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侦探系统穿武侠—— by天泽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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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非曲冷眼旁观, 有些怀疑帮主是准备外出逃难。
许白?水:“帮主不打算安排护卫随行保护?”
朝轻岫:“大部分分舵都位于寿州, 危险性有限, 而且人少?一点,说不?定反而更加安全。”
考虑到穿越以?来, 自己陆续拉了不?少?仇恨在身上, 朝轻岫决定低调为主。
朝轻岫:“你二位是待在总舵, 还是随我外出?”
许白?水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埋首于账簿中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忙道:“帮主去哪, 在下就去哪。”
朝轻岫颔首:“也好, 毕竟是去分舵巡查,总也得有个能看懂账目的人在旁边。”
许白?水:“……”深觉自己被套路的许少?掌柜艰难道:“要是我打算留在总舵, 帮主又打算带哪位账房?”
朝轻岫:“非曲自然能看。”
徐非曲听见上司的话, 平静移开视线。
——这个回答并不?让她?意外。
朝轻岫笑:“还有我也能看。”伸手拍拍许白?水的肩膀,语气真诚,“所以?少?掌柜肯来屈就, 在下喜之不?尽。”
财务方面的专业人才, 不?管是搁现代还是搁古代, 都不?可或缺。
徐非曲道:“帮主自然勇武过人,但若只是带我与少?掌柜出门,只怕大堂主心下难安。”
朝轻岫点点头:“那么再?叫上关兄弟就是。”又对许白?水道, “少?掌柜身边也有护卫,此次也带上一个如何?”
许白?水欠身:“听凭帮主吩咐。”
燕还阁二楼墙壁上悬着数卷书画, 最中间是一副书法,上写“随遇而安”四字,后头没有落款,只盖着“载欣载奔”的印章。
徐非曲自然能认出那是朝轻岫的字迹,却?一直不?理解这个“载欣载奔”章的含义。
只有朝轻岫自己明?白?,她?最开始想刻的是“(扭曲)(嘶吼)(阴暗地?爬行)”,感觉一个印章刻不?下太多字,决定只保留最后的“阴暗爬行”,又担心老大将负面词汇刻在私印上会引起下属不?必要的猜测,进一步优化为了“开朗爬行”……
不?过考虑到大夏的语言习惯,最终的成果就变成了现在的“载欣载奔”。
书法旁边是一些山水画,其中一副绘制着河流与河流中的船只,岸边林木茂密,很?有江南一带的特点。
朝轻岫道:“郑六娘子本来在川松分舵,后来又被调去了樟湾分舵,这副画画的就是川松,之后我们?先去白?河分舵,然后再?去川松,樟湾以?及丘垟。”
她?选择先去白?河分舵,倒不?是因为觉得奉乡城那边有什么特别值得巡查的地?方,而是因为两地?距离太近,不?好不?过去看看。
打包完行李的第三天,朝轻岫就带着人出现在了活鱼巷外。
不?同于上次只是远远旁观,此次出行,她?带着下属们?,骑着马径自入内。
朝轻岫注意到,虽然杜二已经被确认死亡,周边不?少?店铺的门上,依旧贴着以?杜老二为原型的门神画。
徐非曲随在朝轻岫身后,她?目光扫过周围店铺,发现周围不?少?行止精干之人正在悄悄打量自己这边,于是展开右掌,五指忽张忽合,连换数种手势,末了将中指、无名指跟拇指捏在一处,保持不?动。
周围人看了,心中微微一惊,向?着徐非曲等人不?漏痕迹地?垂首行礼,又让人立刻将消息报到原先总舵那边。
这是原来白?河帮约定的手势,帮众们?就算彼此不?认识,一见到这个手势,就晓得对方是自己人。最后三根手指捏在一块的那个姿势,则代表队伍里有香主以?上人在。
焦五那边的反应也快,朝轻岫走到分舵门口时?,他已经带了人候在旁边。
作为码头的拾芳坞规模有限,而且距离帮派的真正中心免成堂有相当一段距离,原先的白?河帮总舵却?完全是依附河流与码头而建,很?有水上建筑的风格。
单以?规模论,白?河分舵其实还要高过总舵,幸而焦五也是做惯了旁人下属的,特地?在分舵中腾出一片区域,预备着朝轻岫过来时?住宿用,如果她?不?来,宁愿直接空着也不?会挪用,竭尽全力?展示出自己对于老大的尊敬。
焦五将老大接进来,又安排香主们?拜见,接着道:“帮主难得来奉乡,若能多住两日,让属下在旁听您老人家的差遣,就是属下的福气了。”
朝轻岫微微一笑,摇头:“不?必忙,等我回来的时?候,还要从奉乡经过。”
如今的白?河分舵好歹是自家产业,此地?刚刚清洗过一回,短时?间内经不?住二次折腾,实在不?适合用来接待身具侦探兼职的人。
焦五:“帮主此次没带萧堂主出门,那不?妨从白?河分舵这边挑一个擅长水性的人跟在身边,平常也可以?帮着跑腿。”
朝轻岫颔首:“也好。”
焦五闻言,微露喜色,赶紧唤了一位五官英气的年轻香主过来。
“这是穆玄都穆兄弟,他常随船出去办事,也在外面的分舵待过。”
越权过一回的焦五很?能记住教训,他现在这么做,倒不?是想往上司身边安排自己人,主要是考虑到分舵内的帮众都不?认得朝轻岫,必须给对方派个向?导在身边。
穆玄都是焦五以?杜二的名义提拔上来的人,行事谨慎,好处是不?会乱说话。
年轻人站在朝轻岫面前,神色有点紧绷,显出些许紧张来。
朝轻岫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微微颔首,温和?道:“今后就有劳穆香主带路。”
穆玄都:“属下听凭帮主吩咐。”
奉乡城靠着河道,原来属于白?河帮那些分舵也大多建在河边,为了方便帮主出行,焦五原本打算专门准备一艘船,结果他精心准备的计划却?遭到了朝轻岫的否决。
朝轻岫:“专门准备太过麻烦,我们?坐普通的民用船就行。”
焦五其实没听过“民用船”这个词,却?不?妨碍他理解上司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想,比起专门准备的船,与跟旁人坐一趟船确实显得更有趣一些。朝轻岫年龄小,虽然行事稳重,也难免会喜爱热闹。
焦五躬身,赶紧道:“是,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他以?前扮演帮主的时?候,总得在暴躁蛮横跟曲承上意两个人设中打转,遇到朝轻岫后,总算可以?切割掉第一个人设,将全部的社交精力?都专注在奉承上司上头。
焦五不?愧是能身兼二职多年的人,办事十分麻利。他为朝轻岫准备的是一艘载重约为三百石的河船,名曰碧涛十一——碧涛代表河流,后面的数字是江湖人懒得一次次在取名上下功夫,所以?选择通过增加数字后缀的方式,用来给不?同的河船做区分。
碧涛十一是人货两用船,下方会存些布匹瓷器等货物,上面才是居住区,也正因如此,每次载的客人就不?多,最高时?不?会超过五十人。
朝轻岫一行统共六人,于是要了三间相邻的舱房。
乘坐碧涛十一的客人,大多都是商人跟读书人,距离朝轻岫等人住处不?远,是一位姓姚的老太太和?她?的家人,所有船客加起来也才二十多位。
上船后,穆玄都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对徐非曲道:“徐香主,在下打听过,那位姚婆婆本是针王庄内绣工。”
虽说穆玄都也是香主,不?过朝轻岫明?显更倚重徐非曲,他也就没有越级汇报事务。
徐非曲:“针王庄不?是江湖门派么?”她?回忆了一下,“我并未看出那位姚婆婆身负武功。”
穆玄都:“像针王庄这样以?经营为主的武林门派内,也并非人人都学习武艺。”
徐非曲点点头,准备找机会将消息告诉不?在旁边朝轻岫。
——与时?不?时?在外面吹风的下属相比,这两日朝轻岫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船舱当中。
她?之前在郜方府的时?候就坐过船,一直以?为自己和?大夏的水上交通工具相性良好,万万没想到,此次竟会从登船的第二天就开始晕船。
朝轻岫思考两秒钟,觉得这个锅不?该属于自己,却?也不?好扔到新下属头上,只能认为是因为这段水路太过湍急,才影响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好在内功的效用足够广泛,不?仅可以?缓解熬夜带来的疲惫,也可以?帮着适应水上环境,朝轻岫调息了三日,逐渐觉得自己的状态好转了许多,能够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河上的风带着潮气与一点不?太明?显的鱼腥气。
碧涛十一储存了足够的清水,徐非曲听见动静,煮了一壶茶,端过来给朝轻岫。
徐非曲:“要不?要喝点鱼汤?我去厨下看看,方便的话就为你要一碗。”
因为朝轻岫说了低调出行,众人在外面自然不?好使用帮内称呼,船上的水手更加不?清楚,眼前这个看着就没怎么坐船出过远门的小姑娘,竟是自家顶头上司。
因为晕船而胃口不?佳的朝轻岫摇头,慢吞吞道:“不?要鱼,不?要肉,来点米饭跟蔬菜就行。”
徐非曲略带同情地?看了眼帮主,然后就让船上的人去帮忙准备。
不?是饭点,厨房内没人,船工又不?晓得徐非曲一行人的身份,懒怠奉承,最后只给朝轻岫端来了一碗加了豆子的麦饭,以?及一盘酱油拌白?煮萝卜跟一盘腌萝卜。
“……”
朝轻岫凝视着桌上的萝卜,感觉能想出这道菜的人当真是厨师界失落的朽木。
她?有点后悔这次出门没有使用帮主的规格待遇,实在不?行用六扇门客卿的规格待遇也行,起码桌上能多一盘煮白?菜。
徐非曲:“碧涛十一上的厨子水平一般,客人可以?花钱让自家人过去烧饭煮菜,不?然就只能吃他们?烧的饭。”顿了顿,又道,“不?过船上做的鱼还不?错,很?值得一试。”
朝轻岫真诚:“等我不?晕船了,一定会考虑你的意见。”用筷子拨了下萝卜,道,“怎么没点绿叶菜?”
徐非曲回答:“这两日船都没在周围码头上停靠,蔬菜储存得不?大多。”
朝轻岫闻言,抬头与徐非曲对视一眼,彼此都有所悟。
其实碧涛十一已经算是条件挺不?错的民船,一般会为乘客提供足量时?蔬,如今之所以?会出现绿叶菜短缺的情况,大约是因为,船上的工作人员是临时?决定的不?在码头上停靠。
至碧涛十一于为什么忽然就不?打算在附近的码头上停靠了……只能猜测白?河分舵的焦五爷先帮主之忧而忧,担心朝轻岫会因为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而不?悦,于是悄悄吩咐手下人,此次行船途中,一些不?必要的停留能省略则省略。
第106章
朝轻岫也不强求, 默默地啃完酱油萝卜后,只让人煮了点生姜水来服下,又在自己的穴道上扎了两针。
已经?好?了许多的朝轻岫推开窗,她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有些诱人的饭香。
徐非曲:“是姚婆婆那边在做饭, 他们吃不惯船上的菜, 所以?自己下厨。”
朝轻岫眨了下眼, 提议:“非曲,你说若是咱们多付些钱, 能不能过去搭伙?”
徐非曲看一眼帮主?, 道:“许姑娘那边也在开小灶, 她为人周到,想来不会忘记咱们。”
两人的对?话颇具尘世烟火气息,单看这一幕, 谁也瞧不出这两人竟都是?江湖帮派的要紧成员, 其中之一甚至还能算是?碧涛十一的主?人,施州武林近来风头最?盛、甚至使得闻者胆寒的朝轻岫。
徐非曲说得不错, 正在甲板上摆饭的许白水确实没?忘记朝轻岫。
许少掌柜素来豪阔, 掷下一只银锭,得到了厨房的部分使用权,可惜她厨艺有限, 虽然也曾在外面露宿过, 能将猎到的兔子或飞鸟除毛烤熟, 做出来的食物?说不上难吃,却也跟美味沾不上边。
穆玄都看懂了许白水的表情,上前道:“这些事情就由在下来罢。”
相?较于被母亲丢出来磨练的许白水, 穆玄都才是?从帮派底层爬起来的那个。
许白水也不跟人客气:“那就有劳。”
穆玄都下厨做饭,他察言观色, 在心中仔细揣摩,此刻端上来的菜色大部分口味偏甜,显然是?斟酌过朝轻岫的偏好?。
考虑到老大近来晕船,他又用姜蒜拌了盘开胃的萝卜丝。
听到开饭的消息后,朝轻岫懒洋洋地站起身,直接走到桌前坐下,她扫一眼今日菜色,发现桌子上最?引人注意的,居然是?一道散发着辛辣气息,有些像是?水煮鱼的菜肴。
朝轻岫好?奇地尝了一口,沉默三秒,礼貌地让人帮自己换了双筷子。
——她能接受鱼肉里加点辣,然而面前这道菜,却分明?是?各类辣味材料里拌了点鱼肉。
大夏本地并没?有辣椒,却有人种植花椒茱萸等?作为辣味调料,又或许是?因为本地的医学技能树混入了武侠元素,然后进?一步影响到了日常生活,集市上已经?有了提炼过的花椒粉跟茱萸粉,其滋味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那是?一种堪比刑讯的强烈刺激。
早知如此的许白水介绍:“这是?姚婆婆家乡的风味菜。方才我也送了些菜过去,姚婆婆很客气,坚持要给咱们还礼,我觉得你或许喜欢……”
朝轻岫温和打断:“许姑娘多虑了。”
她穿越前后,最?多都只能接受中部标准的微辣。
徐非曲:“那咱们送去的菜,姚婆婆能吃得惯么?”
许白水有些拿不准:“我上次过去时,看见她的家人拿菜拌干花椒跟茱萸酱吃。”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自禁地陷入了沉默。
都说在江湖上刀头舔血的人生活刺激,不过姚婆婆那一家的生活,也算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刺激……
夜间,碧涛十一的船工将风帆收了起来,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曳。
吃完饭后,朝轻岫从船侧抄近道回房,身边的徐非曲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
朝轻岫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发现船板上似乎有一些黏黏的汤汁、部分变质的酱油萝卜以?及还算新鲜的酱油萝卜。
两人并未在意——虽然碧涛十一的船员也算注意卫生,不过这里显然是?上司不怎么容易注意到的角落。
朝轻岫没?有绕路,伸手一拉徐非曲,两人轻飘飘跃起,从污渍上越过。
虽然河船有些摇曳,朝轻岫的平衡却控制得很好?,只在栏杆上点了一点,等?落下时,就已经?到了地方。
徐非曲随之落下,她环顾四?周,有些感慨:“难得外出一趟,周围如此平静,倒觉心中安宁。”
她早年受困于头疾 ,从未想过习武之事,如今身具内功,倒是?觉得大夏的山川河流更有一种此前未曾领悟到的壮美风情。
朝轻岫忽然转过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徐非曲也随之一肃——帮主?内功比她好?得多,此刻让自己安静,说不定是?听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声响……
就在此时,徐非曲听见朝轻岫幽幽道:“像‘平静’这类的词,在抵达目的地前最?好?不要轻易说出口。”
徐非曲微怔。
朝轻岫接着道:“当然就算抵达之后,咱们也不妨适当规避。”
徐非曲:“……这是?为何?”
她听应律声说过不少江湖上常见切口,但像“平静”一类的词语,并不在其中。
朝轻岫一本正经?:“算是?一种跟职业绑定的人生经?验——做我们这一行?的,越是?觉得周围没?问题,就越容易遇见问题,尤其是?在出门?的时候。”
“……”
徐非曲知道许白水总觉得她更擅长把握帮主?的想法,不过即使是?自己,有时也很难理解朝轻岫都在说些什么……
她发挥重明?书院五甲的领悟能力艰难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才试探道:“帮主?的意思,大约是?想提醒属下,福兮祸所伏,所以?要居安思危?”
朝轻岫笑:“也可以?这么理解。”
此时此刻,徐非曲尚且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不过她很快就能明?白,自家帮主?在遇见意外方面有着何等?的先见之明?……
翌日上午。
辰时中刻。
基本摆脱了晕船影响的朝轻岫早早起身,正在跟徐非曲谈论掌法招式的优劣,就在说到“挑雪填井”这一式江湖常见掌法在不同门?派中的区别时,忽然噤声,做了一个倾听的动作。
朝轻岫站起,轻声道:“有事发生。”
徐非曲也跟着严肃起来。
换了不熟悉朝轻岫的人在旁边,会觉得她此刻的神情与方才说笑时没?什么变化,唯有像徐非曲这样的心腹,才能瞧出来,方才帮主?面上有着一闪而逝的思忖之色。
徐非曲细思,若是?单纯的打架斗殴,应该不会引起朝轻岫的注意才是?。
朝轻岫瞧一眼默默猜测的徐非曲,开口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有人在尖叫,声音像是?从姚家那边传来的,情绪很是?惊恐,咱们只怕得过去看看。”
徐非曲总觉得眼前的场景算不上陌生,似乎在自己家里、绿波庄以?及涌流湾那边也见过:“……人命案子?”
朝轻岫温声:“我盼着不是?,不过十有八/九。”
她说话时也在心里叹气——侦探真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比如自己,前两天因为晕船而瘫倒的时候,周围一片风平浪静,结果这两日状态刚有好?转,周围立刻就出现了需要用好?转后的状态处理的事情。
朝轻岫郁郁地想,要是?自己真因为这份兼职而沾染上了什么不得了的debuff,日后开拓地盘一定会变得十分容易,看谁家难以?攻克,就客客气气地上门?小住两天,啥问题都能轻松解决……
两人离开自己的舱房,向?着尖叫传来的地点行?去,路上还碰到了穆玄都。
他住的地方与姚家更近,分辨起周围动静自然更容易一些。
穆玄都躬身:“帮……姑娘,像是?出了事。”
朝轻岫点头:“既然来了,一块过去看看。”
她过去的时候,已经?有船工围在事发之地的门?前探头探脑。
碧涛十一是?受江湖帮派控制的船只,上面的船工在胆量上不会低于同行?的平均水平,然而即使是?这样一群人,也不希望在自家船上遇见死?人。
一位船工注意到有客人过来,刚想请人离开,就见到一位年轻人出示了一下雕刻着“白”字花纹的令牌——这个牌子本来代表的是?白河帮,如今则成了白河分舵的信令。
船工心领神会,微微躬身,退开一步,然后道:“小的听见声音,过来时发现姚老夫人躺在地上,看着应当是?去世了。”
意外身死?的姚老夫人不会发出尖叫声,刚刚引起众人注意的,是?同在此地的一位年轻女子,她面色惨白,脸上有明?显的惊惧之色。
朝轻岫温声:“这位姑娘是?……”
穆玄都赶紧替因为晕船错过了之前许多社交细节的帮主?补充必要的人物?信息:
“那是?跟着姚老夫人学习的绣工,张姑娘。”
姚老夫人并非独自上的船,还带了一大家子人,分别是?她的管家赵五茽、侄孙姚彦文、孙子姚彦义,保镖李格永还有跟着她学习的绣工张千针。
姚老夫人曾在针王庄待过,学了些手艺后就离开山庄自己做买卖,她年纪大了,之前又被派下来的花鸟使搅和得不安生,升起了退休之心,于是?去书院替孙子退了学,把人接回家,准备去老家安度晚年。
朝轻岫了解过姚老夫人的信息后,顿时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再经?典不过的受害人设定……
第107章
穆玄都在上船当?日, 就已经了解过船上客人的情况,此刻压低声?音回禀:“那位老夫人性子有些严苛,我曾听见她教导这位张姑娘。”
朝轻岫闻言,缓缓点了下头。
这样一个人, 如果恰好跟侦探坐了同一艘船, 而且还准备带着钱回老家, 搁推理小说里都不容易活到第三章 。
朝轻岫:“既然是在船上出了事,咱们总该负责到底, 先安抚下张姑娘等人, 我去瞧瞧尸体。”
这个时候, 侄孙姚彦文?也过来了,他瞧见不少人站在房间门口,赶紧走上前?, 拦住众人, 有向前?一礼,道:“姑祖母不幸过世, 还请各位不要靠近, 待会停船后,我等自会通知县衙。”
朝轻岫淡淡:“何必等到停船之后?
姚彦文?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道:“人命关天, 不等停船后请县衙中人来此查看, 又该如何处置才好。”
他的话在情在理?, 哪怕帮派出身的船工不想跟官府打交道,也觉得姚彦文?的安排没甚值得指摘的地方。
徐非曲摘下上司腰间的荷包,从中取出六扇门客卿的令牌, 拿起来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六扇门办案,郎君可以放心。”
“……”
原本还想说?话的围观群众都闭上了嘴, 船工则忍不住悄悄去看穆玄都——这位不应该是咱们帮里的人吗,怎么又成?了六扇门的捕头?
穆玄都顿了顿,随后不易察觉地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船工配合老大行事。
他此刻面色冷峻,用镇定的表现掩藏住了心底的惊异。
……原来新老大还是六扇门的客卿?
在将穆玄都派到帮主身边之前?,焦五曾经数次告诫对方,好让穆玄都明白,朝轻岫此人城府极深,武功高明,平常万不可出言违逆。
穆玄都想,焦五爷说?的并?不全面,竟没有提到老大手中还掌握着属于?六扇门的力量。
不愧是少年时便能直接统辖两个帮派的厉害人物。
与旁人相比,姚彦文?明显将惊讶表现在了脸上,过了会才道:“原来是六扇门的大人?草民失礼了。”随后再度一礼,随后小幅度往旁边移动两步,慢慢让开?道路。
其余围观路人也随之施礼,一位后面赶来的不知情船工还赔笑道:“大人出行简朴,竟选了咱家这样寻常的河船。”
朝轻岫:“我倒觉得这船很是不错。”
船工不太走心地随口讨好:“哪里哪里,区区民船,配不上大人的身份。”
朝轻岫含笑看了那人一眼——六扇门的令牌是她的,这条船理?论上也是她的……
无论是平民还是帮派成?员,明面上都不爱跟官府中人起冲突,哪怕是数月前?面对黄为能的朝轻岫,也没有光明正大地将人拎出来殴打,给?足了花鸟使的面子。
此刻不管是船工还是姚家的人,都不再出手阻拦,朝轻岫走进去简单检查了一下。
姚婆婆的年纪挺大,双手保养得比其它部位更加仔细,她的头发大半变成?白色,即使擦了油,也显得过于?干枯。
朝轻岫身上带了鱼皮做的手套,她翻了翻尸体的眼皮,又查过躯体的其它部分,连口腔都没有忽略。
从舌苔、指甲、眼睛的样子都能看出,姚婆婆生前?不是特?别?健康,她牙龈略红肿,还有些细小的溃疡——饭食吃得太辣,难免会影响健康。
当?然明明会觉得疼,还在菜色的味道上如此坚持,只能是因为真爱。
除此之外,姚老太太面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她外表没有明显伤痕,除了右手食指指腹——那里有一道刀伤,血液尚未凝固,流出来的颜色却?是黑色的。
至于?手指上刀口的来源也很好判断——尸体旁边就有一个落在地上的线卷,线卷里面埋着一枚普通的刀片。
朝轻岫觉得鱼皮手套的保险性还是不够,隔着手帕拿起刀片观察了一会,又用银针取样检测。为了保证准确,她统共检测了两次,一次装备了《药脉医略》,一次没有,两次检测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藏在线卷里刀片上涂了相当?厉害的毒药。
当?然这种厉害是对姚婆婆这样的亚健康人群而言,倘若中毒之人不像她这么年老体弱,大约只会大病一场,若是朝轻岫这样修炼过内力的人,则多半能自行将毒质逼出伤口。
朝轻岫向着船工一点头。
后者也非常自然地过来回禀:“小的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将姚家的人聚在了一起。”
朝轻岫:“有劳。”唇角微翘,声?音温和,“我姓朝,其实不必喊我大人。”
旁边船工先应了声?“是”,又露出思考的神?色——不知为何,总觉得“朝”这个姓氏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
船工都是帮派底层人员,上层再如何风云变幻,在新帮主没对帮派成?员的薪资水平以及工作内容进行大幅调整之前?,他们对这些事情的好奇便十分有限。
穆玄都不忍卒视地转过头,感?觉原白河帮的成?员,对新帮主的名字实在缺乏应有的敏感?性……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都没在附近的码头处停靠,碧涛十一上面没有新的船客,最上层空房极多,很适合腾出数间来安置嫌疑人。
朝轻岫按着船工的指点,过去那间船舱时,姚家的人果然已经被召集到了一起。
张千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她双目红肿,神?态萎靡。边上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男子时不时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她看,根据之前?获得信息使用排除法,应该就是孙子姚彦义。
方才见过的侄孙姚彦文?起身,向着朝轻岫一礼:“学生姚彦文?,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朝轻岫也客气地欠一欠身,并?重复了一遍刚刚与船工间的对话。
既然不能喊大人,姚彦文?就喊了声?“朝姑娘”,又试探道:“姑祖母那边……”
他面上有忧虑,也有疑问跟好奇。
朝轻岫:“姚婆婆是被涂了毒的刀片划破手指而死,刀片就藏在线卷里面。”
众人皆把目光投向张千针,后者颤抖了一下,嗫嚅道:“不是我。”
姚彦义大声?:“那些线卷除了你跟祖母,还有谁会使用?不是你又能是谁?”
姚家的其他人并?没像姚彦义一样大声?指责张千针,然而沉默也是一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