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by飞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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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索性将礼盒塞进衣柜最深处,眼不见心不烦。
恢复排练以后,江泠月的日子也不如其他演员忙碌,偶尔季明晟会打电话约她吃饭,她总是找各种理由推拒。
某天晚上接电话时,他那边传来软软一声:“明晟哥哥”,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季明晟以为她吃醋生气,第二天就带着一个八万块的包去剧院找她,引得一群人围观看热闹,让她下不来台。
季明晟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到了剧院工作了,他也丝毫不收敛。
哪怕她从未答应过季明晟,但在很多人眼里她就是季明晟的女朋友。
她甚至还听到过陌生人对她的暗讽,嘲笑她痴心妄想,竟然想要浪子回头,麻雀变凤凰。
那天她终于忍不住对季明晟发脾气,大骂了他一顿。
他非但不生气,还对她说,喜欢她吃醋的样子。
她觉得无法沟通,将那包砸他身上就走了。
之后几天他好像去了别的城市考察新项目,她的耳根子也终于清静了下来。
第二天陈墨礼找到她,说他朋友有个MV的拍摄,正在找舞蹈演员,对方出手大方,两天的拍摄愿意给税后六万的酬劳,问她有没有兴趣。
她爽快应下了,并且打心眼儿里认为陈墨礼这是在补偿她如今无戏可演的困境。
她长得漂亮,舞也跳得好,导演对她非常满意,当天就敲定了合同。
跟她演对手戏的演员是个身高187的模特,荷尔蒙爆棚的身体,意外长了张少年感十足的脸。
听组里的工作人员介绍,对方是个有百万粉丝的网红,一个十秒钟的视频就有几十万点赞。
她一开始还觉得这人长得挺帅,听完介绍心里只想着,他的片酬一定比自己高出许多。
以前在学校就有人劝她经营自己的社交帐号,以她的长相,圈个几十万粉丝没有一点儿问题。
可问题是,她不懂得怎么包装自己,也不擅交际,甚至觉得自己很无趣,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可以对外展示。
她当初也是不想被资本和流量裹挟,所以才选择了舞台剧这条路。她想要专心于自己的追求,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听见观众澎湃的掌声。
因为前期的保密工作,江泠月并不知道自己拍摄的这支MV究竟是哪位歌手的作品。
反正是拿钱办事,她也不想多问。
MV剧情简单,拍摄也非常顺利,拿到片酬那天,她特地提前了两个小时去乔依店里等她下班。
非周末,乔依恰好空着,她便拉着乔依问:“你们店里有没有什么小物件儿是适合男生用的?”
乔依一听适合男生,惊讶道:“你有男朋友了?”
她轻笑:“我倒是想。”
想起来季明晟这号人,乔依也反应过来不大可能,便问:“那你这是送谁?”
“陈墨礼。”
“就是那个选你做替身的导演?你这好端端的给他送礼物干嘛?难不成是要去潜规则?”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江泠月赶紧瞪她一眼,“你瞎说什么呢?”
“那你这......?”
她解释道:“前段时间陈墨礼介绍我拍了个MV,挣了点儿钱,虽说替身这事儿让我难受,但一码归一码,以后我还要在他手底下混,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乔依恍然大悟:“怪不得要请我吃饭,原来是挣钱了。”她笑着问:“那你预算多少,我帮你挑。”
她想了想,试探着说:“2000?”
乔依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来你心里还是介意他选你做替身。”
乔依拉着她到试香区,说:“我们店里只有这个符合你的预算。”
她犹豫道:“香水会不会太私人了?”
乔依不以为然,“反正你送了他也不一定会用,意思到了就行了。”
她被这话说服了。
江泠月顺着香水展示台试香,闻了好几瓶风格迥异的,那香味不是过分厚重咄咄逼人,就是粉感太多显得庸俗,没一款合她心意。
乔依在旁吐槽:“你又不是给男朋友买,你管他好不好闻呢?”
江泠月不死心,说:“万一他用了,我要是挑个不好闻的不还是我受苦?”
乔依瘪瘪嘴,“也有道理。”
江泠月顺手拿起一瓶喷在试香卡,前调清爽的香柠檬一下子净化了她的鼻腔,轻扇两下,香味开始弥散,一些绿意混合安息香脂的味道。
这是......
孟舒淮身上的味道。
她被这熟悉的感觉惊到,明明和孟舒淮才见了两面,她竟然清楚记得他身上的味道。
乔依看她一直在回味,接过她手里的试香卡闻了闻,赞道:“你可真会挑。”
“怎么?”
乔依介绍:“我们店里的冷门宝藏香,叫逍遥。”
好抽象的名字。
但一想起孟舒淮看她时,那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戏谑,她便觉得,这支香水的确很符合他的形象——清冷端方的皮囊下藏着一颗轻浮放浪的心,简称,闷骚。
“你在笑什么?”
江泠月闻声猛然回神,“我有笑吗?”
乔依点头,“还笑得很甜。”
她慌张别开眼,又拿起展示台上的香水试香,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乔依没察觉,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跟她说:“这逍遥还有款cp香,叫暗涌,你要不要试试?”
她因为这“cp”一词没有应声,乔依却直接将香水拿了过来,喷在试香卡让她闻。
前调是黑加仑的果香,中调由广藿的绿意带出玫瑰和水仙的香气,有安息香脂做底,都是由冷即暖的氛围,的确很有cp感。
而暗涌这个名字也是那么美,有种无法言说的浪漫感觉。
也许是受了香气的蛊惑,她最后花5000块买了两瓶香水。
暗涌,和另一瓶热门男香。
她没有带走那瓶逍遥,无关孟舒淮什么,她只是单纯地认为陈墨礼不是闷骚的类型。
但在离开时,她还是拿起那瓶逍遥往自己手腕喷了两下,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自孟舒淮奶奶去世以后,每周五晚回景山老宅陪老爷子吃饭的习惯已经维持了好几年,今夜恰巧孟舒澜回国,卢雅君一早就给孟舒淮打电话,让他别把这事儿给忘了。
从公司出发一路往城西走,靠近翡翠湖景区再往北就能见着孟宅的大门。
山叫景山,风水好,景致绝佳,但却不是对外开放的风景区,只因这一整座山都属于孟家。
孟宅占地百余亩,进了山脚的大门还得驱车往上才能见着老爷子古韵十足的园林别墅。
车停稳,孟舒淮下车看见卢雅君正从宁园连廊走过来。
他迎上前,还没开口就听卢雅君问:“上次给静儿买的礼物你是不是没送出去?”
他缓下脚步,也不看卢雅君,只说:“忘了。”
以前卢雅君送什么,怎么送,他从来不管,反正不是以他的名义,他也不用担心收礼物的人误会什么。
但上次的一些私心让他把那几条裙子带回了家,他不说,也没人敢动,那些裙子至今还堆在他衣帽间里,占据一个显眼的位置。
“再忙也别把静儿给晾着。”卢雅君跟在他身边说:“要不是静儿跟你姐姐一起来,我还不知道你都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人家了,这静儿好歹是舒澜介绍你认识的,咱孟家人办事不能有失风度。”
“好。”孟舒淮应道:“那拜托母亲重新给她挑吧。”
“那......那裙子?”
他淡声:“过季了,挑别的吧。”
“好。”
卢雅君没多想,挽着他一路往棠园去。
孟老爷子孟珩,今年已过八十,但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退居二线多年仍是耳聪目明,心明眼亮,远扬集团24%的股权至今还握在他的手中。
老爷子喜静,一直住在景山西北角的棠园之中,平时少有人打扰,偶尔约上老友品茗赏花,听戏下棋,日子也过得闲适有趣。
日常聚餐,家中也不算是热闹,孟舒淮进门迎上两道直直的目光,来自孟舒澜和程静儿。
程静儿起身甜甜喊他二哥,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孟舒澜靠坐在老爷子那把黄花梨太师椅上,指尖敲着扶手淡声问:“舒淮,最近很忙吗?怎么今天都没空去接我?还让静儿辛苦跑一趟?”
孟舒淮还未应声,程静儿就急道:“接澜姐姐哪儿谈得上辛苦?正好我今天也闲着,能帮上二哥的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程静儿心里再清楚不过,她的家世比不了孟舒淮之前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孩子,所以她很需要孟舒澜能帮她一把。
而孟舒澜能撇开家世原因将自己带到孟舒淮面前,那她对孟舒澜一定有家世以外的利用价值。
这个价值她暂且不清楚,但她知道,这会是她顺利嫁进孟家的关键。
她也很庆幸自己头脑清醒,没有一门心思扑在孟舒淮身上,可以看清局势,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听见程静儿用意明显的一句话,孟舒淮并没有回应,反倒是直面孟舒澜问:“姐也没通知我去接,怎么回来还要质问我为什么没去?”
“是吗?”孟舒澜接话:“那看来真是我忘记了。”
她哈哈一笑,冲程静儿说:“今天辛苦静儿了。”
程静儿表面附和,心里有多尴尬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心有忐忑去看孟舒淮,却见他垂眸看表,似乎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卢雅君扶着老爷子姗姗来迟,见自己儿子面色不太柔和,忙出声缓和:“怎么都站着?张伯的菜做好了,快去餐厅坐。”
孟舒淮走上前,替卢雅君扶着老爷子往餐厅去,程静儿走在最后,暗暗觉得这姐弟俩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
在此之前,她总听人说孟家姐弟虽是同父异母,但却声气相投,关系紧密。在很多重要的商务场合常拍到两人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出了问题,她总觉得这姐弟俩似乎不是看起来那么和谐。
孟老爷子身材清瘦,端方儒雅,年轻时行峻言厉,侃然正色,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主,退休后于景山颐养天年,因着喜静的缘故,也极少有人登门叨扰。
程静儿第一次见孟老,因其严肃,她心中诚惶诚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餐厅落座,老爷子开口问孟舒澜:“几时到家的?看过清漪了吗?”
孟舒澜在老爷子身侧坐下,轻声回答:“没到多久,清漪今夜有些不舒服,陈阿姨已经带着睡下了。”
老爷子淡淡看她一眼,沉声提醒:“工作再忙,自己的女儿还是得用心照顾。”
“是。”孟舒澜应声:“爷爷说的是,平时是我疏忽了,回头我再给清漪多配个阿姨。”
餐厅灯光落在老爷子镜片上,有一瞬间的反光,孟舒澜看得不清明,没能揣摩到这个眼神的意思。
卢雅君适时出声,向老爷子介绍程静儿,老爷子淡淡“嗯”一声,没什么情绪,只算是知晓。
张伯端来最后一盘菜,热情招呼着他们动筷子,孟舒淮不怎么说话,但却在照顾老爷子用餐方面极为用心妥帖。
孟家人吃饭不太爱说话,就算交流也是低声细语,程静儿坐在桌子的最末尾,既插不上话,也不敢开口。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想要融进这个豪门大家族是有多么困难。
晚餐结束时天上下了点儿小雨,卢雅君本想让孟舒淮送程静儿回去,老爷子却出声喊住孟舒淮,让他陪着多聊两句。
程静儿没有理由多待,由卢雅君安排司机送回了家。
孟舒澜看着孟舒淮为老爷子泡茶,眸光骤然变得锋锐,脸色也开始转冷。
她心中轻哂,这卢雅君来孟家二十多年,惯会曲意奉承,没想到生个儿子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爷子接过孟舒淮泡的茶,轻轻嗅后细细品,赞道:“舒淮手艺又见精进。”
孟舒淮回:“是爷爷的茶好。”
老爷子手中握着茶盏,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舒淮明年就三十了吧?”
老爷子眼神遥遥看远处,似乎是人到了这个年纪,总会感叹岁月不饶人。
“三十而立,是该定下来了。”
孟舒澜见缝插针地开口:“我听静儿说,舒淮最近陪她看了几场戏,瞧这关系也是挺好,方才静儿还说想多跟舒淮处一处,也不知舒淮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孟舒澜这些年热衷给孟舒淮介绍女朋友,到底是什么用意,这茶室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孟舒淮应声:“姐的朋友自然都是好的。”
话音落,老爷子蓦地开口:“程家人重利,没什么底蕴,这小丫头看着也怯懦,难当大任。”
他看着孟舒淮,缓声叮嘱:“舒淮,你也该收收心了。”
这言下之意便是要孟舒淮少和程静儿来往。
孟舒澜听了心里不畅快,情绪很快就挂在脸上,老爷子见了,摆摆手让孟舒淮先回去休息。
茶室只剩下爷孙俩,孟舒澜终于忍不住抱怨:“爷爷,您可真会说,这程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好歹也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程静儿也漂亮乖巧,您都未曾细细了解过,怎么就是没底蕴,人也怯懦了?”
看她着急,老爷子反倒是笑。
孟舒澜心中气恼,“您笑什么?”
老爷子语重心长开口:“舒澜,你好歹是比舒淮年长三岁,怎么比弟弟还不稳重?”
孟舒澜冷哼:“孟舒淮占尽孟家的好处,自然沉得住气。”
老爷子慢悠悠喝茶,闲谈似的说:“舒澜,很多时候,专注于自己,往往比关注他人的获益更大。”
“爷爷。”孟舒澜语气略有不满:“这些浅显的道理不用您亲自说给我听,只要能达到目的,关注他人或是专注自我有什么差别?殊途同归罢了。”
老爷子忍不住叹气,他缓缓起身,说:“舒澜,爷爷希望你能真正静下心来思考,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急功近利,心浮气躁,空有一时之勇,难打长久之仗,你可懂?”
孟舒澜跟着起身,不耐烦道:“我知道了,爷爷。”
老爷子收回视线,眼底的忧虑久久不散。
他这孙女回回都说知道,回回不得其正解,她若听不进,只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不早了。”老爷子摆手,“你也回去歇着吧。”
“那我送您回房。”
张伯从身后走上前,“舒澜,还是我来吧。”
孟舒澜同老爷子告别,大步离开了茶室。
老爷子看向门外,终是叹了口气。
张伯清楚老爷子这些年的担忧,闻言劝慰道:“您老就别操这心了。”
两人缓缓往外走,老爷子喟叹:“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孟家如今这情势,我也有责任。”
“您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张伯陪伴在侧,回忆道:“当年您在南城开疆拓土,根本不清楚董事长和夫人的事,又遑论什么责任。”
“这舒澜和舒淮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儿孙自有儿孙福,眼下虽是困局,但也未必会是坏事,兄弟姐妹之间,哪有不打架的?就是越打才会越亲。”
老爷子闻言笑道:“怕就怕,越打越生仇。”
张伯不以为然,“您老难道还不清楚这对姐弟吗?他们俩心思再多,底子仍是良善之人。”
“舒澜性子直,心中有怨,却也从未想过损害家族的利益。舒淮沉稳,这么多年无论舒澜怎么闹,他对他这位姐姐总是包容忍让,从未有过怨言。包括清漪,也是真的跟舒淮亲近。”
他宽慰老爷子,“毕竟血浓于水,日后需要他们相互扶持的日子还多着呢。您都这把年纪了,不该操心这些。”
听了张伯的这番劝慰,老爷子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这么多年了,面对姐弟俩的不和,他时常觉得难辞其咎。
这具体,还得从九十年代说起。
那时候计划生育政策推行多年,老爷子的亲兄弟孟瑾有职位在身,他这个当大哥的必然要积极响应国家政策。
孟舒澜出生又恰逢老爷子长居南城拓展商业版图,北城家中便仅靠孟震英一人执掌。
孟老夫人出身高门,令仪淑德,敏慧聪雅,是普遍意义上的大家闺秀。
唯一一点被人诟病至今,便是当初老爷子不在北城时,因她想抱男孙,便纵着孟震英与卢雅君来往。
孟舒澜生母李云溪的身体本就孱弱,生下孟舒澜仅三年时间便因病离世,卢雅君就是在这时候怀着孟舒淮进了孟家,成了孟家的正牌夫人。
孟老爷子确实没有想过,在他孟家如此严谨务实的家风下,竟会滋生出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并且母子俩都认为只有男丁才堪当家族重任。
养不教,父之过。
老爷子一直觉得是他疏忽,才让孟震英失之偏颇,造成如今这姐弟不和的局面。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孟舒澜心里的怨早已埋下,因她奶奶的缘故,如今连带着跟他这个爷爷的关系也不好,很多次他想要耐心疏导,都以孟舒澜的不耐烦而告终。
如今这孟家看起来盛极一时,实则暗藏危机,一触即发。
季明晟出差回北城时,给江泠月带了些苏式点心。
她没有拒绝。
从认识季明晟的第一天起,江泠月就清楚,这个人她得罪不起,也不能靠得太近。需要保持着表面的友好,等着他对自己彻底丧失兴趣的那一天。
临近中秋,情歌小王子顾越宁的全新单曲《触不可及》上线,全平台首日播放量破千万,江泠月和那位男模特为歌曲拍摄的MV也跟着爆火。
两人在MV里有一段拥抱亲吻的戏,配上顾越宁略带沙哑的声线,歌曲的情绪来到最高点,弹幕清一色【看哭了】
但其实这段戏是MV中男主的幻想,触不可及的你,必然是看得到摸不着,所以MV中的吻戏并没有真正亲上。
顾越宁和MV男主都自带大批粉丝,MV一上线就冲上了娱乐热搜,但这其中讨论度最高的话题竟是#触不可及女主#。
江泠月是被季明晟的电话吵醒的。
排练日午休,她和姚梦在剧院休息室里靠着打盹儿,手机震动不止,她还困倦,压根儿没看清是谁就接起了电话。
听见季明晟的声音,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江泠月,你他妈胆儿肥了是吧?”
“敢背着我拍吻戏?!”
她拿开手机,看见季明晟这三个字,电话那头还传来他暴怒的声音。
“你他妈缺钱跟老子讲......”
季明晟的声音戛然而止,江泠月一个手抖给挂了。
姚梦察觉到她的动静,迷迷糊糊问:“你怎么了?”
季明晟电话又打过来,她匆匆给摁断了。
挂了一次,她哪还敢接起来第二次?
她不想打扰姚梦休息,便自己一个人摸到卫生间里去看网上的情况。
MV是今天0点上线,她那时候已经睡了,早上乔依给她打电话,说刷到了她的MV,觉得拍得很好,两人还商业互吹了一波。
一夜的发酵,数据并没有爆红的趋势,她也没太关注,收拾着东西就来剧院排练。
没想到仅仅是一个上午,她这条MV就从15万播放量飙升到480万,她现在随便打开一个社交软件就能看见自己那张脸。
她心中暗道,这家公司的宣传真是一等一的好。
季明晟的电话被她挂断了一次又一次,估计他最后也不耐烦了,只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季明晟]:江泠月,别他妈让我抓到你!
她心里直呼完了,估计这时候季明晟正在来剧院的路上。
她立马给陈墨礼打电话,说下午要请假。
无论如何,她得先避过这几天的风头再说。
认识季明晟这么久,她对这个嚣张的豪门二代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她虽是拒绝了季明晟一次又一次,但每一次她都拿捏好了与他相处的度,不至于真正激怒他。
这次拍MV之前,她压根儿没想过季明晟会是这种反应,可再一仔细想,她又不是他女朋友,凭什么管她拍什么戏?
话是这么说,她收拾东西离开剧院的动作却不停。
这季明晟要是发起疯来,她真不一定承受得了。
出了剧院她给乔依打电话,说是要去她家里住两天暂避风头。
乔依知道季明晟这几年对她的所作所为,在电话里大骂了他一通。
末了,乔依说,季明晟越生气她就越应该庆祝,所以要她请一顿大餐她才肯大发善心收留她。
被逼无奈,她只好先打电话预定。
孟舒淮接到祁砚电话的时候刚刚散会,今日董事会由孟舒澜主持,收购了诺凡,她在董事会的信任度也在继续提高,接下来她还有得忙。
祁砚在电话那头问他今晚要不要去店里,他没什么喝酒的兴趣,直接给拒绝了。
祁砚也没烦他,只神秘兮兮说了句:“不来你可别后悔。”
祁砚爱玩,常故弄玄虚,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江泠月怕冷,所以预定了室内靠窗的位置。
她下午从剧院离开后,迅速打车回了趟家,季明晟清楚她每周排练的具体时间,所以就算要来找她,季明晟也一定是先选择剧院。
背着包出门的时候她还拜托小区门口的大叔帮她留意季明晟的车,只要不在他气头上被抓到,她自有法子应对。
乔依今天下班稍晚,所以她提前到了餐厅。
等得无聊时,她又翻出手机,流连在各个社交软件之间,看那些夸她的评论。
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工作,没想到她这颗小石头竟然翻起了大水花。
她今天上午去剧院排练时就被同组演员轮番恭喜了一遍,线上消息更是到现在都没停,许多长时间没联系过的老同学都截图来问她是不是顾越宁MV的女主角。
就连顾越宁的经纪人也在今天下午给她打电话,说过段时间顾越宁有个小型的歌迷见面会,想邀请她一起参加,她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下来。
她虽是戏剧学院毕业,但却一直没有机会参演热门作品,受人关注的程度也仅限于学校和剧院。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火”的感觉。
很新鲜,很奇妙,难怪人人都想当女主。
走神的时候总是不太留意周围,特别是在这样私人的餐厅,她根本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季明晟。
“江泠月。”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对上季明晟那双愠怒的桃花眼。
他身边还跟着几位同伴,这时候都朝她投来关注的目光,其中一个女生更是直接开口问:“这不就是顾越宁那MV里的女主?还真漂亮,是季老板的朋友?”
季明晟没理,冷着声音对江泠月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江泠月坐着没动,显然是不想在此刻离开大众的视线,谁知道季明晟会对她做什么。
可她沉默的反抗没能起到一点作用,季明晟压根儿不顾她的意愿,上前拽住她手腕就往外走。
这时候餐厅的食客并不算少,她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一直被季明晟拖到了室外,她才猛地甩开他的手。
“你干什么啊季明晟?!”
她拧着眉不满,“你弄疼我了。”
她今天穿一条极为普通的长袖裙,素白,宽松,略带褶皱,脸上只有一点很淡的妆,连唇色都很浅。
可就是这样,季明晟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也正是因为自己这敏锐的辨识能力,他才更加恼火。
他厉声:“江泠月,你他妈的就爱这么玩儿我是吗?给你送车送包送首饰一样不收,转头就为了几万块钱去拍吻戏?”
他抓住江泠月纤细的手臂往身前一带,气得发笑,“这就是你的骨气?”
江泠月用力推开季明晟,毫不客气还嘴:“我努力工作挣钱,不比你靠父辈庇荫仗势欺人有骨气的多?!”
“我欺你什么了?我是强迫你跟我睡还是我拿钱侮辱你了?这两年我怎么对你你心里不清楚吗?!只要你说你想要,老子都能替你上天摘星星,你他妈眼瞎了是不是?!”
季明晟总是这样,总以为他给的,就是她想要的。
“我只想要你离我远一点!”
她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以前她所有的拒绝和反抗,在季明晟看来都是拉扯的情趣,她只是他游戏中的一环,是逗乐的对象,所以季明晟乐此不疲。
而她始终害怕他的钱和势,既怕自己一不留神踩进他的陷阱,也怕彻底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
这夜太过安静,她不满的声音尤显突兀,惹恼了季明晟,也惊了她自己。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后悔也来不及。
索性,釜底抽薪。
“季明晟。”
她一脸正色道:“我对你从来没有欲擒故纵,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身边那么多女孩子,比我温柔比我好,你在我这里得不到好处,又为什么要对我死缠烂打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哪样?”
她觉得季明晟的眼神开始变得不一样,她以前从未见过,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因为分了神,所以气势骤然弱了很多,她的语气也跟着变轻。
她回答:“不够体面。”
季明晟猛地上前一步,“你也知道我曾经是个体面人?”
他盯着江泠月问:“不够体面,究竟是为了谁?”
他略带烟味的右手抚上她下颌骨,虎口卡在她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
“江泠月,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逼近,气息纷乱,“跟陌生男人接吻舒服吗?他伸舌头了吗?”
江泠月心脏狂跳,只因她借着不远处的灯光,看清了他那双因为盛怒而发红的眼睛。
她一时忘了说话,身子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季明晟突然吼一声:“说话,江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