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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良缘—— by郁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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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里有多少人,要领多少份防疫的药材,一口能领到多少份;能领多少份除疫的药材,以及粮食,都清清楚楚,且记录在单子上。
一领到手,不仅要上册,各里领拿东西的人也要签字画押,这才能把东西取走。
韩牧一边分发一边警告道:“过后本县要下乡巡察,若有敢弄虚作假,侵吞百姓物资的,本县送你们去和陈坚作伴。”
大家连忙应下,表示他们忠心为公,一定不会做这等乌糟事。
韩牧很满意的点头,转头就和范司马夸他的手下们,“范司马您看,我这义县上下是不是都一心为公?他们不仅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也有才能,义县两次灾祸,多靠他们支撑,不然义县早被陈坚之流祸害光了。”
赵主簿等人闻言胸中升起一股壮志,在范司马的注视下挺了挺胸膛,骄傲不已。
范司马:……
他头又疼了。
所以说他最讨厌这种勋贵二代手下了,做他们的上司一点快感也没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偷跑
范司马被韩牧拉着对了一下午的单子,等闹哄哄的人群散去,早过了下班时间。
韩牧连晚饭都没留他吃,直接让人把他送回驿站,美其名曰,「下官还要加班呢,范司马才来,不好劳累您跟着一起熬夜。」
范司马:……合着,他还想拉着他这个上司加夜班?
范司马有生之年没出过这么憋屈的公差。
范司马愤而离开,都不必衙役领路。
义县就这么大,闭着眼睛都能走到驿站。
他一走,韩牧就把赵主簿等人找来,将县衙的事都安排下去后道:「接下来几日县衙就交给你们了。」
他道:「你们不用害怕得罪范司马,凡事有我顶着。刺史府的司马还不能越过本县管你们,他不能辞了你们,但本县却可以。
本县不仅可以辞了你们,也能给你们举荐,让你们更上一步,也当个县令试试看。」
官吏们一听,眼睛大亮,但很快又暗淡下来。
算了吧,他们肯定不行,要当县令,最少得先熬到主簿和县尉那一级别。
不过……
大家偷偷去看赵主簿,他肯定有机会,但县令好像不是很喜欢他,如此算来,薛县尉的机会更大一些。
心思浮动,但大家也更坚定了要紧跟韩牧脚步的方针。
看韩牧和范司马的相处便可知,他们的县令还真不怕范司马。
啊,拥有一个拥有大靠山的县令就是好啊,县令不会受委屈,他们也不会。
果然君辱臣死,书上所说果然不错,自然,君强大,臣下也能昂头挺胸。
大家对韩牧的交代皆恭敬的应下,倒退两步才直起腰来转身离开。
这一刻,大家对韩牧的服从达到了最高点。
一出县衙,正好撞见从七里坪急匆匆赶回来的薛县尉。
官吏们眼睛一亮,立即围上去,热情的招呼他,「县尉,您回来了,一路劳顿,快进去吧,大人此刻还在大堂。」
有慰问拉关系的,也有通风报信的,压低声音道:「县尉,刺史府来了个范
司马,大人与他不和……」
有人越过前者提前一步说,「刚刚大人说了,他可以向上举荐县令,我们义县上下,最有可能更进一步的就是县尉大人您了……」
其他人也连连应是,挤到薛县尉面前刷存在感。
站在他们身后的赵主簿:……就好气,他比薛县尉差哪儿了?
以前几任县令,他才是县衙的二把手好不好?
薛县尉一脑门轰轰的走进县衙,差点儿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待看到在大堂加班的韩牧,立刻想起来,忙快步上前,「大人,卑下从七里坪回来了。」
韩牧放下笔,高兴的问道:「查到了什么?」
薛县尉:「卑下到了才知道,七里坪附近的三个村子都没人了,上次水患,三个村子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又往外走了不少人,剩下走不了的,都进县城了。
大人和夫人来了以后就安排他们就近安顿,就在县城郊外分了田地安顿下来。」
韩牧给他倒了一杯水,示意他坐下来说。
薛县尉渴极,但拿到韩牧随手递来的水依旧停顿了一下才吨吨吨的喝,一饮而尽。
他在县衙里干了十多年,期间出生入死负伤便有五次,县令也曾亲自到家里看完过他,但没有哪一任县令会亲自给他倒水倒茶。
薛县尉喝完,将碗拿到手里,继续道:「卑下从七里坪回来后又去那些人家的家中询问,原来他们在七里坪的田地在水灾过后就陆续出手,或卖或押给了姚家。」
他详细讲解了姚
家在这里面的操作。
「最多的是抵押借贷,以田地为保,灾情之初一亩地可以押出五石粮,到最后,一亩地就只能押出一斗粮,约定今年年终还粮,若是还不上,这些田地就属于姚家了。」
韩牧脸色一沉,「一斗粮就想要一亩地?」
薛县尉叹息道:「是啊,他们也都心疼,可没有办法,好在县令和夫人大恩,重新给他们分了田地安顿下来。」
其实也是因为义县损失太大,水灾过后大量的田地荒废,人口不足之前的十分之
那些逃出去的人,也不知道这两年会不会回来。
所以他们能重新分到土地,被抵押出去的那些,他们可以放弃,倒是便宜了姚家。
薛县尉:「姚家一直想买的七里坪官田就和那些人家的私田连在一起,在河岸两边。他要是能把那片官田买下,那方圆五十里内,除了兵营,没有任何平民了。
而兵营里的士兵不能随意外出,那七里坪又在兵役的侧后方,根本注意不到这边。」
毕竟,沔州驻军面对的是边关那边的敌人,对内会放松一些。
韩牧:「那些百姓的口供,还有抵押的条据……」
薛县尉放下碗,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卑下都带回来了。」
韩牧接过仔细看了看,很满意,「入档封存起来,之后都会用到。」
薛县尉应下。
韩牧就把县衙的安排告诉他,「码头那边都是你的人,我走以后你看紧码头,不许范司马带人和案宗离开。」
薛县尉问:「那要是范司马自己要走呢?」
韩牧想了想后道:「就说船都被征用了,随便你找个什么借口,反正把人留在义县,等我回来再说。」
扣留上官,这可是犯罪,和韩牧扣留人犯和案宗不一样的性质。
但薛县尉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韩牧很放心的把县衙交给薛县尉,还带他去后院见了贺子幽,让他们接下来的日子里多合作。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韩牧就起床,吃过早饭后就带着人驾着三辆车出发了。
车上全是绑了药材和粮食。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出城去。
整个县衙的官吏都知道他们县令今天要去赵家村亲自领导抗疫,但没人告诉范司马。
等范司马吃过早饭,踩着早上八九点钟的灿烂阳光走进县衙时,韩牧早远离义县县城。
范司马看到空荡荡的大堂没怀疑,以为韩牧又跑去哪儿做什么事了,一直等到午时才发觉不对,就问一直陪着他查阅案宗的文书,「韩县令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举步维艰
文书就一脸忧愁的道:“昨夜县令收到急报,赵家村的情况很不好,旁边的临水村也爆发了瘟疫,似乎还有人偷渡去了对岸,县令便亲自带人去指挥抗疫了。”
范司马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尖锐的叫起来,“你说什么?韩牧走了?”
文书还是一脸忧愁,点头道:“希望县令能平安回来,希望我义县百姓能平安渡过此劫。”
范司马气得胸膛起伏,不,他还是死在外面吧,他竟敢就这么丢下他走了?
范司马嚯的起身,沉着脸道:“将陈坚和姚航一家提出来,本官要带他们回刺史府审判。”
文书连忙道:“大人,小的只是小小文书,没有提审之权啊。”
范司马指使不动文书,也指挥不动县衙里的衙役,关键是县衙就没几个衙役。
除了一个看门的耳朵不好使的弓背老衙役外,就只有一个年轻力壮在县衙为官吏们跑腿的,其他的人全被调出去了。
义县缺人啊。
尤其缺能干的人。
范司马只能亲自去找赵主簿,赵主簿说:“大人,刑狱不归下官管,下官管的是义县的户房财务。”
范司马去找薛县尉,薛县尉道:“大人,移交案宗和人犯需县令亲自盖印,下官不敢越俎代庖。”
范司马瞬间反应过来,他这是被韩牧给套住了。
韩牧人已走远,他也不可能为了抢案子就冒险跑到赵家村找韩牧拿印信。
既不能达成目标,他自然不会无能狂怒。
于是他冷静下来道:“我要提审陈坚和姚航一家。”
这个薛县尉无权阻拦,作为沔州司马,他是有提审权,只是不能把人和案卷带走而已。
薛县尉:“大人要先提审谁,还是三个一起提审?”
范司马想了想后道:“先提审姚航吧。”
这个倒是出乎薛县尉的预料,但他还是去了。
姚航看到范司马,目光微闪,没说话。
范司马和薛县尉道:“你们先退下,我要单独提审姚航。”
薛县尉拒绝,并开始背诵《大周律》。
虽然现实中衙门审案各种严刑或徇私,但《大周律》却很完备,为杜绝徇私枉法,律法规定,官员审案,每
次在场人员不能少于两人。
至少要有一个记录案情的文书在。
要是从前,薛县尉肯定不会拒绝范司马,任何一个县令都难以拒绝他独自审问的要求。
可现在县令是韩牧。
天塌下来有韩牧顶着,所以他一脸严酷的表示要遵守《大周律》,反正一切违规行为在他这里都不通过。
范司马:……
再次被气到胸闷。
范司马只能当着薛县尉的面审问姚航。
姚航将一切看在眼中,心里很不安,反应却一点不慢。
范司马才开口,他就喊冤,先从他们姚家和韩牧的恩怨开始说起,他说韩牧记恨当初姚家高价卖粮,不肯捐粮一事,所以这次陈国细作案公报私仇。
提完姚家和韩牧的恩怨,他这才开始陈述姚伯清和陈坚有旧仇。
“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仇怨,几次问那孩子,他都不肯说,但他们有仇是一定的,我要早知道他如此记仇,当年就让他把火气发出来了,哪里知道他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姚航膝行两步,哀求道:“大人,小的一家真是冤枉的啊,我姚家在义县多年,怎么会做通敌叛国的事呢?”
范司马一脸严肃,沉声道:“你若是冤枉的,朝廷自会还你公道,但你若真做了通敌叛国之事,朝廷也不会放过你。”
他声音低沉,“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姚航浑身一震,连忙道:“小的不敢做这样的十恶不赦的事。”
一旁的薛县尉眼睛微眯,他怎么觉得范司马这话不像在审问,倒像是在威胁?
范司马将案宗拿过来看,一件一件的和姚航对证据,哦,不,是看着案宗一件一件的审问他。
薛县尉:……
幸而县令走前将一部分案宗收了起来,要不然他们的底子全叫人漏了。
范司马和姚航对着对着也发现了案宗不全,他脸色有些难看,问薛县尉:“其余案宗呢?”
薛县尉道:“可能是县令带走了,这案子牵涉的人多,往前还有人命官司,甚是复杂,县令可能带去琢磨了。”
范司马脸色难看。
一连两天,他都找不到韩牧藏起来的案宗,他不觉得韩牧会把案宗带走。
卷宗这样带出县衙,有作废的风险。
所以案宗一定还在县衙,只可惜县衙上下都不听他指挥,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都没用。
无人可用,让他在义县步步维艰,连在档案室里找一件卷宗都找不到。
范司马气得要离开义县。
结果他还走不了了。
走水路,码头都封了,船只全部被派出去,据说是给沿岸各村送物资,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
走陆路,城门口就被拦下,说他们收到了死命令,义县瘟疫,许进不许出,不管是谁来都一样。
范司马发现,他真的走不了了。
因为只带了两个随从,他在这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直高高在上的范司马终于放下姿态,从头开始联络赵主簿等人,许以重利,想要出去。
赵主簿虽然心动,但依旧糊弄着过去了,他才不傻呢,范司马话说得好听,只怕一出城还要反过来记恨他们这段时间的为难呢。
虽然韩牧也不喜欢他,但韩牧行事光明磊落,他只要不做明显的错事,他虽难以更进一步,可主簿这个位置还是稳的。
要是反水投靠范司马,不说韩牧不会放过他,恐怕范司马都会秋后算账,这人一看就不敞亮。
而且,他还有另一层担心。
看韩牧的意思,姚家上头显然还有人,谁知道那人是不是范司马?
如今整个沔州,江陵,除了新来的韩牧,就没一个人值得他信任的。
有时候看着薛县尉,他都要怀疑两分,担心他是陈坚和姚家发展出来的细作。
所以他不敢。
赵主簿都不敢做的事,县衙里其他官吏更不敢了,大家都躲着范司马,继续做手头上的事。
范司马气狠了,就上书告状,将义县上至韩牧,下至衙役都狠批了一顿,并申诉了姚家的冤情。
不错,他已经认定姚家有冤了。
公文还是可以送出去的,毕竟,义县抗疫的进程,求药求钱求粮,都要通过官方渠道的书信去沟通。
坐在沔州刺史府里的许策收到范司马的公文,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啧啧两声道:“行啊,韩牧这小子长进了,竟然能把范司马气成这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会面
许策虽然赞扬了一下韩牧,却还是将公文递到京城,并且补写了一封折子告韩牧的状。
赞扬和欣赏,并不影响他把韩牧弄走。
他是真不喜欢韩牧这样不听话的手下啊,更不喜欢永安侯。
此时的韩牧什么都不知道。
他终于赶到了赵家村,这一次,他并不是只待在村外。
这一次全县统计染病人数,除了赵家村外,还有一个村子的情况格外严重。
就是接收了赵家村私逃出来的两家人口的临水村。
当初赵家村逃出来的三家八口人,分别去往亲戚家避难。
韩牧知道时气得用尽他匮乏的脏话来回骂了他们无数遍。
他怀疑他们那些亲戚跟他们有仇。
不然怎么能做出明知自己村生了瘟疫,还能躲到亲戚家这样的事来?
其中去八里堡的那户人家倒是老实说了村里起了瘟疫,他们是躲出来的。
八里堡的亲戚就让他们在山脚下的破屋里居住,那是猎人的居所,每日由他们给他们送饭过去。
那家也乖觉,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最后只有他们一家陆续发病,但去临水村的两家不一样。
他们只说村里近来生病的人多,所以躲出来,怕被传染了。
临水村的村民还以为是水灾过后人的身体变弱了,正值最近暑热,所以生病,全没往心里去。
大家聊天,串门,等里正收到县里的消息时,村里竟大半人家都有人染上了病。
晴天霹雳不外乎是。
为了不引起恐慌,这事没有公开,知道的人不多,除了里正,上报消息的士卒,也就赵主簿和薛县尉几个知道了。
韩牧之所以亲自来,除了因为这瘟疫来势汹汹,传染性极强,他担忧顾君若外,就是想速战速决,由他主持这临水村抗疫,加快灭杀瘟疫的速度。
他隐约有种感觉,在陈国的虎视眈眈下,瘟疫一事拖得越久,对大周就越不利,他们耗不起。
赵家村外的关卡还设着,长桂几个在不远处的坡上扎营,因为生活不方便,几人都胡子
拉碴,身上都馊了。
韩牧看见他们嫌弃的后退两步,挥手道:“给你们带了些干粮,还有大锅,去烧个水沐浴更衣吧。”
他们来前,韩牧派人去找他们家人拿了换洗的衣物,每人一个包袱。
长桂他们十天半个月不洗澡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韩牧受不了,尤其现在还是酷暑刚过的时候,住在野外……
不洗头洗澡,韩牧只能接受他们在十步之外回话。
长桂等人伤心不已,简单禀报了一下赵家村的情况,“昨晚夫人派人来说了一声,赵家村痊愈了三十六人,其余人也在好转了。”
韩牧问:“死亡几个?”
长桂道:“二十八个,从三天前开始就没人死了,初七、初八那两日接连死了十九人,小的们都吓坏了。”
韩牧听得心惊胆颤,等他们禀完就挥手让他们去沐浴,他把要给赵家村的东西分出来,然后带着人拿上一部分药材进村去。
正是午时,村里飘着炊烟,一路望去一个人都没有,但两边的房屋里有说话声和呼吸声。
一直走到村中央韩牧才看见人。
顾君若用布蒙着脸,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翻动着药,搅好以后就盖上锅盖,才放好大勺子走下来,一转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韩牧。
她惊讶,失声道:“你怎么进来了?”
正忙碌的众人闻言看去,看到韩牧几人皆一惊,不敢上前,“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要是不小心染了病怎么办?”
韩牧眼睛还盯着顾君若看,闻言走上前去,“县里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本县是县令,自应该与大家在一处。”
他走到顾君若面前,顾君若连忙后退两步,小声道:“别靠近了,我刚刚接触过病人。”
韩牧停住脚步,道:“临水村的情况和赵家村一样了,我给你送赈济的药材和粮食过来,晚一些就要去临水村抗疫,总会接触到病人的。
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君若不知这个消息,连忙问道:“临水村染病的人多吗?到了哪一个阶段?我们这段时间试了好几个药方,已
经找出最适配的药方……”
见他们说正经事,一旁一肚子话要说的赵里正只能憋住,先去忙其他的了。
赵家村现在是集中化管理。
除个别需要下重药的病人外,其余人的药都是一起熬的。
饭也是一起做好送到被隔离的各个小房间里的。
集中化管理不仅能够让命令更快,更精准的下达,也可以减少人工。
那天和韩牧短暂的见了一面之后,赵家村的瘟疫就集中爆发,整个村子的人大半都染了病。
他们又没有足够的药,只能从旁边的山里找药,凑一凑吃残缺方。
也是从那天开始,村子就一直死人,一天死两三个,村里每日都有哭声传出。
一直到周大夫带来药材,村子急剧恶化的情况才好转,新生病的人及时得到救助,大多数人都活下来了。
而身体弱的,在用上药以后艰难的熬了两天,最后还是没熬住。
更不要说之前就病重而医药不够及时的人了。
那一拨生病的人中最后只活下来三个,其余人都病死了。
大部分人死于初七初八那两日,顾君若几乎每个时辰就收到一个死亡数据。
那两日,不仅顾君若,村里的人都有些绝望。
好在顾君若在此,她以强硬的姿态命令村子里能动弹的人都动起来,即便是染病的病人,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他们要自己收拾屋子,保持洁净,在人走后打开门窗通风,还要自己用艾草熏屋子,自己喝药,自己洗碗。
每家的病人都要待在自己家中,后期生病的人太多,几个房间已经收留不了,所以顾君若命令他们回到自己家里隔离。
而还健康的则住到村中心这里来,给他们做饭,然后提着木桶和菜把饭菜分到病人放在门口的碗里。
等分完饭半个时辰,又要拎着药桶一家一家的去分药。
因为忙碌,大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心亲人的离世,在熬过那两天之后,每日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少,到这两日已经不再有死亡数据,大家的信心才恢复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纠结
韩牧瘦了不少,也黑了一些,顾君若抬头看他,此时他正站在土黄色的围墙边,正午的阳光从他身后斜射下来,映得他整个人在发光。
短短几日,韩牧脸色坚毅,脸上都可见棱角,顾君若的心脏一鼓一鼓的,说不出的酸涩和欣慰,以及一种自己果然没看错的愉悦,“你处理得很好,就应该冷一冷范司马,让姚家背后的人着急去。”
韩牧也在看顾君若。
顾君若瘦得比他还厉害,眼神一如从前。
他心酸不已,眼眶就有点泛红,他不再说县衙里的事,而是道:“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顾君若摇头,“村里还有病人呢,也不知我们身上是否带上了瘟疫,不好现在回去。”
万一把瘟疫带出赵家村,祸害了县城,她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韩牧张了张嘴巴,半晌说不出劝导的话来,只能道:“我给你们带了粮食和药材来,等他们都好了,你原地休息三日,没事就回县城去。
我不在县衙的时候,县衙由你来管,出来前我都和薛县尉他们交代好了,他们听你的。”小 玫*.瑰
顾君若笑着点头:“好。”
见她不拒绝他的安排,韩牧就松了一口气,笑起来,“我带你去清点带来的药材和粮食。”
顾君若点头,“叫上周大夫和赵里正。”
顾君若想让周大夫随同韩牧去临水村。
于是,四人一边清点药材和粮食,一边简短的碰头开了个会。
周大夫听说临水村的情况相当于赵家村的初始阶段,便着急起来,“那得赶紧用药,要是拖久了,会像赵家村一样死很多人的。”
顾君若:“赵家村这边继续用药,您跟县令过去吧。”
赵里正闻言有些着急,他们村还有这么多人病着呢。
但看一眼比第一次见时消瘦许多的韩牧和顾君若,赵里正压下私心,道:“大人,从村里挑一些人随你们去吧。”
他道:“我们赵家村人消毒,熬药,隔离病人都有了经验,由他们过去带着,临水村能更快的用药,减少村民继续感染。”
顾君若点头,“村里若有人肯去自然最好,还是要
问他们本人的意思。”
赵里正道:“我去与他们说。”
说罢转身就走。
他把村里没染病的村民都集中过来,告诉他们临水村现在状况和他们最初时一样,情况很坏。
“是赵维他们两家逃过去,把瘟疫带过去的,根由在我们村里,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这一次过后,临水村要恨死我们了。”赵里正抹着眼泪道:“村里有不少媳妇是从临水村来的,也有家里姑娘嫁到临水村的,你们谁愿意去临水村照顾病人?”
不等赵里正说完,立即有人举手报名了。
临水村和赵家村离得近,两个村子通婚,亲戚连着亲戚,彼此间的关系都难缕清了。
但要是这一场瘟疫真的把人灭家灭村,再亲的亲戚也要断绝关系了。
即便不为这些,为着大义,他们也不该自顾自。
于是有不少人报名。
赵里正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怕没人敢去的,毕竟现在的临水村是曾经的赵家村,可比已经熬过危险期的赵家村危险多了。
好在大家积极,他连忙记下人数,然后挑了挑,从村子里分出二十人去临水村。
临水村的情况不容乐观,韩牧虽然很想再多留一段时间,却知道他早一点过去,可能就能多救一人性命。
于是他张了张嘴,压下心口想说的所有话,对她点点头道:“那我去了。”
顾君若:“我送你。”
韩牧“嗯”了一声,率先朝村外走去。
顾君若道:“你把小北和李什长带上吧,他们都做熟了,正好可以帮你。”
韩牧点头。
顾君若:“有事多听周大夫的意见……”
顾君若突然说不出话来了,路两边的房子窗口和门口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身影。
在屋内隔离的病人听来送药的人说县令来了,此时听到声音,就忍不住走到窗口和门口向外看……
大家目送韩牧离开,眼里盛着感激和泪水。
韩牧脚步微顿,便边走边和两边的人道:“县衙给你们送来了一批粮食和药材,你们好好养病,不要着急。
夫人在这里有
赖大家照顾了。”
靠在门口的病人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趴着门口道:“大人,是夫人在照顾我们,我们愧对夫人,您把夫人带走吧。”
“是啊,您把夫人带走吧,我们已经快好了。”
屋里的病人纷纷叫起来,都请求韩牧将顾君若带走。
赵里正上前冲他们挥手,“去去去,别捣乱,夫人去留那是县衙的决定,岂是你们说怎样就怎样?
你们少操心,好好将病养好才能对得起夫人的辛劳。”
赵里正没告诉他们临水村的事,也和村里没病的村民说好了,这事要先瞒着病人们。
病人们可不知道韩牧要去临水村抗疫,见县令进村子来视察了都能离开,那为什么夫人不行?
害怕夫人会带出瘟疫,难道县令就不会把瘟疫带出去吗?
所以还是县令不好,有做陈世美的潜质。
果然,男人啊,就没几个好的。
靠着门框的男人女人们都有些生气的盯着韩牧,觉得他虽然对他们还好,但对夫人不行;
再愤怒的盯赵里正,觉得他不赞同夫人离开是在讨好县令,真是没品德,枉费夫人对我们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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