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良缘—— by郁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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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是多年来,当年的案子唯一有可能解开的机会。
所以岳景和既想拽他,又不想拽他。
他内心正煎熬着,巷子外面探头探脑的人群散开,一个中年男子一只脚光着,一只脚拖着鞋子跑过来,眼睛赤红,「那逆子在哪儿?」
两方一对上,都停顿了一下,不知何时到达的曾蕙娘着急的从马车上下来。
曾时颤抖着手指向曾和轩,问道:「你刚才给岳家跪下了?」
曾和轩:「我不仅跪下了,还磕头了。」
曾蕙娘着急的拉住父亲的胳膊,冲曾和轩道:「大弟,你不要再气父亲了,快先离开。」
曾和轩动也不动,对暴怒的曾时道:「您要亲眼见证吗?」
话音才落,他转身面对岳景和又跪下了。
岳景和越过曾和轩看向曾时,嘴角轻挑,此时不避不让的站着。
人群震动,刚才就有人悄声说曾公子冲岳公子跪下了,他们还不信呢,现在看竟是真的。
岳泰和管家冲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岳泰眼睛都亮了,甩开管家拦住他的手就冲上去,一脸和蔼的假意去扶曾和轩,「哎呀,世侄这是做什么,作甚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岳景和看见他爹出现,眉头一皱,也不想着气曾时了,伸手去拽曾和轩,「你起来吧。」
岳泰也伸手去扶,却是按住岳景和的手,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反着往下压了压曾和轩。
好在曾和轩也没想起来,对岳泰的虚情假意也不在意,抬头就回答他的话,「岳伯父,小子是为当年与景和入京赶考的事致歉,当年景和吃了一碗汤……」
「逆子——」曾时暴怒,再顾不得什么,脱下脚上仅剩下的一只鞋子就冲上去,「不忠不孝的东西,我揍死你,让你在外面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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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告到县衙
天啊,曾老爷衣衫不整当街暴打爱子;
天啊,岳老爷为保护曾公子,当街暴打曾老爷,俩人脸都肿了。
四个人很快被人簇拥着送到县衙,求韩牧做主,除了岳景和,曾老爷,岳老爷,曾和轩及一干家丁都有点鼻青脸肿。
曾和轩就被他爹一鞋底拍在脸上,虽然只有一下,很快就被岳老爷名为拉架,实为殴打的拉开,但脸还是肿了。
韩牧已经把所有案卷移交,正等着送钦差等一干人等离开呢。
曾岳两家突然打到县衙里来,让韩牧有点懵,“曾家和岳家不是一向爱面子吗?怎么会打到县衙来?”
贺子幽和许淼看完热闹跑回来,告诉他,“曾老爷不想来的,但被岳家的家丁给围住了愣是给抬了来。”
话音才落,一堆人簇拥着曾老爷和岳老爷他们进来了。
一进门岳老爷就冲韩牧哭喊,“大人,大人要替我们做主啊。”
岳老爷眼角青了一块,正被岳景和扶着,最惨的是曾老爷,不仅两只眼睛是肿的,脸也青了好几块,也同样被曾和轩扶着。
但曾老爷并不想来县衙,他是被人一路半抬半扶着挟持到县衙来的。
这让他忍不住骂骂咧咧。
此时看到韩牧,他只觉得心中一凉,终于忍下辱骂,一脸伤心难过的看着曾和轩,“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样不孝,到底是为了什么?”
曾和轩面无表情,目光幽深的看向大牢的方向,“姚季白的事让儿子知道,不该让别人的错误一直处罚自己,哪怕那人是自己的父亲。”
曾老爷伸手捂住胸口,大受打击,“你,你,逆子,你竟把我和那乱臣贼子姚航相提并论?”
曾和轩:“伤口已形成,往事不可逆,那就把化脓的伤口挑破,上药,即便不能消除痕迹,至少可以愈合,不至于再扩大伤口。”
曾老爷嘴唇抖动,“你害我来愈合伤口?逆子,不孝的逆子,你这是要毁了曾家啊。”
曾和轩落泪道:“父亲,曾家占据第一就这么重要吗?重过仁义礼智信?”
“闭嘴!”
“曾老爷,你叫谁闭嘴?”韩牧不高兴的一拍惊堂木,道:“有事说事,本县一会儿还有事要做呢。”
岳老爷一肚子的话要说,当即就要上前告状,被岳景和拉住。
岳老爷不高兴的回头,岳景和冲他微微摇头,出列道:“大人,曾岳两家的恩怨,想要请求大人私下审结。”
岳老爷哼了一声,虽然他很想此时把曾时的脸皮剥下来在地上踩两脚,却不能真的一点不顾儿子和……曾和轩。
毕竟,当年曾时干的事,岳家是真的一点证据没有,只能依靠曾和轩的供词。
难得,这么多年了,曾和轩愿意出面说清当年的事,还给他儿子下跪……
就冲这一点,岳老爷勉为其难的给他一个面子。
韩牧想了想,挥手,挤在县衙里的人立刻退到县衙外面老远,只能远远张望。
曾时脸色铁青,目光看向薛县尉和众衙役。
韩牧留下薛县尉,将其他衙役给遣下去,对还在盯着薛县尉和贺子幽等人看的曾时不客气的道:“曾老爷,这是公堂,可不要得寸进
岳老爷也不再求情,这种事自然是需要人见证的,贺子幽和许淼都很合适。
哼,他要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曾时是个多人品恶劣之人。
大堂里没几个人了,韩牧这才一拍惊堂木道:“说吧,你们两家因何互殴?”
岳泰立即辩解道:“大人,不是互殴,在下是为了阻止曾老爷殴打曾公子被曾老爷所伤,我这是见义勇为。”
韩牧:……
韩牧更惊奇了,见曾时虽然气得脸都青了,却难得的没有出言否认,干脆问曾和轩,“曾公子,你来详述案由吧,你爹为何打你?”
曾和轩上前跪下。
韩牧吓了一跳,要知道,曾和轩是举人,见官可以不跪的。
曾和轩从头叙述,曾岳两家因为同是义县乡绅,两家的关系一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
在曾时岳泰之前,俩人要说有啥深仇大恨倒不至于,左不过看上了同一块地,这家比那家出价高,抢到手了;两家看上同一间铺子,那家抢到了……
总之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累积在一起的。
直到曾老爷和岳老爷在同一个学堂里念书,又一起赶考。
岳老爷读书比不上曾老爷,曾老爷总是在岳老爷面前得意,于是两家的关系更差了,等到曾和轩岳景和出生时,两家已经到了相见两厌的程度。
可就是这么巧,两位公子还是正好进同一家学堂,这一次,却是岳公子读书比曾公子更厉害一些。
更妙的是,和他们争锋相对的爹不一样,俩人竟然很欣赏对方的人品和学识,破天荒的成了朋友。
俩人一起参加考试,一路一起考中秀才,考中举人,又一起相伴去京城赶考。
然后俩人的友谊就戛然而止了,原因就是,临考前的晚上,岳景和喝了一碗曾和轩小厮送来的汤。
俩人经常互送汤水点心,岳景和一点防备都没有,偏那药还不是立刻见效,它是天快亮时突然发作的。
岳景和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睡觉不老实让肚子着凉了,根本没多想。
他一刻钟要上一次厕所,到要进考场时,他都跑四趟厕所了,哪里能进考场?
只怕进去就要丢命的。
岳家的小厮也不敢让他进,曾和轩当时一无所知,也劝他保重自己要紧。
岳景和就不甘的留在了客栈,请来大夫一看才知,他是吃坏了肚子。
这么一查,就查到了曾家身上。
曾和轩道:“临进考场前,我那小厮神思不守,我逼问之下才知道此事。”
他顿了顿后道:“所以当时我也没进考场。”
岳景和惊讶的看向他,“你没进考场?”
他还以为曾和轩是进去了没考中。
岳老爷鄙视的扫一眼曾时,冷笑道:“你儿子比你可强多了。”
曾时脸色铁青,和韩牧道:“大人,那是下人自作主张,想要与我邀功,私下做的。不信,当年那个小厮还在,您可以亲自审问他。”
韩牧道:“我不太会审案,正巧薛少卿还没走,不如我请他出马查一查这个案子?”
曾时冷汗落下,连忙道:“不不不,不用,大人
事情只限于义县也就算了,真的闹到薛瑄和钦差面前,只怕他和曾家要全国闻名了。
坏人科举是大事,罪名可大可小,大者问斩,小者,小者不必提,全看证据和受害人的要求。
这件事韩牧或许查不出来,但薛瑄就不一定了,曾时不敢赌。
于是他咬咬牙,撩起袍子跪下,“大人,当年岳公子的确是吃了我家小厮送的汤才吃坏肚子,曾某愿意赔偿岳公子。”
岳老爷听他终于肯服软,又是解气,又是愤怒,跳脚道:“赔,你怎么赔,我岳家缺你那三瓜两枣吗?你坏人前程,如杀人父母,你知道你害得我们岳家多苦吗?”
曾时:“我可没承认下药,只是可能小厮做汤时食材不好,或是瓦罐不干净,所以做了坏汤,岳泰,你儿子当年没进考场,我儿子不也没进吗?这么多年下来他都不肯去考试……”
“那是你活该,有你这么坏一个爹,曾公子这是不想害人,我儿子却是无辜的,”岳泰大叫道:“你现在还不承认下药,要不是下药,一锅汤,怎么我儿子喝了就不好,曾公子却没事?”
韩牧也拍惊堂木,“曾时,你要招供就好好的招供,一脸的心虚,本县又不是傻子。”
曾时噎住,暗恨不已。
曾和轩叹息一声,抬头主动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岳家有任何条件只管提,只要我曾家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完成。”
韩牧也冲岳老爷抬下巴,示意他大胆提,“本县公正,可不会念旧情,你是要私了,还是要公判,本县都可以满足你。”
岳老爷沉默下来,认真的思索起来。
他的目光在曾时父子身上来回移动,曾和轩当年一无所知,手上只怕也没有证据。
那小厮全家都握在曾时手上,只怕不会说实话,就算他肯招出曾时,没有证物等实证,只怕也很难定曾时的罪。
而且,他真的要和曾家彻底撕破脸皮,两族从此成为生死之仇吗?
在此之前,曾岳两家的关系便极坏,明争暗斗,但,只限于两家,没有牵连上家族。
可把曾时判了就不一样了,他可是曾氏族长。
岳泰选择困难,岳景和开口道:“曾老爷要向我和我父亲道歉,还要赔偿我岳家的损失。”
曾时脸色变换,捂住胸口就要装晕,想让曾和轩代他道歉,就听岳景和道:“我们要主街连在一起的那三家铺子,还有南郊庄子。”
曾时立即顾不上道歉了,叫道:“不可能,道歉也就算了,你们岳家损失什么了?”
岳景和还来不及说话,岳泰已经叫道:“我儿子迟了五年没考上进士,你说我岳家损失了什么?”
“说得好像他当年就一定能考上一样……”
“我儿子要是考不上,你为何要下药害他?可见你也笃定我儿子一定能考上,五年的青春,五年的时间,要你三个铺子和一个庄子怎么了?”
岳泰以前就不怕曾时,现在他是有理的一方,手握曾时那么大一个把柄,更不怕了,声音大得差点把屋顶都震下来了。
韩牧差点以为他爹来了,难怪他和岳老爷比较投脾气,原来是因为他像他爹。
争取明天完结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让他升官吧
一直快到傍晚时,这场调解才结束。
岳景和扶着岳泰走在前面,岳泰青·的那只眼看上去更肿了,但他笑得很开心,浑身上下洋溢着快乐的气息,看上去就好像年轻了三岁一般;
曾和轩扶着曾时走在后面,曾和轩面色平静,曾时却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半个身体的力量都靠在曾和轩身上,差点走不动路,看上去就好像老了五岁一般。
韩牧也很高兴,他就是被迫做了个调解,这是他县令的职责,不过是见他们迟迟谈不拢,忍不住发了个脾气,没想到他还能有一笔收入。
薛县尉和赵主簿都不由的看向他手里的好处。
韩牧大方的交给赵主簿,“入账!”
赵主簿:“……大人说的入账是入……公账?”
韩牧就瞥了他一眼道:“不入公账,你还想入我的私账?我的私账何时归你管了?”
赵主簿脸色薄红,拱手退下,唉,县令这么正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唉,不知道将来的日子会不会难过。
薛县尉微微一笑,也躬身退下,大堂里只剩下三个纨绔。
许淼若有所思的看韩牧,“难怪我爹说你当官还行,是还行的。”
韩牧横了他一眼,问道:“你到底来义县干什么?”
许淼:“我来替我爹请你去别处当官。”
韩牧差点跳脚,许淼赶在他跳脚前赶紧道:“升官,升官,是升官离开!”
不说韩牧,连贺子幽都一脸怀疑,“你爹会那么好心?”
许淼就叹息道:“没办法,你在我爹手下,我爹心惊胆战的,自从你来义县,我爹受惊好几次,最近因为瘟疫和陈国一事,半个多月睡不好了。”
韩牧:“那也是怪陈国和细作,与我有什么关系?有我这样一个厉害的下属,刺史不应该高兴,放心吗?”
许淼冲他哼了一声,“一个不经刺史府,直接扣押司马的下属县令吗?”
韩牧:“你就说范司马是不是案犯,是不是叛国吧?”
许淼挥手道:“我不与你争辩,不过韩牧,我还是要提醒你,在朝为官,尤其是在地方为官,还是要守规矩的,扣留范司马一事,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怀疑,上面都还有刺史,越俎代庖,没有哪一个上司会喜欢的。”
韩牧冷笑连连,“我怀疑的何止是范司马一人?”
俩人对视,眼睛好似都含着火,噼里啪啦的看向对方。
贺子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连忙站在俩人中间道:“行了,行了,许淼,你又不是官,还能教韩牧做官的道理?韩牧,你跟他计较什么,你不知道他是个二傻子吗?”
许淼愤怒,“二傻子你说谁是二傻子?”
贺子幽:“谁应声我说谁。”
两个人瞬间打起来。
许淼对贺子幽,那当然是许淼略胜一筹,但旁边还有个韩牧呢。
这混蛋光明正大的拉偏架,光拉他给贺子幽揍。
许淼愤怒的想要挣脱韩牧拉他的手,“放开我,亏我对你那么好,我爹要把你调走,我还给你四处奔走,想把你调到一个富裕地方去……”
“又不是我求你的,”韩牧拖住他,让贺子幽揍他,“你们自己想把我调走,还想我感激你们?想得美,我就在义县,哪儿都不去。”
许刺史也已经知道圣旨内容,叹息一声,和心腹道:“我至少还要忍他三年。”
心腹摸着胡子道:“怕是不止,一个县要想有看得着的成效,五年不能少,看韩县令和韩夫人并不在于清贫生活的模样,或许能留更长时间也不一定。”
义县最大的问题就是穷。
韩牧和顾君若要是不在乎物质生活,以他们的性格,在义县干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许刺史只要想到他还要在自己手底下干那么长时间,心就疲累。
他已经是刺史,算是封疆大吏了,再要往上升很难,但给一个县官升官离开还是容易的。
所以管不了韩牧,压不死他的情况下,许刺史就只能另辟蹊径,四处走关系想要把韩牧升官调走。
地方他都给选好了,一个是上县县令,从六品,比义县的七品县令大;
一个则是下州知州,地方虽然穷了点,但权势大啊,做好了升官回京也就三四年的事儿。
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在沔州境内。
许刺史觉得他对他儿子都没这份心,结果,韩牧还是没能调走。
许刺史摸了一下额角的皱纹,叹气得不行。
他此时还不知道,不仅他受挫,他儿子在义县也被人揍了一顿。
许淼嘴角破了一块,忍不住站在县衙大门破口大骂,和韩牧贺子幽绝交!
但晚上韩牧给他们送行时,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一进门,贺子幽就和他勾肩搭背,“还生气啊,别气了,我和韩牧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许淼哼了一声问:“什么礼物?”
贺子幽小声道:“一个秘密。”
许淼瞥了他一眼道:“有礼物就拿出来,还玩这么多花样,一会儿就送我了,我不就能知道了?还秘密。”
贺子幽一脸懵:“不是啊,我是说我们准备的礼物是一个秘密。”
他这么一说,许淼立即精神起来,靠近他压低声音问:“什么秘密?”
贺子幽:“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江怀腿断了,却能那么快押运粮草出京吗?”
许淼一脸无言的看他,幽幽的道:“大概是因为他那腿是你踹的,你脚软,没踹断吧。”
贺子幽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没告诉你吗?韩老二成婚那天,我也去了。”
“我知道你去了,但那天现场没你……”
“哦,我在隔着一个院子的假山上,虽然听不到你们吵啥,但能纵览园子,正好看到你一脚把江怀给踹到花丛里,还骑上去把人揍了一顿。”许淼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也就江怀那等四肢不勤的,这才被你打倒,换另外一人,你走被人揍趴下了。”
贺子幽:“……你知道,为何不出来作证?”
许淼:“你要自己去流放?韩家不是托人向在场的人说情,把这事推韩牧头上了吗?”
也是因为这一点,许淼才佩服韩牧,佩服韩家,在他爹和皇帝告状,又要走关系把韩牧打压下去后他消极怠工,并劝服父亲反向操作,帮韩牧走关系,或是升官调走,或是调回京城。
谁知韩牧和他爹有孽缘,两边都不成,他们应该还要共事好几年。
许淼:“还有吗,你们准备礼物能不能上点心?”
贺子幽:……
许淼看他的脸色便知道没有了。
他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那我也送你们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
许淼:“像你们这样的纨绔一定不知道吧,韩侯爷和韩世子当时为了保你们,韩世子可是把到手的御前侍卫长的职位让给了江世子。”
贺子幽瞪大了眼睛,半晌后咬牙切齿道:“贱人,江怀果然是贱人!”
许淼就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们想报仇,那得尽快升官回京,不然,京城里江怀和他兄长对付韩世子一个,啧啧啧……”
贺子幽心急起来,不由的跑去找韩牧告状。
韩牧是知道这件事的,他爹打他屁股时说了,目的是让他学会谨言慎行,不要再在外面闯祸连累家里。
但他没告诉贺子幽。
因为他替罪的事,贺子幽一直心中有愧,再让他知道,他大哥也因为这件事受罚,贺子幽一定会更难受的。
见贺子幽咬牙切齿,但没多想,韩牧就拍着他的肩膀道:“怕什么,不回京城也有不回京城的好,倒免得跟他们日日斗鸡眼似的。”
他大手一挥,一圈,道:“外头的世界这么广阔,我们在外面也可以做出一番功绩来,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回去,不比在京城里与他们陷入内斗强?”
贺子幽:“我听你的。”
一旁的许淼撇撇嘴,“要是没有顾大才女,就你们两个,在外面别说是做出一番功绩了,怕是连活着都困难。”
韩牧扣留范司马的事分明不合规矩,但顾君若偏偏就从律法上找到了依据,不仅有理有据的回驳了许刺史的问罪,还让皇帝重新注意到了韩牧和义县,这才有了重用韩牧,留在义县牵制江将军的事。
韩牧骄傲的咧开嘴笑,他回头去找顾君若。
顾君若正好和小婵将剩余的菜端出来,笑道:“薛师兄也到了,快坐下用饭吧。”
许淼这才反应过来,薛瑄曾是顾相门生,跟着顾
相读过一阵书,和顾君若师妹相称的。
许淼看向韩牧的目光更嫉妒了。
薛瑄给韩牧、顾君若倒了一杯酒,举杯笑道:“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当初你们成婚我不在京城,这一杯喜酒且补上,祝你们白头偕老,相濡以沫,余生不悔。”
余生不悔四个字,就是对他们夫妻两个最大的祝福了。
顾君若和韩牧对视一眼,连忙举杯,“谢师兄。”
薛瑄微微一笑,将酒一饮而尽。
许淼觉得,江怀要是在此,一定又得疯。
月朗星稀,姚季白也趁着没人拿着一个包袱和一篮子菜去大牢里探望姚伯清。
大牢被烧过以后,犯人就清空了一大半。
倒是没被烧死,不过是都被拉出去劳动了,自从他们去了军营就没再回来。
韩牧让人去提了两次,军队都不愿意放人,这些犯人太好用了,又听话,又卖力,一个人能抵两个人用。
所以现在大牢里只有细作一案的案犯。
因为人少,地方宽敞,所以能够一人一间大牢。
姚伯清就住在他爹旁边,姚季白一来,姚航便也被惊动,从稻草上爬起来。
见姚季白只给姚伯清带了吃的,他呼吸就开始急促起来,“逆子,你说,你是不是如陈坚说的那般,故意把东西交出去的?”
姚季白没理他,将篮子里的鸡、红烧肉和饭等都端出来后递给姚伯清一双筷子,“吃吧,明日就要上京城了,县令恩典,容许我不随人犯上京。”
姚伯清接过碗筷,点头:“也好,这事本就与你无关。”
看着年少的弟弟,姚伯清心中酸涩,眼眶微红道:“三弟,你别恨我和你二哥,我们不知道你都记得……”
姚季白面无表情,半晌才问道:“我要是不记得了,阿娘就白死了吗?”
姚伯清没回答,只是埋头吃饭,可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泪滴在碗里,混着米饭一起咽下去。
姚太太出事时,姚伯清十四岁,姚叔明十二岁。
见他如此,姚季白想恨都恨不起来了,他转身拿过包袱,从缝隙里给他塞进去,道:“这是大嫂给你的。”
姚伯清一听,放下碗筷,脸色复杂不已,既有怨恨,又有释怀,“不怪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姚季白冷笑一声道:“你干那杀头灭族的事时也没告诉大嫂一声,她凭什么要陪你送死?”
姚伯清瞬间不说话了。
姚季白道:“我看过了,包袱里有衣裳鞋袜,还有一些伤药和钱,救命是不可能了,但可以让你一路好过一点。”
姚伯清:“我知道,我是活不了了,我们这一家,连老二都逃不过,只能靠你了。三弟,你要好好活着。”
姚季白沉默着不说话。
姚伯清泪流满面。
兄弟俩正相顾沉默,一旁牢房里的姚航见他们两个都不理他,说的又对视他的怨怼之言,气得胸膛起伏。
姚航忍下气,尽量温和的道:“伯清,为父也要吃饭。”
姚季白酒催促姚伯清,“快吃吧,吃完了我收拾。”
姚伯清就只抬头看了姚航一眼就低头吃饭,不理他。
姚航见了大怒,跳脚大骂。
直到姚季白收拾剩下的饭菜离开,他都一直不曾理会姚航,就跟在公堂上一样。
姚伯清却能感觉到姚季白内心的暴虐,知道姚航再骂下去,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倒不是姚季白对姚航还有感情,只不过,他不能对姚航口出恶言,做实他明知姚航还活着,却还拿证据出来告父的罪名。
不管姚航犯了什么罪,姚季白是儿子,不管是道德,还是法律上,都不支持子告父。
等姚季白消失,姚伯清这才扭头看向姚航,“爹,你别骂老三了,他这些年过得很苦,很小心翼翼。你们父子间的缘分,早在你请陈坚出手杀他和阿娘时就不在了。”
“你放屁,他是老子生的,命是老子给的,我想杀就杀,”说完他又辩解道:“而且谁说我杀他和他阿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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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结局
姚航至今不承认他有心杀妻儿,坚持他去找陈坚是请陈坚去劝说而已。
姚太太和姚季白被土匪杀害是陈坚的离间之计和对他的威胁,他坚定的认为自己也是受害人。
“伯清,你在公堂上不也认定陈坚才是凶手吗?”姚航道:“你应该劝说季白,不要认错了仇人,最后仇者快,亲者痛。”
姚伯清沉默。
除了坚定的认为陈坚是仇人,他还能怎么办呢?
姚伯清眼中有些迷茫,难道要在公堂上和弟弟一起指责父亲杀妻杀子,反告父亲吗?
嘴上认定是陈坚,可他心里清楚,姚航去找陈坚打的什么主意。
他明白,姚季白也明白,姚航自己心里难道不明白吗?
“父不父,子不子,”姚伯清喃喃道:“我们都要死了,何苦还把三弟拖入泥潭呢?爹,就这样吧,放他一条生路。”
姚航:“我怎么不放他了,他已经摘出去了,我只是想解除父子间的误会……”
“您是想让他不断姚家祭祀是吗?”姚伯清道:“您别想了,我已经叮嘱他,要想彻底不受姚家叛国的影响,他最好改姓。”
姚航呆了,“你说什么?”
“大舅没有孩子,二舅和三舅一直想给他过继一个孩子,舅母们都不愿意,我让三弟从此改姓周,从此以后,他就奉祀大舅香火。”
姚航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了,指着姚伯清的手指颤抖,“逆子,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