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侦探系统穿武侠—— by天泽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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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韦念安什么也没有发现,陆月楼也并不?觉得自己有运气找到?那些秘密,事后倒是可以?抄一份送到?问悲门中,请朝轻岫瞧瞧。
陆月楼随手拿了本杂记,然后走到?三?楼。
延年堂一共四层,顶楼其实是弹琴之处,王老大人?的卧房位于三?楼。
陆月楼趁着没人?注意,闪入寝室,迅速看了一圈。
桌上的摆件跟墙上的字画都?没什么特别,床上光秃秃的,被褥都?收在柜子中。
那些柜子也很都?老旧了,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艾草气息。
陆月楼伸手摸了下木窗。
眼前的窗户看着已经很有些年份,非常脆,好似稍微一用力,就会从窗户变成?窗户的粉末。
陆月楼想,王老大人?去世前严厉要求旁人?不?许改变自己的宅邸,还不?惜动用江湖上的人?情来维持故居的状态,可老宅中的建筑材料会老化、物?品也会老化,之后不?二斋自然会派人?修缮,可修缮之后再怎么像,跟原来相比,也必然存在微小的区别。
难道王老大人?会没有预料到?这些变化吗?
倘若兵书真的在王老大人?手中,那么他到?底将东西藏在了哪里?
陆月楼闭眼思忖片刻,然后将整间寝室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连床底也没落下。
床榻木柜没什么特别之处,作?为摆件的花瓶底部印着一个?“官”字,显是官窑所出,陆月楼看了一会,判断出那应该是仿品,书法是仿的利相的字,山水画画的则是墩山本地,看落款,都?是王老大人?自己所作?。
陆月楼将看见的细节一一记在心?中,准备回去再仔细思考。
傍晚时分,分头行动朝轻岫跟陆月楼重新见面,双方彼此颔首致意后,众人?坐到?延年堂一楼准备用晚饭。
看门的老夫妻年纪太大,厨艺更?是平平,只?会简单的烧煮炖,晚上准备的菜肴就相对简单。
其他人?里面,陆月楼倒是擅长烧烤,许白水也略知此道,奈何亲手做饭不?符合两人?现在的人?设,只?好将晚饭的内容交给天意。
此刻正是揭晓答案的时间。
朝轻岫看着桌上的菜,目光有些飘忽。
荤菜是菘菜炖肉,炖得时间太长,肉跟菜都?烂在了一块,可能是用的调料不?对,菜便显得有些苦涩。
许白水只?吃了一口,就决定自己晚上不?饿。
至于一起用饭的其他人?,荀慎静吃得同样含蓄,而朝轻岫与?陆月楼面上一直相处得挺友善,尤其是今天,朝轻岫还客客气气地请陆月楼多吃点,甚至想为对方盛饭。
要不?是陆月楼也学过武功而且武功还不?差,险些真就被对方得逞。
王家两兄弟看着这群衣履鲜明的客人?,很羡慕他们表现出的风度,包括那位冷脸的简云明在内,所有人?用餐时的举止都?堪称轻和优雅,似乎完全没被菜肴中的肉食所诱惑。
片刻后,陆月楼放下筷子,他一直留心?朝轻岫的举动,却对方态度温和,时不?时还跟许白水交谈几句,说一说本地风土人?情跟明天去什么地方游玩,跟平常似乎没什么不?同。
朝轻岫今日?出门后,究竟是找到?了兵书的线索,还是没有?
陆月楼想问,却不?方便在吃饭时问,等时辰更?晚一些,才让荀慎静过去与?对方沟通。
星光从云层后照落下来,照在这座陈旧的宅邸当中,照在客院中不?断发出吱呀声响的窗户上。
环境的潮湿加速了木质建筑材料腐朽的速度,不?打开时还好,一旦打开,窗户就在朔风的吹拂下显得摇摇欲坠。
此时此刻,朝轻岫就站在窗户前,听荀慎静阐明自己的来意。
朝轻岫:“如今才刚过来两天,连地方都?没看全,陆公子何必着急?”
荀慎静垂下头:“朝姑娘是问悲门主,身份贵重,早一日?解决此事,也能早一日?回门中坐镇。”
朝轻岫问:“不?知陆公子那边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荀慎静默默摇头。
今天白天时,她还潜入祠堂那边看过,能称得上意外发现的只?有四窝见了人?也不?咋害怕的年幼老鼠,除此之外,荀慎静还留心?到?祠堂中的某些砖块比较松,可能在不?久曾被人?翻过。
——韦念安记挂此事已经多年,孙侞近那边也是念念不?忘,期间简直都?是在挖地三?尺的劲头来寻找,却始终没有收获,不?满之下,拆墙搜索后的某些复原工作?做得就不?够到?位。
朝轻岫:“外头的情况在下已经瞧过一遍,明日?我也想留在老宅中看看,等弄清楚老宅的大致结构后,再确定调查方向。”
荀慎静:“是。”又问,“门主可需公子襄助?”
朝轻岫目光微动:“陆公子随意就好,无须强求。”
这样暗中搜索的日?子一直过了七天。
天上已经不?怎么下雪,但?墩山许多地方的雪仍然是厚厚一层,未曾化尽。
荀慎静试着扶宿霜行下床行走,可每次刚一挪动,宿霜行就白着脸不?断摇头,一副很是疼痛的模样。
——多年的卧底经验锻炼了宿霜行的演技,反正以?荀慎静的眼力,很难在不?看伤口的情况下判断同僚是在伪装。
既然同伴无法起身,荀慎静只?好又补交了一次房费,客客气气地向主家告罪,表示自己等人?又得多留些日?子。
而王家兄弟也慢慢习惯了家里多出来的客人?。
生?人?无故在家中久住,确实容易让人?觉得别扭,不?过他们兄弟两关系也挺疏远,加上那几位女郎公子都?是性格安静的人?,除了简云明跟许白水常常在外头打猎钓鱼以?外,其余人?平时要么在房中读书,要么在园中赏景,都?一副很没有存在感的模样。
王近达不?明白自家宅邸的景色有什么值得欣赏的,王近皎也不?明白。
两人?都?在心?里掰着指头,细数还剩几天才能回家。
第八天。
今日?的朝食是菘菜鹌鹑粥。
自从许白水友情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细盐提供出去以?后,食物?的味道就得到?了味蕾可见的提升。今日?的早饭中,菘菜是老夫妻提前囤下的,至于那些鹌鹑,则是简云明的打猎成?果。
除了鹌鹑外,简云明还猎到?了兔子——墩山太小,林子也不?够密,限制了本地飞禽走兽的体型跟数量。
清晨时分,朝轻岫跟陆月楼差不?多是同时抵达的延年堂一层,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朝食后,王近皎才出现。
两人?同时抬起眼,视线在王近皎身上一凝。
王近皎不?是宅邸里最勤快的人?,大部分情况下,等他起床时,王近达的早饭都?已经差不?多吃完。
给宿霜行送完早饭回来的荀慎静问:“今日?怎么不?见令兄?”
王近皎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没来吗?反正厨下会留饭,他什么时候起来都?有的吃,各位不?必担心?。”
王近皎的?话成?功让屋内温度降低了一点。
朝轻岫唇角微翘, 觉得对方很有乐观精神,不愧是对侦探缺乏了解的武侠世界原住民。
荀慎静则微微眯了下眼,然后点头道:“那就好。”
正月里,睡过头了属于寻常情况, 连最?严肃的人都都会偶尔赖床, 何况王近达。
荀慎静回忆了一下, 想起?近来公子那边没有清楚掉王家两兄弟的?计划,就将刚刚升起?的?疑心放回肚子里, 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然?而直到整个早上过去, 王近达都一直没有现身。
他的?两个壮仆几次从荀慎静面?前走过, 向她打听自?己主人的?下落。
荀慎静也觉不对:“既然?王郎君不知所踪,不如我们也一起?找找?”
壮仆甲连声推辞:“怎好劳动贵人。”
荀慎静:“咱们是蒙主人允许才能住在此地,如今主人家有事?, 又岂能袖手旁观?”
老宅中的?人手本就不足, 听到荀慎静这?么说,壮仆就没再拒绝, 并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在仆役们眼里, 荀慎静等人虽然?衣食住行都挺精细,谈吐也颇文雅,身边却没带仆人服侍, 多半只?属于小富阶层, 即使劳动对方帮忙, 也不算太过分的?事?。
朝轻岫也打算帮忙,经过陆月楼身边时?,她微微压低声音, 问:“那位王家三郎在什么地方?”
陆月楼不答反问:“难道朝姑娘就没叫人盯着他?”
朝轻岫微笑?:“有陆公子在此,又何须在下费心。”
陆月楼看了她一眼, 还是回答:“我让霜行盯着,王三郎半夜时?出门去了,看方向是往林子那边走,然?后一直没回来。”
有了方向后,朝轻岫直接提议众人外出搜查。
林子边。
被用来存放工具的?木屋大门紧闭着,显然?从里面?被人上了锁。
透过狭窄的?缝隙可以看出,一直不见人影王近达就在木屋里面?,他衣服上的?鲜血已经凝固,胸口中箭,双目圆睁,一副惨遭杀害的?模样。
换作纯粹的?侦探片场,现下最?要紧的?事?情必然?是找出密室杀人的?手法。
奈何大夏是一个存在武林高手的?朝代?,在场之人,显然?谁都没觉得密室能算个问题,倒是开?始认真思考墩山一带是否存在什么有名的?高手盗匪……
朝轻岫环视四周,开?始观察案发地点。
装有杂物跟尸体的?木屋就在林子边,木屋旁边本来长着几棵树。
现在那些树都被砍了——而死者王近达手边,就有一柄斧头。
倘若斧头是王近达自?己用的?,那么昨晚的?情况就是死者前往林地边后,先砍了树,然?后进入木屋中。
朝轻岫的?视线在王近达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动到木屋的?窗子上。
反应快的?侦探已经在推理案发情节,反应慢的?受害人家属则保持着与泥土同色的?脸色,发了好一会?抖,直到此刻才结结巴巴道:“里面?的?,是我三哥!”
荀慎静叹了口气:“看王三郎的?样子,只?怕当真已遭不幸,还请节哀。”
陆月楼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做派,提议:“此事?还不好立刻就下结论,咱们先将房门打开?,万一王三郎还能挽救,总不至于错失良机。”
众人无?视已经听不到王近达心跳的?事?实,纷纷点头附议,简云明走上前,伸手按住门扉,然?后微微用力,下一刻,木屑簌簌而落,大门应声开?启。
作为在场唯一的?侦探系统拥有者,朝轻岫毫不客气地走进木屋中,站在尸体边检查了一下,然?后向众人摇头,表示王近达已然?死透。
直到此时?,王近皎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大喊了一声:“三哥!”然?后扑到尸体边痛哭。
朝轻岫退后一步,她跟陆月楼都没开?口安慰王近皎,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地上那件明显不属于木屋的?东西上。
那是一幅描绘着墩山风貌的?山水画,原本应该挂在王老大人的?寝室当中。
虽然?无?人安慰,不过与兄长之间疏远的?关系依旧大大降低了王近皎流泪的?时?间,他嚎啕了一会?后就慢慢缓和?过来,举起?衣袖,抽抽噎噎地擦着眼泪,然?后对众人道:“王某本来应该仔细招待诸位,可家中出了这?样大的?意外……”
陆月楼:“王郎君是想要咱们离开??”
王近皎躬身:“之前的?房费,我愿意全部退还给诸位,还会?去城里雇一辆软轿来,安排宿姑娘离开?。”
在王近皎心中,家里的?这?些客人又年轻又不通世?事?,一个个养尊处优,性格随和?,虽然?见到尸体后没有表现得惊吓过度这?点让王近皎有些意外,不过在他心中,类似的?人一直很好打发。
既然?他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对方肯定不会?继续做客,说不定连房费都不用自?己退,还会?再随点白事?份子钱……
朝轻岫却摇头:“正因为出了大事?,我等才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王近皎有些着急:“衙门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派人过来,姑娘可知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朝轻岫眨了下眼:“自?然?是查案断罪的?地方。”
王近皎唉声叹气:“姑娘好天真!不管你有理没理,还只?是路过,只?要进了衙门,不脱一层皮肯定出不来!你们又这?样富贵,那些差役可专门盯着有钱的?人吸血,便是无?事?也会?敲你们一笔。”
“……”
朝轻岫觉得差役敲诈问悲门主或者不二斋少掌柜的?可能性实在不高,于是温声道:“只?是过去为命案作证而已,料也不妨事?。”
她说话时?的?态度还是又客气又斯文,王近皎却已经再不感到如沐春风,反而觉得有一口气噎在喉头,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这?样一个不知世?事?险恶的?年轻姑娘,究竟是怎么长得这?么大?又怎么敢只?跟着几个朋友就出来闲逛!
若非他无?意加害这?些人,必能让对方大大破一番财,得到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王近皎语气难掩焦急:“那在下就说得明白点,我三哥乃是中箭而死,这?些天一直在外面?打猎的?人可只?有简公子一位。等在下报案后,官府必定会?先将简公子带走,然?后先打一顿杀威棒,再提了人过去讯问口供,衙门中的?捕快大多都是酒囊饭袋,未必用心查找线索,指不定就会?为了图省事?,直接将简公子钉死在凶手的?位置上。”
朝轻岫与衙门打交道的?日?子已经不短,知道王近皎这?话并不纯是吓唬,那确实是许多县衙的?做事?风格。
她就笑?了一下,问:“报案后我们要进县衙,那么王郎君呢,你难道就不怕受这?份罪么?”
王近皎面?色很沉:“王某人微命贱,自?然?不怕这?些。何况此次死的?是我兄长,王某就算想脱身也不能,宁愿担一担风险。”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道,“而且只?怕姑娘也无?法确定,此事?究竟是不是这?位简公子所为,何不直接将人从是非之地带走,免得越陷越深。”
他的?语气很是诚恳,连王近皎自?己听了都要被自?己打动,他满以为如此恐吓一番,对方必然?会?抓紧时?间离开?,那位朝姑娘却仍然?是一派轻松之态。
……难道是因为板子不会?打在自?己身上,所以朝姑娘觉得很无?所谓?
过了一会?,用自?家手足关系揣度旁人王近皎听见那位朝姑娘轻轻笑?了一声。
朝轻岫:“事?已至此,难道四郎君当真以为是简兄弟动的?手?”
王近皎面?皮抽了下,勉强道:“王某怎么知道,只?是我三哥乃是中箭而死,此事?却是明明白白的?。”
朝轻岫摇了摇头:“你要真以为是简兄弟所为,就没胆子将话挑得这?样明白了。”
王近皎忍不住怒目看她。
是他要非要将话挑得那么明白吗?还不是担心这?些公子小姐听不懂自?己的?言下之意!
朝轻岫唇角微翘:“而且要当真是简兄弟动的?手,他又干嘛要留下三郎君你呢?”
王近皎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寒。
杀人灭口的?事?情被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来,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着对方从容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朝姑娘喊姓简的?那人时?,一直喊对方“简兄弟”。
要不是朝轻岫等人看起?来太和?气也太文雅,陆月楼又说自?己是奉命而来送官府的?节礼,王近皎会?更早一些察觉到,在自?家投宿的?客人们言行举止里掩盖不住的?江湖气。
王近皎面?色再度变得难看起?来,他后退一步:“你们……”
朝轻岫:“足下无?需多虑,我们来此许久,一直没对两位王郎君下手,此事?还不足以证明善意么?”
王近皎面?皮一抽,立刻就想去摸腰上的?匕首。
刹那间,好像一阵风扑在脸上,王近皎感觉手掌一空,那把匕首就出现在了开?朗活泼的?许姑娘手中。
许白水拿着从王近皎身上得到的?武器,观察了下,最?后点头:“对你来说,这?匕首倒是不算差了,至少可以杀人。”她笑?得露出了虎牙,然?后屈指一弹,轻而易举地将匕首弹成?两截。
断裂的?刀片跌落在地上,映照出了一张惊恐的?脸。
王近皎看着匕首上自己土一样的脸色, 彻底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他坚硬的身躯忽然柔软无比,随后?直接跪在地上,连声告饶:“不知?小人何处得罪了各位豪杰,还请明示!”
王近皎态度变幻如风, 倒是让许白水有些惊讶。
作为?商业世家的后?人, 许白水觉得只凭王近皎这张厚脸皮, 做生意实在不该亏成现在这个模样……
陆月楼:“我等只是来贵府做客而已?,足下怎的如此多虑。”
客人们很客气, 连弹断匕首时都没忘记保持微笑, 可王近皎依旧趴着?不肯站起来, 他身体微微发抖,声音也有些含糊:“我家里?也不是一点亲族都没有,王某每次前来老宅居住, 都会有所嘱托, 要是一个?月后?还没出现,自有人来找我。”
朝轻岫扬了下眉。
王近皎来老宅前跟什?么人说过此事并不值得她?或陆月楼担忧——江湖上的事, 问悲门递个?话?出去?就行?, 官面上的事,韦念安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朝轻岫注意到?,自从趴下去?后?, 王近皎就一直没抬起头。
他的身体在慢慢变软。
朝轻岫给许白水一个?眼神, 后?者袖子微动, 直接伸手一把将?人从地上提起。
王近皎的身体悬在空中,脑袋无力地偏向一边。
昏迷,但还有呼吸。
陆月楼:“他……”
朝轻岫检查了一下, 示意许白水将?人递到?陆月楼手上,然后?道:“王四郎应该是服了类似假死药的东西。”
武侠世界的药物种类五花八门, 假死药就是其中很经典的一种,有些假死药的药效没那么剧烈,服下后?不会让人心跳呼吸停止,只会让人进入长期昏迷的状态。
荀慎静意识到?了什?么,开口:“王近皎可能是担心咱们拷问他。”
哪怕大?夏的寻常百姓,平常也听说过点江湖逸闻,王近皎是王老大?人的孩子,对老宅的异常多半有数,觉得在类似的情况下,一旦被江湖豪杰们问到?想要的消息,对方必然会杀人灭口。
但他又明白自己绝对扛不住逼问。
既然如此,王近皎索性让自己进入深度昏迷状态,等一个?月的居住时间结束后?,要是他还不露面,陆月楼那些人忌惮旁人过来寻找,说不定就会将?他放过。
计划很莽撞也很粗糙,同时充满漏洞,但竟然真的可能生效。
朝轻岫叹息:“难为?他竟有这样的准备。”又道,“事已?至此,咱们只好先将?人带回去?。”
荀慎静忽然开口:“杀害王三郎的人,就是王近皎罢?”
朝轻岫颔首:“就是他。至于理由,多半是觊觎兄长的钱财。”
方才王近皎刚见到?哥哥尸体就忙着?赶人走,情绪过度得太快,众人心中尽数起了疑心。
荀慎静:“既然是王近皎下手,那箭矢就只能是从窗□□进去?的——他应该也练过弓箭。”
她?说着?,想到?了王近皎的经历,此人虽然不学无术,小时候却当真被送去?母家那边,练过一段时间的拳脚。
陆月楼用手称了称王近皎的重?量,然后?开口:“此人倒没想得那般瘦弱。”
面对着?眼前一死一昏迷的两兄弟,众人的态度都很淡定,但淡定当中,也有一丝隐忧。
王近达的生卒年并不值得旁人在意,可他去?世后?,王近皎就成了王老大?人唯一在江南的后?代,线索也只能着?落在他身上询问。
奈何王近皎偏又陷入到?昏迷当中,短时间内无法苏醒。
朝轻岫:“此刻老宅中还有仆役,咱们将?人带回去?后?,就说王四公子见到?情况不对,深受惊吓,这才陷入昏迷。别的事情容后?再议。”
说完后?,朝轻岫看了许白水一眼,后?者很数量地将?之前被自己弹成两段的匕首凑合着?捏到?了一块,然后?放回到?王近皎的身上。
刚过午时,山顶阳光尚好,众人回来时,看见那对老夫妻坐在门口晒太阳。
陆月楼先一步上去?问候。
他不愧是在江南武林中有礼贤下士的美名之人,沟通技能很高,对朝轻岫而言存在一定理解上难度的方言,对陆月楼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陆月楼用亲切又不乏沉痛的声音跟两位老夫妻说,王近达出了事,王近皎见状后?情绪太激动,忽然晕倒,需要休息。
老婆婆睁着?一双浑浊的眼,似乎被得到?的消息给吓了一大?跳,随后?慌慌张张地带着?众人往里?走,准备找地方安置王近皎。
陆月楼向荀慎静轻轻点了下头。
众人扮作路过行?人来投宿,只是想在不惊动王氏两兄弟的情况下,近距离观察他们的行?为?,如今二者一死一昏迷,掩盖身份的意义约等于无。
陆月楼与朝轻岫简单商议过,便都打算清场。
不过对于陆月楼而言,杀人灭口固然简单,奈何问悲门向有正派之名,多半不肯做这样的事,只好另找理由,将?无关人等打发出去?。
既然王近皎晕倒,自然需要接受治疗,稍后?两位老夫妻要去?城里?请大?夫,而王近达已?死,他身边壮仆得去?报官,至于跟着?王近皎来的那位仆役,则要去?联系自家郎君的家人。
正常情况下,老夫妻跟壮仆最迟三四天便能回来。
可陆月楼需要的时间比三四天要多得多。
朝轻岫温声:“公子不必担心。世上之事总不会一切顺利,想来他们出门后?,必会被各类琐事耽误。可能这一个?月内,公子都无法再见到?他们。”
陆月楼:“原来门主早有安排。”
朝轻岫看他一眼,露出了一抹有些含蓄的笑。
陆月楼立时反应过来这个?微笑的意思——在寿州,想要做到?这样的事,朝轻岫根本无须提前有所嘱咐。
老夫妻是最先被打发掉的,然后?是两位壮仆,最后?是王近皎身边的男仆。
那个?男仆并非没有察觉出情况不对,只是他对雇主的忠诚度总是随着?薪资待遇的起伏而起伏,在接受了陆月楼那块作为?路费的碎银子之后?,他立刻拍胸脯发誓,一定会将?老宅这边情况不对的消息传回给王近皎的家人。
陆月楼正在忙着?打发王近皎的仆从,所以他并不知?道,在那对老夫妻回房收拾行?李前,他们还去?见了朝轻岫一面。
冬日?的阳光照在院子里?,朝轻岫闲适坐在一张木椅上,看向延年堂的方向。
椅子正在轻轻摇晃。
老婆婆跟老苍头走到?她?面前,忽然一齐拜下。
隔墙有耳,所以两人将?说话?时的音量压得很低,如果有擅长读唇语的人在旁,会发现他们说的是“多谢门主”跟“谨遵门主号令”。
老婆婆说话?时,苍老的眼睛有些湿润。
朝轻岫将?手里?把玩的一颗白色棋子交给了老婆婆。
——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捏碎那枚棋子蜡质的外壳,取出藏在里?面的纸条,按照门主的命令行?事。
朝轻岫温声:“天气冷,二位出门前可要多带些衣裳。”又提醒,“还有,之后?记得洗手。”
老婆婆连连应声:“是,是。”
她?说话?时还是略带乡音,却刻意放慢了速度,让朝轻岫可以听得清楚。
跟老婆婆两人打过招呼后?,朝轻岫就起身去?见陆月楼,跟对方商量后?面的事。
在上司议事之时,简云明始终如影子般默默跟随在后?,而许白水则不同,她?正抱着?自己带来的点心,间歇性听上司谈话?,持续性补充能量。
一切都很平静,然而仅仅过了两刻功夫的时间,眼下的平静气氛就被宿霜行?带来消息所打破。
——陷入昏迷状态的王近皎居然也死了。
他死在用来休养的那间寝室之中,一柄匕首捅穿了他的心脏,红色血液流了满地。
朝轻岫的目光停在宿霜行?身上,扬了下眉:“原来宿姑娘是被派去?看守王四公子,怪不得没见到?你人。”又问,“那位荀姑娘呢?”
宿霜行?:“荀姊正在巡视宅院。”
糟糕的消息让陆月楼面色微沉,他道:“霜行?,你且说说王四是如何出事的?”
宿霜行?垂首:“属下之前奉命前去?看管此人……”
老宅内的闲杂人等离开后?,宿霜行?的腿忽然间便无药自愈,充分展现了造物的神奇。
紧接着?,神奇的宿姑娘就被派去?看守王近皎。
然而她?刚到?地方,就发现王近皎已?经变成了王近皎的遗体。
“……”
宿霜行?凑近查看,发现尸身上刀口很利落,绝对是老手所为?。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宿霜行?立刻转身将?情况告知?上司,被下属喊来的陆月楼下意识环顾周围一圈——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本事,无法从能力上进行?排查。
然而谁也没有杀害王近皎的理由。
杀人的因素多半跟情感和利益有关,众人还指望王近皎经过治疗后?能早点醒来,将?老宅的秘密告诉自己,绝不会盼着?他死。
至于情感,就算把老宅中的伙食条件跟住房费用考虑进去?,众人也还没讨厌王近皎到?那份上。
——总不能是有谁跟王近达一见如故,所以想要为?对方报仇。
朝轻岫轻声:“或许是有人不想咱们找到?兵书。”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却带着?所有人都能察觉到?的凉意。
宿霜行?微微悚然,她?的第一个?念头,是猜测孙侞近的人已?经趁众人没防备的时候潜伏进了老宅当中。
就在此时,朝轻岫给了许白水跟简云明一个?眼色,两人一齐离开,陆月楼微微蹙眉,也示意宿霜行?暂时出门。
众人退走后?,只留朝、陆两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