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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当主天下by鸣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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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真的, 还是玩话?”
姬婴没有答言,只是认真?端详了一番他的面庞,随后摇头啧声说道:“这些天我也见了不少人, 没有一个能取代你这张脸,可惜呀。”
说完就?要扶他起来, 但?他只是跪坐不起,握住她的手:“你要做的事太过危险了, 玄娘,算我求你, 跟我走吧。”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姬婴抽出手来,只是拉着他的胳膊要他起来,“听说你午膳一点都没动, 饿了吧?我叫人传膳来。”
说完就?摇铃叫了个人来:“去?传两桌好菜来,再把前日那坛南烛酒筛上一壶,我常喝的桂花酿也舀一瓯来。”
那执事人得?令去?了,阿勒颜也被她拽起身来,仍是坐到榻桌对面,只是低头?不语。
不一时,有四个执事人抬了两个榻桌来上膳, 一桌羹饭菜肉, 一桌下酒小碟,另外又有两个人端来筛好的两壶酒放在一旁。
姬婴摆摆手让众人都出去?了, 随后自顾自拿起那壶南烛酒, 给阿勒颜倒了一杯:“这酒是前日开府宴席上, 人家送的,我闻了闻, 有些冲鼻子,喝不大惯,只觉得?跟你从前常喝的草原白,闻起来有几?分相似,你尝尝看。”
说完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却没急着喝,只是拿起碗来,先夹了几?口?菜吃,阿勒颜见她只顾吃饭,伸手拿起那杯酒来,仰头?一饮而尽,接着拿过酒壶,又将杯满上。
等?她吃到五分饱时,才悠悠停下来擦了擦嘴,随后端起那杯桂花酿抿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阿勒颜,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
阿勒颜此时刚喝完第三杯,轻轻放下酒盏,低头?想了想:“那信匣是我去?年冬天发现的,此前我和察苏都不知道这些事,现在想来,她一开始到草原,应该是冲着军方情报来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被父汗留下做伴驾,又有了我们两个,就?走不了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那几?封妘宫发给姬平的信里,有一封内写?着:“若必要时,可使柔然从内瓦解,以卸我朝jsg北境压力。”
他不禁又摇头?苦笑道:“我母亲想做而没能来得?及做的事,在可汗位到我手上后,由你做成?了。”
她也轻轻一笑:“难怪你后来那么痛快就?向金帐汗国宣告放弃东进了。”
“草原本来从一开始就?不该是我的。”他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提起从前,又让他想起当年将和亲使团接到科布多的时候,他本来也不是个多有野心的人,那年起兵杀进可汗庭,纯粹只是为了……他抬头?看了姬婴一眼,又端起杯一口?将酒饮尽。
“但?你昨日带来的那半封信里,也没提到当年旧事究竟具体有谁参与其中,为何一来就?说我要做的事难如登天?”
他叹了口?气?:“玄娘,当年的事牵扯甚广,楚王敢以刺杀逼宫上位,完全是因为背后有一众地方世?家豪强扶持,玉京门事变只是最后一步,到如今二?十年多过去?了,那些世?家在中原势力更加叶茂根深,单凭你一人想要为先太子报仇,无异于蚍蜉撼树。”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仍不见姬婴面上有任何动摇,他抬指将酒杯挪到一旁,在杯盘碗盏的空隙间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我们还有察合汗国,即便你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也不必这样亲身进到中原朝堂里去?冒险。”
“察合汗国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
姬婴抬起头?来,有些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果真?么?你我汗王轮流做?”
阿勒颜怔了一下,低头?苦笑一声:“只要你肯听我一句劝,汗王你来做,换我给你做王后。”
她听完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手抽出来,见吃得?差不多了,才摇铃喊人进来收桌子。
此刻夜色正浓,屋外廊下的执事人听到铃声,鱼贯走进屋中,先撤去?了膳桌,过一会儿又有几?个人端着银洗漱盂进来。
等?她二?人净手漱口?毕,又走进来两个执事,端了两盏醒酒安神的清口?香汤来,才又都转身出去?了。
姬婴喝了两口?香汤,放下盏儿:“还是不说那些沉重的事了,你难得?来我这里一趟,好生住上几?日,看看我这里,比你科布多王宫如何?”
之后也不等?他再说什么,见他也喝完香汤,便起身拉着他出了这边东屋,说要带他往后面花园里逛逛去?。
邺城的盛夏比洛阳凉爽一些,尤其夜晚间清风习习,庭院中花香阵阵,走在外面甚是舒服。
只是阿勒颜经这微风一吹,倒有些恍惚起来,原来这南烛酒虽不比草原白烈,后劲却大,等?他被姬婴推倒在榻上时,只记得?她在耳边轻轻问了一句:“你母亲的信匣长什么样子?放在何处?”
但?后来他是怎样回答的,自己竟丝毫记不起来了,再一睁眼时,窗外还是黑蒙蒙的,榻边一盏夜灯正在静静燃着,微弱烛火将室内照得?一闪一闪的。
他转过头?,见姬婴正坐在身旁,靠在一摞高枕上,抱胸闭目,也不知是在沉思还是睡过去?了,他张了张嘴,却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撑起身子稍稍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云锦薄被登时滑落,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这时姬婴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他正把被子拽回腰间,轻声笑了一下:“我这里没有你的寝衣,披件被子凑合凑合吧。”
见他有些发怔,她又朝榻内侧边柜上指了指:“口?渴?那上面有水。”
他拽着被子坐起来,伸手拿起壶来倒了一杯水,转头?先递给姬婴,却见她摇头?:“我不渴,你喝吧。”
等?他喝完一整杯水,才低头?想了想:“你前面是不是问了我……”
“嗯,你说了,我已趁夜色放了鹰,叫人去?科布多取信匣来了。”
他劝不动她,这也是意料中事,于是他轻轻叹了口?气?:“好,那我留在这里,等?你看了那些信,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
“不,我想过了,你还是得?回去?,察合汗国不能没人坐镇,你的使团再有半个多月就?要到阳关,你得?赶上他们,否则出关又是一件麻烦事。”
他愣住:“可是没有我,你看不懂那些信。”
“这个我自己想办法。”她说完又坐起来,握住他的手,神色严肃,“你知不知道我当日,为何单单留下察合汗国给你?”
阿勒颜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她接着说下去?。
“我也知道回朝要做的事险而又险,所以留下那里,以备不时之需。妫易如今在凉州带兵,等?我叫当年参与宫变的人都付出代价,再让她从西侧接应我,到时候我就?可以带上女儿,回科布多投奔你去?。”
她说完静静看着他,见他只是不说话,她歪头?一笑:“如何?你愿意做我们的退路吗?”
他只是深深望着她,宿醉的恍惚感再次冲上天灵,直叫他分辨不清她这番话里,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两个人就?这样在榻上对坐半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就?算明知可能是个骗局,也只能睁着眼往里走,良久后,他缓缓点头?:“好,我来做你的退路。”
刚说完,他马上握住她的手又补了一句:“但?是请你凡事务必三思而行,若见势态不好就?提前抽身出来,我到边境接应你们。”
她拍了拍他的手,柔和一笑:“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她见窗外天边已开始微微有些发白,伸手掀掉了他身上的云锦薄被,一翻身又坐了上来,用手撑在榻上低头?看着他笑道:“春宵有限,既然已醒,那就?别?睡了。”
接着她从榻边柜摸出一个小瓶儿来,倒出一枚乌黑色的避精丹,用手捻着拿到他面前:“现在清醒时候,还敢吃我的丸药么?”
他抬眼看了看她,轻轻张嘴咬住她手里的丸药,含到嘴里,跟着喉间微微一动,咽了下去?:“只要你喂的,是毒药我也吃。”
室内的更香此时刚刚燃烬,从香炉里飘出了最后一道轻烟,榻边的夜灯也正好在此刻熄灭,日出前的纱帐内,竟比夜晚还要昏暗,却又比夜晚更多了些欢腾。
明媚的日光在辰时初穿过窗幔间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散在屋内的地板上,随着窗外的微风带动窗幔,光影也跟着轻轻在地上摇摆。
姬婴躺在榻上被微光晃醒,睁眼看了看地上的光线,时辰似乎不早了,她轻轻坐起来,回头?见阿勒颜还在睡着,遂伸手从旁边架上拿了件纱衫披上,走下榻来。
她见外间门缝处,有执事人递了一张红纸来,于是伸手摇铃叫了个人到门口?:“是有什么急事吗?”
那执事人低头?回道:“是,一早有两个消息回来。”说着呈上了两张小纸封。
姬婴接过来见一封是西北来的,一封是京城来的,点点头?:“你先去?吧。”
等?那人关上门出去?,她走到案边借着日光看了看那两封信,头?一封是科布多发来的急报,说察合汗王失踪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在榻上睡得?正熟的阿勒颜,笑着摇了摇头?,又接着往下看去?。
上面写?着去?年冬天阿勒颜带人出去?打猎,回来说脸被划伤了,再之后就?一直戴着面罩,因去?年一年没出什么差池,导致她安排在科布多的眼线放松了警惕,竟到两个月前汗王开始持续称病不见人时,才发现端倪。
她将那封过时了的急报扔到了案上,又打开京城发来的那封,是妫鸢收到了她前几?日的信,带人找到了阿勒颜留在洛阳的人,已确认他们收到消息后悄悄离京往西去?了。
她合上那信,低头?想了想,又拿起一张花笺,提笔给远在凉州的妫易写?了几?个字,让她派姞安走一趟,把安插在科布多的人手换一换。
写?完她拿着那张花笺走到榻边,见阿勒颜仍然没醒,还在软枕上睡着,双眉浅颦,脸霞未消,她俯下身看了一会儿,随即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这日傍晚,从邺城魏王府的西角门里,悄悄开出来一辆青绸长厢车,赶在关城门之前,离开了邺城,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那辆车出城的时候,姬婴也换了件便服,登上城墙来送,她算了算时间,睡在那车里的阿勒颜,大约还有两个时辰才能醒来。
她看着那车一点点消失在残阳里,又想起他昨日说的话来,不禁冷冷一笑:“蚍蜉撼树?哼,我偏要撼他一撼试试。”

第87章 凭阑人
阿勒颜在行驶平稳的厢车里轻轻睁开眼睛, 此时天已黑了?,他?借着车外昏黄的灯笼光,看了?看jsg车里?, 随后用手撑着身下的软垫坐了起来?。
这场景似曾相识,一年半前他在可汗庭开往科布多的车内子棺里?醒来?时, 也是这样四顾茫然,过了?片刻他?缓过神来?, 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她扔了一回。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只穿着那件青色罩衫, 胡乱系了?条腰带,车内通底铺着软垫,他?脚边有一个软布包袱和一个装靴子的立匣,里面应该就是他来时穿的衣服和鞋子。
就在他?醒来?没多久,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这时车外传来一个声音:“到了?,下车吧。”说完有人从?外面打开了?厢车门。
他?下车见面前是一座荒村脚店,此刻夜深人静,脚店外只有一个来?接应的老?头,赶车人领他?到了?一间?房中,将车内的包袱和立匣放在桌上, 又递给他?一封信:“店钱付好了?, 明日一早直接走?就行,这里?往北一里?就是大路, 上路一直往西, 快的话, 十日就到阳关,能够赶上使团, 马匹已备好在马厩里?了?。”
说完也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便径直转身去了?。
他?见门关了?,低头打开那封信,里?面是一张过城关防,还有一张花笺,是姬婴用柔然语写的一句话:“好生回科布多理好内政等?我,说好了?到时候换我做汗王,可不?要食言。”末尾还用蓝色笔画了?一朵小小的其其格。
这一句话他?看了?又看,半晌低头自叹道?:“只要你不?食言才好。”
第二日清早,他?换上来?时的衣服,将那件罩衫叠好放在了?包袱里?,下楼来?果然见马厩中有一匹枣红赤骥,他?将包袱放进马背搭子里?,翻身跨上马,调转缰绳出了?脚店,向西边飞驰而去。
送走?阿勒颜后,邺城一连下了?三日雨,刚刚开始冒头的夏初暑气?,被这一场雨浇了?个透,空气?中都带着清润。
这日一早,姬婴从?东屋里?打坐完毕,正往花厅走?去用膳,路过回廊下,见有一遛喜鹊排在房檐下,她又伸手掀开廊下的避雨竹帘,往外看了?看,只见外头还是一片雨雾,但?是天边云层上已有日光隐隐透将出来?,看样子这一场连日雨,很快要放晴了?。
她回身朝执事人说道?:“在这廊下添些食水,莫叫上头那几位贵客空着肚子走?了?。”
说完她转过身,步履轻快地往花厅里?走?去,等?用过了?早膳,她又到后面瞧了?瞧图台雅,陪着她玩了?一会儿,才来?到书房里?,召见长史姞茂,问了?问府衙近期的公事。
藩王名义上遥领下辖封地官府,按例每五日都要听取一次例行公务禀告,但?自从?姞茂上回见着那个新进府的面首,回去后听说魏王很是宠幸了?几天,连日呆在后院,也不?见外客,所以姞茂也有好几天没敢前来?打扰。
但?这两?日他?又听说那面首不?知哪里?惹恼了?魏王,玩了?几天就被绑着抬上车赶出邺城了?。
他?在王府外院等?传召时,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惴惴,只觉得这魏王有些喜怒无常,但?好在这面首不?是他?送上来?的,大约也迁怒不?到他?头上,于是他?又正了?正发冠,跟着前来?引路的执事往后院走?去。
进到后院书房里?,姞茂将手上整理的文书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魏王姬婴托腮坐在大案后面,随手翻了?翻,都是些衙门断案的琐事,遂又合上了?,懒懒说道?:“字太多,我也不?看了?,你拣重要的说说就是了?。”
姞茂欠身低着头,把事先准备好的事务都禀了?一遍,等?说完,见上面没有动静,等?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往上瞟了?一眼,见魏王用手撑在桌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打起瞌睡来?了?。
这时站在姬婴身侧的一个王府书吏轻轻咳了?一声,她这才恍然惊醒,见姞茂说完了?,揉了?揉太阳穴:“昨日听曲儿歇得晚,叫长史见笑了?,我瞧着似乎也没什么重要事,府衙上都自有决断,我只一句话吩咐,凡事小心,别出大事,只要不?出什么捅上京城的篓子,就随府衙办去,我在这里?高?枕无忧,你们日子也好过,你说对不?对?”
姞茂听了?连连点头,口?中不?住地“是,是”,自从?这魏王就藩以来?,他?每每汇报公务,见她不?是打瞌睡就是走?神,只有在选面首挑戏班子这种事上,才来?精神,但?他?还是按日子照来?,只为观察她是不?是真的不?理公务。
正想着,又听上面发话了?:“凡事有府衙和你们这帮人,我是很放心的,所以我想着,五日一禀也太频繁了?,回回听都是差不?多那些事,往后我看没有什么特殊事的话,不?如改成十日一禀得了?,姞长史你觉得呢?”
姞茂眨了?眨眼,她这是认真来?封地享福来?了??怔了?片刻,他?踟蹰说道?:“这……五日一禀是规矩,若殿下觉着频繁了?,臣回去再问问太守,看是不?是可以酌情延长。”
“嗯,嗯,你就去说说看,行了?,我还得回去补个觉,就不?虚留你了?,回吧。”姬婴摆摆手,也不?等?他?再说什么,便起身走?出了?书房。
姞茂恭送她走?远,站在那里?想了?片刻,才转身跟着来?时接引的执事出了?王府,往府衙去了?。
姬婴回到后院,果真先到东屋榻上歪着眯了?一会儿,到午后,又带了?几个执事,来?到后花园里?转了?转。
走?到玄千观时,她见这边大门匾额已放上去了?,遂又抬脚往里?面看了?看,后土地母元君像已请来?了?,正端坐在大殿中央,各处香炉香台和座椅蒲团都摆放停当。
她先在正殿上了?三炷香,又去后屋几间?房舍里?看了?看,一面看一面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昨日来?人说都收拾好了?,我还有些不?放心,今日这一看,果然处处齐整。”
等?她从?花园里?走?回后堂屋时,正见一个府吏在这里?候着,见她来?了?,忙俯身说道?:“禀殿下,姞长史给您请来?的家观道?长到城外短亭了?,他?已亲自带人前去迎接了?,约莫再有两?刻钟就能到王府,所以遣我先来?报信。”
姬婴听了?一喜,回身吩咐执事人:“快摆鲜花香台,开中门迎接。”
等?静千在魏王府大门口?下车时,这边府中已准备好了?,门口?灯笼下面摆着几个大花台,花台上面插满各式鲜花,三扇门全部敞开着,中门里?外俱铺着厚毯。
这些都是早预备下的,长史姞茂见她走?下车来?,忙躬身上前引路。
这时又听王府里?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只见魏王姬婴已换了?身夏蟒袍,快步从?门里?迎出来?。
此时姞茂身旁果然站着位道?长,身着一件靛蓝色金丝绣二十八星宿罡衣,头戴莲花金冠,手持法杖,长身玉立,神态从?容,正是静千。
姬婴从?中门里?走?出来?,大老?远一见静千就拱手笑道?:“仙长远道?降临,小王本该出城相迎的,失敬,失敬!”
静千见她迎接得这样郑重,十分想笑,可是当着旁人不?好笑出来?的,遂只得微微抿一抿嘴,行了?个法礼说道?:“有劳魏王殿下大驾相迎,贫道?稽首了?。”
说完姬婴笑着抬手请她和她身后的两?个小道?童一起走?中门入府,其余跟随姞茂出城迎接的衙役,也被执事们从?两?边侧门引进前院吃茶领赏,只有长史姞茂和两?个府衙吏臣,从?侧门进来?后,一路跟着姬婴和静千往后面走?去。
姬婴亲自引着众人抄近道?,转过两?处回廊走?到后花园,来?到玄千观门口?。
静千抬头看了?看匾额,微微一笑:“殿下有心了?。”
随后众人又都跟随姬婴一起走?进观中,静千先来?到正殿,给后土地母元君像前上了?香,接着让两?个小道?童也上过了?香。
长史姞茂和府衙吏臣不?是家观中人,只在神像前拜了?三拜,姬婴见姞茂这趟差事前后都办得很认真,朝他?点了?点头:“接道?长进城这事你办得不?错,天色也不?早了?,到前院领过赏去吧。”
魏王的直白夸奖可是少见,听她这样说,姞茂也连连欠身说道?:“为殿下当差,都是应当的。”
又说了?两jsg?句冠冕堂皇的谦词,才跟着执事人离开了?玄千观,等?他?走?后,姬婴也叫其余执事都出去观外等?候。
到此刻,玄千观内才算是又安静了?下来?,这时候没了?外人,静千也放松了?几分,跟着姬婴一起往后面几间?香房看了?看,给两?个小徒分了?屋子,叫她们在后面将行李归置归置,才单独同姬婴一起来?到东侧一间?大香房里?吃茶。
姬婴拿过茶盘来?,两?个人在矮几两?侧对向而坐,一人一盏各自点茶,问了?问鹤栖观的近况,又问了?问静千来?时路上的事。
二人只闲聊了?片刻,等?吃过一盏茶,姬婴想着她这回又是连日坐车赶来?,必然乏累,只吩咐人传了?两?桌素简斋菜来?,一桌给那两?个小道?童在后头吃,一桌她两?个在这边吃。
等?吃完了?斋饭,姬婴也没有留下,只叫静千好生早些休息,有话待明日再说,便起身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算着早课结束的时间?,姬婴走?到玄千观中,果然见静千带着两?个小徒才从?殿中走?出来?,她看静千今日气?色大好,想来?昨夜睡得不?错。
静千仍请她到东侧香房里?来?坐,两?个人悠悠点香吃茶,这时姬婴从?怀里?抽出一个纸封来?递给她:“你瞧瞧这里?头的字,可眼熟么?”
静千伸手接过来?一看,纸封里?面还套着个旧信封,边缘微微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展开一看里?面的字,像回型花纹,应该是某种加密文字。
静千认真看了?看,谨慎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师娘那里?也有一封旧信,封面上的字,跟这里?面的应该是同一种。”

第88章 桃林引
果然师娘息尘那里也有这种文字书写的信, 姬婴前几天在阿勒颜那里看?到这封信时,就?觉得这文字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不?敢确定。
但?她回想起他母亲妘宫当年带他上山求医时, 就?是息尘亲自出山门迎接的,想来她二人不?仅是故交, 而且关系匪浅,既然这些信是妘宫专门收起来的, 那么息尘应该也能看?得懂。
想到这里,她轻轻点了点头:“这里只是半封手札, 主要?的信件都还在路上,等到了,我得想办法回去一趟,请师娘给我看看那些信中的内容。”
听她这样说, 静千也猜出信中大概是什么内容了,先太子姬平的事,是她从漠北回到鹤栖观后,息尘才同她讲的。
这件旧日往事牵涉甚广,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所?以她得知此事后,也没有?怪师娘瞒她, 只是又为姬婴的身?世感?伤了一回。
“行, 到时候你只管去,这里有?我给你盯着。”静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想了想, 又说道, “只是要?翻旧账的话,必定阻力重重, 这一切你都想好了吗?”
她明白静千话中隐含的警告意味,她选择的那条路,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但?是她费尽心?力从漠北回来,可不?是为了止步于做一个小?小?藩王的,她看?着静千微微一笑:“我心?里有?数,倒是你,又被我给扯了进来。”
静千拈起茶点盘中一颗蜜杏扔到嘴里,笑着朝她挑了挑眉:“出家人生死看?淡,怕它怎的。”
她二人对坐相视一笑,又说了几句别话,姬婴留在这里同她一起用过斋饭,才离开玄千观,往前院书房走来。
一进屋见?大案上摆着许多文书,大部?分都是昨日长史姞茂送来的,一些是封地公务文书,最上面是一封供她查看?近期整体要?务的节略,其余的还有?一些是封地各田庄上春夏两季的播种情况简述。
她收了来都堆在这边,也没打开看?,只叫书房里执事简单整理了一下,此刻走进书房也仍旧没去翻看?那些文书,都叫执事摞起来挪到了旁边架上,将大案清出来,才令众人都出去,自己走到大案后面悠悠坐了下来。
她来到封地邺城到如今也有?一个多月了,此刻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京中的动向她留了人时时盯着,这个夏初因南方雨水多,两湖起了一场洪涝,好在朝廷提前派了人,前去组织民?众撤离防洪,又早早从周边调了赈灾粮饷,未使民?众流离,也将洪水控制在了所?划范围之内。
这件差事办得可以说是极其漂亮,但?这次离京到两湖主持督办防洪的,却不?是太子姬月,而是梁王姬星。
姬月自从去年一桩无头案,因那些捕风捉影的话,使开景帝心?中存了些忌讳,此后办差便总是不?顺,又是调任官员被查出考课作?假,又是漕粮出事,两湖这次防洪前,他又碰巧病了一场,才叫梁王得了这桩差事,在朝中又露了一回脸。
姬婴把脚搭在案边一个绣墩上,靠在椅背上低头思忖着,从这段时间收到的消息来看?,太子姬月最近似乎不?大好过,但?到底皇储的身?份摆在那里,表面上地位并没受这些小?挫折影响,但?是朝中也有?不?少人私下在传,说开景帝近日对太子颇为严厉。
正好这个月底又是姬月的生辰,她想了想,自己人不?在京中,贺礼还是不?能缺席的,不?论朝中情况如何,眼下她还不?准备放弃太子这艘大船。
等想完这些,她又叫执事召了长史姞茂进来,叫他去备办太子生辰贺礼,说这件事重要?无比,需要?花些心?思,有?点新意,但?又不?能太过破费,说完这些要?求,姬婴便叫他速速回去准备,后面禀告公务等事也都先放一放。
姞茂领命而去,花了好几天时间,准备了几样生辰贺礼,来给姬婴挑选,但?她见?了却只说俗气,一样都没选,只叫他再想来。
就?这样来回选了三次,姬婴都不?甚满意,最后一次姬婴召他来一起琢磨送什么好时,她忽然一拍大腿:“有?了,咱们这府上后花园里有?一小?片桃林,前儿结的桃子我尝了,味道都好,就?把最外?面那棵小?些的挖出来,把枝头桃子都用红布袋子套了,移栽到个大瓮里,给大哥送去做贺礼如何?”
姞茂这几日被这生辰礼弄得头昏脑涨,毕竟太子要?什么有?什么,不?缺钱也不?缺珍玩,什么好东西也难入他眼,此刻听姬婴这样说,觉得也倒别致,况且大老?远运棵树去,又显得挺花心?思,于是连忙点头附和?道:“殿下这主意妙极!”
“行,那你明日准备好东西,早些带人过来挖吧,送树可得选好妥当人,要?是到了京城时,有?桃子掉了或是树死了,你可仔细。”
听她这样说,姞茂眉心?一跳,运树确实有?些麻烦,但?既然魏王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连连点头应下了。
等走出王府,坐上了回府衙的车,姞茂听身?边一个心?腹随从给他细报近日魏王府内的事,都是些吃喝玩乐,他一边听一边皱眉看?着车窗外?,这个魏王真是一点正经事没有?,每天在府中只是玩乐,为着给太子办生辰礼,连公务也不?听禀了,每日倒总为这些繁杂琐事来回折腾他。
想到这儿,他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跟那人抱怨道:“这魏王,白日里跟着那家观道长又是打坐又是炼丹的,晚上又跟那帮面首酣歌醉舞,这都修的是些什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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