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南洋明珠by小胖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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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应澜站起?来继续去做衣服。
余嘉鸿抬头:“昨晚为难你了,以后我绝不会喝醉了。”
自己还没跟他说,他自己倒是承诺起?来了。不过,通常酒鬼的话不能作数吧?
她拼接了两块布料,停下?问:“真做得到?”
“喝酒误事!以后真不能喝醉了。我没酒瘾的,你放心吧!”
叶应澜笑出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能借着?机会听几句酒后真言,也挺好的。”
余嘉鸿已?经回忆得差不多了,丢人已?经丢了,那是没办法了,他说:“那是酒醉后撒酒疯呢!你不要当真。”
“哦!”叶应点头,“所以你让我摸摸你,还是让我适应?”
这一段刚才余嘉鸿压根没想起?来,听她这么提醒,有些记忆就添加完整了。
自己说话的声音,简直了……
余嘉鸿连忙低下?头假装喝粥,胡乱回她:“嗯。”
“可你那时候跟我说:‘舒服’”叶应澜放下?手里的睡衣,带着?笑看?他。
应澜哪壶不开提哪壶,余嘉鸿告诉自己以后再喝醉,自己就别做人了,做条狗算了。
他闷头和粥,喝了一碗又舀了一碗,有了两碗粥的时间,他调适好心情,说:“我要去码头看?看?,再去轮船公司走走,昨天筹赈会的姜先生跟我说,你们车行给的价格很不错,就是时间上?是不是可以加快,我答应下?午带你去找他,你们面对面聊?”
“好。”叶应澜从缝纫机前站了起?来,把缝纫机放进台肚,盖上?盖板,从抽屉里拿了竹子尺子和划粉,量了开扣眼,拿起?针线坐下?锁扣眼,“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要准备婚礼,我基本就不管车行的事务了。”
余嘉鸿站她边上?:“打什?么电话?刚好我出去,带你去车行。”
也行吧!叶应澜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吧!”
余嘉鸿和叶应澜下?楼,跟大太太说了一声,两人上?车,依旧是叶应澜开车。
“应澜,你先去车行问问具体的情况。再考虑一下?,车行出一个?能顶事儿?的联络的人,来处理筹赈会和车行之间的事。”余嘉鸿提醒叶应澜。
叶应澜点头:“嗯!有个?现成的人。”
“谁?”余嘉鸿问。
“顺隆行郑雄的大儿?子郑安顺。你很早就出去了,大约不认识他,他比我小半岁,别看?年纪小,脑子特别好,很活络。”
郑安顺?这辈子余嘉鸿还没见过这个?郑安顺,上?辈子他从国内辗转回到星洲,知道应澜最?记挂爷爷奶奶,第一时间就打听叶家的事。
叶老?太爷杀了儿?子,叶应澜的姑姑姑父一家也遇难,叶老?太太承受不住打击疯了。
叶永昌的几个?姨太太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顾这个?疯老?太太?受过叶家恩情的郑安顺,将叶老?太太给接回了家,当成自己的亲祖母奉养。
自己以叶应澜曾经同?仁的身份去探望过老?太太,看?见老?太太被照顾得很好,他就放心了。
那时候郑安顺在叶家车行的旧址上?办起?了车行,依旧叫兴裕行,找回了叶家车行的那些老?伙计卖汽车。
郑安顺告诉自己,老?太爷对他有恩,所以想保留兴裕行的名字。
他们成了莫逆之交,时常在一起?聊天喝茶。
他会跟郑安顺聊起?自己在滇缅公路上?的经历,郑安顺会说起?滇缅公路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的牵挂,因为叶家大小姐在那里。
上?辈子自己察觉有什?么不妥,现在想来却不对劲,上?辈子的郑安顺是不是太愿意听他说滇缅公路了?还会有意无意引他说叶应澜的事。倒是自己生怕说多了,让人察觉他的心思,即便已?经成了莫逆之交,也会适可而止。
“顺隆不是星洲有名的粮商吗?郑安顺怎么就跟汽车有关了?”余嘉鸿问她。
叶应澜转了个?弯:“这事说来话长,郑雄的大太太和二姨太进门相差不过三?个?月,大太太一直怀不上?,二姨太立马怀上?生了一个?女?儿?,眼见着?二姨太第二胎肚子都大了,自己独自还没动静。大太太就让身边的女?佣去伺候郑雄。二姨太又生了个?女?儿?,而这个?女?佣生了个?男孩儿?,就是郑安顺。郑安顺成了郑家的长子,被抱到大太太身边养,但是没过一阵大太太也怀上?了,还生了个?儿?子。这下?郑安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过更加不好过的是他的亲妈。说是三?姨太,实际上?还是大太太的佣人,大太太把对郑安顺的恨全部发泄在这个?女?佣身上?。郑安顺从莱佛士书院毕业,郑雄让他去英国念书,郑家大太太也全力支持他去。”
“郑家大太太为什?么支持他去?大太太不是有自己的亲儿?子,她不是不喜欢郑安顺吗?”余嘉鸿问。
“对吧!这个?不合理,女?佣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作为郑家大太太的贴身女?佣,她曾经在大太太的娘家听过一个?故事。郑家大太太有个?姑妈是给砂拉越的华商做了填房,原配留下?一子一女?,这位姑妈过去就做了贤良淑德的好后妈,还等那个?继子长大后,送他去留学。这个?继子命不好,留学第二年,在街头被人打死了。然后这个?姑妈的儿?子顺理成章地成了家族继承人。”
叶应澜叹了口气继续说:“所以女?佣偷偷找了郑安顺,让他跑。这事被大太太知道了,大太太把女?佣打得半死。大太太先告状说郑安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郑雄诧异,女?佣的这种挑拨之言,儿?子居然信了。郑安顺带着?他妈跑出郑家,想要找工作养活娘俩,他洋文很好,找工作其实不难。但是郑雄断了他的路,放言星洲哪家录用郑安顺,就是跟他郑雄过不去。”
“所以你爷爷录用了他?”余嘉鸿问。
“没有,我爷爷又不知道他们家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郑雄对外说是孩子不听话,要给他点教训,请各家都不要录用他,我爷爷也嘱咐了下?面。”叶应澜叹了口气,“咱们车行不是生意挺好吗?主要就是价格略微便宜之外,修车也快,很多印度人也来买车,车行里就我和江叔洋文好一点,我又不可能去给印度人介绍,都得江叔去介绍,但是江叔身体不好。印度人买车,事情又特别多。就想着?再找一个?洋文好的,专门来接待这些印度人。这个?郑安顺就来了,哪怕我们确实缺人,但是郑家打了招呼,所以他一来就被咱们车行的经理给拒了,刚好我在车行,看?见他在角落里哭,就过去问了一句,原来他妈被打了之后,伤势严重,再拖下?去恐怕就不行了,我就录用了他。预支了薪水,送云姨去教会医院看?病。”
竟然是这个?渊源?上?辈子应澜还没离婚就回了娘家,回到车行,郑安顺也在车行做事,按理说他们俩在一起?共事不短,郑安顺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跟叶应澜共事的经历,将叶应澜对他的大恩放在了叶老?太爷身上?。这是为什?么?
“爷爷不让你录取,你违背他的命令?”
“爷爷知道郑安顺亲妈伤势不轻,他老?人家哪儿?看?得过去?哪怕是下?人,也不能往死里打吧?爷爷找了郑安顺聊过之后,他也同?意我的做法。”叶应澜将全部原委说了出来。
“竟然是这个?缘故?郑家这个?大太太实在太恶毒了。”余嘉鸿不禁慨叹。
他这么说,叶应澜想起?了书里,她不就是那个?恶毒的大房吗?她嘲讽地笑:“是啊!大太太恶毒,反正没郑老?爷什?么事。”
余嘉鸿听出她的嘲讽之意,他还在细想。
叶应澜继续说:“我爸一大群的姨太太,我妈就没开心过。郑雄娶了姨太太让大太太内心不安,大太太才把身边的女?佣送给郑雄,生了郑安顺这么个?尴尬的人出来。大太太要是自己一直生不出来就算了,偏偏又怀上?了。大太太怎么甘心?安顺母子遭罪,大太太糟心。但是始作俑者难道不是郑雄?”
这话倒是提醒了余嘉鸿,上?辈子的应澜和秀玉何尝不是如此?
应澜是一个?愿意推己及人的人,秀玉也是一个?不愿麻烦别人的人,怎么会相处成那样?
当然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偶尔聊到几句,叶应澜不太愿意提及往事,也就不提了。只说要是回去,见到秀玉,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跟秀玉接触之后,秀玉倒是提起?过,说那时嘉鹏不分青红皂白?,只要她有一点风吹草动,嘉鹏就把一切罪责怪到少?奶奶身上?,动不动就冲少?奶奶发火。
自己心里实在愧疚,想要跟少?奶奶解释,少?奶奶只以为她是在装模作样,越发厌恶她。
再加上?长辈的缘故,不管是不是少?奶奶做的,总归是少?奶奶的错。
秀玉听说应澜想要跟她道歉,她十分惶恐:“是我对不起?她。因为我,她受到了太多的责难与难堪。”
想到这里,余嘉鸿叹:“是啊!推己及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和别的男人共有一个?妻子。男人却要求妻妾和睦相处。”
“你倒是能这么想。安顺却是把他妈所遭受的罪,全部怪到郑家大太太头上?,对他父亲还有孺慕之情。”叶应澜很无奈,在自己看?来,郑家大太太不是个?好人,郑雄更加不是。为什?么安顺一点都不怨这个?爹?
叶应澜说起?郑安顺对郑雄的孺慕之情倒是提醒了余嘉鸿。
上?辈子,日本占领东北之后,南洋华人大多拒绝与日本人做生意,唯独郑家跟日军做粮食生意,替日军收购军粮。他们日军攻打星洲的时候,趁着?粮库有粮,哄抬粮价,大赚不义?之财,星洲被攻陷后,他们本来就跟日本人有关系,出卖了好几位华商,大发国难财。等到日本战败,郑家自然被清算,郑雄被枪决,郑家败落,郑家大太太和二姨太为了郑家那剩下?的三?瓜两枣,一个?说郑家二少?爷不能生养,郑家二少?奶奶的孩子是野种,另一个?说二姨太生的三?少?爷也是野种。总之,郑家正牌的血统就郑安顺一个?。
那时,郑安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郑家打起?了他的主意,郑安顺不愿意,他跟郑家人说汉奸不配留后,他不会成婚,不会有后代?。
自己私底下?劝郑安顺,没必要这样,遇到喜欢的姑娘,该结婚还是得结婚,只要不入郑家祠堂,不供奉郑家先祖就好。
那一次郑安顺痛哭流涕:“哥,我确实不配有后。其实我是隐约猜到他在给日本人购粮,因为他是我爸,所以我没胆量去查,但凡我去核实一下?,能早几年把他供出来,他早点败落,兴许他就不会造那么多孽了。”
他们两个?单身汉一起?赚钱,一起?建医院,办华文学校,一起?被人背后议论,子孙都没有,赚了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
现在想来,除了个?缘故,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车子快到车行门口,门口一个?清秀的少?年正在送客人,叶应澜:“这就是郑安顺,你去美国的时候,他应该才六七岁吧?应该认不出他了吧?”
“我本来就不认识他,只是知道顺隆而已?。”余嘉鸿隔着?玻璃看?站在车行门口的郑安顺,年少?稚嫩。
“我下?了。”叶应澜推开车门下?车。
“等等。”余嘉鸿叫住她,“等下?中午我接你一起?去酒楼吃饭。”
“酒楼?不去了,你来车行吧!我们这里的饭菜也挺好的。”
“好。”
叶应澜下?车,那个?郑安顺向走过来,脸上?露出惊喜:“应澜姐,今天怎么过来了?”
叶应澜转头看?余嘉鸿,余嘉鸿没上?车,走到了她身边,她顺带介绍:“你姐夫要出去办点事,我就跟他出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安顺弟弟?”余嘉鸿问叶应澜。
什?么“安顺弟弟”?他哪儿?来奇怪称呼?
郑安顺稚嫩的脸有点红了,他点头:“姐夫好。”
“好。你应澜姐说你很能干,等下中午我找你一起聊聊。”余嘉鸿说道。
“好。”
叶应澜跟余嘉鸿说:“你先忙去吧!我们?这里中?午十?二?点开饭,你可别晚了。”
“知道了。”余嘉鸿上驾驶位,准备发动汽车离开,见叶应澜和郑安顺一起往里走?。
叶应澜边走?边问郑安顺:“昨天?过来的姐弟俩,吴叔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把我妈隔壁的一间仓库给撤了出?来,他们?姐弟俩住那间。”
两人进入车行,车行的吴经?理走?过来:“大小姐怎么来?正新婚呢?还放不下车行?”
“没有,嘉鸿要去码头,他带我过来。”叶应澜回了句。
郑安顺跟两人说:“应澜姐、吴叔,我去做事了。”
“去跟你妈说一声?,大小姐来了,让她添两个菜。”吴经?理说。
“你姐夫等下也?要来吃饭,等下我们?夫妻俩和吴叔还有你一起吃饭。我们?有事要跟你们?商量。”叶应澜说道。
“知道了。”郑安顺快步往后面去。
自从要准备结婚,而且还是嫁进余家,叶应澜做好了以后车行基本不管的准备。所以她已经?淡出?车行事务两个多月了。吴叔是爷爷的心腹,槟城和马六甲的两家车行他也?一起管着。
隔开一段日子,听这些日子车卖得如何了?刚刚开始代销的奥奇车是否拓展销路了?还有车子不关?键的备品备件,要是从原厂采购,要漂洋过海,如果能本地加工就方便多了。叶应澜跟着吴经?理把整个车行都转了一圈,把这些事聊了聊。
再回到?办公室,把筹赈会的汽车订单看了一下,正事说完。
叶应澜和吴经?理闲聊,余家临时换了新郎,在星洲也?是人尽皆知,吴经?理未免为叶应澜打抱不平,他非常不解:“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好心?要不是姑爷刚好回来,跟你拜堂,你只能等在那里,等那个余嘉鹏回来。说起来这个姑娘差点害了你。”
吴经?理也?是叶家的伙计做起,算是看着叶应澜长大的,而且又是个直肠子,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跟她没关?系,错的是余嘉鹏。再说我是余家的媳妇,她在余家,余家不能安宁,她要是到?外头自谋生路,一个姑娘一个孩子,恐怕也?难。我就安排到?这里了,我跟她聊过,我觉得她人不错。而且,放这里您像大圣爷一样?火眼金睛,她要是不行,您再告诉我。”
叶应澜这一番话说得吴经?理心里极其舒服,他说:“尽管放心,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跟你说。哦对?了,安顺有个想法,我觉得没必要。不过可能我年纪太大了,也?没读过洋学堂,跟你们?不一样?。”
“什么事?”叶应澜问。
“我去看看他有空吗?有空的话,让他自己来跟你说。”吴经?理说。
“好啊!”
吴经?理去找了郑安顺进来。
郑安顺进来坐下,有些腼腆:“应澜姐,可能我的想法有点幼稚,您别笑话我。”
“有什么就说,我也?就比你大几个月,我能笑话你什么?大家一起跟着吴叔学。”叶应澜说。
郑安顺把本子摊开,本子上是他用铅笔画的图:“应澜姐,这是咱们?店堂,这边放了一辆车,这边是柜台,客人来,我们?站在柜台里,客人站在柜台外,我们?拿着画册跟客人讲。”
外面店铺都这样?,药店这样?,洋布店也?这样?,就是洋人的车行也?是这样?的,叶应澜没想出?来有什么问题。
“我们?卖车子的,就默认客人都是懂车子的。他们?要么是自己开过车子,要么家里有司机的,所以他们?只是来问个大概,最主要的是我们?能给他多少优惠。”郑安顺问她,“是这样?吗?”
叶应澜很想反问他一句,难道不是这样??
“第一,我认为各个牌子的车子是不一样?的。第二?我认为那些客人其实大多数对?车子是一知半解的,需要我们?很好地跟他们?详细解释车子的性能,操控方面的问题。所以我们?没必要有这个柜台,把我们?和客人隔开。我想把柜台挪开。”
叶应澜这么一想,觉得也?是:“你继续说。”
“不要柜台,让客人可以上车子触摸。”
除了最新款的,本地没有销售过的车子,一般公司是不出?样?的,出?样?的话占的场地资金都很大。
像店铺里的新车,也?是不给人来随便摸的,要是有个磕碰,还得修。
买车子的人,愿意买的自然会来买,他们?这里价格便宜,备件多,维修快,在业内是有口碑的。
“我们?不能把了解车子这个事,让客人自己去找家里的司机和朋友,我们?应该是最专业的人,可以跟客人详细解释。”郑安顺翻过一页,是他画的另外一张图,“我想在这个角落,搞一个咖啡厅。摆上几张桌子,我可以跟客人慢慢聊车子,要是一杯咖啡不行,可以两杯咖啡。我相信我们?以诚待客,会有收获的。”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叶应澜低头看着这张图,这样?的话感觉客人是在上茶楼。
“而且,你昨天?不是送了那位姑娘过来吗?我想让她在这里端茶倒水。”郑安顺抬头看叶应澜。
叶应澜低头沉思,听见一声?咳嗽,她抬起头见余嘉鸿站在门口。
余嘉鸿进了车行,找到?了叶应澜的办公室,见到?的是郑安顺站着弯着腰和坐着的叶应澜在说话。
郑安顺先看见余嘉鸿,直起腰笑着:“姐夫。”
余嘉鸿装作丝毫不在意,走?进来问:“在聊什么呢?”
叶应澜觉得郑安顺的这个提议颇有新意,应该会有好的效果,但是自己年纪轻,吴叔也?一下子不好决断,她想试试,却?又想着自己可能很多地方都没考虑到?。
见余嘉鸿进来,她说:“刚好你来了,来听听安顺的想法,很新颖。”
余嘉鸿走?过去,郑安顺让开,余嘉鸿站在叶应澜身边,他发现郑安顺走?到?了叶应澜的另外一边。
这小子?叶应澜拿着郑安顺的本子,跟余嘉鸿说:“你看,这是安顺给我的建议……”
他们?俩一个说一个补充,余嘉鸿让自己专注听,郑安顺果然是郑安顺,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动,对?客人来说感觉要好不少,上辈子汽车开始进入家庭后,汽车销售就开始往这种方式转变了。
他不喜欢郑安顺太亲近叶应澜,但是对?这个想法无法反驳,他还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包括建立客人汽车的档案等等。
郑安顺笑得开心:“姐夫,好厉害。”
叶应澜更是高兴地仰头看他:“我说的吧?安顺很聪明能干,他是不是比我更合适?”
余嘉鸿笑看郑安顺:“确实。”
不知道是不是有种错觉,这位姐夫的笑容在郑安顺看来,有些阴恻恻。他问:“姐夫要叫我做什么?”
门口郑安顺的妈,云姨说:“应澜小姐,可以开饭了。”
“走?了,一起吃饭去了,边吃边说。”
天?井里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菜。南洋无论是自然风光,还是说屋子里的陈设,乃至桌上的餐盘,亦或者是食物,都是绚丽多彩,颜色缤纷。而今天?的菜色格外缤纷,菜色多,颜色也?漂亮。
叶应澜问端菜过来的郑安顺的妈:“云姨,这是尝试新菜色了?”
“那不是秀玉姑娘来了吗?她的手可真巧。这个斑斓糕,我可没她做得好吃。小姐、姑爷尝尝。”云姨把咖喱鱼放上来,又是浓烈的色泽。
叶应澜夹起一块斑斓糕,斑斓叶特有的清香,还有淡淡的椰香,味道真的出?奇得好。
难怪书里说只要吃过秀玉做的娘惹糕都会赞不绝口。叶应澜赞:“好吃,真的很好吃。”
“秀玉正在做椰浆饭。小姐、姑爷慢慢吃。”云姨说。
叶应澜把糕点吃下去,对?着郑安顺和吴经?理说:“安顺、吴叔,你们?都知道我们?南洋华人都在支援抗日吧?”
“日本人轰炸上海,尸横遍地,满目疮痍,实在让人愤慨。”吴经?理说。
“余家想要为抗战做出?绵薄之力,所以会帮国内运送捐赠物资。还有一个是要购买物资,昨日我跟筹赈会的姜先生聊的时候,他希望车行能在购买汽车上出?一把力。我跟应澜商量,最好车行有个专人能跟筹赈会接洽,有事能第一时间处理。应澜在来的路上推荐了安顺。”余嘉鸿说。
郑安顺点头:“义?不容辞。”
秀玉端了一个盘子上来,放在桌上:“还有其他菜,椰浆饭我就做小份了,大家尝尝味道。”
叶应澜转头说:“秀玉啊!你让云姨别做了,多了也?浪费的。”
“知道了。”
椰浆饭用香蕉叶包成三角包,放在盘子里,每个人取用一份。
叶应澜取了一份椰浆饭打开,热辣的三巴酱混合着斑斓和椰浆的香气扑鼻而来。
“云姨说少奶奶口味清淡,三巴酱我减了辣。”秀玉像个惴惴不安等待夸奖的孩子。
叶应澜低头吃了一口饭,浓郁鲜香,露出?笑容:“好好吃。”
秀玉一下子轻松起来,叶应澜想起:“这个斑斓糕和椰糖还有吗?”
“还有,少奶奶还要吗?”
“有的话帮我装起来,我给我奶奶带过去。”话出?口叶应澜才觉得不妥,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带回去给爷爷奶奶尝尝,如今自己是余家的媳妇了,她偏头看了一眼余嘉鸿,“算了,算了!不用了,你们?分了吃掉。”
“顺道的。”余嘉鸿说,“秀玉,帮我们?准备好了,我们?走?的时候拿。”
“好。”
吃过饭,叶应澜和余嘉鸿带着郑安顺,准备去筹赈会,车头刚刚探出?车行门口,就遇到?了举着纸旗,反对?日本侵略中?国的队伍……
叶应澜目送队伍离开,方才开车出?去,先去了叶家给奶奶送了糕点,再去筹赈会办公室。
从“七七事变”到?今日不过两月有余,中?国城市一个个沦陷,现在上海战况令人揪心。
新加坡筹赈会办公室里工作人员一直在接待前来询问的华侨或者接听华侨们?的来电。办公室里十?分嘈杂得很难听得清对?方在说什么。
“筹赈会组建不过月余,诸事尚未理顺,里面有点乱。我们?去隔壁茶楼商谈可好?”姜先生提议。
“听您的。”
姜先生叫上了一位同仁,请他们?一起去办公室边上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商谈细节。
火烧眉毛之时,如何尽快交货是当?务之急,这方面叶应澜自己就在车行主管交货一年多,车子延迟交货有诸多原因,她不能完全承诺能催交到?位,她承诺会全力以赴。
“美国那里我们?安排人专门去催。”余嘉鸿侧头跟叶应澜说,“我联络同学,我能找到?人的。”
对?,他刚刚从美国回来。叶应澜点头:“这样?最好了。这里的话,我和安顺两人,主要安顺跟你们?联络,他会及时把情况跟你们?汇报。车子交货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们?保持沟通顺畅。”
“我们?知道,这种时候,唯有尽力而已。”
郑安顺站起来给他们?倒茶,发现壶里没水了。
茶楼里分女招待和男跑堂两种,年轻貌美的女招待一个人给一桌客人端茶倒水。男跑堂则是一个人负责大半个楼面的客人。
他们?这里自然不用女招待,此刻男跑堂也?不知跑哪儿去了,郑安顺自己提了茶壶到?楼梯口的柜子里拿了热水瓶倒水。
倒满了水,他拎着茶壶往回走?,在楼梯口撞见了一个熟人,是郑家大太太的娘家侄子陈家二?少爷。
“呦,这不是被叶家相中?,差点做了叶家女婿的郑安顺吗?”这个二?少爷拦住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他,见他手里拿着个茶壶,“女婿没做成,这么快你就被叶家车行给扫地出?门,来茶楼做伙计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郑安顺脸涨得通红。
当?时应澜姐看他可怜,收留了他,请叶家老太爷跟他爸说,让他留在车行。他以为他爸不敢得罪叶老太爷才勉强答应,没想到?他爸将他约了出?去,跟他说,让他抓住机会,把叶家大小姐弄上手。
这等龌龊的盘算,让他无法接受。在他的心里,应澜姐是天?上的凤凰,自己怎么配得上?
“我胡说八道?你真没想过要攀叶家的高枝,做叶家的女婿?只是人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哪儿会要你这么个小娘养的东西?”
自己被他侮辱也?就算了,连累应澜姐他心里就过意不去了,更何况今天?应澜姐的夫婿都在,就怕姐夫听见这个传言,会心里有芥蒂。
郑安顺让自己咽下这口气,别闹出?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提着茶壶往回走?。
陈家二?少爷和他的同伴们?顺着郑安顺的方向?看去,见那张桌子,一男一女并排而坐,女子正在吃糕点。
那女子花容月貌,穿着一件盘金绣旗袍,玉白?的手腕上是一只碧绿的翡翠手镯,手指轻撩鬓角碎发,鬓边压了一支宝石蝴蝶发卡,这通身的富贵气派,绝对?不可能是茶楼女招待。
她身边那个男子?陈二?跟余嘉鹏同校,那个男子跟余嘉鹏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余家刚刚从美国回来的大少爷。
那么这个女子就是叶应澜?
陈二?见郑安顺给他们?倒茶之后,在那桌坐下。
这么看来郑安顺还在叶家车行?这个余嘉鸿恐怕不知道自己老婆和这个郑安顺有暧昧吧?
“这个就是你姑姑养的那个白?眼狼?”同伴问他。
“可不就是。”他带着那个同伴走?到?叶应澜背后的一桌坐下。
招来跑堂要了茶水茶点,陈二?跟同伴说:“我姑姑把他当?亲儿子,为他铺好了路,让他去英国留学。他偶然见到?叶家大小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郑家的大少爷,就算真是从我姑姑肚子里出?来的,娶叶家其他几房姨太太生的小姐还有可能,想要娶叶家二?老亲自带大的叶家大小姐,可差得远了。他却?忘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女佣生的,异想天?开,带着他亲娘,去车行门口守着,我姑父看穿他心思,想逼他回来。可惜那个叶家大小姐涉世未深,太过于天?真,听信他的谎言,把他安排进车行。幸亏叶家老太爷是人精,根本看不上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