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良缘—— by郁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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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寿也小声劝道:“少爷,您要是动手,吃亏的是我们,我们可不能辜负了韩公子。”
贺子幽听劝,转身在江怀的对面坐下,整理了一下袍子后淡淡的看向他,“江督运官前来所为何事?”
江怀:“我不与白丁议事。”
他目光一扫,看向他身后的罗雨,蹙眉道:“你们县令呢?”
罗雨看了一眼贺子幽道:“回江督运官,我们县君外出公干去了,如今衙中事务交给贺师爷和赵主簿。”
贺子幽眼皮颤动,见江怀看过来,就抬起下巴道:“不错,县衙现在是我管事,你有事就与我说吧。”
江怀蹙眉,“你?”
江怀一脸鄙夷,“你和韩牧一样腹中都是草包,你能做师爷?”
“瞧不起谁啊,你看看义县现在的安稳和平和,那都是我和韩牧一起努力的结果,我是草包,你也不过是多读了两本书罢了,奈何心思歹毒,有学识也没用。”
江怀冷哼一声道:“韩牧从我二叔那里借兵去追陈国细作,已经过去三日,一点消息也没有,你们县衙竟也不担心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吵赢了
贺子幽心中一紧,片刻后又放松下来,哼哼道:「多谢江督运官费心,我们县令好着呢。」
他扫了一眼有些担忧的衙役,道:「这里到赵家村远着呢,三天怎么了,又不是三十天,江督运官有空闲,不如操心操心自己。」
江怀冷笑,「要不是顾姑娘也跟着去了,你以为我会提醒你?捉拿细作这么危险的事,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带上顾姑娘?难道说,韩牧现在已经无能到不仅文靠顾姑娘,武也要靠顾姑娘了吗?」
贺子幽大怒,他竟还敢惦记顾君若!
但县衙大堂里有外人,即便脸色铁青,他也努力压下怒火,只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江怀一愣,眯眼问道:「你骂我什么?」
「***!」
江怀气得拍桌,「你敢骂我***!」
「不敢怕什么,你不是***是什么?」贺子幽骂道:「我家……我家韩牧根本看不上你,你非到跟前找存在感,这不是贱是什么?」
「呸,你羞辱谁?谁看得上韩牧那个纨绔子弟?」
贺子幽福至心灵,突然觉得这条路线不错。
骂他纠缠顾君若,虽然顾君若无辜,但世人总会将错误归结于女子,却对男子多宽容。
当时打完架韩牧就说过,不许牵扯顾君若,只说江怀和他有矛盾,所以喜宴上借羞辱顾君若来羞辱他。
果然,这番话传出去,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韩牧、江怀和贺子幽三人身上,以为他们打架是从前累积的恩怨,没有往顾君若身上多想。
实情只有少数在场的人知道。
不能说顾君若,那就套在韩牧身上算了,这么一想,贺子幽好似打开了一道世界的大门。
他整个身体放松,贱贱的道:「看不上?看不上你离我家韩牧远一点啊,在京城的时候就这样,我们喝酒的时候你出现,我们打马球你出现,韩牧成婚你还喝得酩酊大醉大闹婚宴,我们都躲到义县来了,你还千里迢迢的追来……」
不说罗雨,紧急赶来的赵主簿和薛县尉皆身体一震,整个人僵在当场,瞪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他们就说嘛,小小一个押运粮草和
赈济粮的督运官怎么会让永平侯次子来做。
听说原来吏部工作,虽然只有七品,但也比督运官强多了。
一般督运官都是从军中,或是从兵部里选个八九品的官员担任。
相当于出差,回去就会卸任,继续担任自己的本职工作。
可这个时代的出差,除部分有实权的代天子巡视的天使之职外,其余皆是苦差。
尤其是来义县这种边关受灾地区,最苦。
原来是追爱而来。
脑海中浮现他们县令那张清绝明丽的脸庞,他们觉得这一切很合理。
县衙大堂内外的人都觉得很合理,除了江怀。
江怀见贺子幽歪曲自己的心思,把他和自己最讨厌的韩牧凑在一起,恶心得要死,当场就站起来和他对骂。
一人引经据典,说话不带脏字的骂;
一人好比泼皮,用从市井中学来的直白话骂;
整个县衙大堂飘荡的都是骂声。
赵主簿和薛县尉对视一眼,默契的放下走上台阶的脚步,默默转身离开。
算了,不动手就行,他们还是不进去了,他们想骂就骂吧。
站在贺子幽身后的罗雨很着急,江怀变着法骂贺子幽,但贺子幽全程下来只会骂「***」「混球」,你倒是多换几个词呢?
罗雨实在没忍住,上前一步,帮着贺子幽反击。
贺子幽很快就插不上话了,
因为他发现他听不懂他们骂的话了。
俩人都在引经据典的骂,哦不,是反击对方。
贺子幽:……骂人就不能好好的骂,直白一点的骂吗,为什么要说啥汝之属,令尊知否……
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贺子幽慢慢坐下,捧起一杯茶喝起来,瞪着大眼睛看他们一来一往的吵。
等天黑,江怀终于被气得拂袖而去。
罗雨还站到门口,冲江怀大声的哼了一下,然后道:「江督运官好走,这下可要把眼睛擦亮了,莫要把水坑视做平路,它可没有我们县令好脾性,由着你眼盲。」
不知是气的,还是真看不见,江怀跨过门
槛时绊了一下,猛地朝前一趴,手指撑了一下地才狼狈的起身,稳住了身体。
贺子幽见状,畅快的笑起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猖狂笑声,江怀气得脸色发青,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老远,他才冷静下来思考现在的情况,赵家村是远,但从军营过去,又有马,脚程快,两天也就到了。
但今天都第四天了,竟连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不寻常。
韩牧不是出事,就是立了大功。
本来他可以期盼第一种的,偏顾君若也跟着去,那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希望了。
可恨他当时被二叔禁足,等出来才知道韩牧把顾君若带去了。
江怀心中暗骂,真是蠢货,这样危险的事竟让一个弱女子跟着去,不仅危险,还一点助益也没有。
贺子幽开怀的笑起来,乐滋滋的捧了一杯茶给罗雨,问道:「这算我们赢了吧?」
罗雨公正的道:「不分上下吧。」
贺子幽钦佩道:「这就够了,他可是进士呢,是可以当御史的人,你竟能他骂得不相上下,可见你学识也很不错。」
罗雨身体僵住,脸色微红,小声道:「骂人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朝中的御史都还骂人呢,」贺子幽很想学习,「你骂他那些话都是在哪本书上看的?我也找来看一看。」
罗雨正要回答,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贺公子……」
贺子幽扭头看过去,看到他身上的兵服,蹙眉,「干嘛,你们督运官还没骂够,想再战一回?」
士兵愣了一下,听不懂,他决定略过不听,拿出信道:「这是县令夫人给公子的信。」
贺子幽立即回身打量他,片刻后认出他是跟着韩牧他们一起离开的二十士兵之一,立即走上前去接过信,问道:「他们呢?可抓住陈坚了?」
「不知,我们半途分开了,我跟着夫人去了赵家村……」他将赵家村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催促道
:「另一人已回营上报我们将军,我是特特来给贺公子送信的。」
贺子幽听说赵家村出了瘟疫,吓得手一抖,连忙将信拆开来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安排
贺子幽让人带士兵去休息,一边让人去请赵主簿和薛县尉,一边拉着罗雨回去找公文和草稿纸,对比上面的字迹。
罗雨都不用对比,只展开一看便确定道:“这是夫人的字迹。”
顾君若的字极好,且已具风骨,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贺子幽一听,着急起来,“怎么会出现瘟疫呢?水灾都过去两个月了,那,那其他地方……”
罗雨道:“夫人信中说,很有可能是细作投毒,还得小心其他地方也如赵家村一样被投毒,得立即派人下去查探。”
贺子幽冷静下来,“人手怕是不够吧?此事要交给赵主簿和薛县尉去做……”
罗雨提议,“还可以命各里正自查,近日是否有陌生人进村或靠近水源,还有就是药材……”
“药材我来准备,大夫也由我来,”贺子幽问道:“你知道义县和沔州有谁擅长治疫病吗?”
罗父生病,罗雨是打听过大夫的,因此提了本县的周大夫,“周大夫提过,沔州有一位黄大夫也极厉害,祖上曾有人做过御医的。”
贺子幽着急,“祖上做过有什么用,得自己的本事够硬才行,我祖上还出过状元呢,你看我像是能读书的样子吗?”
罗雨沉默。
贺子幽压下心中的焦虑,“罢了,不管能不能行,我都去请来。”
这可是瘟疫,不是缺粮和打架而已,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一旦沾上,并不会因为身份不同而区别对待。
说到底,不论是缺粮,还是和江怀的争斗,他和韩牧都有后路可走,丢不了命;
瘟疫不一样,这是一场没有后路的斗争。
要不是韩牧还在外面不知所踪,他早收拾包袱跑路了。
赵主簿和薛县尉被叫来,本还有些怨气,天都黑了还叫他们,但一听说赵家村出现了瘟疫,还是他国细作投毒,吓得腿都软了。
赵主簿脸色苍白,薛县尉恨得咬牙切齿,“投毒使瘟疫散开,此是灭绝人伦之举,陈国不得好死!”
“对对对,他们不得好死,”贺子幽连连点头道:“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要紧的是给赵家村送医送药,还要清查
他处,小心戒备,以免瘟疫扩展开来。”
赵主簿好似这会儿刚回神,跌坐在地,大哭道:“我的亲族啊~~”
贺子幽和罗雨被这突然的哭声吓了一跳,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薛县尉连忙安慰赵主簿,抽空和俩人解释道:“赵主簿老家就在赵家村。”
赵主簿的爹娘跟他住在县城,但他的亲兄弟,堂兄弟,族兄弟,还有叔伯们,可都还在赵家村呢。
贺子幽和罗雨都同情的看着赵主簿。
但这也有好处,贺子幽问他要钱购买药材,赵主簿想也不想就批了,只不过县衙账上也没多少钱了。
就算不预留官差们的俸银,全部取出来,也买不了多少药材。
赵主簿欲哭无泪,“我家中倒是还有些银钱,可以捐……借给衙门,但也是杯水车薪。”
“你一杯水,我一杯水便可汇聚成盆,成缸,成河,”薛县尉道:“我家中也有一些,愿捐出来。”
那些钱还是这两月县衙发的俸银呢,因为有禄米,所以家中没怎么花钱。
罗雨咬咬牙道:“我家里也有一些……”
她的钱更少,因为她家除了吃饭,还得给她爹买药材。
把这点积蓄拿出来,父亲的药只能省着吃了,好在这两月他已好转了许多。
贺子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扭头对天寿道:“把我们的钱都取来。”
天寿应下,连忙跑回去取钱。
贺子幽和他们商量好要做的事,赵主簿会把县里相应的药材都买了,派人送去赵家村,他则去沔州购买更多的药材。
谁也不知瘟疫是不是只控制在了赵家村,若是后面扩展开来,县内这点药材根本不够用。
趁着事情还没闹开来,他们得为义县多准备一些药材。
贺子幽决定连夜出发去沔州。
水路已经通了,漂流而下,天一亮就能进沔州,速度快的话,他明天晚上就能回到义县。
众人没意见,贺子幽当即和赵主簿分好筹集到的钱,“明天你们派人去赵家村送药材时记得把周大夫带上,他要是不肯去,哪怕是敲晕也要带去。”
贺子幽这是以己度人,但周大夫可比他高尚多了,一听说赵家村出现了瘟疫,他立即就收拾包袱和药材,准备和赵主簿一起去赵家村。
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孙子,对儿子道:“不知瘟疫会不会扩散,你留在城里,不要把所有的药材都给县衙,我们得给乡亲们留一些。”
又把一张方子给他,“这些县衙拿来的药方子,我看了一下,配比比我们家手上的要好,你记下来,回头要是有人染病,你看是否对症,试一下是我们的药方好,还是这张药方更好。”
“我去了赵家村也会试验的,要是能往外传信,我就告诉你结果,要多互通消息,以免多走歧路。”
小周大夫应下。
他眼眶有点红,“爹,还是让我和你去吧,把周芪留家里。”
周大夫摇头,“他学艺不精,还管不了家里的药铺。”
可那是瘟疫,这一去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周大夫也难过,但铺子里的药童年纪还小,带他去就太造孽了,他也须得有个帮手啊。
周大夫已经决定,就带孙子去。
这一晚,许多人不眠,但县城中还算平静,因为贺子幽等人知道消息时就天黑了,能找到的人有限,被通知的人也来不及得到原因,匆匆忙忙就领命去做事了。
贺子幽坐在船里发呆,罗雨和天寿抱着包袱坐在他的对面看他。
贺子幽从呆愣中回神就对上俩人认真的目光,他唬了一下,皱眉道:“看什么?”
天寿立即安慰道:“少爷放心,韩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罗雨也点头,“县令长得这么好看,老天爷肯定也不舍得他生病的,他和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贺子幽别扭的道:“谁担心他了,我是担心我。”
他叹气道:“我不怕义县穷,也不怕这里有细作要打仗,可瘟疫……怎么我们就这么倒霉,遇上了瘟疫呢?”
罗雨咬牙切齿道:“我十七岁了,从没听说过义县哪里有过瘟疫,全怪那陈国细作,竟然投毒扩散瘟疫,简直灭绝人伦。”
天寿立即跟着声讨,“对,就是灭绝人伦。”
第一百一十八章 钦佩
天一亮,贺子幽就和背着包袱的天寿罗雨在护卫们的保护下进城。
沔州和灰扑扑的义县不一样。
即便是朦胧清晨,进出城门的人亦有不少。
他混在一群挑着担子进城售卖菜蔬鸡鸭的农民中,被他们裹着往城中涌去。
一进城,他们就四散开,各自奔往各自熟悉的区域,还有人是径直往住宅区去,他们是有固定客户的人群,直接送货上门。
街上已经有人在摆卖早食,经营早食早茶的店铺也都开门了,看到衣着不俗的贺子幽,店家和摊主们都热情的向他招呼。
贺子幽第一次发现,蒸笼和汤锅蒸腾而气的热气是那么好看。
他不由的驻足看了片刻。
天寿就屁颠屁颠的上前,“少爷,您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
贺子幽吸了吸鼻子道:“不必,我们先去药铺。”
然而药铺没开门。
谁家药铺那么早开门啊?
旁边出来支摊卖包子馒头和粉丝的摊主道:“太阳升起,到那处屋檐的时候药铺才开门呢,公子要是急,可以上后门敲门,黄大夫心善,一般都会出诊的。”
贺子幽一听,立即到他的摊位上坐下,给自己点了一碗粉丝,然后让大家各自点吃的,这才问道:“黄大夫人很好吗?”
“那当然了,那可是大夫,岂有心不好的。”摊主就一边给他们煮粉丝,一边和他说黄大夫好的二三事。
贺子幽听了,对请他去赵家村看诊多了几分信心。
此时,义县的周大夫刚走出家门,和县衙派来的官差们一起往赵家村出发。
他们不知从哪儿找来两头牛,套了两辆车,一辆车上放了药材,布匹和一些粮食,另一辆车则放着夫人的行李。
是后院帮工的仆妇帮着收拾出来的。
赵主簿亲自把人送到城外,泪眼汪汪的目送他们离开。
薛县尉在一旁不吭声,等牛车走出老远,他才再次问道:“赵主簿,你真的不与他们一道回去吗?”
赵主簿擦干眼泪道:“我又不是
大夫,回去有什么用?还不如留在县里为他们筹措药材,好歹能帮上一些。”
话虽如此,可薛县尉还是觉得他是贪生怕死才不去的。
他皱了皱眉,有些忧虑,“要不我与他们去赵家村,你留在县衙,县令到现在都没消息,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赵主簿立即劝道:“还是等贺公子回来吧,现在县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了,万一有人闹起来,你不在,我哪里能指挥得动县里那些帮闲。”
县衙里就不剩下几个人了。
韩牧带走一批衙役,刚押送药材的又去了一批,现在算上县衙的文书等,官差就六个,出事了还是得找县里的帮闲帮忙。
赵主簿在帮闲们中的名声不太好,帮闲们都不太听他的话,根本压不住那些人。
薛县尉也知道这一点,只能无奈的应下,看一眼赵主簿都嫌弃。
与此同时,边境的军营里也开始动作。
江信派了人在去往赵家村的路口设卡,同时派出大量斥候寻找捕捉细作,还让人留意其他两国边境的动向。
江怀醒来看到进进出出大帐禀报的参军和校尉,忍不住问道:“二叔,边关有异动吗?”
江信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最近别出营帐,尤其不许往县城去。”
江怀脸色微变,他前几天因为韩牧被禁足,此时敏感得很,以为二叔又是为韩牧罚他,心中瞬间升起怨气,“二叔,那韩牧就是个纨绔,您不要被他骗了。”
江信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信折起来压在手边,冷冷地道:“他韩牧胆子再大,也不敢拿瘟疫来骗我。”
江怀怔了一下,而后脸色大变,“瘟疫?”
“对,”江信打量着他的神色,片刻后缓缓的道:“赵家村有细以腐尸投毒,整个村子都染上了瘟疫。”
“韩牧和顾君若都在赵家村里?”
“不,只有顾君若在,”江信道:“韩牧去追击陈国细作,此时不知所踪。”
江怀大恨,“都这时候了还追什么细作,他就这么把自己的夫人丢在疫区?”
江信不理他
的愤恨之言,直接道:“我已叫人去路上设卡,现在谁也不知陈国细作都在什么地方投过毒,能抓到人最好,可以直接审问,若抓不到,就只能命各村镇自查,限制他们不得外出。”
“可如今水患刚过,义县民心才安定,此时限制他们外出,恐怕人心浮动,滋生祸乱。”
这是在为韩牧解释优先抓细作的原因,帐内的参将和校尉都点点头,表示认同。
江怀脸色难看,心绪起伏不定。
江信冲他挥了挥手道:“我们还要议事,你先下去吧,最近不要出兵营。”
江怀迟疑了一下,还是垂下眼眸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江信看在眼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一旁的校尉还一无所知,正在夸韩牧,“将军,虽然都说韩牧是纨绔,但看他这两月在义县的作为,可一点也不纨绔,我今天早上出门转悠了一圈,就算是我们营地附近几个村庄,亦对他颇多夸赞,对这位新县令很信服。”
义县水患,他们军营也受灾,百姓饿死那么多,他们不是不想帮,但帮不了。
作为军人,他们的首要职责是保证边关安全,不受外敌入侵。
他们的军粮也没有多的,所以帮不了,也就为了军营安全,略帮一帮附近几个村庄罢了。
反正没有灾民敢来抢军营。
也是因此,附近几个村庄对军营天然亲近,对县衙可没多少归属感,对历任县令感情也一般。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牧还能在短短两个月内收服几个村庄的人心,可见他做的有多好。
如果京都的纨绔都是这种水准,那多出几个纨绔,天下何愁不安?
江信在那天韩牧离开后,不仅审问了江怀的小厮,还派人去义县里查了一番,因此知道的更多些,“他能有此成就,全赖有个好媳妇,顾君若,可是顾相的孙女,幼承庭训,京城第一才女,其才能不亚于当世才俊。”
他顿了顿后道:“自然,也有赖于韩牧心胸宽广,这世上能有几个男子愿意放权给妻子,让妻子表现出比自己还厉害的才干?”
第一百一十九章 厉害吧
士兵们把守道路,不给赵家村方向的人过来,却不禁止人往那边去,尤其是县衙的车队,看到他们穿着官差服,车上又带着药材和大夫,士兵们直接就放行了。
江怀一整天都老实的待在军营里。
江信说不出的失望。
亲兵觉得将军好难伺候,“二公子不听您的出去,您生气,他听您的留在军营里,您还是生气。”
江信冷哼一声道:“我不让他出去,是让他少惹祸事,他昨日听我的了吗?”
“而今他不出去,是听话了,却也少了两分血性,”江信叹息道:“要是韩牧,你觉得他会听话留在军营里吗?”
亲兵笑道:“韩二公子是县令,自不能留。”
江信摇头,“不,我说的是设身处地的假设,若他不是县令,我是他父亲,他的心上人在疫区,我要求他留在军营,他能听话吗?”
亲兵想了一下韩牧的性格,沉默不语。
江信哼道:“这就是血性。”
亲兵:“……您前几日还因为二公子为了顾姑娘闹婚宴的事生气呢。”
“所以我才越发看不上江怀,他大闹婚宴,以为受伤最大的是韩牧吗?”江信哼道:“其实受害最大的是那位顾千金,幸而韩家明理,胸怀宽广,不然一个怀疑就能让这位顾千金身败名裂。”
“托言喜爱,却是做的害人之举,”这是江信看不上江怀的一个原因,还有一点,“他要是真喜欢人,那就应该在婚前为自己争取,再不济,婚后想办法弄死韩牧,让顾千金守寡再嫁,我也敬他是个英雄。”
“现在,顾千金人在疫区,他连一副药都不敢给人送去,”江信心中说不尽的失望,“江家和韩家跟随先帝一起打天下,我们父亲一辈不相上下,到大哥和永安侯也是难较高低,但下一代,江家差韩家多矣。”
亲兵连忙安慰他道:“将军,韩二公子只是个纨绔,而我们二公子可是进士出身,在京城很有名声的。”
江信:“他一个进士,品德血性还比不上一个纨绔,这不是他更应羞愧的事吗?”
亲兵顿时不敢吭声了。
信没说出口的是,他对教养出江怀的兄长更失望,他明知江怀有错,却反逼韩牧发配义县,甚至还骗他,让他在这里对付韩牧。
要不是他嫌弃韩牧是个后辈,韩家小儿不值得他出手,所以冷处理,否则,此时他已经犯错了。
他有十年不与兄长团聚,不知他竟变成了这番模样。
江信已经可以预见,江家将来必比不上韩家。
江信抓心挠肺一样的难受,自然怎么看江怀怎么不顺眼。
等到傍晚,他就听说去沔州买药的贺子幽回来了,带回来一船的药材、布匹和粮食。
江信更难受了,江怀连贺子幽都比不上。
贺子幽虽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却有义气。
贺子幽一身布衣的站在船头,手上常拿的扇子也不见了,船一靠岸,他就立即扶着天寿的手蹦上岸,拉住来接他的赵主簿问道:“怎样,有韩牧的消息了吗?”
“未曾,”赵主簿上下打量他,忧心问道:“贺公子,你身上这是?”
贺子幽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的挥手道:“哦,没事,带去的钱不够用,我把我的衣裳当了。”
他身后的天寿几乎要哭出声来,“我家少爷不仅当了衣裳,手上的扇子,腰间的玉佩也全都给当了。”
他们家少爷何曾受过这个委屈啊?
贺子幽倒是接受良好,还兴致勃勃的道:“早知道我一套衣裳这么值钱,当时就应该把行李都带上了。”
赵主簿尴尬的笑了笑,当时天寿是想带的,因为贺子幽就没受过委屈,即便只是出去一晚上,也应该带上两套换洗的衣裳,既带了衣裳,那就要带配套的腰带,玉饰,头冠等。
但赵主簿和薛县尉都怕他一去不回,所以极力劝说,让他快去快回,并把罗雨给派了去。
谁知他不仅很快回来,还愿意为了义县当衣服。
赵主簿心中羞愧,然后就一脸钦佩的抓着贺子幽的手道:“贺公子,我代义县的百姓,还有我们县令谢谢您了。”
贺子幽一脸嫌弃的抽走手,不服气的道:“我们家韩牧用得着你代吗?这义县百姓是韩
牧的子女,啊呸,是子民,应该我代我兄弟谢谢你们才对。”
赵主簿:“……您想谢也行。”行吧,你有钱,你说了算。
贺子幽道:“我照着顾君若给的药方抓的,又让黄大夫根据赵家村的病症开了一张,然后把沔州四个药铺的药都买了,还找药商拿了不少,剩下的就是布匹和粮食,她不是说,病人用过的东西要焚烧,衣裳被子等都紧缺吗?”
“现在就请人简单做些衣裳和被套,让人立即送去吧,”贺子幽叹气道:“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呢,这些粮食也给他们送去。”
赵主簿连忙道谢,一路夸赞将贺子幽送上车,然后才回身安排人把东西都卸下来搬回县衙。
罗雨和几个护卫站着没动。
赵主簿笑眯眯的和她挥手道:“你也回去休息吧,这一天一夜奔忙累了吧?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再来县衙听宣。”
赈灾结束之后,罗雨没有被解散,而是被顾君若聘为县衙文书,现在也属于县衙的一员。
罗雨道:“贺公子将单子交给小的,特意叮嘱了要让小的核对,确保东西入库,所以小的不敢擅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