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南洋明珠by小胖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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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爸爸想得周到。”余家大爷余修礼应道。
刚刚吃下糯米卷的叶应澜,见眼前又多了小半碗面线,她看向余嘉鸿。
余嘉鸿说:“面线,趁热吃,要不然等下变成一大碗。”
就看一眼的时间,眼见碗里的面线多了一点,叶应澜连忙低头,抓紧把它给放进肚子里。
叶应澜脑子里交错着,他给我吃面线是不是在戏弄我?他肯定不会戏弄我。
叶应澜抬头,他这个眼神,又给她好似有千言万语的错觉。
他说:“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有位同学是上海来的,他老家在宁波,做了那个面结面和双档给我吃,很好吃。你会不会?”
大姑太太嗔怪地看着余嘉鸿:“新媳妇刚刚娶进门,就想让她给你做菜?你这也太心急了吧?”
余嘉鸿笑:“还有这个规矩?我也没说今天就吃。那就过一阵吧?”
一碗面结面算什么?叶应澜说:“我等下给你做。”
余嘉鸿带着欢喜:“好啊!”
哪儿有美国的宁波同学?不过是上辈子记忆里,她在食不果腹的时候,就馋一碗她奶奶常做的面结面。
那是她二十二岁的芳诞,他寻来食材,没有薄百叶只能用云南的豆腐皮代替,看着她脸上带笑含着泪吃了一碗并不正宗的面结面,过了她人生中最后一个生日。
这辈子他会陪着她吃想吃的东西,让她过得自在些。
“不好,今天的团圆宴还吃不吃了?”老太太说,“在外读书读得连习俗都不知道了。”
余嘉鸿浅笑:“这您可不能怪我,我回到家匆匆忙忙拜堂,没人教我成亲的习俗和规矩。”
叶应澜说:“那明天早饭?我给你做。”
“早饭?那不用了,早上那么早起来干嘛?多睡会儿,一天的精力才充沛。”余嘉鸿对她说,“洋人的太太小姐,早上睡到九十点钟,起来吃早午餐。下午骑马打球喝下午茶,晚上参加晚宴和舞会。我们也该与时俱进了,不能再鸡叫起床,鬼叫才睡了。”
老太爷佯装生气:“念了几年洋书,连我们华人的传统都不要了?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土生华人,中文都不认识了,中国话都不会讲了,却依然保持着传统?”
余嘉鸿停下勺子,看着老太爷。
老太爷说:“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中国人,如果连传统都不保持了,那还从哪儿去寻找自己的根呢?”
“阿公说得是。我记下了。”
老太爷笑眯眯:“我们余家的传统,新妇过门三月必须熟知家法家规,你可知道?”
余嘉鸿茫然摇摇头,老太爷说:“新妇过门三月,你须得教会她余家的家法,若是三月之后,她一问三不知……”
余老太爷停顿下来摸着胡子看孙子,余嘉鸿问:“会如何?”
“新媳妇不知,必是你这个做丈夫的失职,你去跪祠堂,挨藤条。”老太太半真半假地说。
余嘉鸿侧头看叶应澜:“应澜聪慧而且定然是舍不得我挨打,她一定会苦学。”
他这般无所顾忌地说话,叶应澜羞得双颊染了桃花色,只顾着低头努力对付越吃越多的面线。
说起跪祠堂,叶应澜想起书里的内容,书里她跟秀玉起冲突,老太爷不管两个女人谁对谁错,按照家规这都是男人的错,余嘉鹏挨过一次藤条,从此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余嘉鹏换成余嘉鸿?他十岁就去了美国,他刚才连床单都自己洗了,可见压根就不把家法家规放在心上。看来靠他是靠不住的,叶应澜想着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别到时候闹了笑话。
用过早饭,余嘉鸿带着叶应澜上楼,两人要准备等下的敬茶认亲。
进了房,叶应澜问余嘉鸿:“你知道家法家规吗?要是不知道,帮我问问婆婆身边得力的人。”
余嘉鸿见她急成这样,低头在她耳边说:“要我给你背一遍?”
被他热气喷在脸颊边,叶应澜克制不住又红了脸。余嘉鸿明知故问:“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这人明知故问,叶应澜气急,仰头瞪他。
余嘉鸿看着这一张还带着粉嫩饱满的脸,不像上辈子那样在风吹日晒之后干黄黑瘦,他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颊:“不生气,不要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跪祠堂,保证把你教会。”
她哪儿舍不得了?第一眼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不成想就是个登徒子。说他是个登徒子,想想他昨夜的作为,他又是君子。怎么说他呢?叶应澜气得跺脚,却被他圈住了腰。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吸了一口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用悠长的声音轻唤:“应澜。”
这个声音钻进了她的心里,如细细的丝线将她的心缠绕,叶应澜的眼眶发热,心底冒出酸涩。
听见敲门声,她清醒过来,将他推开,门外小梅的声音:“小姐,我来帮您整理礼物,马上要下去认亲了。”
“哦!”叶应澜的声音带着一丝鼻音,她快步走出去开门。
小梅见了她,有些疑惑:“小姐,你眼睛怎么红了?”
“哪有?”叶应澜否认。
她说没有,小梅也就没放心上,跟她一起去开了箱子,拿出叶老太太给她准备的礼物。
叶应澜转过头,却见那人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昨夜的那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他似乎有感应抬头与她四目交接,眼中带笑,叶应澜羞恼地转头,这人太讨厌了!
霞姨敲了门框进来:“大少爷、大少奶奶,下楼了。”
“走吧。”余嘉鸿过来站在她的身边。
两人一起下楼,转入堂屋。
余大太太过来跟叶应澜说:“应澜,等你二叔婶婶他们过来,我们去祠堂祭祖。”
“是。”
余家二爷和太太带着儿女走了进来,余大爷穿长衫马褂,余大太太一身宝蓝色旗袍,完全是华人打扮,余家二爷衬衫西裤,二太太是长衣配上绣花纱笼的娘惹打扮。
余嘉鹏和他弟弟跟余家二爷一般穿着,他妹妹余嘉柔头上扎着双髻,上身穿着薄如蝉翼的粉嫩卡峇雅(娘惹短衫),下身则是配上颜色鲜亮的绣花纱笼,小姑娘显得娇俏玲珑,十分可人。
余嘉鹏带着弟弟妹妹们跟在父母身后。
余嘉鸿的姑妈姑姑两家子也跟着进来,加上老太爷弟弟一大家子,当真是济济一堂。
昨日叶应澜盖着盖头,纵然知道亲友目光全往她这里,到底不是亲眼看见,今天却是被他们盯着,她低头下去。
老太爷领着一家子浩浩荡荡往祠堂去。
祠堂里,三张八仙桌摆放成了品字形,中间一桌是一对龙凤烛,两边两桌是蜡烛稍小一些,桌上都摆了瓜果糕点,菜肴。
余家二老先上香,两人点香之后交给小夫妻俩。
叶应澜和余嘉鸿上香,再一起跪拜。
“嘉鸿,怎么跪得这么快,头这么低?”大姑太太出声。
叶应澜心里一惊,连忙把头磕到蒲团上。她竟然忘记拜堂的时候,自己要往低拜。
书里,她骄纵不贤淑的一条罪证就是拜堂的时候没有把头低到底,这是从一开始就想压丈夫一头。第二日祠堂祭祖,也是跪拜得慢且没有低到底。
总之,她和余嘉鹏的婚姻不顺,从头都是有迹可循。
“好,两人争先低头,以后过日子也会互相退让,恩爱到白头。”
大太太的声音传来,叶应澜心头微微放松,抬起了头,转头看余嘉鸿,他又在看自己?
余嘉鹏站在人群里,短短的时间里,他见堂兄??.??一次一次地看向叶应澜,眼里有化不开的情意,就像自己初见晨曦中搭着摊,卖糕点的秀玉。
明明自己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秀玉,堂兄娶叶应澜是最好的结果,为什么此刻自己还会不甘心?
“愣着干嘛?走了!”
余嘉鹏听见父亲的声音,跟着往外走去,去主楼大厅,看叶应澜和余嘉鸿给老太爷夫妇和余家大爷夫妇敬茶。
叶应澜和余嘉鸿敬了茶,余家大爷夫妇带他们俩认亲。
叶应澜暗自纳罕,有些长辈她从来没见过,但是他们的名字在书里出现过,连长相和性格都丝毫不差。
比如那位大姑太太,书里就写她喜欢搬弄是非。
介绍到余嘉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叶应澜点头:“嘉鹏,你好。”
“嫂子好。”余嘉鹏应。
叶应澜把礼物递给余嘉鹏,余嘉鹏机械地回答:“谢谢嫂子。”
余嘉鸿陪着叶应澜走向下一位,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还没等余嘉鸿介绍:“嫂嫂,我是余嘉鹞。”
这是余嘉鹏的弟弟,书里形容他活泼爽朗,还真是这样。
余嘉鸿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小鬼。”
叶应澜把礼物给他。
一个个认下来,名字跟书里居然一一对上了,叶应澜发现梦里那本书竟然也不能不信。
认完了亲,余嘉鸿抱起了小弟,拉着叶应澜,跟着大爷夫妇一起往东楼走。
走进东楼,大太太说:“应澜,跟我上来。”
余嘉鸿要跟着一起上来,大太太跟他说:“你带嘉鹄招呼客人去。”
余嘉鸿不动,大太太没好气地瞪他:“我还能吃了应澜?”
余嘉鸿跟叶应澜说:“我去了,你等下回房,我在房里等你,一起去吃饭。”
叶应澜见他这样,突然觉得很好笑,她点头:“嗯。”
小梅跟着叶应澜上了二楼,进了大爷大太太的起居室。
大太太说:“应澜,你坐一会儿。”
“好。”叶应澜坐下。
女佣给叶应澜端上茶水和糕点:“少奶奶慢用。”
叶应澜端起茶杯喝着茶,打量着起居室的格局。
起居室用了大片的钢窗,透过玻璃窗低头可见园子里的喷泉和芭蕉树和鹤望兰,仰头又可见参天的椰棕。这是纯西洋设计,内里的摆设,墙上是名家工笔画,家具是螺钿红木桌椅,桌上的茶具是艳丽的粉彩瓷,兼具南洋和中国韵味。
大太太带着两个女佣出来,女佣手里捧了几个盒子。盒子被摆放在方桌上,大太太叫她:“应澜,你过来看。”
叶应澜过去,大太太把盒子一一打开,里面有龙眼大小的珍珠项链,碧绿的翡翠镯子,各色宝石镶嵌的胸针、头饰和手链,每一件都是有价无市的精品。
“这些是我给嘉鸿准备的聘礼。”大太太看着叶应澜,“你婶婶在聘礼里定然也放了她的私藏,你把礼单给我,公中出的我知道,他们添了多少,我心里也没个数,我来把她那些私藏挑出来,另外他们一房添的钱我也得算给她。”
余家两房没有分家,孙子成亲公中出大头,自己也会添补一些。
“妈,我这就去拿单子,把首饰拿下来给您。”叶应澜回道。
大太太点头:“好。”
梦里的小说可信的话,大太太和二太太之间只是维持表面和睦。
书里说自己害得秀玉差点流产,余家上下都说她是毒妇,二太太更是恨她入骨。
大太太在这个时候出来说了一句:“也不能事事都怨在应澜头上,嘉鹏认识秀玉在先,若是嘉鹏先说了他与秀玉有情,以叶家二老那么疼孙女,想来这婚也成不了。姑娘在家受宠,过来受了冷落,心头不忿,做事偏激也是情有可原。”
那时二太太一下子就爆了:“余家有利你们得,余家要报恩我儿子去报。风凉话谁都会说,丈夫的子嗣都会陷害的女人,你也觉得好?觉得好,你怎么不领回去?”
这些话问得大太太哑口无言。
老太爷要让长子继承家业,长子次子一碗水不可能端平,二太太心里有气也是正常,这正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大太太自然想要快点跟二太太分个清楚明白。
大太太把首饰盒交给她和小梅手上,主仆俩一起上楼,关上房门,小梅说:“我以前就觉得大太太比二太太好相处。”
要是以前叶应澜会让小梅再看看,现在结合书里和今天的相处,她也觉得大太太比较好相处。
叶应澜打开了抽屉,拿出红底的礼单,跟小梅一起把聘礼中的首饰拿了出来。
两人把礼单和首饰一起拿到大太太那里。
大太太仔细看了聘礼单,沉吟了一会儿说:“应澜,你跟我一起去嫲嫲那里。”
原本婆婆说得好好的,她去把首饰还给二太太,为什么又说一起去嫲嫲那儿?
大太太让女佣带着首饰盒,跟着她们俩一起去主楼。
家里有喜事,两位姑太太回来,此刻正陪着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感慨,昨天这事太尴尬,幸亏嘉鸿刚好回来,跟老爷子提出自己来娶叶应澜。
见她们婆媳进来,大姑太太问:“月娥,你拿的是什么?”
大太太回头看了一眼叶应澜,说:“应澜找我来商量,问我聘礼该怎么处置?这种事情,我也是头一回碰到,我从她手里拿了礼单,想着公中出的十万叻币置办的那些,就不退了。二弟那里出的部分,我原本想折了现钱给他们,只是礼单上还有这些名贵首饰,应该是弟妹的私藏,这些就没办法折现了。所以来请示妈,怎么处置妥当?”
叶应澜心头一顿,婆婆怎么说这是她的主意?
老太太对着叶应澜微微皱眉:“你这孩子,这事又不着急。”
见老太太的反应虽然是埋怨,实则欣慰,她知道这是婆婆让她在老太太面前有个做事周全的印象。
叶应澜垂头回:“奶奶,既是阴差阳错,也是阿公果断英明,我想着把事情一是一二是二早点理了干净才是正理。”
“也是。”老太太说。
大太太把聘礼单拿到老太太跟前:“妈,您看一下,还有没有哪些缺漏的?”
老太太也不看礼单,似嗔似怨,又带笑:“你啊!”
老太太站了起来,叫了一声:“玉兰。”
女佣走了过来:“老太太。”
两人走到桌子前,老太太指了一个盒子,女佣打开,里面是一对黄金镯,老太太又指了一个,一支黄金发簪,再一个,一支和田玉的玉镯,一个碧玺的挂坠。
老太太转头跟大太太说:“你再拿两万叻币出来给玉兰,我让玉兰连带这几样交给珍娘去。”
大姑太太翻了个白眼,露出轻蔑的神色:“二弟妹也真是小气……”
老太太横了女儿一眼,大姑太太又跟她妹子对视,轻蔑地撇了撇嘴,小姑太太倒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大太太立马拿出存单来,交给那位女佣:“兰姨,麻烦了。”
老太太看着还剩下的那几个盒子:“这些都是我和你爷爷备下给应澜的,你们还是拿回去。”
叶应澜这时算是明白了,婆婆哪里只是让她来老太太面前表现,更是因为熟知二太太的秉性,认定了那几件首饰压根就不是二太太拿出来的。
余家二房大少爷娶叶家大小姐,二太太拿出来的这几件,以余家的财力来说,不太相称,所以老太爷和老太太私底下贴补,算作是二房给儿媳妇的聘礼。
大太太趁着姑太太们在场,拿了这些首饰出来,一来自然是表示他们这一房不会占便宜,二来告诉老太太,她知道老两口贴补二房了。
现在老太太要么一条道儿走到黑,直接说这些就是二房拿出来的首饰。问题是昨天余嘉鹏干的事已经让老太爷积了一肚子火,是余嘉鸿给圆了场子,老太太怎么可能便宜了二房,所以老太太还是会把这几件首饰给自己。
这个心眼子,小时候跟着妈在上海生活,后来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叶应澜实在佩服。
还了几个不值钱的,剩下的那几个,大太太让女佣捧回来,到了东楼,大太太转头对叶应澜说:“这些你拿回去。”
叶应澜也不推辞,接了过去。
回到房间,她见房间里余嘉鸿不在。这人不是说在房里等她?
今天中午团圆宴,他又是昨日才回,定然是别人都拉着他说话。那就等他一会儿。叶应澜想到这里刚要坐下,看到了房间角落的行李箱,他刚刚归来,就带了几个行李箱,恐怕衣服都没拿多少。
叶应澜打开抽屉拿了针线匣子出来,打算等下问他拿件衣服量尺寸。
“应澜。”
听见声音,叶应澜转过去,见他在门口。
“你不是说在房里等我吗?”这话出口,叶应澜自己都发现口气带着娇嗔。
他笑着过来牵她的手:“我在让人归置你的嫁妆,大致都规整好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叶应澜被他拉了出去,小梅看见捂着嘴直笑。
叶应澜被他拉着:“你先等等。”
余嘉鸿停下。
叶应澜把手伸过去:“你跟我进来。”
见她伸手,余嘉鸿牵住她的手,跟她进了房。
叶应澜从针线匣子里拿出软尺来,走到他面前:“你刚回来,没带多少衣服吧?给我一身你的衣裤,我量个尺寸。”
“做衣服多麻烦?家里有针线女工,再说我还能去百货公司买。你别忙活了。”余嘉鸿说道。
“我让百货公司送过来,也得把尺寸给人家呀!”叶应澜略带嫌弃地说。
余嘉鸿笑,展开双手:“那行,你量。”
让她到他身上量?
他们都成亲了,是夫妻了,给他量个尺寸也没什么吧?
叶应澜先量他的颈围,拿了笔记下,再量肩宽。
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衣服鞋子损耗厉害,她问了当地的老乡买了土布,想要给他做衣衫,她拿了他的旧衣量了尺寸。
那时候日军已经突破了越南,天上轰炸机越来越多,他们白天不好开车,借着山间地形隐蔽,夜里再开车。
她做针线,自己远远地看着。她做好了,趁着他不在车上,把衣服放进他车子的驾驶座上。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无法言说的亲密举动。
此刻她的手落在他的胸口,又落在腰上,他低头见她已经蹲下,正在量他的腿围,软尺又从他的腰到裤腿。
看着她的发顶,余嘉鸿眼眶发热,转头看向墙角。
“小姐。”
“你摇个电话去百货公司,找唐叔就说姑爷刚回家,需要置办些衣服,让他拿成衣和面料来给姑爷选。”
鸿安百货公司时装和面料楼面的经理是叶老太太贴身女佣的儿子。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哪怕是姑父回去解释,爷爷奶奶定然担心。
自己刚刚嫁进来,要是冒然打电话回去,显得自己肤浅浮躁,被人看轻了去。
现在借着这个机会让小梅给唐叔打电话,唐叔问了小梅,由他去告诉爷爷奶奶,也能让爷爷奶奶放心些。
“小姐,姑爷皮鞋尺码多少,索性一起了。”小梅提醒。
余嘉鸿报了尺码,小梅拿了纸,走了出去。
“走了,我带你去看看。”余嘉鸿跟她说。
“嗯。”
余嘉鸿牵了她的手:“,我带你看看咱们这层楼的布局。”
他先推开了一间房门:“爸妈和弟弟妹妹住在二楼,我们住三楼,这是起居室,我帮你把钢琴给安排在这里了,我们以后在这里喝茶看书弹琴?”
她弹琴,自己看书,他们可以在这里消磨一个个晨昏。叶应澜看了之后说:“把我的缝纫机也抬进来,我也可以做针线。”
“好啊!”
从这间房出来,是一个大阳台,联通了各个房间,他们的卧室边上两间,他说一间留给男孩儿,一间留给女孩儿。
这人真是的!都已经考虑这些了。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既然结婚了,自然希望儿女双全,她看着他点头:“嗯!”
小梅从房门里出来:“少爷,少奶奶,要开席了。”
“我们马上来。”
余嘉鸿陪着她下楼,霞姨等着在廊桥处:“大少爷、大少奶奶,太太让我在这里等少奶奶。”
叶应澜跟着女佣往里走,男女分席,宴席摆在不同的厅。
星洲被英国殖民百多年,是一个港口城市,文化杂糅,大家也都习惯了用西式餐桌来举办宴席。
老太太坐在长桌顶端,其他人按照辈分依次而坐,叶应澜与两位小姑坐在一排,对过是大姑太太家的两位儿媳。
宴席上的菜品也是娘惹菜和福建菜的结合。
“应澜尝尝这个乌达,我们家的乌达和别处不一样。”大太太跟叶应澜说。
叶应澜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一个乌达,拆开芭蕉叶,吃了一口,里面是鱼泥混合了香料,浓郁的香气和鱼肉的鲜美,椰浆的清甜中和了辣椒的辛辣,她点头:“好吃。”
“这个厨娘是二舅妈的陪嫁女佣,跟二舅妈学了一手娘惹菜,不过跟二舅妈比起来还是差了。”大表嫂说。
“是,以前就吃过婶婶做的娘惹糕。当时回去想要试试,可惜画龙画虎难画骨,怎么都做不出这个味道,以后还要跟婶婶学。”叶应澜说。
二太太的厨艺负有盛名,她的特色就是把椰浆运用得十分巧妙,椰浆清甜和各种香料的味道结合得恰到好处。
二太太皮笑肉不笑:“大少奶奶娇生惯养,我这些吃食,她未必能吃得惯。”
她这话是意有所指了,上次叶应澜跟随祖母来余家作客,自己多夹了几筷大太太的炸醋肉和清蒸膏蟹。
她家是宁波来的,她小时候生活在上海,南洋这些香味浓郁的菜,偶尔吃觉得很好吃,但是这个胃还是喜欢跟自己日常贴近的菜。没想到就落了她眼里。
纵然她说的话大差不差,不过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未免有些不看场合,不给人面子。
大太太拿了一块红色的龟粿给叶应澜:“她这是怕你吃得好了,缠着她做。嘉鸿小时候就爱吃他婶娘做的娘惹糕,吃到后来干脆跟嘉鹏睡一屋了,我拉都拉不回来。”
这个借口找得未免有点牵强,不过婆婆想要息事宁人,叶应澜也让自己忍了这口气。问:“这样啊?”
“不信你问嘉鸿去。”大太太指着龟粿,说,“你快尝尝。这是你二婶调的馅料,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好似这个龟粿是她的拿手糕点,叶应澜咬了一口,竟然出奇的好吃:“这个椰蓉馅带着奶香,甜中带了一点点咸味儿,真的很好吃。”
“是吧?”大太太说。
叶应澜发现婆婆是真能忍,被二太太当场发难,她也能忍下,还一个劲儿地夸赞二太太,只为一家子和和气气,果然这个长房长媳是真难。
大房婆媳这么捧二太太的,二太太在两位老太太和姑太太面前,要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那她实在不了台面了。
二太太只能笑着说:“这个椰蓉里混合了西人的芝士,所以味道有点儿特别。”
“这样啊?难怪了。”
老太太刚刚听小儿媳说这样的话,心里不开心,现在见大儿媳忍下一时之气,又说起了两个孙子小时候的事,将事情化解,老人家高兴:“以后嘉鸿和嘉鹏都有了儿子,跟他们爸爸一样,吃住在一起,像亲兄弟一样。”
大太太立马接话:“那到时候嘉鸿家的小子一定天天去嘉鹏家里,吃他婶婶做的糕点,连家都不想回了。”
老太太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我等着这一天。”
叶应澜还以为婆婆是为了讨老太太欢心,却眼见着二太太脸色不好了。
她转念才发现婆婆的话里有话,自己嫁给了余嘉鸿,余嘉鹏的婚事就是另一说了,哪儿来的“婶婶做的糕点”?她又怎么笃定婶婶做的糕点好吃?
当然如果这个婶婶是秀玉,那就对上了,毕竟秀玉是摆摊卖娘惹糕的吗?
二太太看自己的儿子仿若金疙瘩,自然看不上大字不识一个,还有个烂赌鬼爹,抛头露脸买糕点的秀玉。在她心里秀玉就是个她宝贝儿子做小都是委屈了宝贝儿子。
所以“婶婶”和“糕点”凑一起,说余嘉鹏要娶秀玉,那是拿了针在扎二太太。
刚才还以为婆婆为了一家和睦受了委屈,谁想她转眼就讨了回来。
婆婆这个心眼子可真多!余家和睦的好名声底下真是暗潮汹涌。
不过,要是自己梦里文字有些可信。
书里1942年初,日军攻占新加坡,日本人认为中国之所以久攻不下,是因为南洋华人在财力物力上对国内的支持,因此占领星洲后,开始了大屠杀,尤其是八类人成为重点肃清对象,余家占了其中三类:积极参与南洋华侨筹赈会活动、慷慨向中国抗日捐赠和追随抗日华侨爱国侨领陈先生。
余嘉鹏大庭广众被残杀,余家大爷和二爷被关押,日本人逼着余老太爷出任华侨商会会长,筹措五千万银元,为他们支持重庆政府抗日赎罪。
余老太爷不接受委任,饮弹自尽,余家大爷和二爷也先后被杀害,听到消息老太太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呜呼,家里只余下妇孺。
在这个时候,大太太为了不让日本人看出端倪,她想方设法让二太太和秀玉带着家里的孩子逃跑,自己在家周旋,为他们争取时间。
知道家人已经跑了,大太太上吊自杀。
而二太太在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宁愿自己挨饿也要紧着嘉鹄、嘉鹞和秀玉的儿子。
她没能熬过那三年,临死前拉着秀玉的手,那时她以为余嘉鸿死了,让秀玉要尽所能护住三个男孩儿,尤其是嘉鹄,那是大房唯一血脉了。
想到这些情节,叶应澜又觉得两位太太之间的来来去去,有点好笑又可爱。
“弟妹啊!家里人有什么说什么,你这话里有话的,让人听了难受。”大姑太太跟大太太说。
这大姑太太要为二太太出头?叶应澜倒也纳罕,书里说大姑太太不喜欢二太太。
“大姐,我没说什么呀?”大太太矢口否认。
“你说这话的意思,不是在嫌应澜手艺不好?”大姑太太问。
叶应澜发现大姑太太的性格跟书里描写得一模一样,明明分辨不清,还喜欢挑拨离间,怎么就一点都不像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