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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无涯—— by翘摇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6-25

对上他眼神的那?一瞬,亦昀已?经想遍了自己的后半生。
“……姐夫。”
“嗯。”
谢衡之眼神松了,拢了拢大氅领子,朝他一抬下?巴,“进?去看?看?你姐姐吧。”
亦昀:“好的。”
等谢衡之的人都陆陆续续跟着?走了,他才转身,僵硬地走到了亦泠的房间。
“姐。”推开门,他红着?脸,连眼睛都没敢往里?面瞟,“你……没事吧?”
此刻的“没事”和方才的“没事”显然已?经不是同一个意思。
没等亦泠说话,亦昀又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如果不需要?我出现在?家里?的时候,你其实可?以锁门的。”
“我可?以没有?家,但不能没有?命。”
亦泠:“……你也出去。”
炮肉店遭北犹人抢劫后走水之事很快就传开了。
因着?又死了人,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冬日,整个赤丘风声鹤唳。
赤丘刺史当即下?令全城戒严,任何?人无故不得随意在?城里?走动。
一时间,赤丘家家关门闭户,商铺也都歇业了。
亦泠自然也不需要?再去岐黄堂,就在?家里?安心休养。
这几日谢衡之到时候每个傍晚都带着?晚饭来看?看?亦泠,不过也从未长时间停留,吃完饭喝上一杯茶,便又匆匆离去。
到了第四日,听?说北营的将士在?回赫山里?抓住了那?几个逃跑的北犹人,边线的布防漏洞也堵上了,赤丘城里?的风声才松动了些。
但为了以防万一,百姓们只能在?白日里?出门,天黑之后,便不能在?外走动。
所以除了谢衡之和亦昀,还有?在?村庄巡查的几个士兵,亦泠几乎没有?见过其他人。
这日傍晚,亦泠刚喝了药,突然听?见外头有?什么动静。
她还没站起来,便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阿泠!阿泠!”
亦泠推开门,果然看?见穆峥背着?他的背篓站在?小院外头。
“你怎么来了?”
亦泠一边去开门,一边问。
“前几日我在?山里?,”穆峥说,“今日才得知你受伤了,你没事吧?”
本想提醒他最近不太安生,还是待在?家里?为好。
可?是人家都来了,再说这话,未免太不给情面。
这会儿风也大,亦泠便侧过身,说道:“你先进?来坐吧。”
刚跨过门槛,穆峥就已?经着?急地问了起来。
“你怎么样了?听?说那?日炮肉店起火你就在?里?面,伤到哪里?了?”
“只是一些皮外伤,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亦泠转身看?了他一眼,“你先坐,我给你倒杯茶。”
穆峥虽然坐了下?来,脸上依然着?急不已?。
他甚至等不到亦泠倒好茶,环顾四周一圈,就追问道:“你那?日是一个人出门吗?那?这几天呢?亦昀在?北营里?,你就一直一个人在?家吗?”
“最近村子外面都有?士兵在?巡查,很安全。”
亦泠拎起茶壶的时候发现有?些凉了,便打算放在?小炉上再热一热,回头道,“倒是你,最近还是不要?一个人进?山了,不太安生。”
“我不怕的!”
穆峥腾得站了起来,“我十岁的时候就打得过北犹人了,去年在?山里?遇见三个,想抢我的猎物,全都被我卸了胳膊!”
他想了想,又说:“我家里?有?弓有?刀,还设了埋伏,他们进?都进?不来!就算进?来了我也可?以跑,我再背一个人都跑得过他们!还有?我弟弟,他虽然才十五岁,也能单挑两个北犹人!”
慷慨激昂地说了这么多,见亦泠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穆峥急得红了脸。
等下?天黑了他就必须回去,没有?时间让他委婉了。
于是他红着?脸坐下?,不看?亦泠,自顾自开了口。
“阿泠,知道你受伤后我真的很着?急。”
“我在?想,如果那?日我陪着?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被困在?炮肉店了,也就不会遭那?些罪。”
亦泠刚想说什么,看?见穆峥的神情,她突然闭了嘴。
自打认识以来,穆峥常常在?她面前晃。
亦泠知道他的心意,也明里?暗里?透露过自己的态度,但穆峥有?些小孩子心性,又执拗,时常装作听?不懂亦泠的意思,消沉即日又来找她。
如今他似乎打算说明白了,那?她也可?以和他说清楚了。
于是她在?穆峥对面坐了下?来,打算安静地听?着?。
可?是她一抬眼,却见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你等一下?……”
背对着?门的穆峥毫无察觉,急切地说:“阿泠,我不能再等了,我怕下?次北犹人来的时候你又遇到危险。”
“不是,你先——”
话没说完,谢衡之已?经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他面色平静,步子从容,倒是亦泠露出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穆峥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回过头,就见谢衡之站在?他身后。
“有?客人?”
谢衡之问。
亦泠:“……啊。”
谢衡之点点头,将食盒放在?一旁。
“你们聊。”
他的反应太出乎亦泠的意料,仿佛真的丝毫不在?意坐在?屋子里?的穆峥。
穆峥也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可?紧迫的时间也来不及让他细想。
何?况他早就看?出来谢衡之对亦泠不一般,更?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于是他张口继续说:“我知道我比你小几岁,但我不比那?些年长的男子弱。阿泠,我身强力壮,可?以保护好你的。”
话音刚落,一位年长的男子将热茶放到了他面前。
“天冷了,喝口热的吧。”说完,谢衡之看?向?亦泠,“怎么都不给客人上茶?”
亦泠:“……刚热上。”
穆峥:“……”
这人怎么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样子。
不过阿泠未嫁,他未娶。
管这个男子是什么人,穆峥觉得自己都有?争取的机会。
“阿泠,我、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明天就告诉我爹娘,带着?聘礼来提——”
“我昨晚落在?这里?的腰带呢?”
谢衡之的声音冷不丁插了进?来。
穆峥:“……”
他缓缓转头看?向?谢衡之。
什么意思?
亦泠也呆若木鸡地看?着?谢衡之。
他昨天有?落下?腰带吗???
在?两个人疑惑的目光中,谢衡之回过头,大大方方地说:“我自己找一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聊。”
这还怎么继续。
穆峥看?着?亦泠红透的脸,听?见了自己碎掉的声音。
“你、你们这是……”他转头看?了眼还在?找腰带的谢衡之,“他是你什么人?”
亦泠:“……”
好难的问题,接下?来由本朝状元回答。
亦泠愣怔地扭头,看?向?谢衡之。
可?是他侧头看?过来的目光,仿佛也在?问她——
我是你什么人?
在?即将入冬的赤丘,亦泠竟然感觉到了一股油煎火燎。
好在?外面巡查的士兵及时解救了她。
当锣声响起,示意在?外行?走的百姓赶紧回家时,亦泠猛然站了起来。
“要?宵禁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会儿走不了了。”说罢瞥了眼身后的男人,“我明天再跟你说。”
她这边说完,谢衡之就把穆峥的背篓拎起来递给他。
这个动作的逐客意味比外头的警戒锣声还要?强烈。
穆峥接过了自己的背篓,一头雾水地看?着?亦泠,一步步地退到门边时,还想再挣扎一番。
“那?我明天再——”说到一半,他看?见谢衡之捞起一卷话本,坐到了桌边。
穆峥眼里?的震惊和疑惑很明显——
“为什么他不需要?赶着?禁令离开?”
亦泠:“……”
因为这禁令是他下?的。
两人在?门口长久地僵持着?。
终于,看?谢衡之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亦泠也解释不出来,穆峥闭了闭眼,迈着?破碎的步伐转身走了出去。
刚跨出门槛,谢衡之便站了起来。
没等穆峥走出小院,门已?经被他关上。
关门便罢了,毕竟天冷。
可?是当亦泠看?见他插上门闩时,生出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别人,当谢衡之转过身时,脸上的伪装卸得干干净净。
亦泠就知道,他方才的云淡风轻都是装的!
所以当他一步步走过来时,亦泠感觉四周凉飕飕的,下?意识往回退。
后臀低到了桌子,无路可?退时,谢衡之也站在?了亦泠面前,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还没回答。”
亦泠迷茫,“回答什么?”
“我。”
他一字一句道,“是你什么人?”
这种时刻,这种氛围,亦泠当然知道谢衡之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可?是她说不出口。
于是在?他的目光逼视下?,亦泠埋下?了头。
“恩人……可?以吗?”
谢衡之气笑了。
别的男人都当着?他的面提亲了,她还在?这里?“恩人”,真当他死了?
“可?以,当然可?以。”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话,“那?你的恩人现在?想要?挟恩图报,可?以吗?”
“怎、怎么报?”
谢衡之没有?回答,倾身以行?动给了亦泠答案。
当他低头亲上来时,亦泠整个人都被压得后仰,须得双臂低着?桌子才能稳住身体。
但谢衡之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宽缓,亦泠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侵入的濡湿便占满了她的口中。
谢衡之甚至都不需要?她的回应,将她嗓子里?的呜咽尽数吞下?。
亦泠的呼吸在?他蛮横地掠夺中凝滞,胸腔却涨得快要?炸开。
当她完全喘不上气的时候,身子也顺着?桌子往下?滑。
这时,谢衡之尚未睁眼,唇齿的动作也没停下?,双手忽然握住亦泠的腰身,将她抱到了桌上,双手随即撑在?她腿侧的桌面上。
待亦泠坐稳了,他粗重的动作才停下?,睁开眼睛,眸子里?像映着?火光。
他再一次逼问:“我是你什么人?”
他的声音有?几分喑哑,气息也粗重,可?是亦泠被他的手臂桎梏在?桌上,不敢抬头看?他。
半张着?嘴,急促地吸了几口气,亦泠的理智还是尚未恢复。
在?谢衡之近在?咫尺的气息包裹中,她垂着?眼睛,低声说:“……心上人。”
谢衡之的眼里?有?了笑意。
下?一刻,再次倾身吻了下?来。

第97章
谢衡之比方才温柔了?许多,他轻轻亲着亦泠的唇角,双手却一寸寸地抚上了她的腰,时轻时重地揉捏着。
亦泠有些受不了?,双臂无所适从,凭藉着本能环住了他的脖子。
浑身的力?气有了?支撑,亦泠胆子也大了?起来?,像是受了?蛊惑,学着他的动作,轻轻含了一下他的唇瓣。
她感觉到谢衡之的呼吸一紧。
随即,迎来?了?更重更浓的吻。
即便?坐在桌上,亦泠浑身也轻颤着,好像又没了?着力?点,承接不住谢衡之的攻势。
她的分心似乎被谢衡之感觉到了?。
忽然间,他右臂一收,将亦泠悬在桌边的右腿抬起,使其曲起蹬住桌边。
随即彻底肆无忌惮地压着她亲吻,不留一丝余力?。
暮色冥冥,亦泠还没来?得及掌灯。
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只剩他们唇齿交缠的声响。
谢衡之停下来?时,夜幕已经低垂。
他抵着亦泠的额头,还喘着气,没有睁眼。
窗外透进来?的丁点光亮不足以照亮两人的脸,一片黑暗中,亦泠的气息徐徐平复,环在谢衡之脖子上的手臂也垂了?下来?。
谢衡之的手也从她后脑勺松开,转而捧着她的侧脸,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你刚刚咬得我好疼。”
他的声音很低,呼吸也还拂在亦泠的脸旁。
亦泠的手指又扣紧了?桌沿,憋了?半晌,才说:“……谁让你那么用?力?。”
谢衡之似乎是笑了?下,终于松开了?手。
他不再说什么,转身朝着某处走去。
亦泠还一动不动地坐在桌上。
谢衡之走开了?,她却依然感觉自己好像还被他用?力?摁着,口齿间的吸吮尚未停歇。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算不算在回味,就连他粗重喘气的声音似乎都?还萦绕在耳边。
直到一盏盏烛火亮起。
屋子里不再昏暗,什么都?能看清。
谢衡之端着一盏灯走过?来?时,亦泠浑身上下像是烧起了?一团火,急匆匆地从桌上跳了?下来?,直奔房门而去。
她已经不能再多看谢衡之一眼,不然脑子里全是这样那样的画面。
“你要走了??”
手刚刚碰到门闩,谢衡之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路上慢些。”
虽然她的确想走,但——
亦泠转过?身:“这好像是我家吧?怎么说得像你才是主人家。”
谢衡之已经将灯盏放在桌上,又把他带来?的食盒拿了?出来?,才回头看向亦泠,“你家不是我家?”
怎么能这么直接问出口呢?
亦泠眼眸转了?好几圈,羞于承认。
“……好像也不是吧?”
她的脸还红着,谢衡之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
“既然这不是我家,那我们刚才是在……”他偏着头,理直气壮地问,“偷情?吗?”
亦泠:“……”
其实亦泠和谢衡之坐在一起吃过?很多顿饭。
从一开始的愤恨,到后来?的认命无奈,再到前几日的自然温存,都?从未影响过?亦泠的胃口。
然而此?刻,谢衡之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她对面,她却有些食不知味。
碗里的米饭几乎没怎么动过?,她握着筷子,时不时偷瞥谢衡之。
不敢相信,一刻钟前还压着她亲得花样百出的男人,这会儿怎么正经得像在处理政事。
“张嘴。”
在亦泠想入非非的时候,他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亦泠后背瞬间僵住,回想起灯未亮起时,他也对她说过?这两个?字。
然后他就……
亦泠抬起眼,却见谢衡之夹了?一块儿油泼兔子肉,喂到了?她嘴边。
“不吃吗?”
“……吃。”
亦泠微微张嘴,咬住了?谢衡之喂来?的兔子肉。
刚咽下去,谢衡之又问:“明天还要来?找你那个?……他叫什么来?着?”
亦泠:“谁?”
谢衡之抬了?抬眉梢,语气十分漫不经心。
“刚刚来?跟你提亲那个?。”
“哦……他叫穆峥。”
瞥了?他一眼,亦泠接着又说,“什么提亲不提亲的,他还是小孩子性?情?,什么都?不懂,我都?没当真。”
谢衡之“嗯”了?声,“那个?姓穆的明天若是来?了?,你准备怎么跟他说?”
见亦泠捏着筷子不说话,谢衡之追问:“说我是你的恩人?心上人?还是——”
“你别管,我自有说辞。”
这顿饭吃了?很久,月亮都?爬上了?树梢,谢衡之终于放下了?筷子。
往桌面看去,其实他也没有吃多少东西。
“你要走了?吗?”
亦泠问。
“嗯。”
谢衡之一边穿披风,一边说,“接我的人已经到了?。”
心里有些不想他走,但是亦泠又不可能说出口。
她“噢”声,看着谢衡之穿好披风准备要走,才起了?身,双手放在背后,一步步朝他挪去。
“等一下。”
谢衡之回过?头,见亦泠红着脸朝他走来?。
“还想报恩?”
亦泠:“……”
脚步顿住,她咬着牙说,“想报仇。”
刚说完,她的下巴就被抬起。
谢衡之很轻地含了?含她的唇瓣,吻得温柔缱绻。
“那等明晚。”
亦泠又一次被亲得五迷三道,乃至于她手里的平安符还是没能送出去。
等谢衡之走后,她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看着头顶的承尘,一阵晕头转向,想着那句“那等明晚”。
等明晚什么?
明晚要干什么?
很忐忑,又莫名有点期待。
辗转一夜后。
到了?第二天,亦泠迟迟没等到谢衡之,倒是等来?了?刀雨。
她像以前那样唤了?一声“夫人”,亦泠扭扭捏捏地还有些不自在。
紧接着,刀雨又递来?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
亦泠问。
“大人的换洗衣物。”刀雨说,“大人让属下交给?夫人的,他说他晚些时候过?来?。”
亦泠:“……”
还真把她家当他家了?啊。
交了?差,刀雨便?要回去覆命。
转身的时候,亦泠又问:“今日外面怎么样了??”
“暂时没什么。”
刀雨说,“处处都?有士兵巡查,有些商户也陆陆续续开了?门。”
看出亦泠的意图,刀雨连忙又说:“不过?夫人您还是再休养休养,等彻底安定了?再出去也不迟。”
刀雨这么说了?,亦泠自然不会执意出门。
只是一个?人枯等的时日太难熬了?,她把谢衡之的换洗衣物塞进了?柜子里,又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接着半躺在床上翻了?许久的话本,抬头一看,也才申时。
晚些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亦泠蔫蔫儿地想着,突然,有人在外面喊她。
不是谢衡之,也不是来?要说法的穆峥。
是许久未见的秦大娘。
“您怎么来?了??”
亦泠很惊讶,“最近外面乱,您千万要注意安全。”
“不碍事,现在外头到处都?是士兵,安全得很。”
秦大娘不是空着手来?的,带了?许多吃的,“这么多天了?,再待在家里我可要憋坏了?。”
进门后,她立刻把自己炖的肉汤端了?出来?。
“听说那日你受了?伤,如今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这是我给?你炖的汤,你快喝点补补身子。”
“我已经好多了?。”
亦泠给?秦大娘上了?茶水后,说道,“四?娘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吗?”
“都?好都?好。”
秦大娘说,“今日岐黄堂重新打开了?,不过?只开半日,午后就打烊回家。”
亦泠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明日是否该去岐黄堂的时候,秦大娘又说:“对了?,我刚刚来?的时候遇上你邻居了?,和她聊了?几句,她说……”
秦大娘凑近了?亦泠,压低声音说道:“她说你最近有个?男子与你相交甚好?”
话题转得太快,亦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秦大娘以为她害羞,继续说道:“听她说那日你被困在炮肉店,好像就是他把你救回来?的,身上衣服都?烧坏了?呢,这些日子又日日带着吃的来?探望你?”
亦泠僵硬地点点头,很轻地“嗯”了?声。
“挺好挺好。”
秦大娘欣慰地拍了?拍亦泠的手,“虽然还未见过?那个?男子,想来?是个?靠得住的人。”
“不像上回我家那个?上京来?的商人,咱们差点就让他给?骗了?。”
说起此?事,秦大娘还牙痒痒,“这些商人歪心思就是多,看着长了?副好皮囊,实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他老婆能跑?还舍不得呢,舍不得就上这边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真当我们赤丘人没见识好骗啊?”
说罢她又问:“那个?男子今日还来?探望你吗?可要我帮你相看相看?”
亦泠刚想说不必,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盼了?一整天的人,此?刻亦泠却十分不想看见他的出现。
她闭了?闭眼,耳边已经响起了?秦大娘的声音。
“呀,谢公?子怎么来?了??”她堆起假意的笑,“赤丘这几日正乱着呢,你还没……”
话未说完,她看向谢衡之手里拎着的食盒。
随后,目光缓缓移向身后的亦泠,假笑彻底僵住。
“难道他就是那个?日日带着吃的来?探望你的人?”
亦泠深吸一口气,没急着回答秦大娘,而是看向谢衡之。
“外头晒了?衣服,你帮我收一下吧?”
谢衡之的目光在亦泠身上扫了?一圈儿,给?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即放下食盒,走了?出去。
再看向秦大娘时,亦泠还没来?得及解释,秦大娘就一副“了?然”的目光看着她。
“阿泠,我懂你。”
亦泠:“……?”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肤浅,只看脸。”
“不是……其实我……”
“年纪大了?才知道,男人的脸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大娘,我不是……”
“你要冷静啊阿泠!”
嘴里劝着亦泠冷静,但秦大娘十分不冷静,“你也知道的,他老婆还没休呢!难道你要给?他做妾做外室?不值当啊!退一步来?说,他都?长这么好了?,他老婆为何要跑?指不定私底下就是个?寻花问柳骄奢淫逸的男人,说不定还动手打人,你看他那个?子,你吃得了?他几拳头啊?你可——”
亦泠实在听不下去了?,咬牙打断了?秦大娘。
“我就是他那个?跑了?的老婆!”
死一般的寂静。
秦大娘嘴巴长得比鸡蛋大,半晌,才“啊”了?一声。
“可是……你夫君不是死了?吗?”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
亦泠说,“也不知道是谁传的。”
“……哦,这样。”
秦大娘转头看出去,门没关,谢衡之当真在小院里帮亦泠收衣服,“那你为何要跑来?赤丘?”
总不能真的说谢衡之寻花问柳还打人。
还是话本看少了?,亦泠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
“我们之间的情?况有些复杂,他很好,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只是……”
还没“只是”出来?,秦大娘又“啊”了?一声。
“我懂了?。”
又懂了??
亦泠迷茫地眨了?眨眼,就听秦大娘支支吾吾地说:“他、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亦泠:“……”
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
在亦泠尴尬到脸红的时候,秦大娘也老脸一红。
这种事情?,也不能怪人家男人是不?
“那、那既然你们夫妻相聚了?,我也就不打扰了?。”
于是秦大娘倏然站了?起来?,指指桌上的东西,“我给?你带的补品,你好好补补身子。”
说完扭头就走,经过?谢衡之身边时,她低着头说:“你也补补。”
“……”
谢衡之抬起眼,看向坐在桌边的亦泠。
亦泠被他看得很心虚,等秦大娘的身影彻底消失,才低声道:“我什么都?没说,她自己胡乱猜的。”
谢衡之“嗯”了?声,“随她去吧,我不在乎,能有个?名分我就知足了?。”
“……”
怎么又委屈上了?。
亦泠瞥他一眼,说:“那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谢衡之没动,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说呢?”
他这两年瘦了?些,眉眼越发深邃,传递的意味也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亦泠感觉自己懂了?,便?埋着头“哦”了?一声。
“那你锁门。”

她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昨天?她一度以?为?自己唇瓣要保不住了,后来吃饭的时候,嘴里都酥酥麻麻的。
思?及此,她又转头看了眼?屋子?里那张八仙桌。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状元好像不知道桌子?只是用?来吃饭的!
小半个时辰后,亦泠穿上了过冬的袄裙,脚步匆匆离开了家。
如秦大娘所说,一路上都有巡查的士兵,不少店铺也都开了门。
行至某个分岔路口,亦泠没有去岐黄堂,而是转向去往炮肉店的小路。
比起其他地方?的风平浪静,这条街道尤为?死寂。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空气里似乎还漂浮着烧焦的味道。
隔着老远,亦泠便看见了炮肉店的废墟。
那日的火势那么大,即便官府派了人来救火,也无济于事。
亦泠过去时,好几个住在周围的百姓正在清理着余烬,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在人群中,亦泠还看见了一个小孩子?。
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身上衣衫也脏兮兮的,跪在废墟里扒拉着东西,双手黑得?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亦泠以?为?是个男孩子?,也没多?想,找到废墟里一个男子?问道:“大哥,您知道这家店的老板的女儿现在住在哪里吗?”
没等男子?回答,身后的小孩就?说:“姐姐,你找我?”
亦泠惊诧回头,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孩的面容。
“你就?是他的女儿?”
那一日她躲在炮肉店里屋,只听出了老板是个鳏夫。
后来的事情都是谢衡之告诉她的。
老板独自带着女儿生活,赤丘的孩子?也没条件念书,七八岁的女孩平日里就?在店里帮忙。
那日出事,她正好躲懒跑去找别的孩子?玩,才逃过一劫。
好在老板在赤丘还有个亲哥哥,事情平息后,他的女儿就?住到了大伯家里。
亦泠原本想去看看,没想到就?在此处遇上了。
此刻小女孩定定地看着亦泠不说话,圆溜溜的眼?睛里还有些?几分呆滞。
亦泠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便问道:“你在这里挖什么?”
小女孩盯了亦泠半晌,感觉到眼?前的女子?没有恶意后,才说:“我在找爹爹给我做的瓦狗。”
声音虽然稚气,语气却有着不符这个年?龄的沉哀。
赤丘的孩子?都懂事得?早,她应当是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了,也知道自己爹爹再也回不来了,却还是执拗得?想要找到一丝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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