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系祸水by不配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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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外院,冲入庭中,正欲往内院走,便瞧见个?极其熟悉的?男人?身影,带着冲天的?气焰由垂花门下阔步而出?,正是与楚潇潇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冯得才,他身后?紧跟了个?身着绯红,相貌艳丽的?女子,那女子神色有些紧张,捧着隆起的?腹部,瞧着行?动略有些不便。
瞧那样子,竟是有了身孕,怀胎至少?六月有余!
家仆们在路前开道,以至于冯得才并?未第一眼瞧见被护在身后?的?楚潇潇,所以他并?未察觉事态的?严重?,只以为是寻常的?上门催债,不仅丝毫不惧,甚至吊起眉梢,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气焰极其嚣张冲着诸人?叫嚷。
“五万两黄金而已!
你们四处围堵,闹上军营便也罢了,可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冒犯到了此处?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们可知爷爷我是谁?
我与那忠毅侯府嫡女自小定情,乃是忠毅侯未来的?乘龙快婿!为了能让女儿今后?嫁给我好过些,忠毅侯在饭桌上都要给我斟酒夹菜!你们敢骑在爷爷我头上撒野?信不信明?日?我就让忠毅侯府的?府兵去抄了你们老巢!”
以往冯得才遇上个?什么三灾五难,便常以忠毅侯未来贵婿之名做挡箭牌,这?副说辞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甚至到了脱口而出?的?地步,此招百试百灵,这?次也不例外。
周围一片寂静,冯得才只觉眼前上门催债的?打手们也不例外,亦被方才说辞震慑住了,目的?达到之后?,他又将姿态略略放软些,由鼻腔中哼了一声,冷声冷气道,
“于寻常平头百姓来说,五万年黄金确是不少?,也难怪你们催得急。
可爷爷我是普通人?么?我是忠毅侯府的?乘龙快婿,三月过后?,就是我与忠毅侯府嫡女成亲拜堂之时,与她同入我冯府的?,便是八辈子都花不完的?陪嫁,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届时莫说是五万两,饶是五十万两又如何,与爷爷我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不眨眼睛就能掏出?来,折成现银,砸也砸死?你们这?帮孙子!你们若是知道厉害,今日?便且先回?去……”
这?些话语犹如尖刀利刃般,全都落入楚潇潇的?耳中,狠狠刺在了她的?心上。
楚潇潇的?眸光越过十数个?佣人?的?肩膀,落在那个?立在石阶大放阙词的?男人?身上。
这?人?的?五官身形都无比熟悉,可此刻却让她觉得极其陌生?。
那个?与她一同长大,爱她护她,温柔宽厚的?少?年郎哪里去了?
她的?得才哥哥,从何时起,竟变成了这?幅豺狼的?模样?
私纳美妓,金屋藏娇,欠下巨额债款,打着忠毅侯府的?幌子在外头招摇撞骗,甚至私心用甚,她还?未过门竟就早早惦记起了她的?嫁妆?!
楚潇潇只觉心中悚然,后?脊背阵阵发凉,涌现出?无限的?后?怕之感。
若不是今日?听了表妹的?劝言来到此处,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若不是真正见识到了冯得才的?真面目,明?白了他的?所思?所想,若真就对那抹唇印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般蒙头蒙脑嫁入了冯家,岂不是当真陷入了虎狼窝?
内心的?惆怅与酸楚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怒火。
眼见这?冯得才拿忠毅侯府做保护伞气焰愈发嚣张,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楚潇潇再也听不下去,眉目沉沉,冷声打算了他的?话语声。
“你现如今张嘴闭嘴都是忠毅侯府,就未曾想过有一日?这?门婚事不成,你再攀不了这?门亲事?再做不成这?贵婿?”
冯得才已然吹嘘上了头,昏头昏脑之际,下意识就将手臂一挥,断口接了句,
“绝无可能!
那忠毅侯嫡女对我早已情根深种,此生?此世绝无可能另嫁他人?!”
道完这?句,冯得才才有些后?知后?觉,隐约觉得方才的?嗓音有些莫名熟悉,似是终于想到什么,方才盛气凌人?的?神情倏然一滞,紧而眸光震动,整个?躯干都开始微微颤抖,变得慌乱不已。
冯得才眼睁睁瞧着立在身前的?十数个?随从由左右两边散去,由中间隔出?一条道来,道路的?尽头缓步走上前来个?华服锦衣,芙蓉如面,风姿卓约的?女子。
她眉头竖立,杏木圆睁,眸光中几乎是要射出?火来,又将他方才说的?话由喉口滚了一遍,
“绝无可能另嫁他人??
哦?是么?你就如此笃定?”
直到此刻,冯得才才彻底明?白过来,眼前这?些人?并?非是来上门催债的?街痞宵小,而是忠毅侯近身护卫武艺高强的?随从家奴,且他方才的?话,更是一字不落全都落入了楚潇潇这?个?未婚妻的?耳中!
这?无异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冯得才被吓得面如死?灰,连连完后?倒退几步,若非身后?的?美妓眼疾手快及时上前搀扶,只怕就要脚底一软,瘫倒当场,他紧张到连连吞了几口唾沫,极力想要往回?找补,手足无措着辩解道,
“潇潇…此处腌臢,你怎能来?
你…你听我解释,我方才的?所作所为,皆是违心之举,那些讨债之人?皆是些亡命之徒,手段最是狠辣,若不说些狠话将他们打发走,不知或会搅和?出?多少?乱子……那些虚言,你切莫当真……”
楚潇潇神色冷峻中带了丝木然,俨然没有将这?番话听进去,只投来灼灼的?目光,落在他冯得才身侧美妓高高隆起的?腹部上,
“那些话是虚言?呵,好。
那她呢?她是谁?
她腹中孩儿,莫非不是你的??”
冯得才闻言一个?激灵,立即将手臂由美妓手中抽出?,面上露出?无比憎恶的?神情,一副誓要与妓子撇清楚干系的?姿态,猛然将其往后?一推。
“潇潇委实不值得为此女耗神。
这?不过就是个?残花败柳,之前在衢州军营你我分隔两地时,才得以让她乘虚而入,趁我醉酒爬上了我的?床榻,后?来甚至还?一厢情愿追到了京城,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将她安置在了此处,至于她这?腹中孩子……我…我身在营中不常出?来,说不定是她耐不住寂寞与旁人?私相授受,怀了旁人?的?野种也未可知啊!”
“说到底,只要潇潇你一句话。
无论是这?贱人?,还?是她腹中孩儿,我都必会料理得干干净净,永无后?患。”
“说到底,只要潇潇你一句话。
无论是这贱人,还?是她腹中孩儿,我都必会料理得干干净净,永无后患。”
这话的意思,便是动了杀心!
据楚潇潇所知,这美妓至少跟在冯得才身侧三年有余,且方才还?上前伸手搀扶了他,可他却冷血冷性?,甚至丝毫都?未曾顾及这妓子与她腹中的孩儿,说翻脸就翻脸,下一秒就将人掀翻在地……
她望着挣扎在地上动了胎气腹痛难忍的妓子,听着那声声凄楚哀厉的哭饶,又眼见那妓女一寸寸爬到冯得才身边,伸出指尖想要探一探他的袖角,却被再次被他嫌恶至极弃如敝履地拂开?……
楚潇潇直到此时此刻,才彻底心?死如灰。
她忽就明白,冯得才喜欢的或许从来都?不是她,而仅仅是她母族日渐昌盛的权势,为了攀附上忠毅侯府,得些钱权便利,他可以连骨气脸面,连伴了三年的外?室,甚至连同她腹中的亲生骨肉都?可以撇清干系。
若忠毅侯府一直繁荣昌盛或还?好,他或还?会顾及她几分颜面,可若是有一日忠毅侯府日落西山,那这美妓的今日,便是她楚潇潇的明天。
楚潇潇忽就不气了,也?不怨了,只由心?底涌显出万千悲凉。
冯得才口中的狡辩之词,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只骤然转身,由身侧随从腰侧的鞘中,拔*出把泛着冷光的利刃来,眸光猩红,瞪着杏目,满面煞气朝冯得才缓步走去。
阵风吹来,将她的裙摆袖袍吹得飘逸翻腾,乍眼看去,似就是惩恶扬善的天神降世。
眼见她疯魔至此,冯得才被吓得抖若筛糠,额角沁出密汗,脚底一软彻底跌倒落在地,利刃的寒光上扬,就在他以为今日性?命就要交代?在此处的同时,寒光斩落,随之而来的并不是血腥味,而是一阵衣料撕裂的声音。
青石地板上,静躺着块残缺不全的袖边。
做完这一切,楚潇潇俐落转身,削瘦单薄的身姿,在背光下显得格外?绝尘不羁,她微微偏过头,朝后露出秀雅无双的侧脸,冷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自今日起,你我?婚约作废,往后割袍断义,恩断情绝,再无瓜葛。”
冯得才低头怔然望着身上那半截被割裂的袖袍,迟迟反应不过来,他必然是想要挽救一番的,可张了张嘴却是哑然无声,几瞬过后,脸上才浮现出浓烈的懊丧与颓然,他凄然抬头望着那个消失在庭院尽头的清丽背影,只觉有些珍贵之物,好似随着楚潇潇的离开?,也?在他的生命中迅速撤离,再也?回?不来。
这头宅门外?,围了许多来看热闹的百姓,他们惧于?门口持剑把守的侍卫,并不敢入内,只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头望,嘴中窃窃私语,尤妲窈并未靠近,只戴着遮挡容颜的帷幔,与阿红静立在巷口的车架旁等待。
约莫过了一刻钟,眼见宅前的人群一阵耸动,从中间隔开?条道,楚潇潇在仆婢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她气质清贵,通身华服,又冷眉冷眼,百姓们见她的瞬间,几乎是下意识自动避让。
自表姐踏入这间宅邸的瞬间,这段感情的结局就已注定会以破裂收场。
尤妲窈甚至都?不用问?,都?能想象得到方才宅中会上演一出如何?摧心?伤肝的戏码,理?清一段纠葛了十数年的感情,这世上无论是谁,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洒脱,眼见表姐眉眼间郁色未散,她立即迎上前去,无声揽住了楚潇潇的肩头。
楚潇潇苍白着脸,扯扯嘴角,露出个极为勉强的笑容,
“窈儿,我?与他便从此撂开?手了。
其实?也?好…也?好……”
经历了这许多事,尤妲窈已鲜少会有伤感之心?,可眼见亲近的表姐为情所伤到这般地步,不禁觉得一股酸楚直抵心?底,喉头哽咽,鼻头一酸,她咽下那股泪意,伸手抚顺着表姐瘦弱的脊背,带着涩意道。
“姐姐今后,定会再遇良人。”
此话是安抚,亦是期许。
楚潇潇只苦笑着,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她现在没心?思去想以后,更是对良人佳婿没有念头,她只觉今日发生的事情犹如一场梦,现如今那口浊气还?依旧滞在胸口,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干脆一个翻身,跨上车架旁的骏马。
楚潇潇附身勒紧缰绳,由腰间抽出玉鞭,轻道了句,“你且先自行回?去,我?需得驰马逐风,吹吹这通身的晦气。”
说罢,双腿紧夹马腹,挥鞭一扬,四蹄飞驰消失在了巷道的尽头。
这故作轻松的语气,让尤妲窈愈发放心?不下,思绪忽就被拉回?上一世,她是个在后宅中受惯了冷待挤兑之人,在被刘成?济退婚之后尚且那般怨怼不甘,可表姐却是个家中捧在手心?的娇女,未曾经历过什么风浪,现下乍然得知竹马是个如此负心?薄幸之人,又如何?能消化得了?
若是心?绪不宁一时间跌落下马,又或是不慎纵马伤了人又该如何?是好?
若是表姐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该如何?向舅父舅母交待?
尤妲窈忧心?忡忡,太阳穴急得直跳,立马让身周跟来的随从们尽数跟了上去,可总担心?他们当差或有不尽心?之处,干脆将武力高?强贴身护卫的刘武也?遣上前去,直到望着这行人消失在巷道尽头,她这才觉得略略放心?了些。
主?仆二人伫立在原地,眸光朝着土尘飞扬的方向,阿红在旁轻声安抚道,“姑娘莫要忧心?,有这么多人跟着,表姑娘必不会出什么岔子,且要奴婢说,得亏是咱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今日递送到表姑娘跟前,才未酿成?大祸,否则表姑娘若是被蒙在鼓里,懵然嫁去了冯家那个虎狼窝,那才真真叫消磨一世,眼下一时伤心?罢了,总有一日会缓过来的。”
在如今的年岁,婚姻于?女子无异是第二次投胎,虽说考校郎子也?看钱权家世,可人品却是最紧要的,若是未来郎子的人品不端不重,那嫁过去便是无尽的搓磨,现下看来,冯得才绝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聪慧果决如表姐,她定会想明白的。
思及此处,尤妲窈稍微心?定了些,紧而由阿红扶着,转身准备踏上马车回?小花枝巷,谁知身前投下一片阴影,竟被人拦住了去路。
冷枭悚然的声音,好似毒舌吐信。
“呵,我?道丽娘在我?身边藏了许多年,一直瞒得好好的,怎得今日忽就东窗事发,原是你这个贱人在其中挑拨,你引得潇潇连十几年的情谊顾不上,竟带了这么多人闯上门,决意与我?退婚。”
冯得才苦心?蛰伏,做小伏低许多年,岂会轻易放弃这门对他助益颇多的婚事,所以饶是楚潇潇放了狠话,也?未曾让他彻底歇了心?思,立即回?房换了件衣装,准备回?府中向族中长辈陈情搬救兵,想着忠毅侯府会不会看在是世交的份上,对退婚之事再考虑一二。
只要忠毅侯府还?能松口认下这门婚事,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手上沾染上人命,他也?再所不惜……就在下了莫大的决心?,踏出家门准备筹谋一番的瞬间,竟就转眼听到了方才这番话语。
冯得才望着眼前这个戴着及腰雪白帷幔的女子,怒火几乎要从眸光中迸出来,恨得牙齿都?咯咯作响,虽说二人从未打过照面,可用脚趾头想想,他也?明白此女便是走投无路,寄住在忠毅侯府的表外?甥女。
“你个勾引下人,水性?杨花的妖媚祸水,自己被王顺良退婚了不算,竟还?坏我?好事,撺掇潇潇与我?退婚?她今年已年方十九,一朝退婚名节有碍,这遍京城的勋贵门还?有谁敢上门迎娶?莫非你还?想害得她与你一样,在这遍京城中人人喊打不成??若是当初潇潇听我?的话,能离你远些,又岂会酿成?今日之祸。”
这些天来,尤妲窈除了费尽心?思攻略赵琅与萧勐,就是一门心?思窝在小花枝巷跟着嬷嬷们长本事,已是许久没有接触外?人,再加上仆婢们的刻意粉饰太平,她在某些时刻甚至有些忘却了往事,今日被冯得才这般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那些怨愤与屈辱忽又全都?涌了上来。
她沉下眼,反唇相讥道,“你便是看准这点,吃定忠毅侯府因此顾忌,或会对这门婚事举棋不定,所以行事才敢这般猖狂!可你的如意算盘千算万算,终究算漏了我?会强出头,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你豢养有孕外?室,在外?打着忠毅侯府的名义放印子钱……这桩桩件件,人证物证我?皆已搜罗齐全,表姐同你退婚已成?定局,再无转圜的余地。”
尤妲窈眸光微冷,觑他一样,紧而讥讽道,“且听你话里话外?都?在担心?表姐,不知情者,只怕真真要被你蒙蔽过去,还?以为你对表姐有多么情深似海,难怪这许多年来,忠毅侯府上下全都?被你蒙在鼓里,只是此刻开?始,表姐与你再无瓜葛,她今后的婚事自有舅父舅母为她操持,好或不好都?不与你相关,你若有这闲功夫,不如还?是操心?操心?自己,想想看你们冯家内宅的这些污糟一旦传扬出去,澧朝还?会有哪家官宦人家胆敢把女儿嫁给你!”
冯得才盛怒之余,亦被她的话吓得太阳穴直跳,他委实?没想到,就连在外?放印子钱这事儿,竟也?被她扒了出来,这与豢养外?室的毁灭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后者至多是私德有亏,毕竟豪门贵胄中谁家都?有些男女幽怨的娼盗之事,至多招人暗中笑话几句,待时间久了,抹抹脸照样还?能在权贵中长袖善舞。
可放印子钱,却是有违公约朝纲,若是传到御史耳中,在朝上被参奏上一本,那他莫说做不成?忠毅侯府的女婿,只怕连头顶的乌纱帽都?要掉,今后再无前程可言。
冯得才气得脸色发青,气血翻涌间,眼眸变得猩红无比,面上神情愈发狠戾,眼轱辘微转了转,由鼻孔中重重哼声,“冤有头债有主?,你既毁我?婚约,那便用自己来抵还?!”
尤妲窈闻言浑身汗毛竖起,一阵寒意由尾椎直直冲向天灵盖,微微往后退了小步,倒吸一口气,紧着嗓子问?,“此言何?意?”
虽说有帷幔遮掩,冯得才瞧不真切她脸上的神色,可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她的惧意,他此时心?底才略略觉得解气了些,果然对待这些牙尖嘴利有棱角的女人,就该拿捏住了她们的短处重重锤狠狠打,否则她们哪里会温柔乖顺?
他干脆将话挑明,带着浓烈的轻佻与随意。
“娶不了潇潇也?无妨,旁的女子不愿嫁给我?亦不碍……
退一万步讲,我?还?可以娶你。”
尤妲窈哪里想得到,此事竟会剑走偏锋,发展到这样的境地,她心?中的悚然愈发剧烈,帷幕下那张艳丽灿灿的容颜,顷刻间花容失色,只还?犟着脖子应对,略略激动着高?声反驳,
“你岂敢做如此宵想?莫不是在做春秋大梦?!
舅父舅母决计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同意的,我?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会嫁给你,入你冯家宅门!”
猖獗的枭笑声响起,紧而传来男人极其愤恨,又格外?得意的声音。
“我?劝你莫要太天真!你不过是忠毅侯府表外?甥女,又不是嫡女,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母亲早就嫁给了尤闵河,还?仅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妾室的女儿是些什么出路,我?就算不说想必你也?明白。
眼下忠毅侯府怜你是真,许你寄居在府中也?是真,可若一旦涉及晚辈的婚配之事,饶是你舅父权势滔天,也?绝没有立场去插手尤家的家务事!
哦对了,我?曾听潇潇提起过你那个贪图小利,对你自小薄待的继母……你猜,我?若立马带上丰厚聘礼上尤家上门提亲,她会不会急于?甩脱你这个烫手山芋,当下就断口答应这门婚事?”
戴着帷幔的女子并未说话,可攥着巾帕的指尖却越来越紧,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浑身也?在微微发颤,连带着身前的白纱也?微微晃动。
杀人之前必先诛心?。
冯得才像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般,满脸阴鸷绕着她缓慢踱步,他只觉犹未尽兴,所以继续说道。
“你方才说的话确有几分道理?,今日之事一旦败露,我?确会身败名裂无人敢嫁,可你如今不也?是臭名昭著,没人敢娶嘛?
我?不计较你是个与下人私*通的破鞋,你也?莫要介意我?宅内那个有孕外?室呐……说起来,我?们二人不过就是老鸹落在猪身上,谁也?别嫌弃谁罢了!指不定,你我?二人今后说不定会蜜里调油,恩爱无双呢?”
原是气盛之下脱口而出的妄语,可在说话间,冯得才竟隐约觉得此招不乏是个好出路。
毕竟之前在与忠毅侯府打交道时,他由楚家人寥寥话语间,曾察觉这尤家大娘与下人有染一事,好似另有隐情,或是被人冤栽的……眼见忠毅侯府为她四处调派人手,搜罗证据,她这身污名十有八九终会洗清。
他此时大可先去忠毅侯府声泪俱下哭求一番,装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继而表示自己年岁大了,婚事实?在耽搁不得,并且愿意不计前嫌,丝毫不在乎外?头的风言风语,决意求娶尤家大娘,说不准忠毅侯就应下了呢?
一时难堪,被人嘲笑也?没什么。
待时机成?熟,尤家大娘身上的污名被洗清之时,他必能得个忍辱负重,大度容人,不同流俗的贤名,届时只怕全天下都?要对他刮目相看!
且忠毅侯府嫡女母家权势滔天,被纵得性?子骄纵,难以掌控,反而是眼前这个便宜的表外?甥女,被那些秽语消磨了气焰,今后娶进门,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
冯德才这么细想想,便觉得这买卖也?不算亏本太过,左右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己绑在忠毅侯府这条船上,绕是破釜沉舟也?不愿松手!
有些念头一旦起了,便想止也?止不住。
又定眼再看看身前的女子,身量比寻常的女子要更高?些,巷风一吹,雪白飘软的帷幔紧贴在她的身形上,上身极其丰饶,软腰却窄到好似单手就能掌握,浑身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窥见那双嫩白如葱的玉手,在暖煦的日光下,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盈盈发光。
他心?中一痒,忽就觉得那顶及腰的帷帽很是碍眼,难耐到立马想要一窥此女的容颜,脚下的步子止停,眸光微微眯起,“面对未来夫婿,遮这么严实?委实?见外?,今日便也?让我?长长见识,看看传说中媚骨惑心?的祸水,到底生了副什么狐媚样!”
话罢,竟就欺步上前,抬手直直想要摘落她头顶的帏帽……哪知刀鞘声起,寒光由空中一闪,冯得才只觉手掌传来阵剧痛,收回?力道定睛一瞧,右手被利刃划落,鲜血冒出顷刻间染红指尖。
那匕首竟这般锋利,好似能削铁如泥,不过只轻轻碰了一下,伤口竟就能这么深!
好在到底是个弱女子,力道不大,否则今日这半只手掌,岂不是要交代?在此处?
冯得才怒极抬眼,只见她如惊弓之鸟般,惊俱到了极致,浑身上下都?绷紧,牙齿碰撞到咯咯作响,可却并未后退半步,只攥着那把通体漆黑的匕首,举着泛着寒光的刀刃对着他,语中带着几分玉石俱焚的意味。
“你若不怕,自可上门求娶。
大可瞧瞧,究竟是我?先身披大红喜袍入你冯家族谱,还?是你先身处异处裹白入土,登你冯家祠堂刻字为牌!”
“你若不怕,自可上门求娶。
大可瞧瞧,究竟是我先身披大红喜袍入你冯家族谱,还是你先身处异处裹白入土,登你冯家祠堂刻字为牌!”
谁知?此番铮铮之言,与滴落的猩红鲜血,反而激发出了冯得才心底最丑陋的一面。
他之所以能容忍楚潇潇的刁蛮任性,那是因为她乃忠毅侯的掌上明珠,而眼前这个落魄的尤家女是个什么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也敢持刃伤他?真?当他是好惹的不成?!
他先是微扬了扬手,示意随侍在侧的几个家丁将她们主?仆二人团团围住,紧而简单包扎了下伤口,然后?下巴微抬睥睨觑她,眸底透着阴鸷的幽光,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注定逃脱不了掌心的猎物。
“不过就是个残花败柳,装什么临风傲骨的寒梅?也就是我宰相肚里?能?撑船,能?大度容下你过往的污秽,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还这般不领情?你既这般烈性,那我干脆折断你的根骨!”
“你以为男女婚配,就一定要登门求娶过六礼,走?那么许多繁复的章程么?呵,许多时候若是男女情难自抑,一个不慎将生米煮成熟饭,那许多事情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了……尤家娘子?远道而来,理应迎入门中喝盏茶,你们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将人请进去?切记仔细着些,莫要让她伤着自己,毕竟爷可不吃坏了品相的菜。”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这豺狼竟胆大包天,意欲将她掳进院内用?强?!
雪白飘纱下,尤妲窈的面容瞬间苍白,眸光震动,浑身战栗得更厉害,偏偏她方才将刘武遣走?了,否则这些鱼虾哪里?近得她的身?奈何现?在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们围成圆圈,缓步朝自己欺近,就像群穷凶极恶的猎匪,要围猎擒获一只?陷入绝境的困兽。
两个弱女子?而已,就算有宝匕防身,可也绝不可能?在此等堵截下逃脱出去。
可若当真?让这豺狼得逞,那今后?会经历些什么,尤妲窈简直不敢想,她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倒也刺伤了一两人,可眼见她气力不济,众人交换个眼神?后?,竟齐齐涌上前来……
怎么办…
好?不容易逃脱刘顺良的毒手。
好?不容易在小花枝巷寻得一片落脚之地。
好?不容易搭上了赵琅与萧勐。
好?不容易跟着嬷嬷们学了通天的本领。
只?等寻到确凿证据,她就能?洗刷冤屈,重新再热烈活一次!
分明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了,莫非今日就要功败垂成,陷入另一个虎狼窝么?
望着这些宵小越走?越近,她不甘愿地挥舞着匕首的同时,亦由心底生出几分绝望来……莫非这就是她的命么?哪怕重活一次,亦是重蹈覆辙?就在那冯得才触到衣角,她即将放弃最后?希望之时…
身后?阵巷风刮过,传来声拔剑出鞘的锃然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穿着藏青锦袍的男子?振开双臂,持剑飞在半空中,在圆形逆光的炫晕下,显得格外气宇轩昂,宛若游龙,气势如虹。
男人站定护在尤妲窈身前,脚尖落地的瞬间,挥剑直直朝王德才伸来的那只?胳膊砍去。王德才想要避让却已是不及,右臂生生被削去半边皮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将身上的衣袍染成黑红。
冯得才痛得几乎立马就要昏阙,捂着伤口退了回来,他咬牙切齿望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龇牙咧嘴含恨道,“你是何人?竟敢坏爷爷好?事?你可知?我奉职神?武营,乃当朝天子?贴身护卫,信不信我今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神?武营任职是真?,可皇上的贴身侍卫却是假,如他这种无甚军功,靠着裙带关系混入营中的,绝无可能?靠近金銮殿半步,若是较真?了说,充其量算个守大门的,可不过无论真?假,但凡放出这套说辞,寻常百姓多少会有所顾忌。
冯得才原以为眼前的男人也会被吓得落荒而逃,可偏偏没有,这人不知?是什么来路,通身华贵,威势直冲天际,凛然不可冒犯,丝毫未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甚至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沉眼冷乜了他一眼,便让人觉得威压如巨浪般袭来,膝盖骨都?不禁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