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良缘—— by郁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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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后他道:“我是姚家长子,我可以代表姚家驱逐姚季白,将他划出族谱。”
麻木的姚季白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伏地痛哭,“大哥——”
姚伯清夜忍不住落泪,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道:“季白,大哥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苦,大哥
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娘,你是我们家里唯一清白的人,也是唯一可以活着的人。”
姚航不接受,“你疯了,你疯了吗,你把所有人都招出来,你二弟怎么办?”
薛瑄立即就知道姚叔明多半在京城,且怕是投靠那个京官去了。
姚伯清摇头道:“韩县令能找出我们来,难道找不出二弟?只有真正无辜的人才有活下去的机会,爹,你何必再夺去三弟的生机?”
“你!”姚航脸色涨红,又羞又怒,在薛瑄和韩牧等人的目光下说不出话来。
姚伯清擦干眼泪,从头说起,先是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他们传递信件,消息,察觉端倪之后开始被父亲委以重任,俩人帮陈坚完成了许多计划。
韩牧听得怒火一阵一阵的,作为将帅之子,他最讨厌的就是叛国贼了,“陈国能给你们什么?值得你们这么冒险?”
“陈坚答应了我们,一旦拿下大周,会封我父亲为侯爷,让姚家改换门庭。”姚伯清道:“韩大人是官宦子弟,当然不知道我们商人在外经商有多受委屈。”
“平时要对官员毕恭毕敬,官员们勾勾手,就得大笔大笔的奉上银子,但在外面走货时,也是一个不顺心货物就会被扣留。”
韩牧:“骗鬼呢,我也是官,怎么不见你们毕恭毕敬?第一次见面,恨不得哗变杀了我。”
姚伯清苦笑道:“那是因为我们有了更高的靠山,要是没有靠山,我们岂敢对县令无礼?”
“所以你怪大周?”韩牧哼了一声道:“你们要是都叫着艰难,那被你们害死的流民百姓算什么?”
薛瑄拍了拍惊堂木,示意姚伯清继续,“封侯拜相,改换门庭是钓住你们家,那其他官员呢?他们是怎么被钓住的?”
姚伯清:“很简单,我家是商,陈坚会先通过我家给那些官员送礼,搭上关系之后就开始拉着他们入伙,或是给他们家的人介绍些赚钱的生意。
那些生意里掺着往陈国走私的生意,一来二去就拿住了把柄,再在他不知不觉间得到些朝廷的信息传出去,就坐实了他们通敌的事,也就不得不从了。”
薛瑄让书记员详细记下,回头对于查找陈国细作有大帮助。
毕竟,陈坚只是一条线而已,谁知道陈国往大周埋了多少条线,而姚伯清未必能全知陈坚发展出来的线。
姚伯清的口供很散,因为他没有特意的去记,但他记性还不错,尤其干的是掉脑袋的事,他记得更清楚了。
只是零散,需要借助回忆故事才能把那些人找出来,毕竟有些没有实据,只是他的猜测。
姚季白一直跪在地上听着,目光又渐渐呆滞下来。
姚伯清眼角的余光看见,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钱啦
姚伯清招供得很彻底,把每一个有嫌疑的人都给供了出来,包括姚航给姚家和姚叔明留的后路。
姚航几次出口阻止都没用,韩牧嫌弃他的说话声,给长桂使了一个眼色。
长桂左右找了找,就从腰上扯出一块布来,团吧团吧塞他嘴里,彻底堵住了他一肚子的话。
姚伯清招得更顺畅了,一旁的陈坚早已转移目光,狠狠地盯着姚伯清。
“我没想到,我十年的布局,竟是毁在两小儿手中,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把你也杀了,永绝后患!”
陈坚哈哈大笑起来,瞪着努力挣扎,却只能呜呜两声的姚航道:“看吧,当年让你把这孩子处理掉,你非说他年纪小,不要紧,现在他咬死你了吧?”
姚伯清:“陈坚,害死我姚家的不是我三弟,而是你,要不是你,姚家会一直是义县第一富商,是你杀了我母亲,毁了姚家。”
陈坚哈哈大笑道:“你问问姚季白,在他心里,杀母仇人到底是我,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姚航!”
陈坚大叫道:“覆灭家族,陷亲不义,姚季白,你不孝不悌!就算活着,你也会为世人不容,你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薛瑄就要拍惊堂木,韩牧已经先他一步抢过来狠狠地一拍,指着他骂道:“咆哮公堂,给我拉下去打五大板!还世人不容,能有你恶毒,能有你为世人不容吗?你传播瘟疫,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混账东西,别以为你是陈国人就可以当畜生。”
薛瑄闻言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挥手道:“将一众人犯全都押下去。”
姚伯清还招供了不少养在义县内的打手。
薛瑄看向韩牧,觉得他很闲,于是道:“韩县令,麻烦你和薛县尉兵分两路,将姚家私养的人手全都带回。”
韩牧应下。
薛瑄就看向顾君若,轻轻一笑道:“薛某听闻县令夫人是韩县令的师爷,县中文册和奏本都是夫人捉刀,可否请夫人代为整理此案的供词?”
顾君若自然愿意,于是俩人分功,将已经记号的供词整理出来,薛瑄要根据供词写一份奏本,韩牧也是要写一封奏本的。
顾君若整理好供词,见薛瑄正忙着,干脆也提笔替韩牧写奏本。
俩人一工作就是一个多时辰不带动弹的,韩牧和薛县尉带着人回来了一趟又一趟,抓回来的人直接关满了县衙两边的院子。
贺子幽一开始跟着,后来懒得跑了,就坐在大堂的门槛上替他看着这些抓回来的人,连许淼都被抓来干活,拿着一支笔,一个本子登记抓回来的人的信息。
坐着,坐着,贺子幽就觉得不对,顾君若和薛瑄也太
有默契了。
他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移动,有点儿担心,虽然这薛瑄看上去年纪大许多,至少二十七八了,也比不上他们家韩牧貌美如花,可……他看上去很会读书,很有学识啊。
贺子幽爬起来,拎起袍子就往外跑。
“嗨,你怎么跑了,把这么多事交给我……”许淼追了两步被文书抓住,走不脱,只能回去继续干活。
薛瑄写完了奏本,听见声音往外看了一眼,见县衙井井有条,不由露出笑容。
见顾君若也写完了,正在收拾笔墨,就笑着上前:“师妹可介意把奏本给我一观?”
顾君若摇头,“师兄和县令既是合作,也是监督关系,奏本还是各自上的好,就不必互通了。”
薛瑄忍不住哈哈一笑,摇了摇头道:“你啊,也太方正了,只要没有犯错,两个主官是可以商量着来的,比如此案的首功,是给韩县令,给我,还是给师妹?”
顾君若:“给义县全城百姓吧。”
她道:“要是没有他们,韩牧离开县城半个月,不可能如此风平浪静,还有江将军和秦校尉,他们也有大功。”
薛瑄:“我听说江怀自押运粮草和赈济粮下来之后就未曾离开,当初事情闹这么大,你把功劳给江将军,韩牧他能答应吗?”
顾君若:“师兄也太小看韩牧了,江怀是江怀,江将军是江将军,他恩怨分明,何况,这是公事,他不会将私怨带入公事。”
薛瑄往外看了一眼,赞许的点头,“老师生前常说你眼光好,比顾侍郎,比我等一众师兄弟都要好,我当时还有些不服气,现在看来,你的眼光的确比我们好多了,这门亲事你选得很好,韩牧的确很好。”
韩牧被贺子幽急匆匆找回来,一进门就只听到后半句,一时有些发愣。
顾君若没有说话,等避开人才和他解释,“薛瑄曾是我祖父的门生,是我师兄。虽然这层关系影响不到办案,但为免影响不好,我们就都没点破。”
韩牧一听,骄傲起来,喜滋滋的问道:“所以师兄刚才那话的意思是我们很般配喽?”
顾君若将奏本拍进他怀里,道:“去抄吧,抄完了和薛少卿的奏本一并送到京城去,等朝廷示下。”
这件案子牵连甚广,不仅涉及不少江陵的官员,还牵涉京官。
义县部分已经缕清,义县之外,韩牧可没有法办权,所以只能等朝廷示下了。
趁着等待的时间,他们把姚家上下给处理了。
一些不知情的佃户、护卫家丁等,该放的放,有过明确的犯罪记录的,韩牧一律判刑拉去做苦力。
他现在不仅县
衙要修缮,大牢更要修。
尤其是大牢,被烧得可惨了,基本得重建。
就快要秋收了,韩牧不想抽丁服役,就瞄准了这些人。
等干够足够的工时才会被放走。
还有知情的,或杀过人的打手,也都拉去干活,等待朝廷命令。
是他自己在义县砍了立威呢,还是拉去京城复核后再砍呢?
反正不管哪一种吧,这一抄姚家,韩牧不仅有钱了,还不缺劳动力了。
当然,姚家的大头韩牧是不能动的,但他在顾君若的指点下析产,给义县留下了大笔有益资产,还有钱。
比如,一查账发现,哎呀,姚家往年偷税漏税很严重啊,补上,加上罚款,那可是不老少。
现在这些钱都被县衙查封了,顾君若查出账来,直接一划拉就行。
薛瑄看得连连皱眉,跟着来回查了两趟,发现顾君若查的就是真账,一文钱都没多拿。
而姚家被补缴的钱也都是进了县衙公账,韩牧一文钱都没拿公家的。
不过拿到钱后,他先是还了岳家的欠账,然后还了贺子幽的欠账,最后他拿出一个本本要和赵主簿对账,“这是县衙欠本县的账。”
赵主簿看着那些钱进账不到一天就花出去大半,一时心痛不已,“县令,您的欠账也要啊?”
“多新鲜啊,给你倒贴钱来县衙干活,你干不干?”韩牧道:“我是爱民,但我不是傻子,县衙没钱,我不好逼底下的百姓勒紧裤腰带还本县的钱,但现在县衙有钱了,不能其他人的欠款都还了,就不还我的吧?”
赵主簿只能心痛的掏出一本账,和他对账。
对出来好几笔不一样的,“县君啊,这一笔,当初您是明确说了要捐的,既是捐,那就不能算是欠账。”
赵主簿的公账记的可比韩牧的小账本详细多了。
韩牧素来大手大脚,想到自己只要收回一些也很有钱了,于是不甚在意的挥手道:“行,算捐的。”
“这一笔,当然也说是捐的……”
“行行行,照你的账本来。”
薛瑄站在一旁看,忍不住和顾君若道:“幸亏你在此,不然义县民生堪忧啊。”
一个好官,并不是爱民,公正就可以了,还要会经济才行啊。
但想到这几日顾君若利用各种条目让姚家析产,他又叹息,“也幸亏你人品好,不然你这样的能力,对于义县来说,怕还是韩牧更合适。”
顾君若要是爱好钱财,品行不端,怕是能把义县刮下三层皮,人家还得夸她。
顾君若对他笑笑,并不分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圣旨
等他们把姚家资产处理完,朝廷的旨意终于到了。
皇帝先是着重夸了韩牧,能力突出,忠君爱国,然后夸顾君若,认为她教夫有成,贤良淑德,不愧是顾相的孙女,能把韩牧一个纨绔教成一个国之栋梁。
皇帝希望顾君若再接再厉,然后封她为三品淑人,哦,韩牧还是七品县令。
显然,皇帝是在用圣旨告诉他们,义县的事他全都知道,没人能骗得过他。
皇帝虽然没给韩牧升官,但免除了他的其他惩罚,比如,不许韩家给他送东西之类的。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戴罪之身,可以和家里正常联系了。
皇帝也夸了江将军,说他顾全大局,忠君爱国,是当真无愧的国之栋梁啊。
反正就是各种夸,各种赏赐。
江信得到的比他们夫妻俩多多了。
顾君若悄悄地和韩牧道:“陛下可能要对陈国用兵了,所以要对江将军加恩。”
韩牧是武将出身,也感受到了,眼睛发光一般,“那就打,怕他们吗,到时候我请命去做先锋。”
顾君若:“从没听说过县令去做先锋的。”
“那就从我开始!”
宣旨的官员宣读完就和江怀道:“江公子,贵妃娘娘想您了,陛下让您快些回京呢。”
江怀一愣,目光扫过顾君若,想要再留一段时间,江信突然道:“陛下可有限期?”
官员笑道:“有,下官回京之日就是江公子回京之时。”
江信便知道皇帝是对江怀不满了,不过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不说而已。
他就扭头对江怀道:“你收拾收拾,与诸位大人一同入京吧。”
江怀的脸色很不好。
江信见了更不高兴,回营以后就忍不住和心腹抱怨,“不是说读书甚好吗?还中了进士,我怎么看着,他那脑子还比不上韩牧的脑子?韩牧还是纨绔呢。”
心腹们低头不语,秦校尉和韩牧熟一些,道:“韩县令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他心好,又听劝,身边又有顾娘子那等聪明人在,将来仕途成就不会差。”
“夫妻一体,现在韩牧是不仅有勇,还有智,”江信冷哼一声道:“陛下只免了韩牧罪罚,依旧让他做这个义县县令,却又特封顾君若为三品淑人,显然,他这是在暗中点拨韩牧。”
“眼看着要对陈国用兵,陛下厚赏我,就给义县留一个武功高强,也会用兵的韩牧
,永安侯府与永平侯府素来不和,陛下加封顾君若,这是用他们夫妻二人来防我呢。”
江信不悦道:“那顾君若圣旨还未听完就想通了其中关窍,江怀却还在婆婆妈妈,我真是担心永平侯府的未来。”
左右连忙安慰他,“好在我们家公子不喜读书,和将军一样,擅武艺。”
江信听着更生气了,“在京城那种地方擅武艺有什么用?武将要上战场!去,派个人跟二公子回去,让大哥上书,把我那逆子给我送来,正好和陈国要开打了,让他去战场上历练历练。”
江信心里有一番话,都不敢对心腹们说,只能偷偷摸摸的给自家夫人写信,“大哥把江怀教成这样,我实在担心江昱的教育,本事不好也就算了,若是人品也不好,那就是败家的根源啊。”
江信在和京城写信,顾君若也在和京城写信。
来宣旨的官员一说免去他们的戴罪之身,可以和家人联络了之后,她立即就拿出纸来让韩牧陪着一起写信。
“知道陛下为什么厚赏了江将军后又封我为淑人吗?”
韩牧抬起头来一脸茫然,“不是因为你和江将军立功了吗?”
他道:“我和薛师兄一起报上去的,义县赈灾,抗疫,你的功劳都最大,江将军在抗疫和捉拿盗匪,细作上也出力不少,他是武将,地方政务本不与他相干,但他出手帮忙了,这份功劳说什么也不能短了他,加上你也说了,陛下要对陈国用兵……”
“所以,陛下才要重用江将军,却又要牵制他,”顾君若接上他的话,道:“恩威并施,乃用人之道。江家和韩家关系不睦,但陛下通过义县一事,知道你是个忠君爱民的,所以放心让你留在义县监督、牵制江将军。”
韩牧“嗬”了一声道:“我?牵制?我才是个七品县令。”
顾君若:“但你还是永安侯次子,而且还有我呢。”
顾君若慢悠悠的道:“我不仅是三品淑人,我爹还是户部左侍郎,户部尚书早不管事,若无意外,户部尚书养老之后就是我爹接管户部。
如此,他手里就握着粮草。你说你能不能牵制江将军?”
韩牧张大了嘴巴,他还是武将思维,不太喜欢,“我等武将,打仗就好好打,朝廷做什么非要牵制戒备我们?”
顾君若:“义县水患,朝廷的赈灾粮迟迟不到,是户部真的没粮吗?还是朝中的官员都不想救灾?”
“不是,是因为永平侯想给你一
个教训,所以压着不发,朝中其他官员不想得罪永平侯,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事,”她道:“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情,落在义县这里,却是每天都饿死的人命。
这个时候若有人牵制永平侯,使其不敢压奏折,压赈灾粮,那义县不知能少死多少人。”
“同样的道理亦可以用在战场上,”顾君若道:“你是永安侯府出身,对军中的事应该比我更熟悉才是。
战场上,粮草,军备,甚至论功行赏,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极有可能有猫腻,而你我的作用不仅在于牵制,也在于帮助。”
“我们既要牵制大军,确保江将军不会有二心,确保大军忠于朝廷,忠于陛下,也要帮助江将军,确保大军的粮草、军备、以及军中的公正。”顾君若意味深长的道:“不信你就等着吧,我觉得陛下当还有密旨给你。”
顾君若猜的不错,当天晚上,韩牧就被天使找上门来,悄悄地传了一道密旨。
密旨让韩牧在暗中盯着大军,每日都要给皇帝汇报大军的情况,即俗称的小作文。
皇帝为此还把传递密信的暗探联系方法给了他。
天使小声的道:“陛下说了,此事可以不隐瞒顾淑人。”
潜台词是,皇帝不是很相信韩牧,要他带着他老婆一起干。
见韩牧表情空白,天使顿了顿后多余解释了一句,“陛下是相信韩大人的,只是觉着顾淑人要更聪明一些,有她指点,韩大人的差事可以做得更好。”
韩牧认同的点头,“对,她比我聪明多了。”
他看了看天使,把顾君若今天猜测有密旨的话咽下去了。
他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他从小就直觉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是他爹都最好不要说。
韩牧接下了这个秘密任务。
因为皇帝有旨意,让薛瑄将这次细作案的主要人犯和案宗都带回京城,韩牧就把案子一移,不再管这个案子。
他向薛瑄求情,留下了“无辜”的姚季白。
薛瑄看了一眼姚季白,点头答应了,“此案关键人犯是陈坚、姚航和姚伯清,姚伯清招供得很齐全,姚季白既然不参与其中,便让他留下吧,但朝廷审判未下前,不许他离开义县县城。”
韩牧应下,“下官一定会派人看紧他的。”
薛瑄笑了笑,道:“倒也不必如此,让他每隔一日到县衙报道即可。”
第一百五十章 下跪
姚家的家产都被抄没了,连宅子都被贴了封条,姚季白除了一身衣裳,什么都没了。
韩牧总觉得姚季白有些疯癫,私心是不太喜欢他的,却又忍不住同情,所以大方的表示不和他计较。
对于他一些明知有问题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放过,没有寻根究底。
让韩牧意外的是,薛瑄也没深问。
问就是他答应了姚伯清,只要他招供就放姚季白一条生路。
因此,韩牧也愿意给姚季白一些帮助,于是他对一无所有的姚季白道:「你现在无家无业无田,是三无人员,算流民吧?」
姚季白一怔,想了想点头,他的确是三无人员。
「本县曾有令,凡返回故土的灾民,来依靠的流民,都可以分得耕种的田地,故乡在此的流民优先安排故土,来依靠的外来流民则要听从县衙安排,你的田地,你是想分回故土,还是想去何处?」
姚季白家就在义县县城,族地大多在西郊一带。
如果选择在故土分田地,那就是在西郊,姚家刚抄没的田地里选择了。
姚季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不想要姚家曾经的田地,既然大人要分我田地耕种,就在东郊随便选块地方给我吧。」
韩牧看他细胳膊细腿,白白嫩嫩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会种地吗?」
「不会。」
韩牧:「……不会就学,不然岂不浪费我的地?」
姚季白顿了顿后道:「大人,我想去投靠我舅舅家。」
「那不行,至少朝廷的判决下来前你不能走,你舅舅家又不是我们义县的,这样吧,你让你舅舅家从临县搬来好了,你家那些商铺我可以便宜卖给你舅舅一家。」
姚季白:「……不必了,小的还是去种地吧。」
韩牧的算盘珠子都快蹦到脸上来了。
姚季白决定他还是先种地吧,虽然他不会种,但把种子撒下去,收获的粮食够自己吃就行,总饿不死的。
姚季白拿了衙门分他的田地,正要去东郊结庐而居,就被曾和轩拦住了去路。
姚季白抬头看向曾和轩。
曾和轩往旁边让了一步,他身后的马车就掀开帘子。
曾蕙娘看到姚季白,眼泪刷的落下来,哽咽道:「小叔……」
姚季白面无表情,动也不动道:「曾娘子叫错了,你与长兄已和离,姚曾两家已无关系。」
曾蕙娘擦了擦眼泪,从车里拿出两个包袱来递给他,「小叔,这是我给相公准备的包袱,还请你替我送给他;这个是给你的……」
曾蕙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曾和轩眉头紧皱,直接从姐姐手上接过第二个包袱塞进姚季白怀里道:「拿着吧,买个宅子,或是买个商铺安顿下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从此过去。」
姚季白看向曾蕙娘怀里的另一个包裹,曾和轩道:「这个不必你为难,我亲自去送。」
姚季白顿了顿,将他怀里的包袱还回去,扯过曾蕙娘怀里的包袱,转身就走,「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和姚家没有关系了,你们更没有。」
曾蕙娘哭得更厉害了。
曾和轩静静地看着他离开,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曾蕙娘哭完了,擦干眼泪叫曾和轩,「和轩,我们回家吧。」
曾和轩将包袱塞给她,对马夫道:「送小姐回去。」
曾蕙娘一愣,问道:「你不回家吗?」
曾和轩:「我去会个朋友,姐姐先回去吧。」
说完就离开。
曾蕙娘想要叫住他,但见他走得迅速,便只能把话压下
曾和轩快步走着,待走进巷子才猛地醒过神来,他家也在这个巷子里啊。
他不由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刷的一下落下来,眼前一片模糊,他只能扶着墙往前走。
摸到岳家侧门,他抬手才要敲门,侧门猛地朝内一开,一人快步走出来,差点撞在曾和轩身上。
曾和轩抬头看去,就见岳景和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怒容。
彼此一见,岳景和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面无表情起来,他皱眉看着曾和轩:「曾公子走错门了?」
曾和轩擦干脸上的泪,冷淡的道:「没有,我特意来找岳公子的。」
曾和轩扫过他脸上的泪水,冷笑,「找我?曾公子有何贵干?」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嘲笑道:「曾公子不至于说您脸上的泪水是被我们家少爷惹出来的吧?」
岳景和回头瞪了一眼小厮,厉声道:「滚下去!」
小厮脸色一变,低下头去不敢说话,连连后退。
曾和轩并没有因为小厮的话生气,脸上还是一片清冷,他对岳景和道:「我来与你解释当年的科举之事,还有道歉。」
岳景和一愣,皱眉看向他。
曾和轩冲他笑了笑,脸上的冷淡消融不少,倒是恢复了些早些年的朝气,他道:「当年的事我不知情,是我父亲嘱咐我身边的小厮做的,但子不言父过,我既不能向你揭发我父亲的罪行,还你公道;又不能与家父同流合污,反过来再害你,而是忍不住怨恨父亲的无德,常有不孝的想法,。
我不义不孝,实在没脸出现在你面前,所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逃避,也没与你说一声抱拳。」
岳景和震惊的看着他。
曾和轩退后一步,撩起袍子跪下,磕下头道:「对不住,当年因我之故害你前程。」
岳景和惊得后退两步,想要躲开,却撞在了目瞪口呆的小厮身上,他这才回过神,咬咬牙,上前去拉曾和轩,「你起来。」
曾和轩没动,强硬的跪着,「我也不要你原谅,但这些年来外面谣言颇多,是时候给此事下一个定论了,我会去县衙找韩县令自首。」
岳景和咬牙切齿,「你自什么首,给我下药的又不是你,有本事你让你爹去自首!」
曾和轩沉默片刻后应道:「好。」
他又要磕一个,被岳景和拉住,皱眉,「你说什么?你,你不会想去告发你爹吧?」
他可不觉得曾时是会去自首的人。
见曾和轩不说话,而是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岳景和咬咬牙,想要拽住他,却又不想拽住。
子告父,除非是谋逆等一类大案,不然都
是大逆之罪。
即便父亲有罪,告发的孩子也
有罪,且会更重。
不然,姚季白又怎会等传出姚航被烧死的传言后才把证据拿出来,以为姚航姚伯清报仇的名义递交证据?
义县不少人都知道,姚季白就是故意的,他交上去的东西,足以砍姚航十次了。
那哪是给姚航报仇,简直是赶着他去投胎呢。
姚家的事情发生之后,大家虽然嘴上都说姚季白可怜,阴差阳错,好心害死了亲爹,但心里都认定了,姚季白是大不孝。
现在全义县除了韩牧几个人外,没人愿意和姚季白接触。
即便是街上卖东西的小贩,对他也是敬而远之。
不懂的,嫌弃姚家是通敌卖国贼,懂的,又嫌弃姚季白是大不孝,不敢,不屑与之接触。
这段时间虽然大家都没明说,但义县各个家庭都加强了对孩子孝心的培养。
为了不再出一个姚
季白,最近义县打架的夫妻都变少了,家庭矛盾事例直线下降。
曾和轩要是这个时候跑去揭发曾老爷,那简直是往义县这个烧开的油锅里泼一勺水啊。
曾时会不会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他不知道,但曾和轩这一生算是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