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侦探系统穿武侠—— by天泽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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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等案子审完再说。
曹鸣竹摇头,表示自己不信对方的?话:“以朝帮主?的?性?情,又怎会私下约见黄为能?”
侍卫干笑?两声?,道:“这也不是稀奇之事。”
江湖中?不止有明着跟孙相作对的?人,以及明着替孙相跑腿的?人,还?有些侠士表面与孙侞近水火不容,并因此广受同道爱戴,私下里却早就投靠朝廷,就等着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头砍反对者一刀。
若是朝轻岫说自己想扮演这么?一个角色,白日里才刻意不假辞色,加上有黄金在前,黄为能多半真的?会信。
朝轻岫慢悠悠道:“此前我与黄大人有些口角,若让他活着离开郜方府,只怕江湖同道小瞧在下……只是今日杀他之人,当真并非朝某。”
嫌疑人表态后,六扇门那边本该出言反驳,奈何燕雪客清楚朝轻岫案发时在何处,无?意开口,伍识道更是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看天花板,一副出神模样,最后还?是韩思合勇敢地出来敷衍了一下自己身为县令的?职责:“朝帮主?所言虽然有理,只是此刻有人证物证……”
朝轻岫合拢手中?折扇,向着木箱的?方向轻轻一点:“箱中?黄金并非在下之物。不瞒各位,朝某囊中?羞涩,全幅身家加在一起,只怕也没有箱中?黄金的?一半。”
“……”
一众微妙的?沉默弥漫在大堂之中?,仿佛所有人都被?自拙帮老大的?坦然所哽住,还?有人用“自拙帮居然如此贫穷”的?目光打量朝轻岫与她身后的?帮众。
徐非曲闻言也是一怔,她以前没大注意,直到此刻才恍然发现?,帮主?好?像的?确是帮会高层内最穷的?那一个……
燕雪客目光先在黄金上停了一下,忽然蹙起眉头,他站起身走?到木箱前,拨开上层那些金锭,从箱子中?部取出一只。
这只金锭的?色泽与重量与上层那些并没有明显的?区别,然而燕雪客还?是凭借着自己在六扇门内锻炼多年的?目光,敏锐地发现?了一丝违和?感。
他修长的?手指微一运力,金锭的?外壳扑簌簌落下,露出藏在里面的?事物。
伍识道:“那好?像是包了金箔的?锡块?”
燕雪客:“不错。”
他又检查了一遍,确认除了最上层那些是真的?金子之外,下面那些都只是用来搪塞的?迷惑选项。
伍识道:“朝帮主?方才说身家有限,不过眼下所见,木箱内只有十五只真金锭……”
朝轻岫微微一笑?:“箱子里的?金锭至少十两重,十五只就是一百五十两。莫说一百五十两黄金,就算是一百两,在下也一样没有啊。”
“……”
伍识道微微哽住,最后还?是徐非曲气定神闲地开了口:
“帮主?一向专注帮务,平常不甚在意那些浮财。”
众人听说后,都在心中?暗自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一般来说,帮会因为参与经营,总比那些寻常的?武林门派更有钱,朝轻岫当众自称囊中?羞涩,唯一的?原因就是她确实是一位重义?轻利之辈。
伍识道也点头。
他想,朝轻岫年少成名,又是一个帮派的?老大,赚钱能力必然出色,之所以私财有限,肯定是花到了一些特别该花的?地方上去……
一念至此,伍识道又觉不对。
他记得孙相以前也常暗示缺钱,随后下属便会想方设法替其解忧。
自己方才是不是没能充分领会朝轻岫的?言下之意?
第88章
之前说朝轻岫曾经?约死?者私下见面的那位护卫扭过头, 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金锭,忽然?道:“启禀各位大人,地上这些金子,似乎不是送到黄大人房中的那些。”
燕雪客与伍识道对视一眼, 一齐询问:“你是瞧出什么不对了么?”
韩思合坐在旁边, 莫名觉得伍识道语气里的担心比燕雪客更加浓郁……
护卫垂下头:“属下替黄大人搬箱子时, 一时好奇,就摸了摸里面的金锭, 还?咬了一口。”不等上司开口质疑自己的行为, 又道, “后来怕被?黄大人发现,属下就将咬过的金锭藏在了箱子里面。”
“……”
爱钱乃是?人性,怕被?上司发现自己的心思也属常事, 韩思合看见伍识道嘴唇微动, 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按耐住了没有给出评价。
燕雪客也很快反应过来。
现在的情?况是?, 箱中第一层都是?真黄金, 下面全部都是?假黄金,倘若护卫所言不虚,第一层那些金锭里, 应该有一根是?经?过护卫替换的裹了金箔的假货。
他向着身边下属一示意, 后者立刻将第一层的黄金取出, 当着众人的面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末了回禀道:“都是?真金。”
燕雪客看着护卫。
若是?此人所言为真,就证明下午送来的黄金, 与此刻抬到厅中的黄金并非同一批。
伍识道思考:“难道说黄大人死?后,旁人惦记他房中的财物, 用假金子偷偷置换了那些真的金子?”
听见伍识道的话后,旁人不自觉地看了这位六扇门中的资深捕头一眼,一时间很难判断对方是?真的这么想,还?只是?单纯为了烘托气?氛,才会提出一个完全不靠谱的假设。
果?然?,不用朝轻岫开口,燕雪客就已经?连连摇头:“只是?为了求财,为什么要用假金锭伪装?而?且黄大人房间里的财货,并非只有一箱黄金而?已。”
徐非曲亦冷冷道:“假金锭亦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难道说先?是?黄大人恰巧死?了,然?后恰巧有一个人闯进了房中,那人手里又恰巧有一批跟箱中黄金大小形状都别无二致的假黄金,可以进行调换?”
伍识道苦笑:“诸位说得是?,下官考虑不周。”
朝轻岫分析:“依照在下猜测,换掉黄金之人,大约是?想让调查者觉得,最开始被?送来黄大人手中的,就是?这么一箱真假掺半的金子。”
一直在韩思合旁边装背景板的陈霖天小声道:“……这又是?为何?”
燕雪客扫他一眼——陈霖天本来是?袁中阳一案的嫌疑人,早应该被?拿下审问,只是?被?黄为能的事情?耽搁了一下,燕雪客也就暂时按耐不动。
既然?没把人拿下,陈霖天就还?是?郜方府主簿,他既然?询问,问题又确实跟案件相?关,燕雪客便解释道:“那一箱黄金少说也有三千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若说一百五十两黄金,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咬咬牙还?能够一口气?拿出来——朝轻岫这样的不算——三千两黄金,在涌流湾中,恐怕只有少数几个人,才有能耐将之作为诱饵抛出。
其中韩思合作为一城主官,自家家财虽没有三千金之多,府库中的藏金虽然?足够,可惜官府的金锭上大多留有印记,与眼前见到的这些并不相?同。
在某些时候,没有标记的金锭会更容易出手。
旁的势力未必如此有钱,就算备了些流动资金,也多是?以白银为主。
除了不二斋。
江湖人的共识——不二斋虽然?不是?最能打的帮会之一,却是?最有钱的帮会之一。
单看他们光靠着礼聘外面的高手入帮,就能支撑起偌大帮派的安保工作,就能知道不二斋如何富裕。
曹鸣竹深吸一口气?,微微苦笑:“如此情?况,只怕曹某说什么都无法?打消诸位的疑心。在下愿意交出本地库房钥匙,让燕大人、伍大人搜查。”
伍识道赶紧道:“伍某也不是?怀疑曹掌柜,只是?大家碰巧都在涌流湾,须得稍稍查验一番,免得落人口实,也好还?掌柜清白。”
曹鸣竹默然?点头。
一位不二斋的帮众忍不住替自家上司辩护:“金锭被?替换,不过是?那位侍卫的一家之言,事实究竟如何,咱们并不知晓。”看向朝轻岫,“之前不也有人说,曾见过朝帮主去见黄大人。”
朝轻岫笑:“说我去过见黄大人的,不就是?同个侍卫的一家之言么?”
曹鸣竹咳了一声,道:“有六扇门的大人在,你们莫要多言。”
燕雪客先?看了朝轻岫一眼,见她没有阻拦,才道:“燕某可以为朝帮主作证,今日?子时,我与朝帮主一道在外面追缉杀害袁县丞的凶手。”
听见燕雪客的话,待在大堂上的人大多露出惊讶之色,区别是?一半人的神?色充满了“你们怎么找到人的”惊叹,另一半人的表情?里还?带着“有朝轻岫在难怪能迅速找到”的恍然?,还?有那么一小部分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波澜不惊。
——袁中阳都死?好些天了,凶手被?朝帮主捉拿归案,不是?最正常的吗?
伍识道其实也算最后那种,不过还?是?尽可能公允地向燕雪客确认:“燕大人,你们找到了凶手没有?”
燕雪客毕竟清流出身,不会贪墨旁人功劳,实话实说道:“找到了,是?朝帮主发现的。”
伍识道:“原来如此。”
此言一出,反倒是?燕雪客的下属们忍不住看向伍识道——作为孙相?心腹,伍识道此刻不该先?质疑一下朝轻岫查案的能力跟立场?
怎么就直接认同了呢?
朝轻岫一本正经?道:“在下担心消息泄露于外,凶手会被?人灭口,所以当时只告诉了燕大人,准备等擒获凶手后,再公示前因后果?。”
此言一出,韩思合忍不住问:“那凶手到底是?谁?”
既然?话题拐了回来,燕雪客索性暂停对黄为能之死?的调查,依照原来的想法?,先?将“春石”带到堂上公开审问。
他扫了身边下属一眼,后者微微躬身,转身去将“春石”提押入内。
韩思合皱眉:“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此地女使??”
曹鸣竹点头,露出回想之色:“她是?叫作……”
朝轻岫回答:“是?叫春石。”又道,“燕大人发现,这位春石姑娘脸上有乔装的迹象,应该并非本人。”
三人说话间,陈霖天一直默然?不语,他本来一副宿醉未醒的咸鱼模样,在瞧见“春石”的刹那,整个人仿佛从?一条普通的咸鱼,变成了在冷藏室里放了一天的咸鱼,神?色间充满了连生前的黄为能都可以瞧出来的苍白与僵硬。
他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似乎想要跑路,却被?旁边早有准备的徐非曲抬手按住,霎时间动弹不得。
“春石”之前被?朝轻岫点住穴道,燕雪客也查过,确定?了她的牙齿中没□□/药,等带回来后,又叫了几位女捕快过来,拿走?了此人藏在衣服中的所有利器。
她虽然?没有武功,却算是?谋财害命一道上的专业人士,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审问,却比一副快要晕倒模样的陈霖天更稳得住一些。
奈何两人乃是?携手害人,“春石”固然?可以咬住不招认,陈霖天被?吓了一番后,就三下五除二将自己所做的事情?通通吐露出来。
陈霖天痛哭流涕:“下官、下官只是?一时糊涂……”他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而?且下官并未动手,只是?出于无奈,不得不传递些消息出去。”
如朝轻岫所料,陈霖天与“春石”及其同伙之间属于买/凶杀人的关系。
这伙人本来派了高手去窥探受害者的行踪,结果?刚刚靠近一点,就立刻被?朝轻岫发现,不得已退走?。
虽然?依靠高手探听情?报的计划不幸失败,好在他们做了两手准备,除了乙九零内的客人之外,还?将“春石”安插了进去。
她的的确确没有学过武功,呼吸声跟走?路声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正常来说不会引起江湖高手的怀疑。
燕雪客听到这些话后,一时间很有些沉默。
也不能说是?那些人判断失误,毕竟依照常理来说,“春石”这样的人设的确不大容易被?人怀疑,就算他想调查对方,那也是?把其他人查过许多轮之后的事情?。
燕雪客想,大约“春石”本人绝对想不到,自己到底是?因为哪件事情?露出了破绽。
“春石”恨恨地看着陈霖天:“一定?是?你泄露了机密!”
直到现在,她也没发现,自己竟是?因为没认出熟客的模样,才被?人察觉到身份存疑。
朝轻岫中肯道:“倒也不怪陈主簿。”又对燕雪客道,“燕大人还?记得我今天告诉你的第一条规律么?”
燕雪客:“朝帮主是?说,蓄谋杀人者多半会挑选有本事看破案情?之人在场时动手?”
朝轻岫扫一眼“春石”,微微笑道:“燕大人当时还?不相?信。”
燕雪客:“……”
他现在其实也不相?信,只是?缺乏反驳的立场……
伍识道摸着下巴:“原来如此,难怪我几次听说朝帮主消息时,都跟案件有关。”
看来不是?因为朝帮主特别倒霉,走?到哪里就会将案件带到哪里,而?是?因为作案的凶手志存高远,总是?想要挑战朝帮主的智慧。
朝轻岫:“……”
她被?人哽住的次数不多,但并非是?没有。
第89章
朝轻岫不再说?笑, 瞧了眼堂上的“春石”,道?:“这位姑娘易容本事如此高明,还提前混入满载重山当中传递消息,咱们对此居然一无所知。能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到, 她背后的势力, 恐怕不容小觑。”
燕雪客想到了什么, 开口:“燕某以前在部中翻看?卷宗,知道有一个叫做‘朱蛾’的组织。”
话?音方落, 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燕雪客身上。
朝轻岫:“愿闻其详。”
燕雪客:“‘朱蛾’专做一些收钱杀人的买卖, 其中有人专管杀人越货, 有人专管易容乔装,有人专管与客户接洽,又有人专门负责传递消息, 条理分明, 一丝不苟。从行事风格上看?,堂下这位‘春石’姑娘应该是‘朱蛾’的人。”
堂下的“春石”与陈霖天, 在听到“朱蛾”二?字时, 身体都不自觉地轻轻发颤。
仿佛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有着极为恐怖的含义。
伍识道?等人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他是六扇门捕头, 又被授予了花鸟使的身份, 理论上应当胆气?豪壮, 此刻目光中却透露出了明显的不安,似乎很想立刻将?这些烫手山芋扔到清流那边去处理。
果然?,燕雪客这些人的存在很有价值。
朝轻岫却是想起了以前在周老?大夫那边跟“朱蛾”打交道?的经历。
仅仅是短暂接触了一下, 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她想给予还击, 却找不到这些人的分舵设在那里,就算想找他们麻烦,也缺乏合适的切入点。
伍识道?苦笑:“倘若当真?是‘朱蛾’做的事情,那动手杀害袁大人的高手此刻应该已经离开涌流湾。”
“春石”还留在怀莼庄没走,是不想被花鸟使们发现自己身份不对劲,至于真?正负责动手的成员,一旦得手,肯定得抓紧时间跑路。
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六扇门大多情况下,只能抓到“朱蛾”外围成员的缘故。
朝轻岫:“其实我有件事想问陈主簿,你与袁县丞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害他性命不可。”
大堂中,陈霖天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不断有黄豆大小的汗珠从他额头滴落,一副分分钟就可能晕倒在地的模样。他没学过武功,又早因酗酒弄坏了身体,若是对他严刑逼供的话?,很容易收获一具吐不出半点内幕的尸体。
伍识道?猜测:“伍某记得,韩大人被任命为县令之后,郜方府的县丞一职空了一段时间,你本是县中二?把手,袁大人一来,你的位置就被人顶替,所以才想要买凶杀害他。”
身为六扇门内的资深捕头,虽然?伍识道?查案的本事并不如何,不过此刻给出的理由?……至少很适合被写在案卷上作为事情的正式结尾。
燕雪客虽然?还想继续审下去,不过看?陈霖天一副快要被吓死当场的模样,也只好暂时停手,转而去办黄为能的事。
这一次,朝轻岫并没跟着一道?走:“我觉得这段连夜工作的次数已经太多,需要克制。”
徐非曲在一边帮腔:“帮主一向注意养生。”
伍识道?赶紧道?:“朝帮主英明。”
徐非曲听见伍识道?的话?,第一感觉是对方只是顺便恭维了一下,然?而语气?却显得十分诚恳——伍识道?此言确实出自真?心,站在孙相阵营一员的立场上,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朝轻岫能悠闲度日,免得造成己方同僚的意外减员。
燕雪客将?陈霖天跟“春石”压了下去,众人各自散开,曹鸣竹也如之前说?的那样,将?手上的印章跟钥匙都交到六扇门那边,等待调查结果。
更深夜静,曹鸣竹独自坐在寝室之内,看?着桌上的蜡烛出神?。
“叩叩叩。”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
曹鸣竹回?过身,望向房门的位置,她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木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
站在门口的人是朝轻岫。
烛光还未照到门口便黯淡了,朝轻岫此刻就立在那一片朦朦胧胧的黯淡中。
曹鸣竹像是还未反应过来似的,慢了半拍才道?:“……朝帮主不是回?去休息了么?”
朝轻岫微微一笑:“我觉得曹掌柜或许有事要找我帮忙,所以过来探望你。”
她身上穿的还是一件半新?不旧的白袍,这套衣袍并不华贵,却有种说?不出的舒展与从容,令人联想起一片停栖在山间的流云。
曹鸣竹:“其实从到奉乡城来开始,朝帮主一路上已然?帮我良多。”向着身旁一伸手,“朝帮主请坐。”
朝轻岫先挑亮了蜡烛的烛芯,然?后才施施然?坐到曹鸣竹对面,她凝视着桌上的烛光,温声道?:“今日子时,黄为能死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曹鸣竹:“黄捕头的武功说?不上如何高明,能杀他的人并不少。”
朝轻岫:“是,杀他不难,只是这样一个人能活到现在,必然?有其缘故。”
曹鸣竹看?着朝轻岫,似乎意有所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忌惮黄捕头身后的人。”
朝轻岫:“这倒不错。”又道?,“涌流湾三个案子,其中跟朝廷相关的死者有两个,不过袁中阳一案中,凶手的布局更加缜密,与之相比,黄为能一案则破绽百出,轻易就能被人发现不对。
“不提那侍卫注意到的黄金问题,单是假冒在下这件事,就存在巨大风险,只要当时我并非一个人待着,这场栽赃嫁祸便存在风险。
“由?此可见,第三场谋杀更像是临时起意。”
曹鸣竹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朝轻岫:“所以我想,咱们不妨换个角度去看?。”
曹鸣竹目光动了动,像是起了一些兴趣:“朝帮主的意思是?”
朝轻岫:“案件的三个要素,作案手法?、作案工具以及作案动机,从尸体上的痕迹看?,黄为能是被人一剑刺穿心脏后当场毙命。凶器很常见,下手之人动作更是干脆利落,没什么值得探究的谜团。”又道?,“所以我准备从作案动机上分析这次的事情。”
曹鸣竹含蓄道?:“这也未必很容易,毕竟那位黄捕头被派到江南后,没做过什么好事。”
要是朝轻岫想查那些人想黄为能死,那她可能得查到明年。
朝轻岫:“他到底是在涌流湾出的事,所以咱们先只考虑近期的事情。
“黄捕头没做什么好事,却能全须全尾地活到昨天,至少可以证明,想杀掉他,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所以我们可以合理假设,凶手匆匆动手,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曹鸣竹:“是因为黄捕头得罪了人,那人不能放过他?”
朝轻岫笑了一声,道?:“这么看?,倒也有些像。”又道?,“所以在下比旁人更占便宜的地方就在此处,除了真?凶之外,没人比我更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对那位黄大人下手。”
曹鸣竹点了点头:“可若是连朝帮主都不急着除掉黄捕头,旁人更无须着急下手。”
朝轻岫:“没法?子不急。倘若黄捕头不死,凶手可能就要倒霉,那即使没到合适的时机,也不得不赶紧谋划。”
曹鸣竹思考了一会,才道?:“……朝帮主说?的人,应当不是你自己?”
朝轻岫弯起唇角:“若从担心对方不死自己日后会倒霉这个角度看?,那应该是黄捕头急着想要杀我才是。”
曹鸣竹:“……”
她需要消化?一下朝轻岫话?中的含义。
——曹鸣竹自然?发现了,从双方起冲突的那一刻开始,朝轻岫就明明白白表现出了对黄为能的敌意。
而且是一种早有把握、从容自若的敌意。
朝轻岫几次注视黄为能时,目光都森然?地仿佛是在打量一具尸体。
朝轻岫:“既然?如此,那就想一想,若是黄捕头不死,他需要做哪些事情。第一,想方设法?将?杨见善定成杀害袁中阳的凶手;第二?,尽可能盘剥钱财。
“杨捕头自己被软禁,燕大人在事发时又恰好跟在下一道?外出缉凶,况且他二?人都是朝中清流,做不出为了脱罪就砍死调查人员的事情。”
曹鸣竹微微叹息,随后点头。
清流的确做不出来这些事,倒是孙相门下,一般脏活都会做得比较熟练。
朝轻岫:“那就考虑第二?个理由?,黄为能要钱,就是他要钱的行为,导致了他死于非命。”又道?,“涌流湾虽是郜方府的地界,实则位于郜方、奉乡两城之间,黄为能到了这里后,也会想办法?向两地的人搜刮钱财。
“至于钱从何来,无非官、商、武林门派三者而已。其中不二?斋又因为资金充裕,必然?会成为黄为能的首要目标。”
“……”
曹鸣竹:“不二?斋确实不乐意被官府盘剥,不过杀人一事隐患太多,我们又不像问悲门那样,帮内高手众多。杀掉一位捕头容易,可与后面可能遇到的麻烦相比,倒不如花了钱消灾了事,不至于因此就了断黄大人的性命。”
朝轻岫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曹鸣竹微微一怔。
朝轻岫:“何况眼下还有一笔现成的金钱可以送给黄大人——耿掌柜身亡后,她积攒的财富要么留给继承人,要么收归官府所有,黄大人趁着办丧事的时候,去耿掌柜家里祭拜一番,拿点礼物走,对他来说?,岂不也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
朝轻岫:“只是很可惜,黄大人不知道?,耿掌柜的宅子,是一个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的地方。”
曹鸣竹的视线落在朝轻岫身上,
朝轻岫:“因为宅子里藏了一个很大的秘密——耿掌柜的尸体被放在地下冰室当中,可若是黄大人觉得地下冰室内除了尸体外,还藏了别的东西,想要过去转转,就大事不妙了。”
曹鸣竹定定看?了朝轻岫一会,忽然?道?:“那朝帮主觉得,冰室里还有些什么?”
与放在相比,她的声音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所有的忧虑与颓丧都仿佛算是覆盖在石板表面的沙土,被风轻轻吹散,露出了藏在下面的冷硬与默然?。
朝轻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谈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早在进入冰室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不对,曹掌柜与耿掌柜并不熟悉,怎么会知道?前厅那边右手第二?个柜子里放了披风?”
用来照明的火折子直接放在门边上,一进来就能看?到,曹鸣竹存放尸体时,没有任何理由?去打开旁边的木柜。
“而且曹掌柜内功深厚,不畏寒暑,只是进入冰室而已,并不需要额外穿戴御寒之物。”
朝轻岫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在面前之人的身上。
曹鸣竹忽然?察觉一件事,对方看?自己的目光,与看?着黄为能时的目光,居然?显得异常相似。
……朝轻岫已经知道?了。
曹鸣竹本来以为自己瞒的天衣无缝,不料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破绽。
第90章
朝轻岫:“再仔细想想, 冰室并非一年四季都会投入使用,如今还是春季,尚且不到需要?用到冰块的时候。而且冰室内环境潮湿,若是去年存放在其中的披风, 此刻应该已经不能保暖了才对。”
就在看?见?曹鸣竹取披风的一刹那间, 朝轻岫心中便连续浮现了数条讯息——柜子中的披风不止一件, 而且被存放在木柜中的时间不长,而且在不久前曾被人使用过。
曹鸣竹内力深厚, 用不上披风, 所以那些披风是为旁人准备的。
朝轻岫:“还有一点, 那些披风是被团放在柜子里的,从置放方式看?,倒不像是为了让进冰室做事的人可以穿了御寒。”
若是被多人分别使?用, 用完后, 那些披风多半也会被一件一件分开放置。
之所?以会团放在一起,曹鸣竹非得用拽的才能从中拿出?一件来, 是因?为柜子中的披风曾被集中性地当做防寒用具。
——比如被当成被子, 裹在一个不得不待在冰室中的人身上。
朝轻岫:“此外,存放耿掌柜尸首的房间在冰室的最右侧。”又?问?,“冰室中分明?不止一个房间, 曹掌柜也说, 曾将其它房间的冰块集中堆了过来, 以便减缓尸首腐烂的速度。
“想象一下,倘若曹掌柜当真是第一次进来,多半会就近选择房间来存放尸首, 那么?尸体被放在中间房间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
说到这里,朝轻岫又?笑了一笑:“可能曹掌柜确实是这么?干的,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用的房间确实是中间那间,第二次来的时候,因?为不想跟之前那间房靠得太近,所?以才选择了最靠右的屋子。”
朝轻岫总结:“不久之前,曾有一个武功平平、甚至没学过武功的人,住在冰室之内,为了降低她被冻死的风险,你将那间房里的冰块转移到了其它房间当中,比如后来的瓜果间。”她看?着曹鸣竹,唇角微弯,目光深深,“曹掌柜觉得,那个人究竟是谁?”
曹鸣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道:“那么?朝帮主觉得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