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侦探系统穿武侠—— by天泽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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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在听?说亓碧山死讯之时,朝轻岫只是在心中做了些?猜测,那等到她发?现了王家老宅中的秘密后,便算是彻底确定了自己所想。
王家老宅中藏匿的物品是王老大人的妻子留下的。
大夏有武林存在,所以某些?官宦人家跟江湖人成家时,会刻意避免提及另一半的身份,这一方面是为?了避免遭到另一半在江湖上的仇家的追杀,此外也是考虑到遇见万一情况时还能有个后手,比如若是做官之人仕途不顺,遇见灭顶之灾,家中儿女还有机会改头换面,自此隐遁于江湖。
那位老夫人据说就是绿林出身,以前曾在镇北军中效力,对殷大忠心耿耿,当年的意外发?生后,舍命带了主君的手书出来,偷偷藏回家中。
老夫人逃出时受了重伤,不多时就悄然身故,王老大人低调地处理完亡妻的后事,没多久就辞官归隐。因?为?他平时不大起眼,妻子的情况又鲜为?人知,加上当今皇帝刚刚夺位,定康情势混乱,所以竟暂时瞒过了旁人耳目,安稳度过了自己的晚年生活。
殷大留下的手书中清楚记录了大夏与天侯武库的关系。
天侯武库不止一处,朝代更迭时,武库中的许多藏品散落到了江湖上,当然更大也更完整的那份最后落到了大夏皇室手中,当初殷氏某位先祖研究出了一种?功法,可以无?视资质,在短时间内提高修炼者的战力,缺陷则是到达一定阶段后修为?就会停滞不前,而且越往后修炼越容易走火入魔。
仅从?这点看,这门?功法的价值倒是有限,不过殷氏先祖中也出了个武学天赋出众的人,经过研究,在功法之外,还掌握了缓解功法缺陷的办法。
那些?办法包括吐纳法门?跟某些?丹药配方等等。
因?为?丹药需要的原材料很罕见,哪怕天侯武库中也仅仅藏有少许,非有天下财力供养之辈不可轻得,这也导致了能用?此类方法培养的高手数量很有限,顶多刚够保护皇帝一家。
第299章
掌控天侯武库后, 殷氏先祖深谙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将许多要紧的物品分别存放在?了不同的地方。
同时为了确保权柄不外移,殷氏先祖也定下?规定,有关武库的消息, 只能由天子传给储君, 不可?例外。
昔年先帝早有立殷大为储君之意?, 也就?逐渐告诉了她有关天侯武库的秘密,之后殷二犯上作?乱, 谋夺皇位, 虽然矫写了诏书, 却没法凭空猜出家中代代相传的全部秘密,最终只得到了先祖遗藏的一小部分。
——早在?数年前?,殷宣明为防万一, 曾将部分武库中的藏品转移至他处, 连先帝也不清楚底细。
皇帝登基后,一直为此不安, 却不好大肆生?张, 只能吩咐孙侞近等人从殷大当年的心腹入手,逐个?追查,最后终于定位到了王氏那边。
郑贵人久在?宫中, 又?深得当今皇帝信任, 慢慢探得了许多隐秘, 于是将韦念安安插在?江南,目的同样是寻找王老?大人隐藏下?来的物件。
阴差阳错,被众多势力苦苦追寻的东西最后落在?了朝轻岫手中, 她看?过被挖掘出的手书后,便与徐非曲商议, 该如何利用此物。
徐非曲了解手书上的内容后,同样很快想到以前?应律声跟自己说过的消息——据传言,近年来定康中许多高手都逐渐不在?人前?露面?,徐非曲本来觉得是那些人是年纪渐长,加上武学境界提升,慢慢熄却了斗争之心,现在?想想,则认为他们很可?能是遇见了功法反噬的倒霉情况。
了解到这一点?后,徐非曲立刻意?识到,定康的局势绝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紧张。
这座城市仿佛一堆洒满了火药的干草跟柴火,只要落下?一个?火星,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徐非曲在?心中计算时间,朝轻岫来了已?经有两?天了,等七皇子的案件告破后,闵绣梦那边,差不多也是时候将打探到的消息送去容州,为自己谋求一个?进身之阶……
齐如酌被捕后过了大半个?月,朝中果然有封赏下?来。
朝轻岫之前?就?曾托程白展向宫中传过话,表示习惯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不愿受到拘束,希望不领实职,免得日后不方便返回江南。
郑贵人正是笼络朝轻岫的时候,些许小事,当然愿意?帮忙,商议后的结果就?是给人封了一个?庆扬侯的爵位。
大夏朝廷早有给武林盟主或者地方大豪封爵的习惯,加上庆扬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偏院下?县,除了个?别官吏意?思意?思反对了几句外,并没在?朝中引起什么风波。
如今朝轻岫有了爵位,出入宫禁就?要方便许多,有时与郑贵人联络,也不必另外托人转达消息。
郑贵人清楚自己与朝轻岫的来往瞒不过天子,所以并不掩饰对朝轻岫的喜爱,有事没事就?她去皇家别苑中说话。
她们相见时,几乎从不交谈什么要紧讯息,聊天的内容多与生?活相关,比如这一次,双方就?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认真对比了定康与江南菜色的差别。
郑贵人支着?头,道:“我听阿韦说过,定康厨子的手艺虽然高超,若以鱼羹论,还是江南那边的更加鲜美。”
朝轻岫:“在?下?以为这与厨子手艺无关,只是江南占了地利之便,河中鱼鲜多,有时捕了鱼后,直接入釜烹调,只加一些盐,味道就?足够鲜美,若等一二日后,将鱼送到集市上售卖,买回来后再做出的鱼羹,味道就?差上许多。”
郑贵人:“原来如此,可?惜我自幼住在?定康,没见识过各地风貌。”让宫人拣了几块点?心给朝轻岫,又?递给跟在?朝轻岫旁边的人,“这位姑娘也用一些,不要拘束。”
——以朝轻岫女伴身份陪同进宫的人是师思玄,她知道友人功力不足,所以每次郑贵人有召,都会随行在?侧,时刻准备着?遇见危险便捞上人溜走。
师思玄接过点?心,只道了声谢,却并不食用。
郑贵人微微一笑,并不再劝。
眼见天色渐晚,朝轻岫起身告辞,走出宫苑门口后,她问师思玄:“你有什么感觉?”
师思玄:“她身边的宫人有会武功的,不过算不上高手。”然后向西南方一指,“那边有厉害人物坐镇。”
朝轻岫:“是春大姑?”
师思玄:“或许。”
朝轻岫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里面?放的是郑贵人给的糕点?,她细细端详一会,随后露出一点?笑。
师思玄判断:“糕点?不像有毒的样子。”
朝轻岫:“我也觉得没下?毒,但闻起来略有药味,似乎还加了丁香、白芷等香料。”又?道,“我记得韦通判就?懂得调香之术,郑贵人的话,说不定还通晓一些医理。”
师思玄没闻出来药味,不过她相信朝轻岫的判断,当下?微微点?了下?头:“是了,她身上也有香料的气息。”
调香与制药不同,许多药物都必须吞服入腹后才能起效,香料却只要闻到,就?能对人造成影响,所以更难提防。
朝轻岫看?一眼友人的脸色,又?笑道:“无须担忧,没有足够的利益冲突,那位郑贵人绝不会为自己找麻烦,向咱们动手。”
就?在?此时,师思玄忽然勒住缰绳,向远处看?去。
朝轻岫跟着?停下?。
她武功不如师思玄,所以直到对方做出反应后,才隐隐升出些感觉。
片刻后,师思玄颔首:“走了。”
朝轻岫:“是来找人的?”
师思玄:“更像路过。”
朝轻岫笑:“京师重?地,果然卧虎藏龙。”
她这句话说得没错,定康内高手群聚,能与卓希声相提并论的,市井中就?有宁待诏谢得意?一干人,有爵人家里,也有吕若先赵千手等,哪一个?都不能小觑。
既然那位路过的高手并非冲着?自己而来,朝轻岫也不去管人家的闲事,与师思玄一块骑马回家。。
定康城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朝轻岫出门在?外时,时常会产生?遇见高手的感觉,有时的确是被人监视,但更多的时候纯属碰巧,许白水那边一样——她常常去许鹤年那边玩耍闲谈,旁人当然好奇兄妹二人说些什么,只是监视到现在?,发现两?人碰面?后,纯粹只是吃喝玩乐,绝口不提任何正经事情,偶尔有客人说到朝廷或者武林中的事情,也会被两?人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岔开。
监视者只能猜测,多半是许大掌柜早有明训,不许投效不同势力的孩子私下?串联消息,所以许白水与许鹤年在?公事上才会一直保持距离。
那些人并不知道,许鹤年不是不跟许白水谈正经事,而是两?人谈论时不需要坐下?来长篇大论,只要偶尔递几句话出去就?行。
比如这一回,许鹤年就?在?烤鹌鹑的时候顺口告诉妹妹一个?消息:“被抓的齐如酌表面?是孙侞近的门人,其实在?为殷二效命,但他有很大的可?能,其实是观庆侯的人。”
“……”
许白水梳理了一下?齐如酌身后的关系网络,忍不住好奇道:“你连这事都能猜到?”
许鹤年传音:“并非我猜到的,而是做生?意?时得到的附带消息,应该可?靠。”
许白水扬眉:“你做生?意?的对象是……”
许鹤年向妹妹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朱蛾’。”
许白水闭嘴,不再问细节,过了会才颔首:“‘朱蛾’虽然不择手段,信誉倒是不错。”
她相信兄长的判断——毕竟许鹤年当日可?是在?什么额外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直接看?出了陆月楼死在?朝轻岫手上的事实,多少具备点?判断力。
忽忽半个?月后。
朝轻岫再次被请去别苑中与郑贵人见面?。
郑贵人对人从来很体贴和气,此次出门还带了殷十九在?身边,先逗了女儿好一会,才让宫人带着?女儿去园子里玩耍,留自己跟朝轻岫闲谈。
她的目光从朝轻岫身后那位女伴身上划过,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郑贵人:“你在?京中住得如何?许多年轻人都爱出门玩耍,如今又?值春日,正好多出去走走。”
朝轻岫:“一切都好,在?下?前?两?日还跟燕大人一块去了趟清正宫,听说程家姑娘一切安好。”
郑贵人:“你受清正宫之托来定康,彼此关系一定很好。”
朝轻岫:“我僻居江南,只跟燕大人、云大人有些来往,同是江湖中人,义字当头,同道有难,岂能视而不见。”
郑贵人缓缓道:“你有这样的心胸,难怪能做江南武林之主。”
朝轻岫:“岑兄当日,或者可?以称为江南武林之主,只是门主之位传到我手上时,遇见不少波折,已?经不敢再以此自居了。”
她说得很客气,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低落,显得很是情真意?切,师思玄若非禅功深厚,几乎想要问一句,究竟哪股不怕死的势力让朝轻岫感觉到问悲门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郑贵人:“朝姑娘为人奔走,不惜冒险入京,却不求回报,问悲门恢复旧日声望,不过早晚的事情。”
朝轻岫摇头:“贵人太过高看?在?下?,人皆有私心,我又?怎会当真全无所求?”
郑贵人微笑:“哦,不知朝姑娘有何私心?”
第300章
朝轻岫闻言, 面色一肃,站起身向前一礼,道:“我受岑兄嘱托,不敢不为问悲门考虑, 无论贵人有何谋划, 朝某只希望能保全江南基业。”
郑贵人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之色。
这是一句剖白之言, 而且很值得思考。
多疑是上位者的共性,几?乎是一刹那间, 郑贵人脑海中就有无数思绪开始反弹。
不过郑贵人很快压住了心中的念头, 温言安慰:“何必为此忧虑?想你年纪轻轻, 已?经立下这样的功劳,将来定然前途远大,又岂会无法保全门派。”又道, “其实不止官家?赞赏你, 我也很是喜欢你,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一定要告诉我知道。”
朝轻岫闻言, 似乎下意识抬目看了郑贵人一眼,动作?有短暂的凝滞。
然而她很快又垂下视线,很是恭敬地拱手道:“多谢贵人关怀。”
这句话没有透露任何情绪, 然而没有情绪, 很多时候都是刻意克制的结果。
郑贵人觉得朝轻岫有些失望, 忍不住再次瞧了对面的小姑娘一眼。
她能在皇帝没有主动透露的情况下,一点点把握到王家?老宅的情况,心思当然堪称细密, 也正因如此,郑贵人很难忽视朝轻岫方才那种被压制住的欲言又止之意。
这个小姑娘一定还想说些什么。
郑贵人考虑过朝轻岫是否是故布疑阵, 但也无法不去考虑,对方方才的异样是否当真存在某些特别的缘故。
她清楚记得,让朝轻岫到定康一开始是韦念安的提议。
但韦念安并没有说动这位朝门主,所以才会请求郑贵人帮忙。
从朝轻岫方才的言语中能看出,这个小姑娘很担忧江南情况,或许这就是她一开始不愿意前来定康。
可值得朝轻岫担忧的又是什么?
郑贵人曾从韦念安那边了解过江南武林的情况,知道当地有红叶寺跟贝藏居这样的名门正派,不过那些门派跟问悲门的关系都很好,无论哪边都不像是会跟朝轻岫为难的样子。
至于其余中小势力,就更加不值一提。
郑贵人想,朝轻岫也可能是担忧孙侞近会趁她不在总舵时,对问悲门做些什么,可听说前不久,容州的薛左二人莫名与韦念安打了起来,并因此损兵折将,麾下高手几?乎少?了一半,短时间内不至于对问悲门造成?太大的威胁。
她思索时,又忽然想到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
就在数月前,韦念安突然杀掉了一向被其引为心腹的陆月楼。
当时郑贵人就觉得古怪,却觉得手下人办差时有些失误也是在所难免,未曾将事情记挂在心上,但此刻想来,却意识到之后江南武林局势一度混乱,种种风波可以说都是因此而起。
——如此的严重失误,韦念安究竟怎么会犯?
郑贵人不得不去思考,那个让朝轻岫深觉忌惮的人,是否正是韦念安?
她本?来没有太过猜忌这位老下属,然而疑心一旦出现?,便再难遏制,前后许多疑点在郑贵人心中串联成?线,让她微微有些心惊。
而且朝轻岫当着自己的面剖白心迹,希望能得到郑贵人的一个表态或者说一个暗示,也证明了在这个小姑娘的眼里,对问悲门的威胁正来自郑贵人的下属。
毕竟京畿与永宁府相隔太远,朝轻岫又很聪明,或许她是感觉到韦念安野心甚大,私下谋划之事可能将问悲门卷入其中,所以才特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郑贵人垂了下目光,掩住心中翻腾的种种思绪,依旧若无其事地对着朝轻岫笑道:“近来没怎么见你外出玩耍,不知闲时都做些什么消遣?”
朝轻岫:“来定康后,略有些水土不服,懒怠出门,就在家?里做了些功课。”
郑贵人:“你这个年纪,多读些书总有好处,若是想请老师,或者想去哪读书,都尽管与我说。”又道,“你这样静得下心,难怪当初能查清那个案子。”
朝轻岫摇头:“也不算查清,其实七殿下的案子中,我还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听见朝轻岫这样说,郑贵人自然要问:“是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朝轻岫:“这件案子呈报上去后,丞相一派之人虽出言澄清,表示齐如酌所为与自己无关,可当初事发时,双方却配合得十?分默契。”
郑贵人微微一笑,觉得面前之人果然是武林豪强出身,说话时不如宫中人委婉,竟然直接提起“丞相一派”的字眼。
不过朝轻岫措辞虽然过于直白,话的意思却没错——丞相一派的人马的确表现?出了极强的默契,否则也不至于事情一出,就将程清英捉进大内监牢当中,使?得程白展坐立难安。
朝轻岫:“如今我看程姑娘安然脱身,又被送到了清正宫避难,更加觉得情况有异。”
郑贵人微露不解之色。
朝轻岫:“此事丞相一派付出太多,收益却太少?,既然他?们?是为了打击异己,就算之前的谋划不成?,也决不能让对手全身而退。”
郑贵人心中略略肃然。
不愧是读过书的江湖人,虽然年纪所限,不够老成?,思绪却十?分敏锐。
朝轻岫:“既然程姑娘此前一直被扣在大内监牢当中,等放人时,丞相那边为什么不稍稍做些手脚,让程姑娘无法离开?事后就说程姑娘身体?太弱,才不幸死在狱中,如此对程大人也是一个打击。”说到这里,她又提出了另一个观点,“或许大内监牢守卫森严,纵使?孙丞相有意,也无法伤及其中人犯。”
郑贵人面上的沉思之色已?经无法掩饰,她缓缓摇了摇头:“不,若是有心如此,程家?那孩子决计无法生离大内监牢。”
朝轻岫眨了眨眼:“既然如此,那么在下有一个想法,或许对孙丞相来说,别将程指挥使?得罪死,比打击异己更加重要。”说到此处,她又问,“禁军不止拏云军一部,可能对于孙丞相来说,只要能拉拢到程指挥使?,他?的某些行动就可以万事亨通。”
郑贵人目中闪过一丝厉芒。
殿前禁军统共有瞻天、裂地、捧日、拏云、穿月、击星六部,其中裂地军的指挥使?就跟孙侞近一党关系很好,而拏云军则跟自己比较亲近,彼此算是平衡。
这次孙侞近就算计划得逞,手上也不过拉拢了拏云、裂地两军而已?,虽然已?经有些值得天子在意,却还没到必须警惕的地步。
——除非暗中听命于孙侞近的禁军根本?不止裂地一军。
郑贵人脑海中思绪翻腾,目光几?乎要变得凛冽起来。她并不愚蠢,只是久在局中,有些事情没有旁观者看得分明。
倘若朝轻岫所言为真,那么郑贵人就彻底明白孙侞近为什么不对程清英下毒手——因为当时案子已?经被查明了,无论程清英是否身亡,程白展都能继续担任拏云军指挥使?一职,所以孙侞近才并不想把程白展得罪死。
甚至程清英继续活着,还有机会成?为孙侞近的人质,在关键时刻被用来要挟程白展。
朝轻岫一直留心郑贵人的表情,对方的神态一直从容,并未表露赞成?与否。
在然这个时候,郑贵人只要不出言反驳方才的观点,就等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郑贵人终于回?过神来,对朝轻岫柔声道:“你这样的孩子,实在该早点来定康才是。”
朝轻岫微微垂了下头:“定康热闹繁华,我也很喜欢。可我出身草莽,自小不爱受到拘束,如今年纪渐长,也只想寄情于山水之中。”
郑贵人失笑:“你才几?岁,也能算年纪渐长吗?”
朝轻岫不好申明自己心理年龄十?分成?熟,只能略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是略过了这个话题。
郑贵人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讨论朝轻岫的年龄认知问题,只笑道:“我听你说话,总觉得有趣,若何时空闲下来,尽管过来找我。”
她看向站在远处的宫人,后者立刻走上前,听候郑贵人的吩咐。
郑贵人:“将秋水殿的令牌拿一块出来,给朝姑娘带上。”
朝轻岫站起身,推辞道:“贵人何须如此,今后若是有事,只管遣人召我就好。”
郑贵人:“一块令牌,不过是叫你来往方便些,尽管收下就是。”
朝轻岫:“那就多谢贵人厚爱。”
每次进宫朝轻岫都不会停留太久,这一回?她辞别郑贵人时,脸上一直带着轻松愉快的笑意。
基于“把孙侞近往坏里想多点准没错原则”,朝轻岫对这位丞相大人始终心怀提防,可惜问悲门在官面上的势力非常有限,她就算想调查对方的底细,也难以办到。
可她不方便做的事,郑贵人却很方便。
朝轻岫从来都很乐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思考过程,今日相见时,也很是坦诚地将自己对孙侞近的怀疑以及后面的调查工作?,全部交付给了郑贵人。
离开别苑后,一直假装随从的师思玄忽然开口:“你的假设挺大胆。”
朝轻岫笑笑:“是。好在此事在逻辑上勉强能够说通,而且郑贵人已?有三分相信。”
第301章
朝轻岫想, 如果自己对孙侞近暗中掌握大半禁军的假设是真的,那?么郑贵人肯定会找机会在皇帝面前捅出这个秘密,可若是假的,也不?妨碍郑贵人趁势泼一盆脏水过去。
况且以孙侞近的地位, 想不?跟禁军有往来, 根本不?可能。
孙侞近那边已经开始对郑贵人下手, 后者必然?要有所回应,才能稳定人心。
此次分别之后, 郑贵人许久没有召见朝轻岫。
倒不?是郑贵人不?想跟朝轻岫多来往, 主要是手上积攒了太多东西需要调查。
郑贵人在定康经营多年?, 宫内宫外都有许多人手,甚至在孙侞近那?边都有眼线。
也正因此,郑贵人很快获得到了一个令人震动的消息。
——唐如化等人调查许久, 几乎动用了容州所有数得上的高手, 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大约过年?期间,韦念安已?然?拿到了王家老宅中的藏品, 东西是陆月楼为她?拿到的, 为了防止机密泄露,韦念安甚至直接灭口这位老下属。
以郑贵人的定力,收到这个消息后, 依旧久久未能言语。
她?终于想明白陆月楼为什么会死, 韦念安又为什么急着要把朝轻岫调至定康。
——韦念安做出这样?的事, 自然?害怕消息泄露,若是朝轻岫留在永宁,以她?的细致, 早晚都会察觉。
郑贵人甚至想起一件事,早些?时候皇帝将曾经北边的屯田兵调至江南, 如今那?些?屯田兵正在鹤山一带开荒,韦念安作为通判,有资格掌管屯田事宜。
也就?是说,她?手中甚至有兵。
定康中局势危急,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其实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韦念安不?将消息报给之人,显然?是准备作壁上观,等到京中大乱之后,再起兵勤王。
到时候,仅凭着王家老宅中找到的事物,韦念安就?能控制住禁中高手,再加上手中的军队,也算是有了一战之力……
秋水殿内,龙脑香的气息缓缓升腾。
郑贵人揭开香炉的盖子,将收到的情报丢入火中,瞧着纸页逐渐变黑,最终化成灰烬。
宫人劝道:“香气虽能醒神,太浓了也对身体?无益,还?是将殿内的窗户打开罢?”
郑贵人略一点头,算是同意,她?坐在软榻上,身上还?盖着层垫了细绒的薄被,殿外更是日光融融,一片暖意,可郑贵人依旧莫名觉得有些?冷。
她?静静垂下目光,掩住了脑海内翻腾不?休的所有思绪。
在封侯的诏书下来后,朝廷按惯例要给被封赏者配置宅邸袍服等物,朝轻岫以自己出身草莽为由推辞了,可她?如今的居住地址已?经流传出去,为了多清净,就?在卓希声的府邸边找了个空宅子搬了过去。
朝轻岫进入定康后,生活节奏相对简单,除了读书、调毒、下棋外,一时间竟没什么闲事可忙。
她?每日埋首于各种五颜六色的各类药粉中,师思玄偶尔会想,其实朝轻岫不?乐意被旁人登门打搅也简单,只要让别人瞧见她?配置毒物的过程就?可以了……
许白水不?怕毒药,时常陪在朝轻岫身边,还?提了不?少“如何减少毒药气味”的意见。
徐非曲:“少掌柜对毒术也颇为了解。”
许白水:“我不?算了解,只是家中有了解的人,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
朝轻岫:“大掌柜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自然?见识广博。”
许白水点头:“母亲懂的最多。”又道,“小时候不?觉得,现在倒有些?懊悔,以前没有好好习武,哪怕学点杂艺在身上也好。”
朝轻岫忍不?住笑:“你现在用功,也为时不?晚。”
徐非曲帮着朝轻岫分了点药粉,然?后问许白水:“我听?师父说,大夏的毒药其实不?算厉害,最难缠的毒还?在北臷那?边。”
许白水:“北臷人善毒也善蛊,不?二斋派人打探过,只可惜那?边的毒术都是不?传之秘,旁人很难得知?其中情况。”
徐非曲:“知?道的人不?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但凡厉害的药物都很难大量出现,既然?北臷对自己的技术严格保密,会的人就?不?会太多,难以造成大范围的伤害。
朝轻岫调整了一下午药量配比,到晚上时,燕雪客过来拜访。
燕雪客近来事忙,难得抽空过来看朝轻岫,也是有要紧事要告诉她?:“朝中近来有传闻,说是想将韦大人调离永宁府。”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朝轻岫身上。
朝轻岫微笑:“韦大人在通判的位子上待了那?么多年?,劳苦功高,早该升迁。可惜在下现在身在定康,不?能亲去道贺,只好请大总管代为致意。”
燕雪客:“……”
对方?态度看起来没有半点意外之处,说出口的话更加毫无破绽。然?而越是如此,燕雪客就?越觉得情况不?妙。
他在御前行走,碰巧瞧了一眼诏书,诏书上说是要给韦念安升职,可韦念安在永宁府待得好好的,朝廷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就?将人换到旁的位置上?郑贵人又为何对此不?发一言?
原本燕雪客已?经打算好,只要是永宁府出事,无论有无证据,都可以试着从“此事是朝轻岫所谋划”的角度来想一想。
然?而朝轻岫现在根本不?在总舵,想来就?算她?再如何运筹帷幄,总不?能隔着千里之遥,凭空调走一位朝廷通判罢?
疑惑的燕大人送了消息后便?告辞离开。其实处理完七皇子的事后,他也该返回江南,继续自己花鸟使?的职责,只是清正宫中长?老总觉得近来定康形势十分微妙,加上朝轻岫又迟迟未走,所以让燕雪客也多待一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