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西施难为/吴宫妃by璋华

我抬头惊愕地看向他，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回宫之后一直在敷衍他。
“勾践早就算好了今日，这般好的时机，就算寡人不出兵，想必勾践也会按捺不住了吧。”夫差避开我的眼睛，又缓缓道：“我与他，必有一战，届时，寡人若是输了，你就回你的越国吧！”夫差挥了挥袖子，第一次说出了放我自由的话。
听着他不咸不淡的语气，不知为何只觉心闷闷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想说些什么嘴唇却微微颤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苦。
“寺人渠，送容夫人回宫！”他见我一直不言，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和绝望，突然厉声向外边的寺人渠怒声吼道，又重重咳了一声。
我仰天缓缓合上眼，迟钝的疼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吞噬着我的每一寸灵魂，我双手紧紧捂住胸口，试图减轻心痛的折磨，却只是徒劳。
“大王，保重。”从齿缝中留下四字，我终究还是一步步踏出了殿外，在这无尽的哀伤与落寞中，仿佛迷失了自己，找不到出路……

一连三日，夫差都未曾再来过容华宫。
落叶如金，飘洒在庭院青石小道上，秋风轻拂，红叶沙沙作响，似在诉说着宫廷里的悲欢离合。亭台楼阁间，点缀着金黄的菊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坐在庭院中，细心地修剪着方才采摘的菊花，观察着每一处不完美之处，原本杂乱的菊花逐渐变得整齐。
“夫人，您究竟和大王发生了什么，就算国事繁忙，大王也不曾这般久不来看望夫人。”吟霜在旁见我专注修剪着花，终于按捺不住，向我问出了心底的话。
我蓦地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吟霜，见她一副认真担忧的模样，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大王，或许不会再来了吧。”
“怎么会……”吟霜见我这般淡定，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轻轻一笑，转过身子将手中剪刀放下，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如今的我与他，既然已经揭开面具，也无需再刻意讨好，两不相欠，互不打扰，直到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或许是我与他最好的结局。
我低头，又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杰作，那些被修剪过的菊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煞是好看。
“姐姐，出大事了！”正在这时，只见陈夫人带着侍女疾步向庭院而来。
“发生何事了？”我看着陈夫人如此慌张，凝眉询道。
“方才听吕夫人说，越国的大军已经逼近吴国边境了！”陈夫人一脸疾色道。
“越军竟来的这般快……”我闻言踉跄一步，手中的菊花也落在了地上，不想夫差竟猜的这般准，不到三日，勾践就忍不住对吴国动手了。
“听说大王在朝堂上说，要御驾亲征去笠泽迎敌。”陈夫人一副担忧的模样，“大王身子还未调养好，这就要亲自上阵杀敌，让人实在是担心。”
我不知为何心也莫名揪紧了起来，恐怕夫差此去凶多吉少，只是若不亲自去复仇雪恨，那便也不是他了。
“可有听说越军的将领是谁？”我又问道。
“此次，听说是越王亲征，还有越国大夫范蠡与文种也一同相随。”陈夫人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什么！”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会这般声势浩大，看来定是蓄谋已久，不攻破姑苏不灭了吴国是不会回去了。
我的心变得愈发沉重，这最后的决战时刻终于不可避免的来临了么。
“姐姐，大王一向听你的话，你去劝劝大王，他身子还没调养好，莫要为了一时意气，以身犯险啊。”陈夫人拉过我的手，神情忧虑道。
我望着陈夫人，摇头轻叹了一声，“大王并非一时意气，越王既然都亲自出征，他身为吴国的君王，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刻，自然要身先士卒，鼓舞吴军士气。况且，从越军偷袭攻破姑苏城那日，他就憋了太多的怒气，总要发泄一番，即便……这一战凶多吉少。”
我仰头望向天，此刻天空已骤变，被厚厚的云层笼罩，仿佛一块沉重的铅板压在心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连风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愁绪如同乌云般笼罩着心头。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我这又是怎么了……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冷清的光影。
宫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却无法掩盖一丝愁离的味道。
我坐于梳妆镜前，由着吟霜替我轻柔地解开发髻，如瀑的秀发倾泻而下，吟霜拿起木梳轻轻地从上至下替我梳理着。
“夫人，大王明日一早就要率军离开姑苏城了，夫人当真不去看看大王么。”吟霜一边梳着发一边对着我小声试探道：“大王今日立了公子鸿为太子镇守姑苏，想必此去笠泽定是危险重重。”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怨与迷蒙，眉头微微皱起，嘴唇轻抿，却是欲言又止，无从说起。
他这次出征，会不会就是最后一面？
“我累了。”我轻轻闭上眼，终究没有正面回应吟霜的话，站起了身，“扶我去洗漱吧。”
“是。”吟霜见我这般，也不再多言。
一路扶着我缓缓来到浴房，轻轻打开屏风，帮我脱下外衫，我缓缓地浸入水中，置身在浴池之中，水微微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洗漱完，一身的疲乏也舒缓了许多，吟霜为我换上了干净的素薄衫，擦干一头秀发，又缓缓扶着我走出了浴房。
待回到寝殿门口之时，正巧遇上了寺人渠搀着微醺的夫差正在殿外，吟霜见了，不禁对着我喜道：“夫人，大王来了！”
我心底猛得一颤，却还是不露声色地随着吟霜向夫差走近了些。
“容夫人，大王今日宴请群臣，小酌了几杯，还望夫人照顾大王一二。”寺人渠一脸温和笑意，对着我道。
我看着倚靠在寺人渠身上一身酒意的夫差，明日就要出征作战，他再怎么不节制也定然是不会将自己灌醉的。
“夫人……”寺人渠见我不吱声，有些尴尬地又唤了我一声。
空气一时寂静，听不见任何声音，就在我正欲开口之时，却只见夫差微眯着眼睛瞧了我一眼，面色霎变，对着寺人渠呵斥道：“混账东西，寡人不是要去素衣那里，你长了几个胆子，怎么带寡人来了这里！”
“大王……”寺人渠带着一丝惶恐瞧了夫差一眼，又瞧了我一眼，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我看着二人一唱一和，轻笑一声，“既然大王走错了路，寺人渠，你就带大王去该去的地方。”
“夫人，这……”寺人渠一时怔住，又望了望夫差，半晌说不出一字来。
“恭送大王。”我对着夫差福了一礼，便不再瞧他一眼，转身带着吟霜欲回殿中，却不想未走半步，一只手用力攥紧我的手臂，我转过头，却只撞进夫差猩红狂野的眼神，透露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气，仿佛要燃烧一切。
我吓得有些失了神，还没来得及反应，夫差便将我大力拉扯进了殿内，门怦然关紧。
“夫人！”门外传来一声吟霜担忧的呼唤，再没了声音。
夫差狠狠地将我抵在殿门与他的臂间，让我动弹不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痛苦，又燃烧着熊熊地怒焰。
我蹙眉看着夫差正要开口，却不想唇上一痛，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是一场暴风雨，狂风怒吼般的吞噬着我的灵魂，微醺的酒气在舌尖缠绕，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让我的思绪一片空白。
我攥紧手心，紧紧闭着眼，任由着他发泄着在我唇间的怒气，仿若过了许久，他终于停下动作，在我的耳边含着一丝破碎的嗓音，“你就真的不怕寡人一去不回了？”
我心底一恸，猛得睁开眼，看着夫差逼近的目光，往事接踵而来，不自觉眼中闪烁出若隐若现的泪光，迷茫而酸楚，仿佛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口，让我无法呼吸。
夫差见我迟迟不说话，目光幽然一暗，一只手搭起我的下巴，倏尔用力，唇上的动作越来越凶狠，呼吸也愈发沉重炽热起来，喉结上下滑动着，剑锋似的眉梢绷紧，一剪眸光忽而沉下，手渐渐不受控制地解开了我腰间的系带。
温热的手掌触碰向肌肤的那一刻，我终于在这混乱中清醒了过来，一手紧紧握住了夫差的手，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夫差低头蹙眉看我，眼中的情感浓烈而深沉，我躲闪着他的目光，退步离他远了些，手指紧紧揪住衣角，只觉这是我最后的一丝依靠，一颗泪滴落了下来，我怎能又沉沦于其中，无论他是生是死，那是历史的必然抉择，都与我毫无干系了。
你忘记郑旦，就是因为你的放纵，永远离开了么。
“我与大王，本身就是一场错误。”我低下头，用尽全力憋回眼角的泪意，又揪了揪衣角，轻描淡写道。
空气这此刻仿佛凝固一般，一时寂静无声，沉闷的气息在我们之间缓缓流动，我能清晰地感受他正俯视着一动不动盯着我瞧，我却不敢抬眼看他，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还在提醒着彼此的存在。
“你真是个无心的女人。”仿若过了许久许久，他嗤笑一声，带着一丝彻骨的愤恨与不甘，“勾践，好计谋啊！”
门“砰”得一声开了，我缓缓抬头望去，只见夫差高大的背影此刻挺得笔直，微风轻拂，衣袂随风飘动，每一步都步伐坚定，仿若天生的霸主，迎着风渐渐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瘫软在地，只觉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着，想要摆脱痛苦却无法挣脱。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大王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又让大王走了呢！”吟霜蹲下身子扶起了我，一脸担心之色，“我瞧着大王离开那眼神，仿佛立刻就要杀人。”
我闻言，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痛声哭泣，每一声都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呐喊。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里？

天灰蒙蒙一片，仿若随时就要落雨。
“夫人，方才陈夫人遣了侍女过来，请夫人过去一同用午膳，时辰不早，我们该出发了。”吟霜在旁，传话提醒道。
“恩。”我点了点头，“去将前些日准备好的金锁项圈装好，一会儿给曦月公主送过去。”
“早就准备好了，曦月公主看见，定会喜欢夫人送的生辰礼的。”吟霜笑道。
我点头轻笑，“走吧。”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瑶华宫，进了殿内，不想吕夫人也在，陈夫人瞧见了我，上前热情地拉过我的手，笑道：“姐姐来了。”
我笑着点点头，又看向一旁的吕夫人，点头示意，“吕夫人。”
吕夫人笑着，应了一声，“大王走了，这宫里就冷清了起来，难得今日热闹。”
提及夫差，我面色微变，一月过去，也不知前方战事究竟如何了。
“容娘娘。”正在这时，曦月公主进了殿内，见了我凑上前来，亲切地唤了我一声。
”曦月，乖。”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吟霜，将金锁项圈拿来，我给公主亲自带上。”我又向身后的吟霜吩咐道。
“是。”吟霜将盒子打开，一个由纯金打造的金锁项圈，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同时还镶嵌着小巧玲珑的宝石，熠熠生辉，宛如天上的星辰。
我小心翼翼拾起，替曦月戴上，“曦月，可还喜欢？”
“姐姐怎么还这般客气，曦月，容娘娘疼你，还不谢谢容娘娘。”陈夫人在旁见了，一脸笑意。
“谢容娘娘，曦月很是喜欢。”曦月摸着脖子上的项圈，一脸欢喜道。
“曦月喜欢就好。”我又摸了摸她脑袋，“希望曦月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开心快乐。”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一起用膳吧。”陈夫人在旁朝我一笑，又吩咐侍女开始上菜。
不一会儿，只见侍女端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上桌，各种珍馐美馔一会儿便占满了整张桌子。
“母亲，父王何时才能回来？”正在用膳中途，只听曦月突然开口，对着陈夫人问道。
“你父王啊，打完胜仗就能回来了。”陈夫人闻言一怔，瞧了我与吕夫人一眼，缓而对着曦月笑道。
“你父王曾经破越、败楚、胜齐、压晋，威震四方，这次，也定能平安归来的。”吕夫人亦是这时开了口，只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突然，只听一声惊雷，整个宫殿瞬间笼罩在倾盆大雨之中，雨滴猛烈地敲打着宫殿的屋顶和窗户，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雨，终究还是下了。”我透过窗，轻轻开了口。
“夫人，太子求见！”正在这时，瑶华宫的侍女进了殿中，话音还未落，就见太子鸿急匆匆走了进来。
“鸿儿，怎么了？”吕夫人放下筷子，一脸诧异得看着他。
“母亲，前线来报，父王败了。”太子鸿停顿半晌，一脸颓丧之色。
我闻言心一紧，握着筷子的手一松，落在了地上。
“什么！”吕夫人与陈夫人皆脸色大变，惊得站起了身子，疾声道：“前线究竟是何情况，你父王可有受伤？”
只见太子鸿面上一副悲戚神态，“父王没有受伤，只是那越军狡猾得紧，双方本布阵于笠泽江两岸，夜间父王听到上下游鼓声大作，误认为越军乘夜渡江，分兵两路而来，立即出上下两军，驰往堵击。”
“然而越军却趁黑夜容易掩护之际，命令中军衔枚渡江，却不鸣鼓，秘密接近我军大营，吴军仓促应战，崩溃四散。上下分兵迎击敌人两军闻悉大营被袭，回军援救，却被越军左右两军，渡江追击，惨败而归。”
“怎么会这样……”陈夫人踉跄一步，面容变得惨白。
“现下，大王在何处？”我攥紧手心，虽早已猜到此战凶多吉少，却不想竟败得这般快，夫差求胜心切，故而这般容易就中了越军的计谋。
“首战虽败，但我大军亦是久经战场，也没有立即溃败，父王重整上下中军队伍，据溪而守，此刻正准备与越军殊死再战。”太子鸿回道。
“姑苏城内还有多少守兵，通知下去，只要能出动的，全去支援笠泽！”吕夫人略显镇定，最终开口对着太子鸿道。
“是！”太子鸿一脸坚定道。
陈夫人见此，紧闭上双眼，口中祈祷着：“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大王平安归来。”
我抬头看向窗外，乌云依旧浓密，如同一层沉重的帷幕，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沮丧与悲凉。
夫差，你会活着回来的，是么？

清晨，寒风凛冽，如利刃般划过脸颊，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树木在风中摇晃，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一阵风吹过，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有几缕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带来一丝微弱的温暖，但很快就被寒风所吹散，让人渴望温暖的到来。
“夫人，不好了！”吟霜一脸惊惶地进殿。
我闻言绣着花样的手一顿，心神不稳，尖针刺进了指尖，一阵刺痛瞬间袭来，冒出一滴血珠。
我攥紧手心，将血拂去，镇定问道：“可是大王有了消息？”
“刚刚吕夫人宫中传来消息，吴国上军下军将领皆已战死，大王重伤突围，率领中军此刻正向城内撤退。”吟霜红了眼，急切道。
我只觉身子发软，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挣扎半刻，终究站起身子向外走去，“走，和我去毓秀宫！”
“夫人，风大，披件袍子！”吟霜迅速拿了件白绒绒的披风给我系上，随我急匆匆向毓秀宫走去。
一路上，寒风呼呼地吹着，如同一群狂野的猛兽，在宫中肆虐，寒风卷起落叶，仿佛在诉说着这吴宫的兴衰与荣辱。
很快，就到了毓秀宫，正巧碰上了陈夫人。
“姐姐也听说了？”陈夫人一副悲戚的模样。
我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随陈夫人一同向殿中走去，只见太子鸿双手握拳，坐在了吕夫人身旁，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你们来了。”吕夫人见了我与陈夫人，一脸凝重之色，“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此时吴国情况危急，宫中也是一片恐慌……”
“夫人，大王伤的可严重？”陈夫人急切开口问道。
“前线来报，大王身中一箭，不过并未伤到要害。”吕夫人轻叹一声。
“大王一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怎么会败的如此惨烈！”陈夫人对于夫差的战败依然存疑不解，凄声道。
“是范蠡！”这时，太子鸿猛得站起身来，“两军交战关键时刻，范蠡所率舟师，通过震泽横山向我军侧背包围，展开突然袭击。”
我听闻范蠡的名字，心中一紧，想起了与他分别前的一幕，他自是不会放过夫差。
“跟随范蠡的还有伯嚭！伯嚭这个叛徒，熟悉吴军排兵布阵，没过多久，上军将领胥门巢就在战斗中阵亡，引起中下两军更加动荡，父王见形势不利，无力击退敌人挽回颓势，只得收兵，向吴郊撤退。”
“父王中箭便是范蠡所射，越军两战两胜，将士斗志昂扬，乘胜猛追我军，到达都城近郊，下军奋勇力战，经过反复搏斗，下军将领亦战死。父王乘下军抗击越军之际，才得以带着中军向城内撤退。”
太子鸿越说越激动，又对吕夫人激烈道：“母亲，我请求带宫中守卫，亲自前去支援父王归来！”
吕夫人见太子鸿如此，长叹一声，“你去吧，大王不能平安归来，这王宫守着又有何用？”
“儿臣现在就去！”太子鸿笔直站立，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大步向殿外而去。
太子离去后，吕夫人长叹一声，悲切道：“我本想着越国不过攻城掠地，却不想它是要亡我吴国啊！”
无尽的忧愁在心中蔓延，如同蔓藤一般缠绕，我紧紧闭上眼，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灭掉吴国的这一日，这一日，终究是逃避不了了。

第211章 吴越之争（六）
不过几日，冷风愈加肆虐，口中呼出的热气都能瞬间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模糊了视线。
我静静地坐在窗边，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际，几日过去了，不知太子可接应到夫差了没，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与疲惫。
正在这时，吟霜走了进来，注意到了我的倦意，便轻轻地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夫人，天气这般寒冷，这几天您都没好好合过眼了，还是去榻上小憩一会儿吧。”说着，她又将一个精致的汤婆子递给了我。
这个汤婆子外面包裹着一层柔软的绒布，摸上去十分暖和。我接过汤婆子，顿时感觉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我对着吟霜笑着摇了摇头，吟霜见我这般，并没有离开殿内，而是默默地站在一旁，轻声道：“夫人是在等大王消息么？”
我摸着汤婆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吟霜。
“夫人既然如此在意大王，奴婢实在困惑，夫人又为何有意疏远大王？”吟霜见我看向她，又接着问道。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喉头发紧，鼻尖微微有些发酸，泛红的眼眶却无法掩饰我此刻满腔的痛苦与矛盾，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我无法呼吸。
我恨这命运的捉弄，却又无力改变，无人能懂。在这深宫中徘徊，如同迷失的灵魂，找不到出口。爱不得，恨不得，如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姐姐！”正在这时，只见陈夫人脸上洋溢着喜悦激动之色，眼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径直进了殿中央。
“妹妹？”我放下手中的汤婆子，立刻起了身，见她这副神情，想必定不是什么坏消息。
陈夫人径直向我走来，拉住我的手激动道：“姐姐，好消息，太子带着大王安全撤退回宫了！”
“大王回宫了？”我眼睛睁大，嘴巴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双手微微颤抖，眼睛里闪烁着庆幸的光芒，心中一颗沉重的大石终究落了下来。
他活着回来了，我紧紧闭上眼，还好并不是最后一面。
“姐姐，听说大王中的一箭伤口颇深，我们赶紧去景阳宫看看大王吧！”陈夫人拉过我的手，便要向宫外走去。
理智让我踌躇，可是脚步却是随着心跟着陈夫人匆匆前往了景阳宫。
来到景阳宫殿外，正巧遇上了吕夫人与太子鸿从殿内走出。
“夫人，大王伤势如何？”陈夫人见了吕夫人急忙开口询道。
“太医已经瞧过了，大王中箭很深，虽未伤到要害，却因没及时救治，失血过多，还需安心静养些时日。”吕夫人轻叹一声，道：“你们去看大王吧！”
我与陈夫人进了殿，我攥紧手心一步一步向夫差榻前走去，仿若这每一步，都走得那般漫长。
终于走到了夫差榻前，只见夫差脸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眼，似乎在极力忍受着痛苦，寺人渠正小心翼翼候在一旁伺候。
“容夫人，陈夫人。”寺人渠见了我与陈夫人，上前小声唤了一声。
我点了点头，又看向床榻之上的夫差，而他也似是听见动静，蓦然睁开了眼，待看见了我，目光一紧，缓缓变得深邃而复杂，仿若能穿透我的灵魂，让人难以琢磨。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以何种面目面对于他。
空气蓦然变得寂静起来。
“大王，您总算是平安回来了。”陈夫人瞧着都不说话，率先开了口，对着夫差关切道：“大王的伤，可好些了？”
夫差点了点头，却是半晌再没有说话，又紧紧闭上了眼。
陈夫人见此，只当是夫差疲累，也不再多话，便和我相视一眼，识趣的离开殿内，我又瞧了夫差一眼，便也跟着向殿外走去。
“西施——”正要一脚踏出殿外，却听见了夫差轻轻的一声呼唤，带着一丝深深地无奈与叹息。
我蓦地停住脚，看了一眼陈夫人，却只见她低笑一声，了然的对我点了点头，又用眼神示意我进去，便出了殿外。
我内心踌躇着，却是再怎么也迈不出第一步。
“容夫人，大王叫您了。”寺人渠却是走上前来，对着我又提醒了一声，便也退出了殿内。
我紧紧闭上眼，往事一幕幕接踵而来，眼圈缓缓泛红，晶莹的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我连忙用袖帕擦拭完泪水，终究是转了身子，收拾好情绪，向夫差的床榻一步一步走去。
只见夫差静静地凝视着我一步一步走来，我与他眼神交汇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无法说出口的话语。
他那深沉的眸底，隐藏着难以觉察的情愫，透着无奈，透着悲凉，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爱意，微微泛出湿润的光泽。
“大王……”分别了如此之久，在这样的情境之下，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轻轻唤了他一声。
“靠近些。”夫差静静地瞧着我，轻叹一声。
我一怔，低着头继续向前，在离他一步之遥站定。抬头瞧他，却只见他垂眸凝视着我，突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有些猝不及防，身体微微一僵，出于本能欲挣扎，思及他的伤势，又蓦然停住手，不敢再动分毫，终是轻轻闭上眼，放松下来，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抱中。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还是在意寡人的，对么？”夫差过了许久，在我的耳畔低喃道。
“大王……”我如鲠在喉，双眸泪意又泛了上来，不知该如何回他。
“吴国大势已去，寡人终究要留不住你了。”夫差又长长叹息一声，将我缓缓推开，语气再无不甘，只有深深的无奈与悲凉，“待越军攻城那日，你便安心回越国吧，无论如何，寡人都要谢你，陪了寡人这么多年。”
“大王……”我伏下身子蜷缩着趴在他身侧，颤抖的手指握紧衣襟，抑制不住的抽泣，泪如雨下。
“你走吧！”夫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究无力地向我挥了挥手，偏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瞧着他这副淡漠模样，不知心底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凄声又坚定道：“不，西施不走！西施答应过大王，会永远陪着大王！”
无论如何挣扎，我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心，就让我不管不顾，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好好陪着他。
夫差身子猛得一僵，缓缓转过头来，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来时，眼里泛着汹涌的浪潮，既有难以掩饰的绵绵情意，又有历尽沧桑之后的感伤，各种情愫交织在一起，破碎的嗓音带着一丝哽咽，“你这样，会让寡人舍不得死。”
“西施……”说罢，夫差紧紧回抱住我，像是要将我融进他的骨血一般，喉咙里发出低沉隐约的呜咽声，只是一声声的叫着我的名字，再没说出一句别的话来。

第212章 吴越之争（七）
景阳宫，冷风在其间穿梭，发出阵阵呼啸声，风穿过宫廷的回廊，带着丝丝凉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夫人，药好了。”寺人渠端着药进了殿内，对着我轻声道。
“将药给我吧。”我接过寺人渠手中的药，药汤正冒着缕缕热气，凑近碗边，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苦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中。
我缓步走向夫差，又将药吹凉了些，柔声说道：“大王，该按时喝药了。”
夫差看着我，眸光像最深的湖水，直勾勾地凝视着我，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
他抿起唇，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这些日，你没日没夜的照顾寡人，都瘦了许多。”夫差放下药碗，手缓缓伸向我的耳鬓，将风吹散落在肩上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声音仿佛是一阵轻柔的春风，轻轻地拂过我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