,五六年的功夫一眨眼就过去了。等东哥的大事落定,我再来操持小花的事情。”
“嗯。”
次日,姜榕叫来中书舍人,命他拟一道册封三皇子为吴王的圣旨,当日颁布,并名鸿胪寺择良辰吉日行册封礼。
姜煊冷不丁地接了旨,他的伴读曾隐晦提到了封王的事情,只是这两年朝廷事多,他将其放到一边,没想到南方事情一处理完,他就被册封吴王了,真是意外之喜。
姜煊立马过来谢恩。郑湘找借口避开了,宣政殿只有姜榕。姜榕看着文质彬彬的儿子,待他行了礼,让他起身入座吃茶。
“不知不觉,你已经是大人了,以后封了王,更要谨言慎行,不要堕了皇家的颜面。”姜榕欣慰道。
姜煊不像姜灿那样黏糊,一向以持重为师长所赞颂。但他听到父亲勉励的话,内心激动起来,声音中带着颤抖道:“儿子必当谨遵父皇教诲。”
姜榕见状笑起来,嘱咐宫人上了姜煊爱吃的栗子糕和杏仁豆腐,道:“俗话说成家立业,你封了王,相当于立业,也该成家了。”
姜煊听到这话,垂下头,不言语。
姜榕一心将自己的经验传给儿子,遂继续道:“成亲娶妻到底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让皇后、贵妃以及你娘给你选妃。”
姜煊低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听父皇母后母妃的。”
姜榕摇头道:“你这样不行,万一她们选的你不喜欢,岂不是委屈了你自己?一辈子相处的人,自己喜欢才是正经。”
“你现在小或许不在意这些,等你大了就知道里面的好处了。”
“人活一辈子,关键是要舒心。”
姜榕竭力劝说姜煊,说得姜煊混混沌沌又心怀向往。待姜榕口干舌燥,姜煊才吞吞吐吐道:“知书达理的吧。”
姜榕拍了一下桌子,赞道:“这才对嘛,讨婆娘的事不能害羞。”姜煊闹了个红脸,可怜他才十二岁,就要面临这些事。
“父皇,儿子告退了。”姜煊想溜走。
“去吧,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放你一天假。”姜榕笑道。姜煊告辞离开,回了临仙宫。
刚进大门,殿中的宫女寺人跪下喜气洋洋道:“奴婢见过吴王殿下,殿下金安。”
赵德妃从殿内疾步而出,看见儿子,脸上露出笑容,但眼睛却有水汽,欣慰道:“我儿长大了。”
姜煊不禁露出笑容,行礼道:“儿子见过母妃。“
“好好好。”赵德妃牵着儿子回到殿内,让人准备茶水和果点,先是上下打量一番,然而点头赞道:“我儿的风姿越发卓越了。”
姜煊被说得不好意思,忙给母亲说了谢恩时父皇说的话了。赵德妃听到儿子的婚事由皇后做主,眉头皱起,嘀咕道:“她才不会让你娶个好亲呢。”
姜煊没听清,叫了几声,赵德妃才回神,坚定道:“你放心,阿娘定会给你找个好岳家。”
第108章 吴王妃
赵德妃古井无波的生活顿时沸腾起来,她从佛堂里走出来,激动地绕着院中的桂花树不自觉地转圈,念叨着要给儿子找什么样的王妃。
银屏笑道:“娘娘,大家闺秀都在二门里,咱们看不见,不如请忠信侯夫人过来商议。她们经常参加花宴花会的,必然知道哪家女娘好。”
赵德妃一拍额头,道:“我昏了头,你赶紧去召见她们。”
银屏笑着退下,去周贵妃处说了一声。周贵妃欣然应允,道:“这是宫里的头一桩亲事,必定要给东哥选个称心如意的王妃。”
次日一早,忠信侯夫人就过来了,因皇后有事,先见了贵妃,才去德妃宫中。
赵德妃等得心急火燎,她这些年都在吃斋念佛,不理俗事,如今事到临头,反而觉得腹内的东西不够用了。
朝中谁最得势?谁家子弟最兴旺?谁家家风好?谁家女儿L知书达理……
赵德妃现在两眼一抹黑,又急又悔。
银屏劝她:“娘娘,吴王是陛下长子,吴王妃身份尊贵,必要多挑挑,殿下才十二,少则有三五年,娘娘慢慢选就是。”
赵德妃回了神,抓住银屏的手,道:“亏你提醒了我,东哥是十二,不是二十,我得慢慢选,慢慢选。”
待侯夫人过来,赵德妃问了侯府诸人,便迫不及待地问嫂子道:“三皇子封了王,陛下有意为东哥定婚事,你帮我参谋参谋哪家的女娘合适。”
侯夫人自家是有适龄女娘的,昨日接了旨意,忍不住起了争荣夸耀的心思,今日一听这话,心里凉了一半,知道事情不成了。
她斟酌问:“娘娘,京师闺秀甚多,各个比花轻巧,只不知娘娘有什么要求。”
赵德妃将腹中摩挲已久的条件说出,掰着手指头一一道来:“家世要好、知书达理最重要、相貌要俊俏、家风要清正、家族子嗣要繁茂、父兄要位列朝堂……”
侯夫人越听越听觉得有些苛求,这样四角俱全的女娘,她也想要呢。
“你在听吗?”赵德妃抬头见侯夫人出神,略带不满道。
侯夫人忙道:“我顺着娘娘说的在想哪家最合适。”
赵德妃追问:“那你想到合适的吗?”
侯夫人试探:“娘娘,襄侯家的三姑娘如何?”
赵德妃疑惑:“我只记得他家有两个女孩,难道襄侯夫人又生了一个女娘,怎么从未听说?”
侯夫人道:“三姑娘是侧夫人生的,长得标致……”
侯夫人话还未说完,赵德妃就打断,摇头道:“不行,出身得好。”
侯夫人心中将一大批人划掉,又提了一个:“赵郡李氏李尚书的侄女,簪缨世家,必定知书达理。”
“他可有亲女?”赵德妃问。
侯夫人道:“有两女,业已出嫁。”
“父为何官?”
侯夫人道:“鸿胪寺少卿。”
赵德妃停了一下,嫌弃其父官小,又舍不得好家世,道:“行吧,先记着。”
侯夫人顺着这个思路,又提了几人,赵德妃都让银屏写下来,不知不觉,到了正午。
赵德妃又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人选?你是吴王的亲舅妈,不要藏着掖着好人选。”
侯夫人真提了一人:“赵国公的女儿L。”
赵国公李英功勋卓著,又是太子少傅,这样的家世出身当然好。
“太子少傅啊,只怕人家未必答应。”赵德妃踌躇了一下,将人选压在心里。
赵德妃留侯夫人吃了饭,临走之前,让她多想想,大有将京师闺秀大排查一遍的架势。不过,这是为吴王选妃,陛下三子,每一个都重要。
周贵妃管理宫务,这内廷进出也由她掌管。赵德妃得了人选,便央着周贵妃召人进宫。
周贵妃想了想,道:“直说召人进宫,怕不尊重,不如告知皇后,请皇后以旁的名义召人进宫。”
赵德妃嘴一撇,不言语。周贵妃笑道:“谁家的女娘不是金尊玉贵?让一群娇滴滴的女娘站着供人挑选,这样忒轻狂了些,有风骨的人家说不定就拒绝了,这样怕是误了好姻缘。”
赵德妃只好应了,周贵妃笑道:“你将人选给我,我替你说去。”
赵德妃知道周贵妃一向慈惠良善,对东哥也上心,便给了人选,连声道了感谢。
前几个人选,周贵妃不断点头,到了最后一人周贵妃拧眉沉思,摇头道:“赵国公是太子少傅,只怕不太妥当。”
周贵妃前些日子还听说赵国公病了不能上朝,病是肯定有病的,常年征战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这“上不了朝”不知有几分真。
人家怕的是“狡兔死走狗烹”,本来是太子少傅,若再把女儿L嫁给吴王,脑子正常的人都做不出这样的操作来。
赵德妃将李英女儿L的名字列上去,经历了不少挣扎,想着搏一搏,道:“你难道也不赞同?”
周贵妃道:“不是赞同不赞同的事情,旁的女娘都好,只怕这个不仅他家不同意,只怕陛下也不同意。依我说,莫要讨一脸灰,惹得陛下不快,胡乱点了鸳鸯谱。”
赵德妃沉默了下,道:“那就其他人吧。”
周贵妃笑道:“名门淑女多,定能为吴王选个称心如意的。”
赵德妃在宫中能说得上的话人不多,周贵妃是唯一的一个。她便在留在仙居殿和周贵妃一起用饭,商量吴王的亲事。
郑湘批阅奏疏的闲暇听到这个消息,对新柳道:“你去回贵妃就说,这事请她主办,那日派人来叫我就行。”
新柳领命退下,郑湘回到宣政殿继续批阅奏疏。
过了几日,周贵妃在清思院开了菊花宴,游廊下摆满了一盆盆怒放的菊花,热闹无比。
郑湘去了,坐着和夫人们寒暄说话,赵德妃则专心相看起来,召这个女娘说话,又夸赞那个女娘,明眼人都瞧出缘由了。
赵德妃挑花了眼,一时没有定下来,又借着郑湘的名义举办了几次宴会,郑湘也都过去捧场。
姜榕希望选个吴王喜欢的,对于赵德妃的挑剔不以为意,她是吴王的亲生母亲,挑的媳妇能害了东哥?
再则东哥与母妃关系亲厚,若是选的王妃,赵德妃不喜欢,只怕以后家中也是没有宁日。
郑湘冷眼瞧着赵德妃从年里忙到年外,连忠信侯府也被闹得人仰马翻。
郑湘觉得赵德妃也许这样一直挑着时,没想到她突然定了人选。
原来赵德妃看重的几家姑娘陆续定了亲,她顿时着急起来,和周贵妃一起找大师占卜,结果除了一人,其他均不吉。
陆丽华。
陆凤仪娘家兄弟的孙女,父亲官居三品,做事勤勉,年富力强。
姜榕听了,倒是赞了一声赵德妃聪明。陆家既是世家大族,又因为其家族子弟陆观是新朝元从,而且皇后是他外孙,故而比其他家族得势。
虽然陆凤仪说着和陆家不再往来,但是血缘斩不断,利益超越一切,陆凤仪与陆家保持着默契,平时淡淡的往来。
天降馅饼,陆家无有不应。吴王的婚事正式定下来。
赵德妃知道后,抚着胸口,大石刚落下,又想起王府和成亲的事情来,一事接着一事,只怕停不下来。
春光烂漫,前齐事情料理完,柳温终于从南方回来了。姜灿率领大臣出城迎接这位劳苦功高的师长。
杨柳掩映着桃花,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姜灿翘首以待,突然一骑马闯入姜灿的眼中。
“柳相,那是柳相!”姜灿的眼睛和父亲一样尖利,他叫完后,立刻上马迎上去,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柳温不是张扬的人,但无奈姜榕上心,早早叮嘱了驿站,估算了行程,命太子率群臣亲迎。
他看到姜灿骑马迎来来,惊得勒住马,忙下来,不过姜灿比他的速度更快,灵巧地下了马,要为柳温执辔。
“不敢不敢。”柳温看到姜灿下马的动作,吓得心脏都停了:“你若是从马上跌下来,该如何是好?”
姜灿笑了一声,道:“马儿L温顺,跑得又不快。柳伯伯,一路上可顺利?”
柳温一边牵着马,一边和姜灿并行,道:“南北一统,再没有比现在更舒畅了。我回去给你爹娘说,以后不能这样冒冒失失,你这一上一下,简直要我的老命。”
姜灿道:“我见了柳伯伯,心生欢喜,便是爹娘罚我骂我我也认了。”
柳温心有余悸,再次叮嘱:“以后可不许这样。”
两人来到群臣面前,杨约等大臣面露笑意,行礼道:“恭迎魏国公凯旋归来。”
柳温忙扶起杨约,连声道:“不敢不敢,为人臣子,当为君分忧,劳太子与同僚相迎,在下惶恐至极。”
杨约请柳温坐轿,柳温一看这轿子乃是王制,心叹姜榕发疯,推辞道:“军旅之人,习惯骑马,我们骑马回去。”
“都回去吧,衙门里事忙,诸位同僚回去吧,不要在我身上耽搁时间了。”柳温对着大臣叫道。大臣们行礼后,依言跟在几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