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by飞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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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放下咖啡转身进?了排练厅。
下午的排练结束得很早,陈墨礼临时组织剧组聚餐,特地来叫江泠月。
这样刻意的安排,让江泠月想起那次在餐厅停车场和孟舒淮的见面?。
她?当时问他是不是在包养她?,他给出的回答是:“那我今晚应该出现在饭局上,而不是独自在这里等你。”
想起这话,她?轻轻笑了一下,冲陈墨礼说:“不去。”
话说完,她?转身进?了自己的休息室,她?的保镖周耀已经将她?的个人物品收拾好,她?接过外套披上,和周耀一起往停车场走。
她?已经不想再过问孟家的事,却?总有人要主动找上门来。
梁雨薇的出现在江泠月的意料之中。
以孟舒澜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事作风,她?和孟舒淮的事情,孟舒澜一定会告诉梁雨薇。
梁雨薇来找她?,不过是早晚的事。
梁雨薇生得漂亮,不必刻意打?扮就很好看?,但她?今天来找江泠月,显然是精心装扮过,连手指甲都透着贵气。
周耀看?见梁雨薇站在车旁,低声问江泠月:“需要我将她?打?发?走吗?”
“不必。”江泠月简短应道。
该来的总会来。
江泠月走近,听见梁雨薇问:“这车不是你的吧?”
江泠月停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应声道:“对,但也不是你的。”
梁雨薇的脸色变了变,急冲冲上前,却?被周耀抬手拦住,阻止她?再靠近。
“江泠月!你能不能要点儿脸?!”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周耀绷紧了神经,他生怕梁雨薇突然发?什么疯再伤了江泠月,一直侧身把江泠月护着。
但江泠月神情淡淡,还十分平静地问:“我怎么不要脸了?”
梁雨薇拧着眉将她?瞪着,怒气冲冲道:“分手了还要跟淮哥哥纠缠不清你恶不恶心?你少在那儿装可怜博同情,你不过是个供人消遣的戏子,淮哥哥是不会理你的!”
“梁小姐,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江泠月按下了周耀横在她?和梁雨薇之间的手臂,示意他不必紧张。
她?安静看?着梁雨薇,心中毫无波澜。
也许是因为见识过孟舒澜折腾人的手段,这时候再看?梁雨薇,她?只觉得幼稚。
她?不想跟梁雨薇浪费时间,便轻笑道:“还有什么话你一次性说完吧。”
梁雨薇显然没?有想到?江泠月会是这种反应,她?愣了愣,厉声道:“你离我淮哥哥远一点!”
梁雨薇说这话时像小狗护食一般夸张,特别是配上她?着急生气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江泠月甚至觉得她?有点可爱。
“说完了么?”她?轻声问。
江泠月的反应太过平和,倒显得梁雨薇无理取闹,她?一瞬间泄了气,嘟囔着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江泠月闻言,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是很喜欢淮哥哥吗?”
“现在不喜欢了。”江泠月说得云淡风轻。
“真的?”梁雨薇觉得难以置信。
她?虽然常年生活在国外,但却?从?家人的口中了解过孟家的实力?,北城多少名媛千金挤破了头都想嫁进?孟家,江泠月一个空有美貌又毫无背景的小演员,好不容易才攀上孟家这棵大树,她?会不想?
她?不信。
梁雨薇还在愣神,就又听江泠月问她?:“说完了么?我赶着回去吃饭呢。”
梁雨薇看?她?要走,又急急忙忙想要求证:“你真的不喜欢淮哥哥了?”
江泠月停下脚步,看?着她?说:“你若是想要顺利嫁进?孟家,那你这时候应该是去围着孟舒淮转,而不是在这儿跟我浪费时间。”
“我挺忙的,也不想掺和孟家的事,看?你也挺招人喜欢的,多对孟舒淮用?点儿心思吧,别再来找我了。”
周耀替她?开了车门,她?收回视线上了车。
她?并不是铜墙铁壁,听这些话也有情绪起伏,只是相?对于以往的伤痛而言,她?此刻更趋近于麻木。
她?虽对孟舒淮用?情至深,却?也不是一个会长久陷于情绪无法自拔的人,眼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她?不会为一段不值得的感情而停留。
孟舒淮最终没?能等到?江泠月,崔琦拉开包厢的门回话,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孟舒淮面?前的一盏茶热了冷,冷了热,薄薄的水雾升腾,缓慢氤氲他的眼,让崔琦无法探知他的真实情绪。
好一会儿,孟舒淮才又开口问:“她?怎么样了?”
崔琦应声道:“陈导说江小姐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剧组的排练也很顺利,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孟舒淮听了没?说话,安静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了包厢。
江泠月回到?城南别墅时,卢雅君也在。
她?虽然为江泠月安排了不少人手,但她?仍是不放心江泠月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从?早上起床就一直挂念着江泠月,陪着老爷子用?完午餐就急匆匆赶到?了这里,生怕江泠月一个人在家寂寞。
卢雅君这两天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后?悔,后?悔没?能早点发?现他们俩的事。
若是早有察觉,她?一定早做准备,一定不会让梁雨薇进?孟家的门。
她?倒不是对梁雨薇有什么意见,只是一直对梁雨薇的妈妈印象深刻。
当初梁佑方出事时,梁雨薇还在她?妈妈的肚子里,但那年正逢集团事多,老爷子日夜忙于奔波,没?能及时给出双方都满意的补偿方案,梁雨薇妈妈便天天挺着个大肚子来家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那时不仅要顾着家里的一堆事,要小心处理姐弟俩的关系,要照顾老夫人,还得时时小心着她?那个孕妇,生怕再有个三长两短。
后?来老爷子提出补偿方案时,梁雨薇妈妈还在家里哭闹了一场,口口声声喊着梁佑方如何为孟家鞍前马后?,如何为老爷子废寝忘食,如何兢兢业业等等。
但其实,梁佑方并不是老爷子身边能力?最出众的那一个,梁佑方性格内向?,不善交际,但好在踏实稳重,梁老先生早年又与老爷子有些交情,这才一直带在身边培养。
梁佑方出了意外,所有人都很难过,梁老先生是个讲理的人,知道老爷子一定不会亏待梁家,所以也不急于一时。
但梁雨薇妈妈执拗不听劝,又受激素影响在孟家大肆哭闹,一度让老爷子为难,差点收不了场。
所以当她?得知梁家不仅要走了墨尔本的庄园和大笔补偿金,还要走了远扬6%的股份时,她?的心里是非常不舒服的。
但决定是老爷子做的,她?这个当儿媳的也没?资格说话,却?也不妨碍她?一直不喜欢梁家人。
现在多了江泠月这事儿,她?是愈发?看?那个梁雨薇不顺眼。
一想起孟舒淮为了梁雨薇和江泠月分手,卢雅君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早上孟舒淮给她?打?电话她?都气得没?接。
晚餐过后?,卢雅君约了美容师上门,江泠月以为卢雅君差不多就要走,没?想到?她?竟然跟着她?一起在客房躺下了。
用?餐期间卢雅君的电话响了好几次,江泠月问她?家中是否有事,卢雅君语气生硬道:“还能有什么事?我才懒得搭理他们父子俩。”
大概知道是和梁雨薇有关,江泠月也没?多问,卢雅君反倒是因这问话发?起脾气来。
自顾自道:“真是白瞎了我这么多年的用?心,这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胳膊肘往外拐不说,还要合起伙来气我!我虽是主家,但我好歹是个长辈,竟然让我主动去陪着梁雨薇那个小丫头?!”
她?闷闷哼了一声:“做梦去吧!”
江泠月一直知道卢雅君是个性情中人,却?也从?未见过她?发?脾气,本想好好劝一劝,但骤然一听这语气,江泠月竟然轻轻笑了一下。
卢雅君闻声,好奇看?着江泠月,问她?在笑什么。
江泠月说:“以前觉得伯母您端庄优雅,亲和宽厚,像尊女?菩萨一样,对谁都特别好。突然间听您发?脾气,像是见了菩萨下凡一般稀奇,还挺有趣的。”
卢雅君本来气得不行,一听江泠月说话她?这气就消了一大半,她?也觉得神奇,明明江泠月也没?有特地哄她?,怎么就消了气呢?
卢雅君跟着舒心一笑,感叹道:“我要是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我做梦都能笑醒,关键我这命也就算了,偏偏还摊上这对不省心的姐弟,真是愁死?个人。”
江泠月听了轻声一笑,哄着她?说:“我现在不也像您的女?儿一样吗?”
一说起这样的话题卢雅君心里就难受,她?明明知道两人已经分手,却?也忍不住想问:“你和舒淮......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江泠月愣了一瞬,唇边的笑有几分无奈,她?沉默了片刻,说:“他有他的路要走。”
她?虽然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却?也认为自己不该干涉任何人的任何选择。
她?为这段感情努力?过,也从?本心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了,没?能得到?好的结果并不是她?有什么问题,而是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孟舒淮计划中的那个人。
但爱过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惜,能好聚好散,比什么都好。
卢雅君听了这话心疼不已,她?本不愿看?到?江泠月受一点苦,无奈儿子不懂事,让小姑娘伤心难过,让她?也跟着揪心。
她?想要弥补江泠月过去所受的委屈,更想要修复她?和自己儿子的关系,若是修复不成,她?便打?算收了江泠月做干女?儿,如此,江泠月日后?有了依靠,她?也有了贴心的乖女?儿,两全?其美。
这几日卢雅君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 日常出行也神神秘秘,孟震英总觉得有?鬼。
好不容易抽得半天空暇时间,孟震英得知卢雅君正在某品牌高定工作室试衣, 他便早早安排好司机前往工作室附近等待,打算一探究竟。
江泠月首演的日期越来越近,卢雅君提前约好了sales和设计师, 打算让江泠月看看这一季的高定有没有中意的,她也好早早定下,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两人在工作室一待就?是一下午, 结束后卢雅君又带着江泠月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一起吃完饭回到城南别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这几天卢雅君一直陪着江泠月,眼看着江泠月的状态越来越好,她这心里也跟着舒服了很多, 总算是愿意接父子俩的电话了。
两人在家里聊了会儿天, 卢雅君依依不舍与江泠月告别, 还说好了明天要一起去挑珠宝。
江泠月送走了卢雅君,正准备转身进门, 却见不远处的林荫道上有?车灯骤亮,她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 一辆昂贵的座驾缓缓驶入她的视线。
她放下手, 看见孟震英开门下车。
“孟伯伯。”她轻声?招呼。
孟震英一贯严肃,以往有?其他人在场时, 他不必单独与江泠月交流, 便也无所谓江泠月的感?受,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骤然?一对一面?对面?, 对方还是个?温柔漂亮的小丫头,孟震英这心里还真是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闷闷“嗯”了一声?, 没等他再开口就?听江泠月说:“孟伯伯进来坐坐吧。”
孟震英略挑眉看她一眼,心道,倒是个?通晓人心的丫头。
江泠月落后孟震英一步,她走在侧边,低声?问:“孟伯伯要喝点儿什么?伯母在我?这儿放了茶叶,我?给您泡杯茶吧?”
“不必了。”孟震英生?硬应道:“我?说两句话就?走。”
孟震英的话是这么说,但江泠月不能?就?这样听,进了门她还是低声?嘱咐张阿姨去泡茶,她是晚辈,不能?不懂礼数。
孟震英在客厅落座,江泠月也紧跟着端来热茶,她虽然?在这儿才住了没多久,但此刻俨然?是主人姿态,应对起孟震英也轻松自如?,一点儿没受他那严肃凌厉的气场影响。
城南这套别墅孟震英一年?也不会来几次,所以他出现在这里的确更像是“客”。
“舒淮知道你在这里吗?”
江泠月刚落座就?听孟震英这样问,她略垂眸看花瓶里的郁金香,微笑道:“他若是想知道,必然?很轻易就?能?知道。”
回?完话她又补充道:“不过您别担心,他没来找过我?,我?也没有?联系过他。”
孟震英端茶浅抿了一口,说:“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江泠月笑着应:“说担心也不准确,您担心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一切都会朝着您希望的方向发展。”
孟震英瞳孔微缩,又问她:“我?希望什么?”
江泠月一直笑着,便也轻松回?答:“希望收回?梁家的股份,希望手握筹码,希望爷爷也偏心一点,希望孟舒淮独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孟震英语气骤冷,惊得一旁的张阿姨瑟缩了一下。
孟震英身居高位多年?,又一贯严肃,若是怒形于色,必然?是能?震慑他人,让人不敢再多言。
但......江泠月可?不是一般人。
孟震英眸光锋锐,像一把尖刀从江泠月身上刮过,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低眉顺眼频频曲意迎合,但江泠月早已洞察孟震英来找她的目的,便也不会被他表面?的气势唬住。
她并没有?正面?应对他的质问,反倒是说:“晚辈知道您不希望我?与孟家再有?牵连,不管您信不信,这同样是我?的期望。”
孟震英沉默着,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
江泠月看他没说话,便又继续说:“想必您在之前就?已经知晓伴月文化的存在,我?的新戏是由伴月文化投资制作,我?可?以完全不与孟舒淮来往,但我?不能?放弃我?的事业。”
她顿了一下,说:“若是孟伯伯有?心成全,晚辈想请您帮个?忙。”
听了这些话,孟震英的神色才稍有?松动?,他看着江泠月,问:“什么忙?”
江泠月说:“我?会找人出面?买下《伶人》的所有?权,但我?不确定孟舒淮会不会如?我?的愿,若是孟伯伯愿意从中助力,我?相信江泠月这个?名字很快就?会消失在孟家人的视野之中。”
孟震英听了这话并没有?急着表态,江泠月这短短一番话,却是让他顿感?惊讶。
以前他从没在意,总觉得江泠月年?纪小,不过是靠着美貌和一张巧嘴哄得自己家人开心,也得了儿子几分怜爱而?已,他让分手,也就?分手了。
但听了刚才这些话,他着实刷新了对眼前人的认知。
江泠月并不是他印象中空有?美貌的傻白甜,她不仅聪慧、敏锐,心思?还很细腻,言之有?物又逻辑清晰,面?对他这张黑脸还能?应对自如?,的确不简单,也确实担得起老爷子的欣赏。
好在这样聪慧的人也足够知趣,今晚的谈话他非常满意。
“我?答应你。”他爽快应道。
目的达到,孟震英起身欲走,江泠月也跟着起身,她上前一步,看着孟震英说:“晚辈不容易有?机会与您单独谈话,有?些话,只怕现在不说,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你想说什么?”孟震英看着她问。
江泠月莞尔一笑,说:“孟舒澜并不是孟舒淮的敌人,也不会是您的敌人。”
孟震英听了轻笑,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反倒是催她:“希望你尽快拿出行动?。”
江泠月颔首,冲张阿姨使了个?眼色,跟着将人送到了门口。
第二天一早江泠月就?去见了靳嘉木。
作为广韵演艺集团未来的继承人,靳嘉木对剧院的各个?项目都非常熟悉,《伶人》的前景是可?预见的,他若是买下《伶人》的所有?权,只赚不赔。
但......世事总是难料。
江泠月不容易来找他一次,靳嘉木亲自替她端了杯咖啡,他坐在江泠月对面?,笑意温煦。
江泠月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已经足够让靳嘉木动?心,但她还是听他说:“泠泠,不是我?不愿,是我?不能?。”
靳嘉木早已知晓江泠月和孟舒淮的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这种涉及感?情的事,一天一个?样儿,他既不愿插手,也不想因此惹了孟舒淮心烦。
江泠月没说话,靳嘉木又劝她:“泠泠,二哥是个?讲理的人,你们感?情的事我?不方便说什么,但他既然?决定捧你,就?绝不会在你的事业上委屈你,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摆脱二哥?”
江泠月本想解释,但仔细一想,像他们这样出身豪门又风度翩翩的男人,就?算以后有?了家室,在外养个?漂亮女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孟舒淮,怎么会有?人蠢到要摆脱孟舒淮?
而?在旁人的眼中,她不就?是那个?被养在外面?的漂亮女人?
像她这样的出身,能?被孟舒淮留在身边就?已经是天大的美事,她想要独立、想要离开之类的言论,只会被人当作是假清高,不识抬举。
想清楚这一点,江泠月浅浅笑了一下,说:“多谢靳总,我?再回?去考虑考虑。”
“这样就?对了。”靳嘉木笑道:“有?二哥在,日后你必然?能?扶摇直上。”
江泠月温婉笑着,没接话。
上了车,江泠月几分疲惫地向后靠,如?果?连剧院的继承人都不愿出面?接手《伶人》,那她再找谁都没用。
他们都是一个?圈层的人,自然?犯不着为了她得罪孟舒淮。
她想了想,也许她需要先探探孟舒淮的口风,若他有?意将《伶人》出手是最好,若是无意,便只能?另寻他法。
她冲周耀说:“给崔总助打电话。”
最近这几日崔琦和总助办的同事格外忙碌,原因无他,因为孟舒淮特别地忙。
虽说他们手上的项目的确是多,但这次的忙碌已经到了反常的地步,他和几位总助办的同事已经跟着孟舒淮在公司吃住了几天,完全抽不出空回?家。
午后崔琦接到了周耀的电话,那一瞬间的欣喜像是突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身边的冯靖远被他突然?的振奋吓了一跳,双手揉着太阳穴问:“又出什么事儿了?”
崔琦兴致勃勃.起身说:“今晚可?以回?家睡觉了!”
冯靖远一听,立刻两眼放光,匆匆起身抓住他的手臂问:“是江小姐的电话?”
虽然?这几天孟舒淮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上的反常,但他与江泠月的事情在总助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以往到点儿就?赶着回?家陪女朋友的人突然?连续加班,必然?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这些当助理的不敢多问,但却是真心盼着自己老板能?开心一点,这样他们也能?少受些罪。
崔琦撇开冯靖远往孟舒淮的办公室走,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孟舒淮的思?绪。
他将那对袖扣重新放回?礼盒,好好收进了抽屉才说:“进来。”
崔琦面?带喜色走进门,孟舒淮头也没抬,随意捡了只笔拿在手里转,淡声?问:“什么事?”
崔琦抑制住了马上就?能?回?家的兴奋,镇定道:“江小姐想见您。”
孟舒淮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桌面?,他抬眸看向崔琦,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飞快闪过一瞬的亮光,似乎是不愿被人看穿心思?,他又别开视线问:“什么时候?”
崔琦应:“江小姐说看您的时间。”
孟舒淮抬腕看表,平淡道:“让她今晚去瑶台等我?。”
崔琦如?释重负,干脆应了声?“好”。
他掩上门退出办公室,刚给周耀回?了电话,没几分钟就?看到孟舒淮抓着外套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他脚步匆匆,冲崔琦说了句:“下午休息。”
总助办几位同事一直屏住呼吸目送孟舒淮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有?人高呼一声?:“江小姐!你!是!我?!的!神!”
要重新回到那套房子,从本心?来说,她是不愿的。
但孟舒淮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就算分?了手,她也不想跟他硬碰硬,兴许她柔和一点, 会对事情有所帮助。
她找了个理由推掉了和卢雅君一起去?挑珠宝的行程,下午排练结束后,她回家洗了个澡, 简单收拾了一下让周耀送她去了瑶台。
再一次回到这里,她很难用言语来描述此?刻的心?情,周耀看她神色郁郁,低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泠月摇摇头?, 独自一人上了楼。
电梯和大门还保存着她的指纹, 门厅的摆设似乎也没?怎么变过,她没?带走的鞋还整齐摆放在柜子里,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开门进去?。
入眼还是无比熟悉的环境, 灯光柔和, 香气淡雅,边柜上新换了大簇粉色的郁金香, 置物盘里还放着她的发卡, 和孟舒淮的车钥匙靠在一起,无比和谐。
周姨在厨房准备晚餐, 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周姨主动迎出?来同她打招呼:“江小姐你?先坐坐, 先生马上就能到家。”
她莞尔:“好。”
她想了一天该如何?向孟舒淮开口,她猜不到孟舒淮的态度,在他回家之前,她设想了很多种情景,似乎每一种都在指向不太?愉快的结局。
愣神时,门口传来轻微响动,她莫名有几分?局促,匆匆起了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与门口的男人视线相对。
他还是从前那个英俊温雅的翩翩公?子,眉清目朗,气质卓然,凡尘俗事难以影响他分?毫。
她微笑颔首,算是客气的问候。
孟舒淮放下手中外套,解下袖扣放进置物盘,略卷了一下袖口才朝她走过来。
她看得入神,也忽地想起以往的那些日子。
每一次他回家,她总是兴奋地迎上前,要?先踮脚亲吻他的唇,再帮他挂外套,解袖扣,挽袖子。
他会俯身?将她一把抱起来,与她亲热嬉闹,有时候闹得不好收场,身?后的沙发也见证他们许多次的缠绵。
她想到这里,眼神微闪,匆匆别开了视线。
她没?说话,看见孟舒淮的脚步停留在沙发边。
情绪如三月的雨雾缓慢下沉,她清楚听见孟舒淮的呼吸,沉沉缓缓,既熟悉,又陌生。
她站得规规矩矩,像面试一样,莫名让孟舒淮不悦,他的脚步转了方向,淡声说:“过来吃饭。”
她抬眸,想要?拒绝又怕惹了他生气,到最后适得其反。
她收敛了情绪,迈开脚步跟上去?,她安静坐在餐桌前,等着周姨帮她放好餐具。
似乎是提前知道她要?来,周姨今晚做的都是她平时爱吃的菜,她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样的尴尬,只好埋头?默默吃饭。
周姨像往常一样,做好饭收拾好厨房就匆匆离开,周姨一走,家里便只剩下江泠月和孟舒淮两个人。
江泠月心?里装着事,便也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点儿就放了筷子。
她抬眼看孟舒淮,正好与他视线相撞,她愣了一下,说:“我吃好了,我去?客厅等你?。”
她起身?往客厅走,路过孟舒淮,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
不过是几天不见,江泠月对他掌心?的温度已?经?觉得陌生,她条件反射般想要?抽回手,却被孟舒淮握得更紧。
她略回身?,对上孟舒淮漆黑的眸。
“还要?跟我闹多久?”
江泠月闻言一愣,几分?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觉得我这些天是在跟你?闹脾气?”
孟舒淮看她的眸光坚定,并未否认。
江泠月想要?从他手心?挣脱,孟舒淮却顺势起了身?,他手上轻微一拽,江泠月便直直撞进他怀里。
所有陌生的壁垒都在这瞬间被打破,他的体温,他的香气,他怀抱给的安全感都在疯狂拉扯她的意志,她在一瞬间浑身?僵硬。
孟舒淮的双臂在她后腰收紧,他还像从前那样,深埋在她颈窝,轻柔吻她脖颈。
一瞬间颤栗,江泠月的身?体像过电般酥麻,孟舒淮沉热的呼吸轻洒在她耳畔,她听见他说:“景逸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好么?”
“那天是我不好,情绪太?过,误会了你?。”
“今晚......”
“孟舒淮。”江泠月打断了他的话,“你?还要?骗我多久?”
话音落,她明显感觉到孟舒淮的身?体有极轻微的颤动,她推开他,脱离了他双臂的禁锢。
怀中人已?退开,孟舒淮的双臂却还在悬空。
他怔怔望着眼前这个对他避之不及的人,无数情绪像密密麻麻的荆棘将他重重包围,他竟然忘记了呼吸。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眸中不再有春水般缓慢流动的情意,她此?刻更像冰封的寒梅,在霜雪中依旧保持美丽,却不愿再有暖意近身?将她侵袭。
他的双臂缓慢下落,他站在原地,看她的眼睛。
他怔怔地问:“我骗你?什么?”
江泠月退到了自己认为安全的位置,她缓抬眼眸对上孟舒淮的双眼,视线相触的那瞬间,心?上的痛感竟还如此?清晰。
她匆匆别开视线,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那你?现在还有什么必要?继续装深情?”
“你?在说什么?”
江泠月听他问话,却也没?打算看他。
她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纠缠,便直接道:“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是否有意愿出?售《伶人》的所有权,我们已?经?分?手,最好别再有利益上的牵扯,你?给我一个报价,我会找人接手运营,也免去?你?再为这项目操心?。”
“江泠月!”
江泠月闻声一颤,听他嗓音骤沉:“你?再说一遍。”
先前几分?惧意是因为担心?他生气,如今听他这般言语,她多日的委屈与愤怒也在一瞬间被激起。
她看向孟舒淮那双漂亮的眼睛,仰面迎上他的注视,她冷声质问:“分?手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打算吗?你?现在这样又是为什么?”
她忽地轻笑,自问自答道:“是因为我这只金丝雀也让你?快活过?是因为我很好骗,很好哄,也不需要?你?费多少心?思就能乖乖听你?的话,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