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又成宠妃—— by星辉映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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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凤仪笑了,又看向三个孙辈,道:“咱们是武将,人不能忘本,大郎好生跟着府中的老人学本领,将来学爷爷也做个将军。”
郑家大郎年仅八岁,对家中发生的事情还没闹明白。
以前家中饱一顿饿一顿,过年才见半片肉,突然他一家被新奶奶接走了,新奶奶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嗯,我一定好好练武。”大郎郑重道。
陆凤仪招手让大郎过来,摸摸他的肩膀,对何琴笑道:“长了些肉,打熬筋骨最是辛苦,让大夫和厨上都盯着,没的练坏了身子,还有兵书不能不读。”
何琴露出真心的笑容:“还是母亲对大郎好。”
陆凤仪又将六岁的大娘和四岁的二郎抱在怀里揉捏,道:“女孩要读书认字知礼,二郎也要启蒙。你们夫妇以后不许闹他们三个,他们年龄小,要以学业为重。”
郑洵和何琴忙不迭地道歉告罪,陆凤仪挥手让他们一家子都回去做事,自己进了书房思考接下来的行事。
湘儿不善谋略,她来为女儿筹谋。
女儿虽然身有皇宠,但众人提到她,首先想到的是先帝的皇后。
陆凤仪要做的是为女儿换个标签,也许是上天成全,朝中一干从龙之功的新贵都是从镇守边境的重镇来的,怀冥正是其中之一。
郑成煜镇守期间,不像其他将领那样苛待下属欺辱兵士,颇为贤名,他又战死沙场,想必朝中新贵,多多少少将其视为同类。
只要女儿的出身顺利从前朝皇后变为边镇将领之女,她将有无限的可能,而不是止步于淑妃。
郑湘年轻,周帝也正值壮年,且三皇子年幼,她们有无限的可能。
想毕,陆凤仪为这次宴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郑湘被上朝的姜榕吵醒后,便没有再睡着,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发呆,漫无天际地想着要如何彻底征服姜榕。
但是郑湘一点经验都没有,思来想去不由得泄气。
不过,多喜欢姜榕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香兰,你去厨房上吩咐一声,炖一盅燕窝,我下午要送给陛下。”郑湘吩咐道。
上午,姜榕和郑湘都忙。姜榕忙着上朝接见大臣处理政务,郑湘忙着骑马射箭。
天气越来越热,郑湘换上骑装,带着幕离和手套,来到跑马场照旧骑马射箭,出了一身的臭汗,浑身虽热,但极为畅快。
回到殿内,蕙香早已准备好洗澡水,里面洒了玫瑰花瓣,香喷喷的。
香兰侍奉郑湘出浴,赞道:“娘娘骨若明霞,肌若沁雪,珠辉玉丽,比之前更添丰韵。”
郑湘初出浴新凉透体,披了一件纱衣,闻言笑道:“你惯会哄我开心。”
等郑湘换了衣服,吃完酥山,就到用午膳的时间。她尝了一碗鸡仔酸笋汤滋味甚好,忍不住又喝了一碗。
郑湘想起姜榕,对香兰道:“你派人去厨上说一声,这鸡仔酸笋汤开胃消暑,若是陛下未用午膳就送上,若是已用,添到晚膳里。”
香兰忙应了,遣一个小太监跑去御膳房吩咐。吃罢午饭,郑湘看了会话本,睡意难抵,便躺在榻上沉酣一梦。
姜榕用午膳时,梁忠为他盛了一碗鸡仔酸笋汤,满脸堆笑道:“淑妃娘娘刚才用膳觉得这味汤开胃消暑,念着陛下,就忙叫御膳房的人给陛下也备上了。”
姜榕接过来,佯装不在意道:“淑妃喜欢的汤都甜腻腻的,也不知这汤味道如何?”说完,接连喝完三大碗才停下来。
姜榕见他的湘湘吃到好吃的,还不忘自己,心中熨帖。
他微一沉吟,对梁忠道:“你去舍人省让人拟一道圣旨封淑妃之母陆氏为代国夫人。”
爱屋及乌。淑妃既然无法加封,那就移封她的亲人。
第19章 自作多情
郑湘午睡迷迷糊糊地醒来,香兰一边喂她喝茶醒神,一边欢喜道:“娘娘,陛下封了咱家夫人为代国夫人。”
“阿娘?夫人?代国夫人!”郑湘瞬间清醒,坐起来追问:“真的假的?”
香兰将茶盏放在案上,一边挂起帘帐,一边语气坚定道:“当然是真的,从前头传来的消息,现在估摸着旨意已经下发到府上了。”
郑湘忙起身,道:“快给我梳妆换衣服,我要去前头。”
她发现她好像更喜欢姜榕了。
国夫人,这是外命妇的最高品级。
郑湘匆匆打扮好,带着一盅燕窝来到宣政殿。
此时殿中没有大臣,郑湘转过屏风,就看到姜榕正在伏案处理公务,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她迈着欢快的脚步提着燕窝上前,正要撒娇卖痴,突然想起之前被姜榕拒绝还被要求读奏章的场景,脸上的笑容一敛,抿了抿嘴,行礼道:“妾见过陛下。”
姜榕搁下笔,挑眉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说着,他起身接过食盒,看了一眼,笑道:“这是燕窝。”语气颇为肯定。
郑湘闻言绽放出笑容,挽住姜榕的手臂,点头道:“陛下英明。”
姜榕带她来带西梢间,这是姜榕在宣政殿的卧室。
他打开食盒,喝了一口便不肯喝了,招来郑湘,一勺勺喂她,嘴上嫌弃道:“你就爱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郑湘道:“这个喝了能美容养颜,滋阴补阳,是好东西。”
姜榕哼笑一声:“我还用喝这些补品?”
这盅燕窝是郑湘吩咐做给姜榕喝的,因而量比平时大,郑湘喝不完也不肯喝了。
姜榕最后笑骂一声,全倒在嘴里吃了。郑湘笑道:“不想喝就别喝嘛。”
“这是你的心意,怎能随意浪费?”姜榕笑道。
郑湘听到这话,顿觉满腔的心意被人珍之重之,脸上发烧,拿手捂脸,笑道:“你惯会说好听的。”
姜榕没有说话,往椅子上一靠,只瞅着可爱的姑娘笑。
郑湘的脸皮没有姜榕的厚,连若无其事都装得像落荒而逃。她起身打量这间卧室,与自己的相比,像雪洞一般。
郑湘坐在榻上,道:“你的床好硬啊。”郑湘的床上铺了许多层的锦褥,如卧云中,夏季上面多了一领玉簟。
姜榕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许久没在这里入睡了,瞥了眼郑湘,笑道:“你今晚留宿宣政殿如何?”
郑湘不知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但身下的床确实太硬,踌躇起来。
姜榕走上前,摩挲着她的耳垂,道:“你让宫女把床收拾一下。”
郑湘一面往后躲痒,一面应了,脸色白里透红,珠子似的眼睛转来转去,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殿内镀上一层金色。
姜榕道:“你是留在这里歇息,还是去书房为我研墨读奏疏?”
郑湘下午睡饱了,不想睡觉也不想看书,但上次读奏疏的阴影还在,她想了想问:“那个方卿改了吗?”
姜榕闻言大笑,想起了“方卿”在同僚面前接到太监传话的窘迫。这位“方卿”连着告了三天假才过来当值。
大臣都是要脸的,看到“方卿”的前车之鉴,再也不敢啰里啰嗦云里雾里扯一通,炫耀自己的才华。姜榕的眼睛这才得了清静。
听到肯定的答复,郑湘才应了,跟着姜榕来到书房。墨早已研好,郑湘只剩下读奏疏。
这读奏疏其实是姜榕免得郑湘无聊想出的主意,他一心二用,一面听,一面批改奏疏。
郑湘念完一封,见状略带不满道:“你有没有听啊?”
姜榕熟练地重复了一句奏章中的话,郑湘仔细核对,竟然一字不差。她崇拜地看着姜榕,更加卖力读奏疏了。
郑湘不知道的是,其实那句话是有出处的,姜榕经常在奏疏中看见,听到上句便能随口说出下句,然而郑湘不知道。
郑湘没有亏待自己,不时喝茶润喉咙,约莫一个时辰后,她读不动了,趴在御案上,不解道:“读这么做什么,都是问安劝谏的奏疏,半点正事没说。”
姜榕笑道:“看他们对我忠心不忠心。”
郑湘眼睛微睁,颇为好奇道:“怎么看?”
姜榕拿起刚批完的一本奏疏,与她细细说起来:“这是蜀郡太守送来的奏疏,想要调回京师。”
郑湘眉头微微皱起,努力思考,这个蜀郡太守肯定不是姜榕任命的,于是道:“其实他不想调回京师?”
姜榕奇道:“你也懂这个?”
郑湘瞪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明升暗降,谁不懂啊?”
姜榕道:“连你都懂,我且拒绝他,来日方长。”
“战船从蜀中顺流而下,顷刻便至金陵。”郑湘说着拿手蘸茶画了一道从西往东的线路。
姜榕闻言,又惊一下,湘湘还是有见识的,他已派将领入蜀中打造楼船战舰,只待建好便可水陆并进拿下金陵。
为天子者,不统一南北,便不是正统天子,而且现在正朔在南齐呢。
虽然姜榕不喜欢帝皇的约束,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在青史之上与同期别的天子并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江山在望,美人在怀,姜榕志得意满。
夏日的风吹得人沉醉。
天色未亮,郑湘被姜榕吵醒,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嘴里嘟囔道:“以后再不来这里了,床太硬了,搁得背疼。”
姜榕嘴上应了,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扫了一眼屋内,桌椅床窗确实不如蓬莱殿的温软香柔,不过却别有一番韵味。
姜榕上朝之前,对伺候的人,道:“下朝之前,把淑妃叫醒回蓬莱殿睡,免得过来议事的朝臣吵她。”
于是,没有睡够的郑湘被叫起来,清醒过来得知缘由,气呼呼道:“以后再不来这里睡觉了。”
郑湘稍微洗漱一番,从后门出去,回到蓬莱殿,正要睡回笼觉。蕙香过来禀告说,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请她去仙居殿。
郑湘一面叫香兰等人为她梳妆更衣,一面心中纳罕:自从上次见面后,三人再未见面,井水不犯河水,不年不节的,怎么今日过来叫自己?
梳妆镜里的郑湘微微蹙眉,不假思索地认为这两人就是妒忌自己。
自己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哦,对了,昨日自己母亲被封为代国夫人。
后宫就是这么点事,无非就是争夺宠爱权力而已。
郑湘梳洗完,优哉游哉地吃了早饭,才带着宫女太监前呼后拥地往仙居殿而去。
一进殿,郑湘就看见后宫的妃子都在,而赵德妃坐在周贵妃的左手边。那个位置上一次是属于郑湘的。
姜榕登基之后,后宫是加封了,但是外戚只加封母亲一族和夏皇后一族,周家和赵家没有受到半分恩泽。
这也就罢了,偏偏昨日郑湘的母亲被封代国夫人,便是一向稳重的周贵妃也怨姜榕做事偏心。
赵德妃今早来找她,鼓动她训斥淑妃,周贵妃顺理成章地叫来人。
郑湘朝周贵妃行了一礼,又瞥了眼赵德妃,然后在周贵妃的右手边坐下。
赵德妃有子,郑淑妃有宠,周贵妃只有从前的情分,情分消磨一点是一点,她不会出头,只笑着与郑湘说起衣裳首饰的话。
赵德妃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周贵妃申饬郑湘的话,心中骂了声怂蛋,又将目光投向常来奉承自己的三位宝林。
张孔郭三人头缩成鹌鹑,不敢吱一声。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远离都来不及,哪敢凑上前?
赵德妃只得自己上,突兀道:“衣裳首饰是小道,后宫嫔妃以贤德为重,淑妃妹妹独占皇宠,实属不妙,宜多劝陛下雨露均沾。”
此话一出,周贵妃停下来,看向郑湘。
郑湘转头看向赵德妃,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德妃,恕我眼拙没看见。”
“后宫之中,周姐姐位尊,我次之。德妃在周姐姐左手处一坐,也不出声,我以为是宗室的婶子伯娘过来陪周姐姐说话呢。”
赵德妃闻言,气得脸色通红,道:“我为陛下诞下独子,论资历子嗣,哪里不能当你一声姐姐?”
郑湘笑起来:“当得当得,德妃比我年长,当然当得。”
赵德妃对周贵妃道:“陛下让贵妃姐姐统摄六宫事务,如今淑妃独擅皇宠,其他姊妹连见陛下一面而不得,还请贵妃姐姐做主。”
周贵妃头疼,一手支额,道:“德妃言之有理,淑妃你可有什么辩解的?”
郑湘道:“妹妹无可辩解。周姐姐与陛下年少情谊,德妃姐姐为陛下育有独子,妹妹只是以色侍人,人微言轻,哪里有两位姐姐在陛下面前有脸面?”
“两位姐姐怎么做,妹妹跟着照做就是。”
赵德妃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教教你,这后宫之中,后妃以德为首,你要多劝陛下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
“德妃姐姐说的好,怪不得姐姐的封号是德,妹妹佩服。”郑湘只是称赞,并不答应。
周贵妃扶起宫女的手起身,强行打断语速越来越急促的两人,道:“我头疼,你们各自散了。”
郑湘起身,目送周贵妃转到内室,然后带着宫女太监出了仙居殿,一句话也没和赵德妃说,气得赵德妃脸红了白,白了红。
这淑妃真是仗着皇宠猖狂至极,赵德妃恨恨地剜着她的背影。
郑湘心情也不好,心里骂了几句姜榕,都是他做的孽。她跑去马球场跑了几圈马,心情才顺畅。
晚上,郑湘等姜榕回来吃饭,久等不至,派人去问,结果却被告知皇帝去了临仙宫。
郑湘怒气翻腾,暗恨自己自作多情。人家老婆孩子相濡以沫十多年,她算什么东西还担忧皇帝吃没吃饭?
她气得掷了筷子,多吃半碗饭,然后命令宫中熄灯,早早躺下睡了。
郑湘醒来时没看到姜榕,巴巴地问香兰,陛下去哪儿了。
香兰回答:“小太监昨晚说陛下去了临仙宫,娘娘你忘了吗?”
郑湘气呼呼地将枕头扔到床尾,坐起来道:“香兰,更衣洗漱。”
香兰等人只好照办,郑湘吃了早饭,一上午都泡在马球场,丝毫不畏烈日。
晚上,她又早早令人吹灯睡觉。
这一日郑湘从早到晚都憋着一口气,但是郑家却极为热闹。
现如今朝廷新贵多是边地重镇的下层军官和兵士,郑成煜作为怀冥的最高守将,两者接触不多,更何况是居于后宅的陆凤仪?
不过,陆凤仪给所有出身怀冥的新贵以及丈夫提到的或者耳熟的人,都递了帖子。
人走茶凉,往日或许这些一朝龙在天的新贵不拿前领导的遗孀当回事,但这前领导的女儿成为现领导的爱妃,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姜榕对陆凤仪的册封更是锦上添花,这些收到帖子的人家不得不郑重起来。
设宴那日,宾客云集,收到帖子的人都来了。郑洵站在外面像模像样地迎客,陆凤仪带着儿媳何琴招待女眷。
“夫君去世得早,又一直记挂洵哥,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夫君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陆凤仪一边擦泪一边道。
一人道:“代国夫人真是慈母心肠,如今家人团聚,也是喜事一桩。”
“可不是大喜事?淑妃在宫中侍奉陛下,我本来还觉得膝下空凉,谁知上天送来这么一大家子亲人,如今我也能享天伦之乐,淑妃也不必为我忧心。”
陆凤仪笑着将何琴拉到身前,道:“旁的不说,就说我这儿媳,我年纪大了,她捧饭端茶,捶肩捏背,从未喊过一声累。”
一夫人附和地赞道:“代国夫人家学渊源,儿女孝顺,你是有大福气的人。”
陆凤仪道:“咱们都是有福气的人,活着从怀冥走到京师,获封诰命。只可惜那些不在的人……”
有人劝道:“逝者已矣。”
陆凤仪叹息道:“许是年纪大了,我最近老想起过去的事情。怀冥镇上有一家卖韭菜花酱的,我常遣人买来,夫君与淑妃都爱拿水煮羊肉蘸着吃。”
怀冥出身的贺夫人想了想,道:“代国夫人说的是王记酱园?他家的韭菜花酱很有名。”
“对对对,就是王记,年纪大了,记不住了。”陆凤仪笑道。
贺夫人惋惜道:“怀冥城破,一家子都没了,现在再也吃不到那么鲜美的韭菜花酱。除了这家,镇上卖肉干的那家也不在了。”
陆凤仪道:“贺夫人说的是陈记肉脯?”
贺夫人点头,陆凤仪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重复道:“逝者已矣。”
陆凤仪想要拿旧事加强与众人的联系,而非让场面陷入凄风苦雨,很快气氛又热络起来。
这场宴会的重点在内堂而非在外室,当然众人也会打量郑洵的成色。
虽不如郑将军那样出色,但也不是纨绔子弟,待人谦和守礼不卑不亢。
陆凤仪在怀冥系新贵中打开了局面,怀冥一系将领也求之不得。从此之后,陆凤仪经常接到朝廷勋贵的帖子,她在宴会上常与众人“叙旧”。
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然而这些郑湘都不知道。
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有几声蝉鸣。
郑湘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心里憋得难受,对自己又气又怨,暗骂皇帝都是一个样子,男人也都是一个样子。
突然外面响起一阵矫健的脚步声,郑湘心中一喜,赶忙背过身子面朝里,眼睛紧闭。
“这么早就睡了?睡着了?”姜榕见郑湘没有答话,就开始窸窸窣窣地脱衣服,然后躺在郑湘身侧,手搭在她的腰上。
郑湘正气着呢,拂开姜榕的手。姜榕见状知道郑湘没睡,伸手将郑湘揽在怀里,亲昵道:“湘湘在等我呢?”
郑湘冷哼一声,挣开起身背对他坐着:“你是皇帝,娇妻幼子在怀,三宫六院,我是哪个牌面的人,敢让你等?”
姜榕对郑湘的生气反而欢喜,跟着起身,拉过她的手,从手背一直吻到手臂,柔声道:“我昨天没来,你醋了?”
郑湘抽出自己的手臂,噘嘴道:“我哪敢吃醋?德妃劝我让你雨露均沾呢。”
姜榕看着笼罩在阴影里的郑湘,笑着解释道:“你原来是因为这个恼我。昨天,东哥贪凉吃坏肚子,上吐下泻,闹到深夜,我去守着他了。”
“我回来看到你殿内黑漆漆的一片,不忍打扰你就在宣政殿睡下。”
姜榕说完,双手揽在郑湘的身子,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道:“你与她们不一样。当看见你拿着刀子凶狠地瞪我时,我就想要你了啊。”
炽烈强悍的气息呵在颈窝里,本来就让郑湘浑身酥麻,这话更像电流一样震颤着爱抚她的身体。
“混蛋,下流!”郑湘竭力咬着牙道:“你当时是干正事的,怎么脑子里都是下流的念头!”
“我想要你,超过任何女人。”姜榕丝毫不以为意。
郑湘道:“你见过什么女人,就宫里的三瓜两枣。呸,光说好听的话净骗我。”
姜榕收紧胳膊,低声道:“那我怀里的难道是个丑女?”
厉帝倾全国之力选的美女,在姜榕看来,不过尔尔,唯有郑湘又美又鲜活,让人忍不住沉溺在温柔乡中。
“丑女?你……你眼瞎吗?”郑湘不满地叫道。
姜榕早就发现郑湘的注意力容易被轻而易举地转移,刚才还是一腔怨怒,现在变成了对被叫丑女的不满和对他有眼无珠的鄙弃。
但是姜榕还是决定主动拉回郑湘的注意力,误会就像一颗葎草种子若当时没有捡走,不知不觉就会长成除之不尽的藤蔓,再处理就难喽。
“东哥是我的儿子,还是小孩,我不能不管。”姜榕道。
郑湘哼哼道:“我就知道,你们是一家,就我是外人。”
姜榕微微叹气,大手在郑湘的小腹上摩挲,道:“我比你大十多岁,且只有东哥一子,将来……必定要走到你的前头,你娇气得很,我只怕以后你受委屈。”
“若是侥天之性,能有个孩子,就好了。”姜榕见目前架势,湘湘与德妃的关系是好不了了。
郑湘眼睛一亮,转过头凑在姜榕的耳边,耳语道:“我的孩子能当太子?”
姜榕笑着摇头:“你想得美。这是天下,不是一家一室,德不配位必有遭殃,就像厉帝。”
郑湘生气地咬了一口姜榕的肩膀,道:“那你给我什么希望?生了小土匪崽子,你两眼一闭腿一蹬倒是清静,留下孤儿寡母在别人手底讨生活,还不如不生,我自己一个人受罪就行了。”
姜榕疼得嘶了一声,改搂着郑湘的背,吸气道:“什么两眼一闭腿一蹬?你这叫恃宠而骄,诅咒皇帝,要治罪的。”
“那你就治罪,免得以后受人欺辱。”郑湘冷笑一声。
姜榕从未遇到这样胆大无畏的,又着实喜欢她,难免束手束脚。
“你若有了……小土匪崽子,我待他与东哥一样看待。”姜榕双手捧着郑湘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郑重道。
郑湘低垂着眼,小声嘟囔道:“你对我好,难道就不能对他多好一些?”
姜榕大笑起来,爱怜地将郑湘揽在怀里。郑湘的脸贴在结实的胸膛上,耳边是心脏跳动的砰砰声。
“人的心脏是偏的。”郑湘仰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姜榕。
姜榕又笑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山呼海啸般,他低头看向郑湘,道:“是,你说的对,人生在世,谁能无私?”
若他是无私的,早就广纳世家淑女勋爵贵女,绵延子嗣,养蛊一般养着皇子,然后从中挑选最厉害的,登上皇位,延续大周。
“你别光说啊,趁我还年轻,赶紧有个小崽子。”姜榕催促道。
郑湘反驳道:“你光说我呢,还不反省反省自己?后宫五六人不少了,这些年只得三皇子一个儿子,依我看,像什么人参燕窝鹿茸就该天天吃。”
说罢,郑湘眼神微妙地打量姜榕全身,可惜天太黑,只瞧见模糊的轮廓。
姜榕气得将郑湘按倒在床上,低声对她道:“一会儿别哭唧唧地求饶。”
郑湘反而咯咯地笑着说了什么,而姜榕只听清了什么“累死的牛”之类的。
长夜里只有鸣蝉在躁动。
第21章 莲子
郑湘被哄得身心舒畅,又自觉打了一场胜仗,满面春风,志得意满,与姜榕和好如初。
香兰等伺候的人也松了一口气,淑妃脾气大,动不动就使性子,可她赏赐人从不手软。
宫中的份例是定死的,郑湘哪来的那么多钱,这就要问姜榕了。
今日外面风雨如晦,仿佛天塌了一角似的,暴雨倾盆而下。
郑湘因而没去骑马,坐在窗前托腮看骤雨打青石,穷极无聊,她在雨稍微小些,要去宣政殿找姜榕玩。
香兰只好撑着一把青绸伞,送主子去了宣政殿。不知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姜榕书房内竟然无大臣。
郑湘就堂而皇之地径直走进去,姜榕见她笑道:“怎么来这里了?没在宫里读你的那些话本,或者和小宫女投壶玩双陆?”
“天暗雨吵,殿内太潮,没甚心情,我就过来了。”郑湘走来,从背后抱住姜榕。
风雨最易引出愁思。郑湘趴在姜榕宽厚的肩膀上,一股安全感顿时传了过来。
姜榕拍着她的手,道:“像前几日那样为我读奏疏,好不好?”
狂风吹得窗棂呼呼作响,雨又下大了,蓬莱殿前的石榴树被吹得弯下腰团成婴儿的模样。
郑湘放开手,起身道:“好啊。”姜榕推了一摞奏表给郑湘,郑湘就开始读起来。
殿内昏暗,御案边的烛台上烛光摇曳,映着郑湘莹润生辉的脸庞,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伴着风声、雨声和佳人的声音,姜榕处理政务的枯燥变成了轻快。
一个念头如浮光掠影地闪过,怪不得那些酸儒狂士都喜欢红袖添香。
姜榕正享受着风雨中的安宁时,突然有人禀告说魏国公来了。
郑湘停下来,抬头看向姜榕。
“请魏国公过来,”姜榕说完看向郑湘笑道:“你不必回避,留在这里。”
郑湘想了一下,起身站在姜榕的身侧。这点她是和徐纨素学的,当徐纨素是宫妃时,遇到大臣都是站在厉帝身边,而她当了右皇后,便是她爷爷来也是坐着。
外面进来一位留着络腮胡须像黑熊似的猛将,他似乎不耐烦打伞,须发滴着水,官袍也都是水迹,一路走来在地毯上留下硕大的泥脚印。
魏国公拜见了皇帝,便说明来意,他是向朝廷多讨要些粮草。周朝初立,不宜开战,但开战一事不是周朝一方说了算。
南齐仗着长江天堑偏安一隅,不足为虑,但是北虏据传却有异动。
当年,姜榕带着大部分将士从北地打到中央,也留了一部分将士守护边疆。
调魏国公陈崇回边疆,不仅是为预防北虏作乱,也有将原将士调回京师授封安抚人心的意思。
郑湘盯着魏国公瞧,总觉得这人熟悉,想了半响,试探地问道:“你是大熊?你认识陈大熊吗?”
魏国公进来时,就隐约瞧见皇帝身边站着一绝色,不敢细看,目不斜视地与皇帝争论起粮草来,没想到那绝色佳人一直盯着自己。
魏国公忍不住反思,自己是衣着不妥吗?没有坦胸露腹,妥贴得很。
“大熊?”姜榕噗嗤笑出声,解释道:“这是魏国公陈崇,淑妃怕是认错人了。”
魏国公听到有人叫自己大熊,脸色爆红,只不过他面色黝黑又留着络腮胡子,一点都看不出来。
听完皇帝的话,魏国公才明白眼前的嫔妃是郑淑妃。他和老婆去郑家吃过酒,知道自己叫大熊……也不足为奇。
“启禀淑妃娘娘,臣小名叫大熊。”魏国公瓮声瓮气,不情不愿道。
今非昔比,他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国公爷啦!
郑湘嗔了姜榕一眼道:“我就说我不会记错,他确实是陈大熊。”
“陈……魏国公,你还记得我吗?我当时被你吓哭了。”郑湘带着期待问道。
被他吓哭的小孩多着呢,魏国公哪里记得这些,于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