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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西施难为/吴宫妃by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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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旦接过斗篷,看了看范蠡,又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了我,“西施,夜间风大,可别受了寒。”
郑旦方一说完,我便偏过头忍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瞧瞧,赶紧穿上。”郑旦连忙上前将她的披风直接就套在了我的身上,这披风将冷风严严实实的遮挡在外面,我顿时感觉身体一阵暖和,心中亦是一片暖意。
“谢谢了。”我对着郑旦温和一笑。
郑旦对我亦是会心一笑,将范蠡宽大的斗篷系在了身上,又坐在了火堆一旁。
“范将军,您和二位姑娘的营帐扎好了。”藏名又从一旁走了过来,对范蠡恭敬道,方才被范蠡怒斥了一番,对我与郑旦的称呼也是一下就变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只觉这叫藏名的将士也是有趣得紧。
范蠡点了点头,望向我与郑旦,“奔波了一天了,早些去歇息吧。”
“二位姑娘,请随我来。”藏名对我与郑旦恭敬的指引着道路。
“有劳了。”郑旦对藏名点了点头,又拉着我的袖子一同离开。
我跟着郑旦向前走去,眼角余光间,只见范蠡的眼眶泛起了一层苦涩的水雾,唇边微微弯起的笑容中,凝固着一抹无法掩盖的哀伤,仿佛往事和回忆在默默交织。
我攥紧了手心,只当作从未看见。
待随着藏名来到营帐内,只见简陋逼仄的营帐中,一张还算干净的床铺在地上,一旁点着一盏拇指大小的油灯,灯光闪烁,照得帐壁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在外只有这个条件,劳二位姑娘将就一晚了。”藏名对着我与郑旦朴实的笑道。
“谢谢藏将军了。”郑旦对他又是一笑。
藏名望着郑旦的笑容有些愣,随即亦是笑了笑,转身便离开。
“西施,我们早些歇息吧,关在暗房里,我可是半月都没睡过一次好觉了。”郑旦率先向前走去,一边叹道。
我跟在郑旦身后,看着这忽明忽暗的烛火,只觉一阵眼花,似是什么都有些看不清了。
“西施,你怎么了?”郑旦将我扶住我才勉强没有晕倒过去,我用手抚了抚额头,只觉头又开始疼得紧。
“西施,你身子怎么这么烫!”郑旦的惊呼声又传来,我迷糊间,望向郑旦,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实在太过疲累,又心神大乱,身子这才有些扛不住了。

第115章 越军突袭(八)
“西施,你先躺会儿,我去寻范大夫!”脑子一片混沌中,只听郑旦焦急的声音又在耳边传来。
“别!”我努力睁开眼,却只觉声音已是沙哑,只能无力的看着她转瞬便离开了帐中。
帐内的烛火随着郑旦掀帘的动作变得更加跳跃,我只觉身子一阵冷一阵热,想来是这风寒有些严重了。
“西施!”迷糊间,只见范蠡一张模糊的脸在我眼前摇晃,我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些却是没有一丝力气,只有这样平躺着才不至于那般难受。
“怎么这么烫!”恍惚间,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试探到我的额头,语气中含了一丝急切与焦虑,“西施,你感觉怎么样?”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军医,你快给西施看看!”范蠡的声音又似是传来,我费劲地向来人瞧去,范蠡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他就是军医。
只见他上前替我把了把脉,仔细瞧看了我的舌苔,又摸了摸我的额头,才对范蠡回道:“夫人舌红苔薄白、脉浮紧,乃是外感风寒之邪、侵入肌表、损伤卫气。”
“我看西施难受得紧,军医,还请您赶紧给西施开药吧!”郑旦在一旁又急道。
“夫人风寒之症,要疏风解表、散寒,以桂枝、麻黄、杏仁、白芍、生姜、荆芥治疗即可,还好这些药材还算齐全,我这就去给夫人煎药。”朦胧中,只见白胡子军医很快又离开了帐中。
我渐渐闭上眼,因为发热感觉身上出了汗又是一片粘腻,闷闷地有些难受,我不自觉得揪着衣裳想脱下,手中却是软绵无力。
“郑旦,去找藏名烧些热水来。”迷糊间,只听范蠡的声音又似是传来。
“是,我这就去!”帐内的灯火一明一暗,郑旦似是也离开了帐中。
“热……”我揪着胸前的衣裳越来越紧,感觉似是有一口气憋在胸膛,我努力绷紧了身子,却是依旧没法好受。
“西施。”只觉一双手似是温柔地扳开我死死抓着衣裳的手,这双手有些僵硬,似是犹豫了一分,终究是解开了我的外衫,我只觉身子顿时清凉了不少,舒坦地低吟了一声。
身子愈发昏沉,我缓缓闭上了眼。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隐隐传来的一声动静将我惊醒,朦胧间,只看见一个人端着一碗氤氲药汤,看不清面庞,只是凑在我身前,压住了嗓子,尾音带着温润的气息。
“西施,醒醒。”
我努力地看清眼前人,却依旧是一片模糊,只能动了动手指,点了点头示意我已听见。
“乖,将药喝了。”他嘴角似是一笑,低沉又温柔地嗓音又传了过来。
“大王……”我隐隐仿佛似是听见了夫差的声音,情不自禁的低声唤了出来,几个月深入骨髓的相思在这一刻终于是爆发了出来,“大王,你回来了?”
回应我的却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大王,你在怪我么?”我努力地看清眼前人,试图伸手拉紧他的衣袖却是一丝力气也无,只能尽力地软了声音企图求得他的谅解,“我不是有意隐瞒,我也有我的苦衷,可你要信我,我从未想过背叛你!”
隐隐约约,只瞧见眼前的身影越来越远……
“大王!”我有些急了,凄厉喊出声来,却是声音沙哑得如同一声哀怨的长鸣,我失落地闭上眼,一颗清泪划过眼角,终究是不肯原谅我么……

“西施,醒醒。”朦胧中,又听见郑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我无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郑旦模糊的身影,泪又从眼角滑落了下来,我只觉心揪的疼得厉害,满腹的委屈与难受倾诉而出,“郑旦,他终究是不肯原谅我。”
“西施,你醒醒!”郑旦似是离我又近了一分,声音带着一丝悲痛又欲言又止,“你是烧糊涂了么,那是范大夫啊,你怎么将他认作了大王,你是没瞧着范大夫的脸色有多难看……”
“范大夫,范蠡?”我听着郑旦所言,惊得顿时清醒了过来,满腔的难过取而代之的是惊诧与难堪,还有一丝难言的庆幸。
原来不是大王,他没有不理我。
“我竟不知,范大夫对你……”郑旦欲言又止,却最终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他昨夜守了你半夜,一遍又一遍亲自为你擦拭额上的细汗,看你的眼神又是那般地眷恋与心疼,我早该发现的,范大夫竟然将这情隐藏的这样深,当初他亲自送我们来吴国,背地里又该是怎样的……”
情?将所爱之人亲手送给仇人就是他的情么?终究在他心中,越国的大业比男女情爱更加重要,既然他选择了国就不该再来奢望当初舍弃的情意。
郑旦见我面上的冷漠之色,又似是轻叹了一声,隐隐约约间又瞧着她端起了一碗药汤,一勺药递在我的唇边,“西施,赶紧将药喝了吧,军医说了,一日要三服。”
我点了点头轻应,微微张口将药含下,口中蔓延的苦涩却不敌此刻心中的苦涩,夫差,你此刻又究竟在哪里?可知我有多想见你,又可知我有多少话想与你说。
“西施,别再多想了。”郑旦在我身旁又轻声道:“安心睡吧,我陪在你身边。”
我闻言缓缓闭上眼,在无尽的酸楚与思念中,昏睡了过去。
一夜睡得很沉,当我再次转醒之时,望向帐外已是东方泛白,一片明亮,那拇指大的油灯早已燃烬,我抚摸了摸额头,终于没有昨夜那般疼了,身上的热意也消退了不少,看来是药效起了作用。
“西施,你醒了!”就在这时,郑旦突然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一道刺眼的金色曙光照射进了帐内,我用手遮住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对着郑旦轻声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过了午时了。”郑旦叹了一声,又道:“藏将军说大军本来今日辰时就要开拔,范大夫见你睡得正沉,坚持要等到你醒了再出发。”
“这么晚了?”我撑起身子,有些惊诧。
“西施,你可饿了?”郑旦又凑至我身前,关切道:“军中食物大多是干粮,你病了不宜再吃这些,我今早特意为你煮了白粥,吃了粥后还要按军医吩咐继续喝药。”
“郑旦,还好有你在。”我感动地看着郑旦,能在这乱世有这样真心相待的姐妹,是多么大的一件幸事。
“我去将粥热热!”郑旦望着我笑了笑,又很快跑出了帐中。

第117章 夫差回吴
待我吃完白粥,又在郑旦的叮嘱下喝完药,便听藏将军在帐外唤道:“二位姑娘,范将军传话,二位姑娘若是收拾好了便可接着上路了。”
“谢谢藏将军,我们知道了。”郑旦轻声在帐内回应道。
“西施,你身子可还受得住奔波?”郑旦拉过我的手,向我关切问道。
“我已好多了。”我对着郑旦点了点头。
简单收拾一番,我与郑旦又重新坐上了马车,马车摇晃地向前缓缓走去,我掀开车帘望着回路一片尘土纷飞,不禁泪眼朦胧,离姑苏城是越来越远了,我与夫差再相见的机会也是越来越渺茫了。
我定定的看着回时路,突然只觉一道目光正凝望着我,我转过头向那道目光望去,正是范蠡,那目光遥远而迷离,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仿佛穿过了尘封的历史,眼底闪烁着湿润的光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淡淡的哀伤,又好似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自从昨夜我将他认作了夫差,我们便再也没有说过话,或许是因为难堪,或许是因为被人偷窥心思的一丝羞恼与逃避。
我将帘子放下,闭目靠在车壁上,我就要这样跟着他们回越国么?凭我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回去?
“西施,你身子可还好?”行走了一段路程,郑旦关切的声音又从身旁传来。
“马车走得这样慢,我没事的。”我对着郑旦摇了摇头。
郑旦握住我的手点了点头,我又靠在车壁上小憩,脑海中闪过和夫差相处的一幕幕,仿佛是一场梦一般,想起他为我写的诗,嘴角却还是忍不住有了笑意,笑着笑着又眼角含了泪意,那是命运弄人的无奈与悲恸。
“范将军,不好了!”我正冥思之时,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焦急与紧迫传来。
我又掀开车帘,只见一个将士从前方踏马而来,手中挥舞着旗帜,口中仍旧向范蠡不断呼唤着。
只见范蠡很快停了马,我们坐着的马车也很快停了下来,那将士利落地翻身下马,疾步至范蠡身前,急迫道:“范将军!大王在淮河边城与吴王夫差主力先锋相遇,还请将军速援!”
“什么!夫差这么快就回来了!”范蠡瞳孔微微一震,语气带着一丝显然没有料到的难以置信。
“只是先锋部队,预计只有几千人!”那将士又回道:“大王只有一万精兵在淮河,若是等到吴军主力全部回援,恐怕难以抵抗。”
他说什么?夫差回来了?我紧紧攥着车帘探向窗外,只想听到他更多的消息,激动的泪一下就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他终于回来了。
“藏名,你领三千精兵带着缴获的物资速回越国,其余人,跟着我一起去支援大王!”范蠡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风中飘荡。
“是!”藏名抱拳回应。
“是!范将军!”越国众将士听了范蠡命令,皆高举手中的矛戟,声音在风中高呼直让人震耳欲聋。

第118章 夫差回吴(二)
原来越军兵分了两路进攻吴国,一路由勾践亲自统帅循海而逆入淮河,以断绝吴兵归路;另一路由范蠡统帅,逆吴江而上,攻击吴都姑苏。
范蠡攻破吴都,而勾践正是此刻在淮河遇上了夫差从黄池归来的先锋部队。
“西施!”郑旦看着我泪流满面,双手覆在我的手上,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他终于回来了。”我回握住郑旦的手,身子一阵颤抖,费尽全力,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像是被羁绊在笼子里的鸟兽,挣扎着要逃离,却稳住了自己,只是微微颤抖着,“郑旦,你听见了么!”
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已有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现。
“西施,就算大王回来了,我们也回不去了!”郑旦看着我这般喜极而泣的模样,亦是红了眼眶,抱住了我劝道。
“不、我要去找他!”我摇着头,对郑旦坚定道,此刻激情澎湃的心早已飞到了夫差的身边,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西施……没用的,范大夫不会允许的!”郑旦望着我,带着一丝悲伤与难过,呢喃道:“就算回了吴宫,也没有我们容身之处了。”
“我会有办法的。”我听了郑旦的话,连日来因为落泪而泛红的眸子一暗,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靠在车壁上,心中已有了计较。
“西施……”郑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底透露出一丝哀痛与无奈,终是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再劝说与我。
就在这时,车帘被掀起,来人正是范蠡,我连忙隐去面上的激动之色,恢复如常的淡漠情绪,他看了我一眼,只是平静道:“大军马上就要疾驰向北,你身子受不得颠簸,与郑旦随着藏名先回越国。”
“我不走!”听了这话,我本平静无波的眸子瞬间变得一震,摇头望着范蠡强烈抗拒道:“我要去淮河!”
范蠡闻言亦是脸色大变,怒睁着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嘴唇上下哆嗦着,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望着我不容抗拒的命令道:“一切由不得你!”
他又转身怒斥道:“藏名,继续将她绑了!若是路上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是,将军!”藏名忐忑的声音似是从他身后传来。
“我不走!范蠡,别让我瞧不起你!”我一听他又要绑我,急忙向后退缩口中已是慌不择言,“你这样强迫我又有什么意义!就算回了越国,我也不会独自苟活,你若是个男人,就在战场上堂堂正正赢了夫差,我便心甘情愿与你回越国!”
我摇着头泪如雨下,只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淮河,我要去见他,满腔的爱恨交织,愤懑难平占满了我的内心,压的我快喘不过气来,只有我歇斯底里的啜泣声。
“范大夫,你就让西施去吧,让他见吴王最后一面!”郑旦抱住此刻已心神俱裂的我,跪在地上,对着范蠡红着眼眶恳求道。
范蠡目光一震,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透着麻木和漠然,还有一抹深深的绝望和哀伤,最终化为怒意滔天,好似要喷出熊熊的火苗来。
他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两只手直颤抖,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瞪得滚圆的眼睛充盈着愤怒的泪水,好像全身都燃烧着猛火,“好,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夫差究竟是怎么死在我的剑下!”
“大军即刻向北出发,将吴军赶尽杀绝!一个不留!活擒夫差者,重赏!”范蠡转身离去,车帘连带着他的愤怒飘扬在风中,只听见这带着没有一丝余地的军令声在车外回响。
我身子一阵瘫软,伏倒在地。

越军一路向北疾行。
一日再未歇息,直到夜深,大军这才扎营停了下来,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西施,该喝药了。”我与郑旦重新住进了现扎的营帐里,郑旦又为我端来了治疗风寒的药汤,望着我的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与关心,“半日颠簸,你的身子定是受不了,你看看,你的脸色都白了。”
“我没事的。”我接过郑旦手中泛着氤氲热气的汤药,一碗饮下,在这寒湿的空气中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谢谢你了,郑旦。”
“范大人也是,明知你身子还病着,行军中途也不歇息。”郑旦话语中带了一丝抱怨,望着我又低叹了一声,“你啊,为何要这样逞强,但凡和范大夫服下软,也不至于受这苦。”
“不怪他,他能让我跟着去淮河,我已很感谢他了。”我对着郑旦摇了摇头,其实心中亦是矛盾,我既希望大军快些北上,我便能早些见到夫差,可若是越军赶在吴军主力回援前,夫差的处境又会很是危险。
“今天,我是第一次见范大夫生这样大的怒气,范大夫往常一向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就算是再生气也会保持君子克制,可是今日,是真的发了真火,他那副样子,仿佛是真的要吃人!”郑旦看着我,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凄凉之感,“范大夫心中,想必是难过极了。”
我为了让他带我去淮河见夫差,的确是口不择言语气激动了些,更不惜用了激将的法子骗了他,若真的他与夫差刀兵相见,夫差出了事,我更不会独自苟活,又怎会心甘情愿再去越国?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郑旦突然将头低了一分,一滴泪落在了草席之上,凄声道:“我不想让范大夫有事,也不想大王有事,更不想你伤心,西施,究竟怎样才能两全……”
“傻丫头。”我抱住郑旦,安慰着她,“我们都没有错,冤冤相报何时了,是这个乱世错了,或许只有真正天下一统的那日,才不会再有这无休无止的纷争。”
“西施……”郑旦泪眼朦胧地望着我,似懂非懂。
“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我没有再言,率先躺在草席之上,脑海中却是思绪纷飞,难以入眠。
郑旦平躺在我的身旁,亦是睁着眼睛,没有入睡。
突然,帐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埙声,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天籁,又带着一丝幽深、悲凄、哀婉、绵绵不绝……
“是范大夫。”静谧的帐内,郑旦在身旁叹息了一声,良久又道:“范大夫往日教你响屐舞时,吹奏的就是这首曲子。”
我紧紧闭上眼,亦是良久才回道:“是么,可我一切都忘了。”
或许范蠡与西施原身真的有段刻骨铭心的情,可是那不是我,我不必背负那段本就是一段悲剧的爱恋,也不必对他这悔之晚矣的情意有任何回应。
余音渐渐寂寥,而我也闭目只作未闻,渐渐入眠……

一路狂奔一周后,范蠡率领的越军终于是到了淮河附近。
“范将军,前方大王与吴军正在激战!”远处的马蹄声贴地传来,我掀开车帘,只见一骑侦察兵向我们骑行而来,掀起一阵烟尘。
范蠡闻言,率先一骑当先,驾马到那士兵身前,“战况如何?”
“我方虽然人数占据优势,可是吴军却是杀红了眼,拼死抵抗,我军亦是死伤无数。”那士兵握拳,咬紧牙关回道。
范蠡一听,蹙眉,随即扬起鞭向前一挥,向身后众人高亢道:“众将听令,随我去接应大王!”
“是!越国必胜!”放眼望去,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向前,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西施。”郑旦看着眼前此景,不禁握住了我的手,激动中又带着一丝怯意。
我反握住郑旦的手,眼睛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心中一根弦亦是紧绷不已,不知夫差现在如何了,可有被越军所伤?
一阵烟尘过后,忽听喊杀声四起,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一队丢盔卸甲的兵卒踉踉跄跄地逃来,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失败后的恐惧,待看见范蠡带来的大军,当即大喜过望,大喊道:“是范将军!是范将军来了!”
只见范蠡眸子一暗,冷声道:“大王人呢?”
“大王被吴军围困在前方山谷,吴军一个个玩命般冲锋在前,我们实在难以抵挡!还好范将军来了!我们……”那一队逃兵的领头望着范蠡激动道。
只见范蠡未待逃兵说完,便挥剑刺向了逃兵的领头,声音带着彻骨的寒冷,“大王有难,尔等不舍命护卫,竟然当起了逃兵!”
“留你一命还有何用!”
只见鲜红的血液从那领头逃兵的胸膛迅速流淌了出来,他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范蠡,带着满腔不甘和怨怼慢慢倒在了地上。
跟随逃命的越国将士看见此情形,皆瞠目结舌,惶恐不已,跪倒在地。
“你们还要逃么!”范蠡又横眉冷对向跪在地上的越军逃兵,“吴军能拼死抵抗,你们为何不能,谁若再敢逃,就和他一个下场!”
“求范将军饶命!”那伏跪在地的越军异口同声道:“我等誓死效忠大王!”
“传我令,即刻支援大王!”范蠡一声令下,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大军继续向前,空气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大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引得一群食肉的飞乌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前方,似乎就是勾践被围困的山谷,范蠡却停了下来,向我与郑旦坐着的马车而来,到了跟前又对着驾车的将士吩咐道:“你们就在此地,将西施与郑旦姑娘看好,不容有失!”
“是。”那将士抱拳领命。
范蠡随即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方才转身带着越军向山谷而去。
灰暗的苍穹下漂浮着一朵朵浓重的乌云,几只秃鹫从参差的云层后悄然飞来,在低空盘旋着,发出阵阵高亢刺耳的叫声,时而俯冲而下,时而又受惊飞起,伴随着渐渐远去的鸣叫声,眨眼消失在了云霄深处。
范蠡也渐渐消失在我眼前……

我与郑旦焦灼地等待着前方的战事。
勾践本就占据人多的优势,如今范蠡又去支援,想必夫差现在必定是凶多吉少,可我也只能无力在此静静等待着山谷那边的消息。
“西施,你说谁会赢?”郑旦亦是朦胧着眼看着前方,轻声问道。
“不知道。”我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身子靠在车壁之上,这生死存亡之刻,我定是希望夫差能够成功脱困,可是夫差身边只有几千人,能敌得过范蠡带的三万兵马么?
天空阴霾密布,苍范大地上血流成河,长矛和利剑都折损残破,半掩在泥士和尸骨之间,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是大王!是大王过来了!”正在这时,驾车的将士手指着前方,激动出声。
我身子一凛,下意识第一反应竟是夫差。
然而待我与郑旦细看过去时,只见来人却是勾践,他驾马狂奔而来,身上早已丢盔弃甲,血迹斑斑,凌乱的发丝落在额前,十分的狼狈,跟随他身后的还有黑压压的一团士兵。
“是越王!”郑旦亦惊呼出声。
看勾践这般模样,想必在夫差那里定是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夫差此刻也定是抵抗到了极点吧。
“军医、军医在何处!”跟在勾践身后的一将士见了我们在此等候的一行人,语气焦急道:“快给大王止血治伤!”
勾践离得近了些,我这才发现他脸色已是惨白,只是强撑着驭马前行,他的右腹部鲜血直冒了出来,显然是受了严重的剑伤,随行将士又将他小心的从马上扶了下来。
“来了、来了!”随行的白胡子军医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见勾践此时情景大骇,连忙奔至勾践身前紧急敷药止血。
随行将士又为勾践紧急搭建了一个营帐,将勾践安置平躺治伤,勾践躺在草席之上,胸口起伏不定,额头上的汗珠滚落,面色苍白如纸。
白胡子军医忙着救治,还好,勾践身上的血似乎是止住了,我与郑旦见此情形,不敢多言,只是安静地待在一旁,勾践看见我与郑旦两人之时,眸子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与惊喜,缓而似乎是被腹部的疼痛拉扯,面容又揪在了一处,显得十分难受,说不出一声话来。
见他如此情形,若是范蠡再来晚一点,恐怕凶多吉少。
“范将军人呢,还在山谷与吴军拼杀么?”郑旦问向勾践随身的将士,焦急着问道。
“你……你是?”勾践身边的将士不识得我与郑旦,见郑旦急迫的眼神,有些不解。
“他们就是郑旦与西施姑娘,范将军说了,她们是我们越国的功臣。”为我们驾车的那个将士上前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将士听了恍然大悟,望着我与郑旦竟又有了一丝敬佩之色,又回道:“大王被夫差所伤,幸好范将军来得及时,吴军见了援军,已向山谷外退败逃离,范将军命我们先行救治大王,他带着将士前去追杀夫差,料想夫差插翅难逃!”
“我看范将军那模样,定是要取了夫差首级才肯归来!”那将士又带着些激动与兴奋道。
我听了他所言,身子一颤,还好郑旦及时扶住了我才不至于瘫倒下去。

第122章 两军交锋(三)
夫差几千人怎敌得了范蠡数万人,这是一场必输的结局,我紧紧闭上眼,面上一阵灰蒙之色。
不行,我要去找他!
千里迢迢来了淮河,我定要见他最后一面!
再不多想,我寻了最近的一匹战马,翻身而上,向前疾驰而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死在范蠡的剑下。
“西施!”身后传来郑旦的惊呼声,而我也只作未闻,扬手挥鞭,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如离弦的箭般狂卷尘,飒沓如流星。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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