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良缘—— by郁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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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牧打了一个哈欠,今天他实在是太累了,从进县城开始便忙得不停歇,今天一天做的事是他以前十天都做不完的,所以他此时已经眼神迷离,闻言不太往心里去,“买呗,随便你买!”
顾君若,“你的县衙有钱吗?”
韩牧:“不是才和岳老爷借了钱吗?”
“那点钱也只够买粮食,再要买药材……”顾君若还要再说,韩牧身子已经一倒,直接躺倒在榻上睡着了。
顾君若:“……”
小婵看得目瞪口呆,问顾君若,“小姐,要不要把他推醒?”
“算了,他身上还有伤呢,今天他也的确是累了,这些事儿明天再说吧。”
小婵应下,小声道:“小姐,您也歇了吧。”
顾君若点头。
小婵服侍着顾君若躺下,心下叹气,一边给她盖好被子一边忍不住嘀咕,“小姐,您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今儿一天,要不是有您在,只怕他这个县令也就做这一天而已。”
顾君若:“你好唠叨,都快赶上家中老嬷嬷了。”
“是婢子话说的不入耳,所以您嫌弃而已,”小婵道:“我不比小姐,您读的书多,我不知大道理,却也知道一些小道理,这婚姻之事,总得一加一大于二才行,若是嫁人以后日子过得比从前还不如意,那这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
顾君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点着她的额头道:“这哪里是小道理,这分明是天大的大道理。”
顾君若拉起枕头半坐起来,小声问道:“你觉得我现在的日子比不得从前吗?”
“自然比不得的,今晚厨房里只做出两样菜,那还是用您的钱现去买的米面和菜蔬,”小婵道:“您从前不敢说多奢华,但出入总有两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跟着,后头听吩咐的婆子更不知有多少个,但自您嫁给他,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小婵说到这里眼眶微红,她从小服侍到大的小姐过成了这样,她不知多心痛呢。
她擦了擦眼角继续输出,“成亲当天就打架,还把人家侯爷家的公子腿都打断了,连洞房都没圆,自己也挨板子到半死,我们是直接出京来了,但京城中那些人还不定怎么笑话小姐呢。”
“您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又是丞相府的千金,从小金枝玉叶地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非议?”
顾君若靠在枕头上道:“既知道是非议,何必在意?失礼的是他们,并不
是我。”
她道:“我并不觉得现在这样不好。”
此话一出,不仅小婵,外面被他们吵醒的韩牧也一怔。
“我就一个人,身边哪用得着围着这么多人?有你一个也就足够了,”顾君若道:“我并不沉迷于享乐。”
“这不是享乐,”小婵却一脸严肃的道:“这是小姐应得的生活,您生来便是要金尊玉贵的。您是没吃过苦,这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待您吃过苦便知道,您如今觉得不值一提的东西有多重要。”
她指了一下窗外道:“远的不说,就看外面大街上的难民,让他们来选择,谁会放弃小姐以前的生活,跑来这里受苦呢?”
顾君若却笑了一下,“那是他们的选择,他们未曾品尝过蜂蜜,所以向往蜂蜜的甜蜜,我已经吃过,知道它的好和坏,你哪里知道再吃下去,这蜂蜜不会成为我的砒霜呢?”
小婵张了张嘴,不服气,但她又辩不过小姐,只能闷闷不乐地背过身去,嘀咕道:“那姑爷就是您的蜂蜜吗?值得您忤逆老爷也要嫁给他。”
外面黑暗中躺着的韩牧一下瞪大了双眼。
顾君若就轻声道:“所有与我提亲的人中,他是最好的,甚至我所知的京城才俊里,他也是最优者,不选他,我选谁呢?”
小婵:“……是他长得最好看吧?”
韩牧也有此怀疑,觉得顾君若是因为他的脸才如此说,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想到他最后还是靠脸娶到了媳妇。
顾君若也有些困了,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直接道:“快去睡吧,都这么晚了,明儿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小婵只能作罢,重新给顾君若盖好被子,然后就吹灭了灯,自己手持一盏灯烛离开。
睁着眼睛的韩牧立即闭上眼睛装睡,等门开了又关才睁开眼睛,他忍不住翻了一个身面对屏风,月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让屏风显得很模糊,更不要说屏风之后的床了,什么都看不见。
韩牧又忍不住摸了摸脸,但书上说,色衰爱弛,他现在是长得好看,但总有容颜衰老的时候啊。
第十八章 惊险
顾君若将布巾递给小婵,无视身后跟着的视线。
小北看了看自家的少爷,又看了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亲自上手将捧着的布巾用力塞进他手里,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少爷,该洗漱了!”
韩牧这才收回视线,随便抹了一下脸就要丢下,想到了什么,又重新细细地擦了擦脸。
小北不由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韩牧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小北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这屋里还有两个外人在,他自觉的没有开口,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家少爷,“少爷,厨房做了粥和馒头,我给您端上来?”
韩牧:“没有肉吗?”
“没有,”小北一脸郁闷,“连菜蔬都难得,更不要说肉了,听说现在买肉得上曾家、岳家和姚家的门儿,他们那儿或许还有肉。”
韩牧撇撇嘴,并不想去找这三家要肉吃,倒显得他跟贪官似的,他偏头想了想,转头去盯着顾君若看,“今天或许没有肉吃。”
顾君若愣了一下后问:“你很想吃肉吗?”
虽然心里很想,但韩牧还是摇头了,并反问,“难道你不想吗?千金大小姐,何时少过肉食?”
顾君若道:“我不想,我食素!”
韩牧磨了磨牙,见她走了,便追上去问,“那要是十天,一个月,一年呢?你也总能吃素吗?”
顾君若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道:“到时候义县情况好了,想吃自然可以买了。”
“要是我们没钱呢?”
顾君若就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过他后道:“你要是连买肉的钱都挣不上……那也不要紧,我有。”
“你的嫁妆都在京城呢,哪来的钱?”
顾君若道:“赚钱的法子有很多,俗一些的做些低买高卖的事,雅一些的,写些字,画些画,做个文章,义县还是太小,但义县之外是沔城,那是沔州的州治,文风颇丰,繁华不下京都,我自信我的字画还是能出手的。”
韩牧半晌无言。
顾君若就问他,“你还有什么话要问?”
韩牧郁闷的
道:“没有了,去吃早食吧。”
不过他也就郁闷了一小会儿,很快就自己攻略了自己,又高高兴兴起来,“一会儿我们亲自去给百姓分赈济粮。”
顾君若点头应下。
作为新任县令,韩牧还是很应该和当地的百姓多接触的。
一大早,他就换上了官服,带着大家往前面去。
一大清早的,他都没来得及打拳和练习剑法呢,穿上这束缚多多的官服让韩牧很不自在。
他转了转脖子,伸开手正要活动一下,大门在他面前打开,密密麻麻地人出现在眼前,他忍不住“嗬”的一声往后退了小半步,“这……这么多人?”
顾君若也被吓了一跳,只见县衙外面的广场,一直延伸下去的主街上,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人。
乌鸦鸦的脑袋抬起来,乌溜溜的眼睛静静却又隐怀期盼的看过来,很安静,若不是大门打开,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竟然站了这么多人。
所以他们是何时来的呢?
韩牧放下伸展到一半的胳膊,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迈着八字步往外走。
顾君若沉默的跟在他身侧,俩人站在台阶上面对这芸芸百姓,一时无言。
一直轻松自在的韩牧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同时也紧张起来。
岳家会讲信誉吧?
今天应该会把赈济粮和钱送来吧?
韩牧默默地与这一双双期盼的目光对视,宽大官袍下的手狠狠地攥起,站在他面前的有男人,有女人,但更多的是老人和孩童。
青壮年,能走的基本都走了,被遗留在这座县城里的多是妇人、老人和孩童。
面对这样的一双双目光,便是心大如韩牧,也难以再轻松自在,谁能拒绝他们生存的渴望呢?
所以韩牧张了张嘴,发现一向健谈的自己也无话可说,只能道:“本县与你们在此处等候。”
百姓们应下,都安静的站着等待。
就是年纪最小的孩子都不哭闹,他们很饿,但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让他们知道,饿了哭是行不通的,反而还会更饿,甚至会因为哭闹被放弃。
便是有忍不住饿的,也是小声哭起来,然后身旁的大人就一脸麻木的往他嘴里塞几张青叶子,或是树叶,或是草根。
孩子也不介意苦涩难吃,一边小声啜泣,一边用力的嚼着……
大家都安静的站着,就在这一片安静中,一声轱辘声响起,很远的后方传来鞭子响空的声音,有人道:“起开,起开,这是给县衙的粮食——”
后方慢慢让开了一条路,前方也在拥挤着让出中间的一条路,大家都目光炯炯地冲后面看,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人群中,绝大多数人都老实地站着,老实的往旁边挤,想要把路让开来,但也有不老实的,看到随着牛车往前去的粮袋,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抓住车上的粮袋,大声喊道:“这是粮食,这是可以活命的粮食啊!”
顾君若浑身一紧,脊背僵硬,一把拽住韩牧的手,“快拦住他!”
话音才落,韩牧已经拨开她的手,一跃从台阶上飞下,直接就踩着人群中众人的肩膀便快速的飞跃过去。
众人被那一声呼唤吸引过去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同时蠢蠢欲动的心也稍稍按下。
须臾间,韩牧便一下飞到了车上,一脚踩在粮袋上,一脚将紧抓着粮袋的人一把抓起来,然后往前面狠狠地一扔,他高声下令:“小北,将人抓起来!”
“是!”小北领着衙役飞跃而下,一脚将才爬起来的人踹倒,按住便往后拖。
韩牧站在粮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满城的百姓,高声道:“这批粮食是本县和岳老爷借的救济粮,本县可以保证,全县百姓,不管男女老幼全都能分得!”
“若任由抢掠而起,不说朝廷将来再难赈灾,这一时半刻,谁又能抢得过在场的青壮?那孩子怎么办,妇人怎么办,老人怎么办?”
此言一出,不仅老人和女人们开始戒备身边的青壮,就是孩子都以一种仇视戒备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大人。
韩牧一挥手道:“让开路来,让赈济粮进去,然后县衙清点过后开始分发粮食!”
“是!”
众人开始你挤我,我挤你的让开一条路来。
第十九章 博弈
韩牧就这么站在车上,睥睨着众人,叫车给拉到了县衙门口。
义县的百姓终于看清了他们这位新县令,长得可真好看呀!
脸白如玉,清俊非常,他们说不出更多好听的话来,但韩牧的确是他们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
此时他板着脸,明明做的是令人怀疑的官儿,但此时看着他,众人下意识的相信他,这么好看的人,应该不会说谎吧?
韩牧也看清了他的子民,他们正仰着头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这让他很是自豪,因此下巴微微抬起,一脸坦然的接受他们的崇拜。
但压力也是真的大,他们如此崇拜于他,他总不好叫他们失望啊。
第一辆车成功到达县衙门前,后面的车也就跟着陆续过来了。
顾君若悄悄松了一口气,立即让衙役和差吏们上前将粮食都卸到门前的台阶上。
太多了放不下,顾君若便叫人搬进县衙里。
岳家的下人和长工跟着卸货,他们此时后背浸湿,都被吓出了一身汗。
亲自押送的岳景和也吓得脸色发白,他从后面挤上来,见韩牧已经一脸轻松地盯着他们卸货,不由的感叹,不愧是永安侯家的公子,虽然行事有些出人意料,但胆子的确是大。
“县令大人,这是今日运来的东西清单,您看一下。”
韩牧接过,岳家还把钱送来了,既大方又体贴,韩牧高兴不已,立即把岳景和往里面请,“走,我们去点一点钱。”
岳景和颔首:“好!”
岳家很讲信誉,说今天会运粮来便运来。
主要是他们就是想晚一些也不可能,昨天韩牧一路招呼百姓回县衙,说明了今天会发赈济粮。
只要岳家不是想和韩牧交恶,他们就不会迟,甚至为了卖韩牧一个好,他们还得早早地把粮食运过来。
所以昨天他们连夜准备,今儿一大早就要运过来的。
但派长工出来一看,他们就不敢出门了。
听说主街上全是难民,密密麻麻站了满街。
这要是把粮食运出去,那能送到县衙门口吗?
路上被抢了,这是算他们的,还是算县衙的?
最主要的是,直面灾民抢粮的人,很可能会死。
所以他们犹豫着没出去,还是听人说,县衙开了门,县令和难民们一起在县衙门口等着,岳景和这才咬咬牙,亲自押送车队过来。
但岳老爷也担心得很,一直贴在自家的角门那里听消息。
外面打探消息的下人飞跑回来,高兴的道:“老爷,县令大人大展神威,从县衙那里咻的一下飞到了粮车上,亲自护送着粮车到了县衙门口。”
岳老爷忙问,“所以粮食已经进了县衙?”
“进了!”
岳老爷就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没再生乱子吧,少爷安全吧?”
“没再生事,少年安全得很。”
和岳家不远处的曾家也在问,得知韩牧护着粮食顺利进了县衙,曾老爷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可见外头的传言多半是假的,灾民要是饿狠了,哪里管你是谁?只会伸手抢粮食。”
疾步过来的曾和轩听到这话,脸一黑,质问道:“是您让人去捣乱的?”
曾老爷一听,脸色一沉,怒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岂是那种人,而且灾民乱了与我有什么好处?”
他道:“我们曾家比他岳家还要豪富,灾民要是乱起来,我曾家也是首当其冲!”
曾和轩认真地看着他爹,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
片刻后曾和轩脸色和缓了下来,道:“父亲,岳家都出了赈济粮,我们曾家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没听新县令说吗,那是借的,”曾老爷道:“既然是借的,总得等借东西的人上门,上赶着不是买卖。”
曾和轩垂下眼眸道:“只是我们曾家一直是义县第一,此次新县令却是先找了岳家,今日事情一过,岳家声望恐怕要远盛我们曾家。”
曾老爷闻言抿了抿嘴,很有些不悦。
曾和轩道:“我打听了一下,这位新县令和之前的不一样,他出身勋贵,做事全凭心意,要是给他时间,恐怕会和岳家越来越亲近,到时候我们曾家……”
曾老爷心下微急,不
过他到底见多识广,最后还是咬咬牙道:“再等一等,看他要怎么对待我们家和姚家。”
“他要是有心……”那曾老爷反而不着急了。
曾和轩垂下眼眸,不再发表看法。
韩牧正让衙役敲锣打鼓的让人排好队,县衙前列了九排,人挤人的站在一处等着发赈济粮。
顾君若低声和他道:“来的人太多,而粮食不够多,我们不知是否足够,我已经让军中的斥候来快速的估算人口,粗略一算,这点粮食最多够一人两斤,余下的一些要给官吏们补薪酬的。”
“两斤会不会太少了?”
“不少了,虽然是两斤,但也足够他们吃几天,当务之急是后续的粮食。”顾君若道:“政策不能断,不然他们会猜测我们没有粮食,到时候才安定下来的民心又会乱。”
韩牧的目光就不由飘向不远处的岳景和。
顾君若:“薅羊毛也不能总可着一只羊薅呀。”
“那你的意思是曾家和姚家?”
顾君若道:“曾家豪富,是义县第一人,但他们家每日施粥的数量和岳家一模一样,不少,但也不多。”
“岳家不出头我理解,他们家身份地位摆在这儿,的确很难说动其他各家,但曾家明明有一呼百应的能力,姻亲又是姚家这样的大粮商,却也一动不动,任由义县陷入绝境,”顾君若道:“加之他们家和县衙提出的条件,我觉得曾家不是良善之家。”
韩牧深以为然的点头,“竟然让我以官田做抵押,那将来这义县到底是陛下的,还是他们曾家的?”
顾君若颔首道:“这样的人家,你越理会他,他反而越发得意和笃定,会肆无忌惮的提出条件,相反的,忽略他,反而能起到不一样的效果。”
“那粮食怎么办?”
“直接去找姚家谈,”顾君若道:“连岳家都能拿出两千石粮食,姚家是大粮商,手中的存粮只会更多,我们与他买粮食,他卖我们买,这是正常的交易。”
又道:“除此外,我们还得选人往外走,最好去沔城,那里的粮食肯定要便宜许多,若能从那里进粮,那可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第二十章 不惧
韩牧好歹是个县令,在这义县里官儿最大,他要买粮,还是大量购买赈济粮,自然不可能亲自去找姚家,甚至都没打算亲自出面和姚家谈。
他很是傲慢地招手叫来赵主簿,直接命道:“去把姚家的管事或者东家叫来,就说县衙要买粮,让他们来个人谈价钱。”
他道:“把价格压低一些,尽量多的买粮食。”
顾君若在一旁听,直接补充道:“把价钱谈下来以后上报,须得县令批复才行。”
韩牧看了她一眼,觉得太麻烦了,但因为赵主簿等外人还在,他没有反对她的话。
等赵主簿走了他才问道:“何须如此麻烦?这种小事他一个主簿还是能做的吧?”
顾君若:“我觉得他做不来。”
赵主簿还真的做不来,他带着人去了一趟姚家,然后被人客客气气地送了出来。
他黑着脸回来,和韩牧道:“姚老爷不在家,姚家的管事一时做不得主,说要等姚老爷回来再说。”
顾君若看向韩牧,一脸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吧?
韩牧眯了眯眼,“他不在,那去哪儿了?”
“说是下乡收粮食去了。”
韩牧一听,气乐了,“在义县收购粮食吗?”
赵主簿没说话。
韩牧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他原地转了两圈,手一挥,大叫一声,“小北!”
“哎!”小北立即奔出来,目光克制又隐怀期待的看着韩牧,“二郎,是不是要打上门去?”
“不错,你多带上几个人,我就不信,那姚老爷会不在家!”
赵主簿看得目瞪口呆,连忙要拦,“不可呀县令,这……这没有先例呀。”
“做事还非得有先例不成?”
“自然……”他话还没说完,韩牧已经道:“行,那我来开这个先例好了。”
“开了这个头也不好,”见韩牧一副听不进去的模样,赵主簿心累,不由的回头叫站在台阶上的顾君若,“太太,您倒是说句话呀。”
顾君若道:“既然姚老爷不在,那就去姚家的粮铺吧,你知道他们家的粮库在何处吗?”
赵主簿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一脸的惊疑不定,“太太想做什么?”
顾君若和韩牧道:“现在你就去写公文,下令,从此时起,县内的粮价不得高于往年同期的三倍以上。”
她道:“县令有平抑物价之责,像姚家这样天灾时候大幅度提升粮价本就是违法的,你带着衙役直接查封姚家的粮铺和粮库吧。”
是违法的,但这个世道下,谁还真的追究不成?
顾君若看向赵主簿,问道:“姚家在义县有几家粮铺?”
赵主簿木然的道:“三家。”
“很好,带上认路的衙役,直接把三家都查抄封了。”
韩牧虽然跃跃欲试,却还是有些迟疑,“我打上门去看人也就算了,抢东西不好吧?”
顾君若道:“这不是抢东西,而是收缴证物,粮铺里的东西都是他囤积居奇,高价卖粮的证据。”
韩牧眨眨眼,问道:“也就是说抢,哦不,是收缴的东西不用还?”
顾君若道:“那就要看姚家要怎么选择了,还有你的良心。”
韩牧:“我的良心自然是很大很大的。”
他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那我走了?”
顾君若点头。
“我真的走了?”韩牧又挪了两步回头问。
顾君若继续点头。
“我真带人去封粮铺和收缴粮食了?”
顾君若就看着要走不走的韩牧,静默的没有说话。
这次韩牧终于不再一步一回头,直接大踏步离开,“我这就去点人。”
顾君若这才轻轻地哼了一声。
赵主簿张大了嘴巴,片刻后拔腿就要去追韩牧,顾君若却叫住他道,“赵主簿,前面这么多难民,我们一起去赈灾吧。”
“可是夫人,县令他……”
“他是义县父母官,为义县筹备赈济粮食本就是他的责任,赵主簿不必担心,对了,县令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拟公告,这封公告就由你来写吧。”
说罢带了赵主簿进大堂,然后取了笔快速的写就一篇公告后把笔交给赵主簿,“抄两份吧。
赵主簿愣愣地伸手接过,抄完才发觉不对,“夫人,您这字写得真好看,既然已经写出公告,为何不直接用,反而还叫我重新抄写一份呢?”
顾君若将两份抄好的公告拿过来,取出韩牧的县令官印,哐哐就往上盖章,把盖好章的公告递给他后道:“因为我只是县令的幕僚,您才是义县的主簿。”
有本事您将手上的县令官印放下再说这话呀。
顾君若将两份公告递给衙役,“一份贴在外面的公告墙,一面贴在城门外,派两个识字的人守着公告,若有人问,要为百姓宣读答疑。”
衙役接过,应了一声“是”。
赵主簿还是有些心慌,他不由开口劝道:“夫人,我们县衙满打满算就四十来人,而不管是曾家还是姚家,下人佃户无数,您措辞如此严厉,恐怕会成乱事。”
顾君若瞥了赵主簿一眼后看向不知何时走来,正站在门口听他们说话的薛县尉,“薛县尉以为呢?”
薛县尉一脸正气,“县令和夫人皆是依律而行,有何可惧呢?”
他道:“他们家中虽有下人和佃户,但县令还是他们的父母官,而且外面这么多义县百姓,他们感念县令大德,皆回站在县令这边。”
顾君若眼中闪过光芒,颔首道:“不错。”
顾君若道:“走吧,我们出去帮忙。”
他们人手不足,既要搬动粮食,又要称粮,还要快速的记下来人的户籍信息,更要维持秩序,速度还不能慢。
顾君若走出县衙大门,抬眼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灾民,轻轻叹息一声,看了一下后在县衙侧门边指了一个位置道:“再搬两张桌子来,增开两队,薛县尉来帮我如何?”
薛县尉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颔首应下。
两张桌子摆下,县衙里搬动粮食的人立即把粮食往那里搬,有排队在前面的百姓看见了蠢蠢欲动,所以紧紧盯着他们。
一见顾君若冲他们招手,有速度快的灾民立即拔腿冲上去,抢在了第一个。
那边两张桌子前瞬间站满了人,有维持秩序的衙役呼喝着让他们排好队,然后去其他队伍里再找些人过来。
第二十一章 赈灾
顾君若坐在桌前,小婵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个盆,他们已经称过,像他们拿来的这个盆,两盆,不多不少正好两斤。
她自己拖下一袋粮,一开始有些笨拙的拆绳子,学着人把粮袋敞开,等着人过来。
灾民的眼睛都盯着粮袋不动了。
顾君若问道:“名字、籍贯、年龄,家中还有几人?”
见他眼睛黏在粮食上,她就轻轻敲了敲桌子,“快回答,不然不好与你粮食。”
衣不遮体的青年回神,立即道:“赵二柱,义县赵家庄的,十九了,家中原先有父母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已死,我弟弟妹妹在那边,”
青年指了隔壁队伍的两个大孩子,冲顾君若讨好的笑:“夫人,您看我能不能一起把他们的领了?”
“不行,他们自会自己领自己的,”赵含章快速的记下,宣道:“成丁,两斤粮。”
小婵就剩了一盆粮,青年立即不纠缠了,把手里一直紧抓着粮袋打开,目光炯炯地盯着小婵。
小婵就给他打了两盆粮。
青年轻轻地颠了颠,脸上笑开了花,立即拎着粮袋开心的跑了,不过他没有立即跑回家,而是跑到旁边,等他弟弟妹妹也领到了粮食,三人就结伴而回。
和青年一样结伴离开的人不少,他们未必是家人,但不是亲人就是伙伴,彼此还算信任,落单的话很容易就遭遇抢劫,所以每人敢领了粮食自己走。
顾君若记述快,还有余力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看出了这一个隐患,瞅着空隙就招来一个衙役,道:“衙门不是有惯常用的帮闲吗?找三十人来,让他们三人一组,在附近十条街道和巷道里巡逻,不许人抢掠食物,干一天一人额外给他们一斤粮。”
正排队的人听说,立即鼓噪起来,纷纷叫嚷道:“夫人,您看我怎么样,我也可做帮闲啊。”
后面的人看不清前面,但也听到了,做帮闲巡逻,一天一斤粮食呢,立即跟着叫起来,“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大人您看我,我很有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