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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无涯—— by翘摇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25

她一步步走过?去,一墙之隔,已经能感觉到?谢衡之的?存在。
正因如此,她反而不敢跨进?去。
又在门外站了许久,连下人们都?经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亦泠终于进?了门。
屋子里灯光温暖明亮,桌上的?菜肴也色香味俱全。
谢衡之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已经先动了筷箸。
亦泠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直到?他?抬起头。
“你不饿吗?”
亦泠没?有说话,慢腾腾地坐了下来。
那个?黑色漆盒便摆在桌上。
亦泠看了一眼,问道:“他?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我还没?看。”谢衡之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打开看看吗?”
其实亦泠已经不好奇呼延祈送来了什么,但谢衡之这?么说,她还是打开了盒子。
里面东西不少,有穿心盒、金三?事,汗巾和茄袋,还有她亲手绣的?缎子护膝、荷包。
件件样样,都?在昭示着二人曾经的?浓情蜜意。
亦泠已经不想去揣测呼延祈的?用意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便面色沉静地合上了盒子。
谢衡之问:“什么东西?”
“不重要。”亦泠淡声道,“一些?小玩意儿。”
谢衡之便没?再多问。
反倒是亦泠,看着谢衡之的?侧脸,渐渐出了神。
他?的?吃相斯文,胃口却不差,津津有味地吃着饭,也不催她,和往常的?每个?傍晚并无区别。
若不是亲耳听?到?利春说了军令状的?事情,亦泠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背负上了千钧重负。
许久,亦泠忽然开口道:“利春说,今日你在圣上面前立下了……”
那三?个?字过?于凝重,亦泠无法轻易说出口。
“立下了……军令状?”
谢衡之姿态未变,甚至都?没?抬头看亦泠一眼。
只是眼神沉了下来,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才说道:“没?错。”
如此石破天惊的?事情,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家常小事。
亦泠看着他?,久久无法置信。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放下碗筷,转而端起汤碗,搅动着里面的?汤匙,“你不相信?”
亦泠不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她只是不相信有人会为了她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仅仅是为了她。
“若是无法攻下北犹,你岂不是满盘皆输连命都?保不住?”
谢衡之终于抬眼看向?亦泠,却是不答反问:“你不是不想去胡拔?”
亦泠愣愣地点头。
他?又问:“你想不想留在我身边?”
亦泠不知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走到?这?一步的?。
当谢衡之问出这?句话时,她也只能回答——
“……我想。”
那就对了。
今日在面对帝王的?施压时,谢衡之脑海里浮现的?只是亦泠的?面容,而非封王封侯的?荣光。
纵然婚嫁并非她所愿,纵然她心里有别人的?影子,但她终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为人夫者,他?绝不可能牺牲她去换取开疆拓土的?功名。
他?虽改变不了过?去,却能把握未来。
既然他?确定亦泠不想去胡拔,她想留在他?身边——
他?紧紧看着亦泠,以寻常而又从容的?语气说道:“那我就担得起这?个?风险。”
寒夜寂寂,鸦雀无声。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亦泠心里仿佛有千万只蝴蝶在振翅。
这?分?明是门窗紧闭的?屋子,却不知从哪吹来了风,吹起一阵阵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在气氛微妙到让亦泠无所适从的时候,她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下意识地去抓筷子。
但手指在这个时候完全不听使唤,筷子握得一长一短不说,还半晌夹不起?一片青菜。
直到对面的人将她想?夹的那一片青菜夹到了她的碗里。
亦泠再次抬起?头,看着一言不发低头吃饭的谢衡之,终于陷入了彻底的僵硬中。
他到底图什么呢?
难道就因为他是她空有名头的丈夫?
可是他明?明?知道商亦泠对他没有半分情?谊。
而此时坐在他眼?前的女人——
不会吧……
不会吧???
一个曾经被?亦泠否定的猜测再一次出现在她脑海中。
而这一回,答案来得过于明?确,反倒让亦泠自个儿就急于找证据推翻。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的震动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演愈烈,震耳欲聋。
不,肯定不是这样的。
谢衡之就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
即便是谢府里的一只狗,谢衡之也?不会让人夺走。
总不能以此说明?他喜欢上了一条狗吧?
对,只是占有欲作祟而已。
哪个男人能容忍他人明?目张胆来夺妻?
“不饿吗?”
在亦泠惊惶失措的时候,谢衡之忽然开口转移了话题。
亦泠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没想?过要她给出什么回应。
“饿啊,怎么不饿。”
亦泠也?急于逃避,立刻埋头吃起?了饭。
这种时候,进食只是亦泠掩饰情?绪的手段,哪儿还顾得上什么斯文吃相。
她看着只是小嘴一张一张的,实?际上恨不得略过咀嚼这一步直接生吞。
就这么吃了好?一会儿。
忽然间?,亦泠脑子里闪过另一件事。
她又猛然抬起?头,双腮鼓鼓,眼?睛也?瞪得圆滚滚的——
差点忘了,被?她遣走的曹嬷嬷和锦葵已经踏上了回江州的路。
得赶紧把她们截回来!
……还有她的钱!
不想?亦泠还没开口说出来,谢衡之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低头嗤笑了声。
“等你?想?起?来,人都到江州打个来回了。”
第二日一早,曹嬷嬷和锦葵便被?刀雨带了回来。
不得不说这一老一少看着平平无奇,跑起?路来是真能跑,还带着一只小狸猫呢,竟也?一夜之间?翻山越岭出了京界,刀雨一个习武之人快马加鞭大半宿才追上。
回到谢府时,两人发丝凌乱衣衫沾泥,脸上还蒙着一层灰
明?明?才分离了一天一夜,与主仆三人而言却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一见了面,曹嬷嬷就扯着嗓子嗷嗷地哭了小半个小时。
刚开始亦泠还很是感动,后?来就有点烦了。
“行?了,非要哭就去大人面前哭。”
哭声戛然而止。
曹嬷嬷用手背抹了眼?泪,又张望着四周,小声问:“夫人,那个胡拔人真的走了吗?”
“走了。”
亦泠说,“今日天不亮就走了。”
他走的时候,上京又下了一场雪。
一如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不留痕迹。除了皇室与那几个重臣,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胡拔王次子在这个冬日踏足过上京。
知道了这些,曹嬷嬷和锦葵心里的石头才算真正落了地。
昨日亦泠将她们赶回江州,嘴上说的是嫌弃她们不够机灵,其实?她们明?白,亦泠是在给她们一条活路。
不然她们两个奴仆去了胡拔,那可真就是一眼?望得到头的绝路。
好?在一切又回到了正道,她们不用备受良心煎熬地回江州去,亦泠也?不必去胡拔受苦了。
只是曹嬷嬷不知道事情?怎么一夜之间?就急转弯了。
思来想?去,能有这回天转地之力的人也?只有一个。
“夫人,”她问,“……是大人不同意将您送去胡拔吗?”
倒也?确实?是这样。
亦泠点头,也?不想?多解释。
“奴婢就说大人肯定舍不得夫人的!”锦葵哭唧唧地喊了起?来,“大人待夫人那么好?,他心里有您,肯定不会把您送去胡拔的!”
亦泠本就因为此事愁绪如麻,一晚上大气不敢出,连睡觉都蜷成?虾米缩在床角,就怕一个眼?神就让谢衡之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按捺不住跟她挑明?。
好?不容易熬到了谢衡之早上入宫,她才如释重负。
结果她憋了半晌,锦葵倒是在大庭广众一股脑嚷了出来。
尽管四周的婢女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亦泠还是感觉到自己脸颊火烧火燎的。
“好?了好?了,你?们去休整休整,别在这里哭哭啼啼了。”
打发走了二人,亦泠终于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但愿谢衡之只是一时兴起?,可别真的对她情?根深种啊。
到时候搞得全天下都认定她和谢衡之情?投意合恩爱缱绻,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就在这时,前院里突然来人,说东宫里的逢渝姑姑来了。
亦泠:“……”
这些日子因沈舒方?病着,很少来谢府走动。
眼?下这个节骨眼?儿却突然派了人来,亦泠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没由来的预感。
沈舒方?怕不是……也?来打听这件事的吧?
不过毕竟是东宫,亦泠可没胆子怠慢,连忙让人把逢渝请了进来。
一踏进屋子,逢渝便笑吟吟地朝亦泠行?礼。
“今早上刚下了雪,天气正冷着,夫人一切可好??”
“都好?。”
亦泠问,“娘娘呢?身子还好?吗?”
“娘娘也?好?多了,只是许久未见夫人,甚是想?念,所以特意在东宫备好?了茶水,等着夫人一同赏雪呢。”
亦泠:“……”
东宫的八音湖里有一长堤,沿岸种满了落叶乔木。
长堤尽头是一座四角攒尖顶小亭,屋顶覆盖着碧瓦,飞翘的亭檐下立着四根白玉圆柱。
平日里此处景致只算得上普通,沈舒方?是瞧不上的。
但一遇上雪后?天,长堤的参天乔木枝干上挂着皑皑白雪,映在通透的天幕里,看着就别有一番旷达。
亭子里烧着上等的银霜炭,桌上也?架着精巧的小炉,亦泠和沈舒方?相对坐着,也?不觉得冷。
但亦泠知道沈舒方?今日找她过来并非当真要与她赏雪,所以每当沈舒方?想?要问出那件事时,亦泠就千方?百计岔开话题。
她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硬是没歇一口气,就为了不给沈舒方?开口说话的机会。
一个多时辰后?,沈舒方?连亦泠那个陪嫁婢女锦葵家里二舅姥爷的孙媳妇为什么赖在娘家不肯回婆家的原因都知道了。
沈舒方?:“……”
听完这些,沈舒方?脑袋瓜子嗡嗡的,亦泠也?终于累了。
喝口水吧。
就在亦泠的嘴唇刚刚碰到茶杯时,一直没机会说话的沈舒方?冷不丁开口道:“所以,谢衡之真的为了你?在圣上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亦泠:“……”
她闭了闭眼?,喝下一大口茶水,许久,才抿着唇点头。
“……嗯。”
沈舒方?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捂住胸口“啊”一声。
今日她从皇后?口中得知此事,原本还不相信,以为是皇后?夸大其词。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你?快与我说说,谢衡之怎么又改了主意?”她迫不及待问道,“可是你?使用了什么妙计?”
亦泠原本以为沈舒方?和曹嬷嬷锦葵一样,开口便是那些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说辞。
没想?到她却觉得是亦泠用了什么手段才让谢衡之回心转意的。
这使得亦泠也?扪心自问起?来。
难道当真是因为她曾使用了什么妙计?
可回忆了半晌。
亦泠:“……我曾指着他的鼻子,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让他幡然醒悟?”
沈舒方?:“啊?”
亦泠又说:“……抑或是,我放言威胁他,若是把我送去胡拔,我也?不会让他有好?下场,吓到他了?”
沈舒方?:“呃……”
亦泠倾身靠向沈舒方?,郑重其事地问:“娘娘,您觉得是哪条妙计起?了作用?”
沈舒方?:“……我看都不是。”
亦泠:“那……?”
沈舒方?上下打量亦泠一眼?,转头迷茫地看着光秃秃的湖面。
然后?目光又落到亦泠身上,把她从头到脚再打量一遍。
“……那只能是美?人计了。”
亦泠:“?”
她立刻站了起?来,激动地说:“不可能!我可从未用过这种手段!”
沈舒方?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的好?姐姐,你?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出美?人计了。”
亦泠:“……”
没辙了。
沈舒方?不会明?白,脸还是那张脸,但人不是那个人了。
而沈舒方?说完这些,凝神一想?,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一定是喜欢上你?了,你?可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亦泠:“……”
这月亮不见也?罢。
“娘娘,您或许是想?多了。”
沈舒方?原本以为亦泠会因得偿所愿而欣喜若狂,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反应。
看似好?像不愿意承认,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她为何这么没有自信?是曾经受到过什么伤害吗?
抑或又是谢衡之这个人太沉默寡言,从未将情?谊宣之于口,所以她才不肯相信?
就在沈舒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她余光一瞥,双眼?忽然亮了。
“哎呀!说曹操曹操到!”
亦泠顺着她的目光扭过头,一看便瞥见了铺满雪的长堤上,谢衡之正阔步而来。
厚重的大氅罩在他身上丝毫不显臃肿,反倒如雪中松柏,清瘦而挺拔。
亦泠看着他的身影出了片刻的神,眨眼?间?,人已经站在了阶下。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谢衡之先看了亦泠,随即才朝沈舒方?躬身行?了一礼。
就在两人目光相撞的那一刻,亦泠心头猛然跳了下,连忙转过头,不再看他。
他是有千里耳么?
怎么正在说他他就来东宫了。
刚这么想?着,沈舒方?便问出了口。
“谢大人不必多礼。”她笑吟吟地说,“谢大人过来是所为何事?”
雪后?的天不怎么刮风,亭子附近也?人烟罕至,空寂静穆。
是以谢衡之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天色不早了,臣顺路接亦泠回家。”
听到这句话,亦泠那股不祥的预感又来了。
果然,下一刻,端庄的沈舒方?便悄悄伸手扯了扯亦泠的袖子。
明?明?什么都没说,可这个小动作反而让亦泠越发难为情?,生怕被?谢衡之看见,明?白她们两个在表达什么。
于是亦泠便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袖子。
手里一空,沈舒方?瞥了脸颊涨红的亦泠一眼?,忽然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谢衡之说道:“谢大人进来说话吧。”
亦泠:“?”
等等,让他进来做什么?
谢衡之也?有同样的疑惑。
不过他抬头看了眼?坐在亭子里的两个女人,倒没多问,踏上台阶走了进来。
“娘娘有事要吩咐?”
“倒也?没什么要吩咐的。”沈舒方?说,“只是本宫方?才与你?夫人闲聊,本宫说大人你?此番力挽狂澜,耗费如此多的心力解局,都是因为你?对她用情?至深,是这样的吗?”
亦泠:“…………”
早知道她刚刚就该继续讲曹嬷嬷家的二伯是如何教?会看门狗晾晒衣服的故事也?不该让沈舒方?开口!
事到如今,亦泠只好?出来打太极:“当然是为了顾全大局,毕竟——”
沈舒方?:“你?闭嘴。”
随后?伸出纤长的食指点了点谢衡之,“你?来亲口告诉她,是不是这样?”
谢衡之:“……”
见谢衡之不出声,沈舒方?真是着急。
她自己可以姻缘不顺,但她见不得别人明?明?两情?相悦却要因为不把话说明?白而耽误了美?好?姻缘!
“谢大人你?说话呀,是不是本宫说得这样?”
“爱要大声说出来!”
“……”
亦泠闭上了眼?。
片刻后?。
“是的。”谢衡之看向闭着双眼?的亦泠,“臣对夫人用情?至深。”
“……”
亦泠从精神上彻底离开了这个地方?。

八音湖的长堤不过十余丈,亦泠却觉得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皑皑白雪铺了?满地,两侧的乔木枯枝挂着霜条,显得这条长堤越发酷寒寂寥。
这一路上,谢衡之也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亦泠一眼?。
若非他身上淡淡的松香总飘到她的鼻尖,亦泠几乎都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于是她忍不住偷偷瞄了?谢衡之几眼?。
迷濛的飞雪中?,他的轮廓越显凌厉,反倒是眼?神多了?几分朦胧,让人看不透彻。
很难想像,这个男人一刻钟前才在沈舒方面前顺势承认自己的心意。
虽然听着很有敷衍打发沈舒方的嫌疑,但那未必不是他的真心话?。
以至于亦泠像被冰冻住了?,连迈腿走路都十分僵硬。
怎么反倒是谢衡之,看着像是无事发生?的模样。
既然这样,亦泠觉得自己也必须沉住气不主动开口,方显得她云淡风轻稳如?泰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于是亦泠把脸一沉,和谢衡之摆出了?一样的表情。
顷刻间,这天?气好像更冷了?。
没人注意到途径的宫人们?纷纷退避三舍,远远瞧见谢衡之背影然后兴冲冲地打算去打个招呼的内阁同僚在看见夫妻俩脸色的那一刻也选择了?绕道走。
直到走出了?宫门?,看见停靠在外头的两辆马车,亦泠虽然神色依然没变,脚下却不自觉地迈起了?小碎步。
偷偷侧头往后瞥了?眼?,见谢衡之没跟上来,亦泠步子便?迈得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奔向了?自己的马车。
钻进车厢的那一刻,她几乎是整个人瘫在了?软枕上,两手分别举在腮边扇着风。
锦葵忙着帮亦泠解开领口的披风细带,手指不经意碰到了?她的脖子,“哎呀”一声,“就这么一段路,怎么还?出汗了??夫人这么累吗?”
亦泠警惕了?一路,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紧张,只好当作?没听见,不搭理锦葵。
反正她已经暂时不用面对谢衡之,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面对吧。
刚这么想着,车厢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亦泠惊诧地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谢衡之坐进了?她的马车。
本来还?算宽敞的车厢因为他的到来显得有些拥挤,锦葵什么都没说,自个儿就出去了?。
留下亦泠和谢衡之相对而坐。
不是,他自己有更大更宽敞的马车不坐,来和她挤?
“你不坐你的马车?”
谢衡之坐在亦泠对面,低头整理着衣袍,并未看她。
“这辆马车不姓谢?”
“……”
这话?便?堵得亦泠哑口无言了?,但看着谢衡之当真要在这马车里安坐下来,她浑身都泛起了?一股细密的不自在。
慌张之下,她灵机一动,开口道:“我听说今晚东市有集会,我打算去逛逛的。”
谢衡之闻言,抬眼?看了?过来。
怕他听不出话?外音,亦泠又说道:“你不会想一起去吧?”
话?是脱口而出的,懊恼是接踵而至的。
她措辞还?是太婉转了?,万一他顺势而为,承认自己就是想贴上呢?
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亦泠抿紧了?唇,忐忑地盯着谢衡之。
谢衡之没急着回答,只是细细地打量亦泠。
目光相对中?,亦泠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这场心知肚明的小较量中?败下阵来。
谢衡之想做什么,哪儿容得了?她拒绝?
这时,她却听谢衡之说道:“你放心,我不得空。”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马车,带起了?一阵凉飕飕的风。
厢门?关上的那一刻,亦泠才反应过来。
车厢顿时又变得空荡荡,亦泠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望着车厢门?出了?神。
亦泠到了?东市,才意识到今日是小年。
前几天?为了?呼延祈的事情提心吊胆,整个谢府都笼罩在阴云之下,谁还?有心思惦记节日。
如?今亦泠走在东市的集会里,耳边敲锣打鼓笙歌鼎沸,入目之处火树银花披红挂绿,她却始终提不起兴致,走马观花地看着一路的热闹。
时不时地,她总想起方才谢衡之离开马车时的脸色。
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有一股亦泠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没由?来地萦绕在她心头。
好在小年的集会实在热闹,自入冬后,家家户户天?一黑就闭了?门?,今夜都齐齐开张,吆喝着年关前最?后的买卖,还?有不少散户在道路旁支起了?摊。
不过亦泠本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来,对这些东西也没有丝毫兴趣,只是走马观花地打量着上京又在时兴什么零嘴,热衷什么玩乐。
奇怪的是,今日是小年不是元宵,集会上怎么这么多提着花灯的女子?
正好奇着,一直本本分分跟在亦泠身后的锦葵突然拽着她的衣袖说道:“夫人!那里的花灯真好看!”
亦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夜色早已降临,东市的集会本就张灯结彩,让人眼?花缭乱。
但锦葵看见的那处地儿以竹竿支起了?棚架,悬挂着琳琅满目的花灯,错落有致地在半空中?铺排成列,照亮夜幕一隅。
原来是一家酒楼门?口卖起了?花灯。
如?此招摇的架势,吸引的自然也不只是亦泠和锦葵。
她们?二?人走过去时,灯棚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各个仰着头打量这些楚楚有致的花灯。
若是元宵灯会,整个上京的花灯匠人都会搬出十八般武艺,让整个东市都挂上造型各异精妙绝伦的花灯。
而此刻,挂在亦泠眼?前的花灯统统只是普通的六角提灯,模样平平无奇,只因数量足够多,凑在一起才尤为显眼?。
倒是灯棚正中?间挂的那一盏提篮花灯,吸引住了?亦泠的目光。
“你带钱了?吗?”
亦泠低声问身旁的锦葵。
“没带多少。”锦葵摸着自己腰间小荷包,怯懦地说,“这灯很贵吗?”
亦泠盯着那盏提篮花灯,抬了?抬眉梢。
若是她没瞧错的话?,这盏灯的灯身应当是紫檀木,花枝则用上了?珊瑚、白玉和碧玺等材质,加以孔雀石和青金石点缀。
这些东西倒算不上名贵,只是花枝的雕刻工艺实在精巧,栩栩如?生?繁复精美。
下头灯芯一亮,整簇花枝便?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而且,灯棚上已经有了?许多空处,可见花灯已经被人买走不少,怎么偏偏这盏最?独特精美的还?挂在这里?
总不能是店家不想卖吧。
正因如?此,这盏提篮花灯亦泠是越看越喜欢。
出来一趟总归要有所收获,不能白白受冻这么久吧?
于是她张望四周一圈,锦葵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店家在吗?”锦葵问道,“店家可在?”
片刻后,一个年轻店小二?躬腰走了?出来。
见着亦泠等人,立刻拱手道:“客官里边儿请!”
“我们?就不进去了?。”锦葵抬手指着那盏提篮花灯问道,“您这灯怎么卖?”
店小二?不用看都知道她问的是哪一盏,只笑呵呵地说:“回客官的话?,小店的花灯不要钱。”
亦泠和锦葵对视一眼?。
竟然不要钱?
今夜里试图带走这盏提篮花灯的妇人太多,店小二?已经见怪不怪,第二?十八次说出这句话?:“咱老板说了?,逢此好天?良夜,无论贫穷富贵男女老少,只要能对出灯中?诗句,便?能带走花灯。”
亦泠:“……”
突然觉得这盏灯也不是很好看了?。
瞥见亦泠脸色有变,店小二?心中?也有了?数,笑吟吟道:“若是对不出诗句,便?是千金也不卖。”
这东市竟还?有如?此视钱财为粪土的商家?
亦泠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被灯棚遮挡的匾额上,竟然写着“金钟楼”三个大字。
那便?不奇怪了?。
在亦泠的记忆里,这金钟楼惯会搞噱头。
十余年前不过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楼,因着那些文人骚客喜欢在这里吟诗作?对才在东市有了?一席之地。
这么多年过去,名气越来越大,菜肴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亦泠对此十分嗤之以鼻,酒楼就该老老实实做好每一道菜而不是搞什么才艺大比拚。
然而就在她转身要走之际,锦葵突然兴奋道:“那敢情好,咱家夫人最?不缺的就是才情了?!若是她愿意,你这里所有花灯都得是她的!”
此话?一出,灯棚下的众人纷纷看向亦泠。
一个容貌气质飘逸出尘的女子在熙熙攘攘的集会里本就格外惹人注目,身后还?跟着护卫,可见身份不一般。
而且身旁的婢女口气又如?此大,引得挑着扁担路过的小商贩都停下了?脚步。
亦泠:“……”
若非大梁律法里杀人是重罪,锦葵此刻已经可以开始挑选下辈子投到那户人家了?。
偏偏那店小二?见锦葵的口出狂言吸引了?路人,立刻让人把挂在那盏提篮花灯上和诗笺一并取了?下来,递到了?亦泠面前。
“夫人,请。”
亦泠硬着头皮接过笺纸,潦草一眼?扫去,只见上面写着:烟锁池塘柳。
似乎……也不是很难?
亦泠觉得自己肚子里那点儿墨水应付这句诗也还?是够的。
脑子里稍一思索,已经有了?灵感。
就在她正要张口时,店小二?又道:“夫人可看清楚了?,这句‘烟锁池塘柳’五个字的偏旁分别对应了?五行?金木水火土。”
……什、什么玩意儿?
亦泠的灵感几乎是飞檐走壁逃跑的。
难怪这盏精美绝伦的提篮花灯至今无人带走,若非来个状元,谁对得出这种诗句呀!
而且因为店小二?高声念出了?诗句,四下里围观的人又多了?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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