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by飞萌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17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放下篮子将?小樱花抱了起来。
稍稍安抚了小樱花的情绪,江泠月又重新?提着?篮子往巷子深处去。
有?人?不放心她的安全,一直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泠月在陈婆婆家里坐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她抱着?小樱花就往外走。
巷子的路灯不太亮,江泠月也只管埋头走路。
快步经过一个?交叉巷口?,莫名有?股熟悉的香气匆匆拂过,江泠月脚步一顿,停在漆黑的巷子口?来回张望。
小巷悠长寂静,家家户户忙着?团圆,路上并无行人?。
那香气太淡,也太不真实,江泠月只当自己?产生了幻觉。
远处有?爆竹声响,怀中的小樱花吓得嘤嘤直叫,她收回视线,抱着?小樱花跑回了家。
江家院门大开着?,檐下挂两盏红彤彤的灯笼,室内传来春晚喜庆的乐声,吴韵兰站在厨房门口?,眼看着?江泠月进门才又回厨房端菜。
江泠月边关门边冲里头喊:“过年啦,外公,今年我有?没有?大红包啊?”
江明鹤在客厅应她:“乖囡快来,外公给?你看个?宝贝。”
......
热闹是选择,孤独也是选择。
江南小城的除夕夜,灿烂的烟花照亮环抱小镇的碧水,微风轻拂水面,有?涟漪层层推开,破坏了岸边那抹停滞许久的倒影。
春晚的歌舞热烈又喜庆,年夜饭后,江若臻忙着?和各方亲朋好友电话拜年,江泠月陪着?外公外婆看春晚,目光虽专注,心思却早已飘远。
手机就放在身侧,却一直没有?动静,等到春晚互动环节,外婆起身去洗手间,江泠月也忍不住想要拿手机看看。
恰好电话响,是卢雅君。
她高高兴兴和外公打了招呼,开了客厅的门到院子里接电话。
卢雅君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她这些天一直很关心江泠月在家的动态,经常发消息与她联系。
两人?闲话了一堆家常,江泠月终究是忍不住想要问:“二哥他......回家了吗?”
提起孟舒淮,卢雅君轻叹道:“今年他和舒澜都忙,除夕夜都不着?家,这家里冷冷清清的,要是你在就好了,清漪刚才还说想你呢,爷爷那边也是吃了饭就让回来休息了。”
江泠月来不及失落,还认真哄卢雅君:“回头我来陪您过元宵。”
卢雅君自然说好。
她来孟家三十年,人?前风光无限,人?后冷暖自知,也就是与江泠月相处的这些时间,她才真正体会?到有?个?贴心的子女?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可?惜,江泠月不是她女?儿。
卢雅君依依不舍挂了电话,立马给?孟舒淮打了过去。
江泠月收好了手机,一时抬头望天。
明明共享一片天,共赏一弯月,怎么?人?总要分离?
她收拾好心情往室内走,才刚迈上台阶电话就响了,她匆匆垂眸,看见一个?期待已久的名字。
她冲室内喊:“外婆,我出去看看烟花。”
吴韵兰还没应声江泠月就拿着?手机跑向院外。
新?年到,清漓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青瓦巷被照得火红,她一路来到水边,利落下了台阶坐在青石板上,快速按下了接听键。
些许风声裹着?他的嗓音从听筒传来,低沉而清冷。
他喊她:“泠泠。”
很轻的一声呼唤,一消她多日的愁。
明明此刻内心欣喜,却又突然忍不住心头的委屈,她哽着?声音质问:“孟舒淮,你真的忙到没有?时间理我吗?”
还没等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却已经耐不住思念,可?怜兮兮地?问他:“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远处灯火阑珊,落在碧色的水面,幻化成闪耀的思念随水缓慢流淌。
坐在水边的美人?期待又忐忑,一双眼莹亮,望着?微风荡漾过的水面怔怔出神。
巷内有?炮竹声响,院墙的另一边不知是谁家的小狗追着?过年没杀的公鸡直叫,她这边吵闹,显得电话那头格外安静。
“你怎么?不说话?”
意识到孟舒淮的沉默有?些反常,她的第一反应是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感冒了吗?有?没有?看医生?还是这几天太忙太累了?还是......困了?”
江泠月给?出了好几种选择,孟舒淮只需要选择其中一种搪塞就好。
他轻轻呼气,说:“嗯,有?点累了。”
江泠月那些委屈的情绪就这样?烟消云散,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替换。
“那你要好好休息啊。”她温柔地?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再等几天我就可?以回去陪你了。”
孟舒淮给?出的回应很冷淡,但江泠月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也心疼他这些天的疲累。
她温柔诉说着?她的思念,却又克制着?自己?不要只说思念,她怕情绪太盛,让他负担,让他为?难。
她迎着?远处的灯火笑得甜蜜,粼粼水光映在她眼底,生动又美丽,她的存在是如此美好,竟能让这冷寂的世界重回温热和鲜活。
有?些话在孟舒淮心头重复了千次万次,但当他站在暗处出神凝望水边的人?,那喉头好似上了把冰冷的锁,开不了口?,也发不了声。
他听她兴致勃勃介绍着?外婆的拿手好菜,说他的口?味清淡,必然会?喜欢外婆做的菜,若是日后来了家里,一定?要给?外婆捧捧场。
她不停说着?那些看似很近却又遥远的未来,他不忍打断。
话说到最后,她几分忐忑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可?以跟我回家呀?”
时间好像过了挺久,也不知钟表上的指针走到了何处,但此刻的世界好像突然间变得很安静。
他的呼吸就在江泠月耳边,格外清晰。
“泠泠。”他说:“我有?话想说。”
江泠月笑着?点头,“你说。”
一秒,两秒......
时间悄无声息走,这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心跳声。
“泠泠,我们?......”
夜空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烟火照亮,金色的花开在无边的黑暗里,灿烂又华丽。
江泠月闻声抬眸,看见一场盛大的烟火。
她没听清孟舒淮的话,却迎着?烟花对他说:“我也爱你。”
她笑着?说:“孟舒淮,我也爱你。”
已经到嘴边的“分手”二字就这么?被中断,孟舒淮看着?水边被烟花照亮的那张脸,无声挂断了电话。
他想说分手,她却说,我也爱你。
周围太吵闹,吴韵兰走出江家小院儿喊江泠月的名字。
江泠月匆匆回眸,看见外婆张望的身影。
她移开手机,发现电话已经挂断,她来不及多想,起身回应:“外婆,我在这里。”
吴韵兰喊她回家,说外公发红包了,江泠月将?手机收进衣兜,转身之前,又回首望了望那片璀璨的夜空。
她甜蜜地?笑着?,因为?孟舒淮那句被中断的话。
她其实没听清,但“泠泠”、“我”这三个?字还能组成什么?样?的话语可?供他郑重其事地?说呢?
她收回视线,小跑着?回了家。
相聚的时间总是很短暂, 一转眼江泠月就要走。
和以往分别时那单纯的不?舍相比,如今她分离时?的情?绪显得平淡,与之相伴相生的是期待, 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与孟舒淮见面。
她买了年初五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北城,天不?亮就出了?门。
回来的行程她没有告诉孟舒淮,原本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到了?家才发现,孟舒淮根本不?在。
江泠月打?电话?问了?周姨,她说孟舒淮年初一回北城后一直住在景山, 并没?有回过瑶台。
她挂了?电话?,想要问卢雅君,又觉得唐突。
所以她的电话?打?到了?孟舒澜那里。
她在酒店顶层的套房里见到了?宿醉醒来的孟舒澜,知道她昨夜喝了?不?少酒, 江泠月特地?让酒店备了?醒酒汤送来。
远扬旗下的酒店业务都归孟舒澜打?理, 因此她常年住在酒店, 极少回家。
昨夜风大,孟舒澜喝了?酒, 今早醒来必然头?疼,江泠月来之前就已经?备好了?药, 等孟舒澜吃完早餐, 她端着热水来到了?孟舒澜床边。
其实酒店一直将孟舒澜的个人生活打?理得很好,但江泠月给的贴心带着别?样的滋味, 孟舒澜也是头?一次体会?。
她靠坐在床头?, 轻说了?声?:“谢谢。”
孟舒澜看她放好水杯,几分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电话??”
江泠月微顿一瞬, 说:“他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对我很冷淡,就算我问了?, 他也不?会?跟我多说什么?。”
孟舒澜忽然伸手抬了?下江泠月的下巴,目光这么?一对视,孟舒澜轻笑了?一声?说:“爱情?果然让人憔悴。”
江泠月尴尬地?摸了?摸脸,一脸茫然地?问:“我现在很憔悴吗?”
孟舒澜收回手,双手抱胸,笑道:“没?比我宿醉好多少。”
江泠月垂眸,默不?作声?。
孟舒澜忽地?叹气,说:“孟舒淮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江泠月抬眸看着她,视线聚焦一瞬,又突然一空。
她轻轻一笑道:“可他也不?像澜姐想象中那么?差,不?是吗?”
孟舒澜移开视线,语含轻蔑地?说:“他去墨尔本了?。”
“出差吗?”
孟舒澜又回眸看她:“私事。”
江泠月心尖儿一颤,思维开始发散。
她很想问问是什么?私事,又怕听到不?想听的回答。
孟舒澜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莫名有几分憋闷。
“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
江泠月抬眼看着她,几番斟酌之后说:“我不?问了?。”
什么?都不?知道最好,等他亲口说最好。
孟舒澜看她这样,反倒是来了?兴致,竟然主动开口说:“二十年前爷爷出过一场车祸,他老人家当时?有位助手,叫梁佑方,车祸发生时?,梁佑方用身体护住了?爷爷,爷爷只受了?些外?伤。”
江泠月顺着问:“那......那位梁先生?”
“去世了?。”
“所以他去墨尔本跟这件事有关?”
孟舒澜颔首道:“梁佑方是梁家独子?,出事那年三十五岁,爷爷为了?答谢梁佑方的救命之恩,给了?梁家6%的股份,如今梁佑方的父亲病重,他代表爷爷去墨尔本探望了?。”
江泠月听了?这话?,多日?的不?安稍稍缓解。
但......
孟舒澜又说:“梁佑方有个独生女儿,今年二十岁,叫梁雨薇。集团持股人去世后,其名下股份将由?合法继承人继承,也就是说,梁雨薇有远扬6%的股份。”
她看着江泠月:“......和对孟家的恩情?。”
江泠月闻言,微垂着眼眸,变得很沉默。
似乎这些日?子?孟舒淮对她的冷淡都变得有迹可循,可她仍记得孟舒澜之前所说。
“孟家不?是不?需要靠联姻巩固地?位吗?”
孟舒澜闻言轻笑:“但若是他自己?想要呢?”
有这种可能吗?江泠月问自己?。
6%看起来是个很小的数字,但只要在这数字前面加上“远扬”二字,这个数字就变得无限庞大。
她无法揣测人心,更无法衡量欲望,自然也给不?出答案。
以往那些缠绵的瞬间从她眼前飞速掠过,她还记得孟舒淮是如何掐着她的腰要她叫老公。
她的心脏猛地?一抽疼,她匆匆别?开视线,试图克制这纷乱的情?绪。
她指尖微颤,捏紧了?自己?衣摆。
“他不?值得你的真心。”孟舒澜如是说。
江泠月咬住了?自己?唇壁,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开口:“可是......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
孟舒澜却笑:“他没?有心。”
江泠月抬眸,眼眶已红。
“为什么?呢?”她哽着声?音问孟舒澜:“为什么?澜姐当初要让我走到他身边?要劝我和他在一起?”
“我在利用你啊,傻姑娘。”
孟舒澜笑得云淡风轻:“利用你的一颗真心斩断他对那6%的想法,但很显然,你的真心不?及那6%,他不?可能为了?你放弃那唾手可得的权力。”
江泠月一怔,无数情?绪像火山喷发,却又被突如其来的雪崩掩盖,两股强大的力量在她身体内部来回拉扯,她就快要被撕碎。
她不?是没?有想过“被利用”。
从她知道孟家姐弟不?和的第一天起,她就想过自己?是不?是被孟舒澜利用了?。
孟舒澜和孟舒淮的关系明明不?好,却又极力撮合她和孟舒淮在一起,那她这么?做必然是有所图。
可在她看来,孟舒澜无比了?解孟舒淮,她劝她和孟舒淮在一起的初衷,一定是想要修复这岌岌可危的姐弟关系,而她也很认真在为此努力。
但越了?解孟舒澜的能力,她就越怀疑这所谓的“初衷”。
无论?是与清漪还是与孟舒淮,只要孟舒澜想,就没?有她做不?到。
但她依旧选择了?僵持。
所以事实就是,她并不?想要修复与清漪,或是与孟舒淮的关系。
她只想要夺回“她原本拥有的一切”。
从始至终,她都认为是孟舒淮抢走了?她的利益、她的权力,她的家庭。
她从未肯定过孟舒淮“家人”的身份,在她眼里,孟舒淮不?是家人,是外?来的侵略者,抢走了?她的一切。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客厅茶几上看到的基因检测报告,以及IVF-ET详细方案。
她蹙眉问:“你想要再生个孩子??”
“准确点,是生个儿子?。”
孟舒澜在笑,但江泠月看不?懂她的笑,她只觉得很冷。
“这是你新一轮的谋划吗?”她起身质问孟舒澜:“生个儿子?获得继承权?靠儿子?拿到更多的股份?然后把清漪变得跟你一样?”
孟舒澜平静看着她,并未否认。
“你在发什么?疯?”
江泠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
她终于知道孟舒澜一直以来的目的,可是......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孟舒澜轻笑一声?,说:“因为我们还可以合作啊。”
“合作什么??”
“你可以让我得到那6%。”
江泠月看着她,在等她下一句话?。
孟舒澜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趁他对你有感情?,怀个孩子?,你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你,孟家也绝不?会?亏待你。”
“你助我一臂之力,断了?孟舒淮与梁家的联系,我可以满足你一切需求。”
“你疯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天巨雷在江泠月脑海炸响,她眼神震颤,不?可置信向后退。
“怎么?样?考虑吗?”孟舒澜看着她,笑得很惬意。
“孟舒澜,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歇斯底里拯救不?了?她此刻的崩溃,她匆匆转身出门,从那个疯狂的人身边逃离。
一回想起孟舒澜刚才的那些话?,江泠月心头?阵阵恶寒。
孟舒澜不?仅想要把清漪变得跟曾经?的她一样,受尽重男轻女的苦,甚至还想要让她变得跟江女士一样,未婚有孕。
她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情?义,所有人都是她算计的一环,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匆匆低头?翻包找手机,在这样的时?刻,她只能想到孟舒淮,也特别?需要孟舒淮。可当她将手机捏在手里,耳边却骤然响起孟舒澜的那句话?。
“但若是他自己?想要呢?”
“但若是他自己?想要呢?”
如果他不?想要那6%,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如果他不?想要那6%,为何对墨尔本的事情?只字不?提?
他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向她袒露心事。
但他没?有。
她以为,她和孟舒淮已经?亲密无间,可以共享心事,也可以共同面对日?后所有的难题。
但很显然,他并不?这么?认为。
他从未......从未想过和她有未来。
原来那些触手可及的未来,根本就不?会?来。
她的心突然变得很空,像是有人剖开了?她的血肉将她的心脏生生挖出。
那滚烫的血液就这样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流,一点一点带走她身体的温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不?,不?是家,是......孟舒淮的房子?。
过去那些美好的瞬间在她眼前一遍遍重演,过去那些动听的情?话?在她耳边一遍遍重播。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他明明说过爱,明明说过爱她,怎么?可以如此善变?说放就放。
不?对,不?对......
她不?应该轻信孟舒澜,她的目的是为了?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那她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所图谋,她不?应该相信。
她应该耐心等待,等他回来,等他亲口告诉她孟舒澜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他依然爱她,依然会?给她未来。
可是怎么?心会?痛?视线会?模糊?会?看不?清脚下的路?
她撑在沙发边,捂着心口缓缓跌坐在地?板上,以为蜷缩身体就可以缓解这剧烈的心痛,可那疼痛已经?随血液蔓延全身,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一次折磨,她就快要在这样的折磨中窒息。
她想要打?电话?给他,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她起身翻包拿手机打?电话?,却又被平缓的忙音崩断理智的弦。
手机从她手中摔落,噼啪两声?磕在桌脚熄了?屏。
黑夜就这样悄无声?息降临了?,笼罩这个冰冷的世界,淹没?了?所有光亮。
年初七, 江泠月恢复了剧院的排练。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说,也不?问孟舒淮去墨尔本是为什么,照常向他分享自己的生?活, 每天传达对他的思念,也坦然接受了他口中“出差”的说法。
她回北城之后去过一次景山,看望了孟爷爷和卢雅君, 还给清漪带了礼物。
她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排练之中,每天都让自己精疲力竭。
孟舒淮归期未定,她也从主卧搬到了客房, 有些思念难以克制,有些心?痛也难以停止。
可她又舍不?得完全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她还要?等一个回答,还要?等孟舒淮亲口与她说未来?。
情人节那天晚上, 陈墨礼特地提前结束了排练。
江泠月无处可去, 出了剧院独自一人坐在后门的花坛边吹风。
身侧车流匆匆而过, 像时间转瞬即逝。
她的视线停留在积水的路边,孟舒淮的车常在那盏路灯下?等她, 后排的阅读灯总是常亮,他总是盯着平板目不?转睛处理工作。
她忽然记起来?那次和季明晟在这?里的争执, 那应该是她和孟舒淮偶然的初见。
她怔怔地想, 他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靠边停车的呢?
是想要?帮她解围吗?
可她那时一定哭得挺难看的,她每次被季明晟威胁的时候, 都哭得很难看。
就像......现在一样。
路上的车灯有些晃眼, 她匆匆抬手擦掉眼泪,不?想要?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但一偏头?, 还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景逸的出现毫无预兆,他的车停在孟舒淮常停的位置, 车灯亮着,还没熄火,应该只是碰巧路过。
江泠月起了身,对上景逸关切的目光。
“泠泠,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江泠月的眼睛还很红,很难说自己没事,那湿润的眼睫在风中?颤了颤,她强颜欢笑道:“今天排练太累了,就想坐着休息一下?。”
她低垂着眼眸,试图掩饰自己的难过,身侧的景逸摸了摸口袋,递出了一块米色的手帕。
江泠月一愣,却也无声接过。
“我都知道了。”景逸说:“上次慈善酒会,祁砚哥告诉我你和二哥在谈恋爱。”
一提起孟舒淮,江泠月总是忍不?住要?心?痛。
她匆匆背过身,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深吸一口气之后,转身看着景逸说:“谢谢你,景逸。”
有些日?子没见,江泠月看上去清减了几分,本就单薄的身体在这?早春的冷风中?摇摇欲坠,景逸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展开搭在了她肩头?。
突然的温暖让江泠月措手不?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景逸说:“朋友的一件外套而已,不?至于拒绝我吧?”
江泠月仰面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一时愣怔。
“能一起吃顿饭吗?”
景逸笑着问:“你还欠我一顿,记得吗?”
“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逸打断:“情人节一个人坐在这?里吹风,我猜你今晚有空,就今晚,可以吗?”
景逸的话说得坦荡,让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朋友吃顿饭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况且她也确实欠他一顿饭。
她颔首,跟着景逸上了车。
情人节的餐厅大多需要?预定,但像景逸这?样的富家公子,总能有别的办法寻一个好位置。
氛围极好的西餐厅,今夜来?往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餐厅为了烘托气氛,早早在桌上备好了红玫瑰,但景逸却招来?侍应生?让他撤走,并没有让江泠月感觉为难。
她收好裙摆落座,轻说了声谢谢。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景逸今晚并没有主动提起过孟舒淮,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算得上亲近。
景逸是个很健谈的人,说话的语调也很温柔,从不?说让江泠月为难的话,也不?会让气氛冷场。江泠月在与他聊天时,会短暂忘记那些让她难过的人和事,也很意外地吃了顿好饭。
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的手机一直放在手边,却从未有消息进来?。
北城与墨尔本的时差,不?过三小时而已。
她自认为将自己的失落隐藏得很好,却还是被敏锐的景逸察觉到。
返程上车时,景逸突然问她:“你还能记起来?你人生?中?最失态的场面吗?”
江泠月一愣,顺着他的话仔细回忆着自己人生?中?最失态的场面。
她几分失神?地想,大概是与孟舒淮有关吧。
没等她回答,景逸说:“我记得很清楚。”
汽车缓慢驶出停车场,景逸微微侧首看向她,说:“是在自家的宴会上见到你。”
他唇边的笑意很温柔,缓声道:“我从未有过紧张到说话磕绊的经历,也从未有过对一个人移不?开眼的经历。”
“但这?两种经历,竟然在同一个晚上发生?了。”
以为景逸要?说一些让她接不?了的话,她急着开口,却又被景逸抢先。
“我喜欢你站在二哥身边对我说你们?是朋友的样子,你那时自信又明艳,像钻石一样闪耀,让我难以忘记。”
他停顿一瞬,说:“你应该一直那样闪耀。”
江泠月能感觉到景逸对她的喜欢,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也许掺杂男女之情,但不?仅仅是男女之情。
她一时愣神?,不?知该如?何接话。
景逸却轻松一笑,说:“我对你的新戏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去看你排练?”
他巧妙转开了话题,江泠月也顺势说:“我们?排练很无聊的,看不?了完整的剧情。”
他却说:“没关系,我只是很喜欢看你发光的样子。”
似乎是怕她为难,他又补了一句:“来?自朋友的欣赏,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该如?何拒绝呢?
她没有理由拒绝这?样单纯欣赏的目光。
她应下?了。
也许答应那一刻的情绪里,还掺杂着对孟舒淮些许的怨。
景逸最后送她回了瑶台。
时间悄无声息过了十二点,情人节结束了,她没有等到孟舒淮的消息,她关了手机,安静躺在床上。
可是一闭眼脑海中?全是孟舒淮,她又睁眼。
她烦闷地想,他该有多忙呢?忙到连发一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还是说,情人节这?天,他正与另一个女人培养感情,根本想不?起来?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她忍住了想要?打电话的冲动,心?烦意乱起了身,刻意没带手机往客厅走。
她开了沙发旁边的阅读灯,用羊绒毯搭着腿,捧着剧本认真研读。
只有沉浸到戏剧之中?消耗掉所有的精力,她才有可能在凌晨入睡。
第二天是元宵节,江泠月早早收拾好去了景山。
她昨夜没睡好,卢雅君一眼看出来?她的憔悴,颇是心?疼地问:“最近是不?是排练太累了?”
卢雅君还不?知道她和孟舒淮的事,兴许以后也没机会再让她知道,她便说:“最近在排比较重要?对手戏,压力有点大,累是正常的。”
卢雅君叮嘱她要?好好休息,牵着她在客厅坐下?后,没由来?叹了口气。
“怎么了伯母?”江泠月问。
卢雅君拉着她的手说:“爷爷的一位故友昨夜去世?了,这?位故友与我们?孟家有些渊源,早些年和爷爷有些来?往。”
爷爷的故友,应该就是那位梁老?先生?了。
昨夜吗?
江泠月出神?地想,原来?孟舒淮一整天没有与她联系竟是事出有因,倒是她想多了。
梁家对孟家有恩,他又是代表孟爷爷去的,于情于理都该帮助梁家处理好老?人的后事。
她回握着卢雅君的手,轻说了声节哀。
卢雅君却深呼一口气说:“这?样也好,等那边的事情了了,舒淮也该要?回来?了,希望别出什么岔子。”
江泠月有些走神?,自然也没能注意到卢雅君语气里那轻微的如?释重负感。
午餐是在棠园。
这?段时间江泠月忙着排练,很少来?看清漪,今天一见面这?个小丫头?就粘着她,几乎是她走到哪儿清漪就跟到哪儿,她也尽力满足着清漪的需求,她说什么江泠月都照办。
但清漪越是这?样依赖她,她这?心?里就越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