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侦探系统穿武侠—— by天泽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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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轻岫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道:“如今说?谁有嫌疑还为时过早,为了洗清诸位的冤屈,我先让人查一查诸位的行李如何?”
她问得很客气,不过在场众人都明白,此事并?没有商量的余地,连孙子姚彦义也只是不大愉快地哼了两声?,随后便闭了嘴,把脸转向一边,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穆玄都看着这一幕,深觉新帮主对不知内情的人还是挺宽和的,像焦五爷,直到现在也会在听到朝轻岫名字的时候微微颤抖。
既然大家在搜查行李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朝轻岫便派穆玄都过去,带人仔细搜查姚家众人的住所。
姚彦文?犹豫一下,开?口:“船上客人不止咱们这几位,说?不定是外人看出姑祖母身有余财,于?是想要对她下手,所以其它地方也得查一查才好。”
朝轻岫没有否定这个可能,只是问道:“令姑祖母在船上还与旁的什么人有过接触么?”
姚彦文?卡壳了一会,道:“这两日吃饭的时候,好像都跟旁的客人互相赠送过一些家常菜肴。”
“……”
朝轻岫默然片刻,站到旁观者的视角上给?出评价:“听起来倒不是什么能够引动杀机的接触。”
她穿的又不是美食番剧,总不至于?因为对烹饪口味方面的理?解存在偏差就对旁人痛下杀手。
当?然朝轻岫并?不认为此事绝对不可能是外人所为,只是按照命案的一般规律,凶手是自家人的可能要远比是外人的可能更高。
所以朝轻岫在调查时,也会优先考虑姚婆婆身边的人。
姚彦文?想了想,遗憾道:“朝姑娘所言不无道理?。”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保镖李格永冷冷道:“既然老夫人是死在张姑娘房中的,那直接从张姑娘身上查起来,岂不更容易一些。”
朝轻岫点头:“也好。”她将目光转向张千针,道,“请姑娘先随我过来。”
面前?的“六扇门捕头”流露出想要单独交流的意愿,张千针也不敢拒绝,只好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跟着对方到了另一间空舱房中,详细交待了跟姚老夫人有关的问题。
张千针的声?音有些微弱:“老夫人……老夫人常跟我在一块做针线,我们做针线的时候,别?人不会待在旁边。”
姚婆婆曾在针王庄学艺,教导学生的时候,肯定不会让无关之人旁观。
朝轻岫记得在案发场所看到的线卷,那些线卷大部分就是普通的线,藏了刀片的那一卷却?是昂贵的蚕丝线,表面很有光泽。
“那些线卷,是你们都会用吗?”
张千针犹豫一下,回答:“蚕丝线我用的少,不过不是完全不用。”
朝轻岫:“上次用针线是什么时候?”
张千针:“是昨天,然后我就一直陪在老夫人身边。”又道,“我不怎么在房里待着,一定是旁人趁机进来做了手脚。”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舱房的锁都是最简单质朴的那种,用铁丝一挑就能挑开?,乘客若是觉得不安全,可以支付两贯钱,问船工要把锁挂上。
可惜张千针囊中羞涩,当?初没有购买额外服务。
朝轻岫客客气气道:“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不知老夫人与两位公?子的关系如何?”
张千针:“文少?爷在老夫人身边住着,一向很是孝顺。”
朝轻岫颔首,然后道:“多谢姑娘配合。”
她说话时,目光在张千针腰上?的挂饰上?一掠而过。
张千针之后, 被喊来?的是李格永。
李格永年?纪大约三?十来?岁, 据说曾在镖局中学过功夫。朝轻岫观察了一下, 觉得她内力平平,从任何角度来?说都算不上?高手。
据说李格永的父母开始想着让孩子好好念书, 所以?取名?李歌咏, 没想到她最后跑去跟在镖局工作的姨奶奶混日子, 又觉得自己名?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便改成了格永。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对许多江湖人来?说, 改名?化名?都属于基本?操作。
李格永跟其他武林人士一样, 都不大习惯与?官府众人相处。
面对“六扇门?捕头”的询问,李格永虽有些不耐烦, 不过倒还是配合, 而且与?有些畏缩的张千针相比,她额外提供了不少?消息。
李格永干脆道:“虽然这些年?一直都是文少?爷在老夫人身边侍奉,不过老夫人还是更偏爱义少?爷。”又道, “毕竟亲祖孙, 也是人之常情。”
朝轻岫:“难道那位义少?爷平日不回来?探望老夫人么?”
李格永:“义少?爷小时候跟母亲关系好些, 与?老夫人反而生分,长大了点又一直待在书院中,偶尔写信回来?, 也只是说钱不够用。”
说到这里时,李格永面上?露出一点不屑之色。
朝轻岫:“不知那位义少?爷读书读得如何?”
李格永耸肩:“老夫人一直说义少?爷读得不错, 不过也只有老夫人说义少?爷读得不错。”顿了下,又道,“我去瞧过,那位义少?爷总说自己在房间里读书,实际上?看的都是些……”
她没说完,只给朝轻岫递过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原来?如此。”
作为曾在知识的海洋里扑腾了十余年?的人,朝轻岫不但明白李格永的言下之意,还掌握着将漫画小说精准伪装成教科书以?及辅导资料的特?殊技能。
李格永:“这些天,我偶尔还会听见,义少?爷抱怨老夫人管他管得太多,没以?前在书院时自在。”
朝轻岫点点头,算是记下了这个?消息:“不过那位文少?爷瞧着倒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
李格永想了想,赞同:“文少?爷……为人确实挺不错,他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就算老夫人防备他,对他不大和善,也一直十分孝顺。”
朝轻岫:“那位张姑娘呢?”
李格永:“千针家?里穷,想要学艺,却没有门?路,最后投到了老夫人这边,签了二十年?的学徒契。在此期间,做的东西都归老夫人所有。”又叹道,“其实依我看,这两年?老夫人的许多绣品,其实都是出自千针之手。”
朝轻岫:“二十年??”
她一时间深觉大夏的学徒合同不大规范。
李格永:“那时候千针年?纪小,不大明白外面的行情,算是被老夫人哄了。”
朝轻岫:“那位赵管家?又是为什么跟着老夫人,她的年?纪可不算小。”
李格永:“老赵自幼就陪在老夫人身边,一直没有离开过。”然后指了指自己脑子,“而且老赵年?纪大了,行动迟缓,还有些糊涂,有时还会不认人。不跟在老夫人身边,她也没旁的地方可去。”
朝轻岫颔首,随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格永:“那你呢,又是为什么给姚老夫人当护卫的?”
李格永扯了扯嘴角,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待在旁边保护她一家?,若是哪天救了她性命,我就能够离开。”
朝轻岫微微扬眉:“你也不明白外面的行情?”
李格永:“……除了救命之恩外,我还欠了她一大笔钱。”不等?朝轻岫问,直接道,“我被人骗,买下了不值钱的破房子,积蓄全部耗尽,没有老夫人的援助,现在要么落草为寇,要么就是流落街头。”可能是担心朝轻岫鄙视自己的智商,又忍不住解释道,“我打听过,都说那块地方会是新城区,签完契书后,城里换了县令,就再没动静了。”
朝轻岫同情地点点头。
大夏房地产有自己的雷。
交待完自己的事情之后,李格永道:“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
朝轻岫:“没有了,请李护卫帮忙将那位文少?爷喊来?罢。”
李格永点点头,转身离去,过不多久,姚彦文就过来?报道,他不愧是能在老夫人身边一待就是许多年?的人,态度十分友善:
“……姑祖母待我甚好,如我亲祖母一般,如今她老人家?遭遇不幸,希望姑娘能早日查到真凶。”
朝轻岫:“在下自然尽力而为。”忽然道,“我在船上?这些天,也略听闻过老夫人这边的事情,听说她十分溺爱那位义公?子。”
姚彦文的回答滴水不漏:“义弟是姑祖母的亲孙子,年?纪又小,对他好些实属正常。”
朝轻岫的目光在他身上?略略停留,随后笑道:“那位张姑娘跟李护卫呢,令姑祖母对她们如何?”
姚彦文沉默一瞬,叹息:“姑祖母确实有些苛待那位张姑娘,我以?前曾看她一个?人躲着流泪。至于李护卫,她功夫好,姑祖母对她倒还客气?。”
朝轻岫:“还有赵管家?,老夫人对她如何?”
姚彦文说的跟李格永差不多:“赵奶奶自幼伴着姑祖母长大,与?她老人家?情同手足,这两年?她身体不大好,姑祖母就让张姑娘多多照顾她。”
朝轻岫颔首,温和道:“原来?如此,多谢公?子配合。”
张千针是姚婆婆手下学徒,被后者差遣办事,而且朝轻岫还注意到,姚婆婆身边分明颇有余财,甚至配备了保镖跟管家?,却没有雇佣女使或者男使。
在姚彦文之后,赵管家?被人扶了过来?,她的脑子确实不大清楚了,朝轻岫给人诊过脉,确定了并非伪装。
跟其他多少?说了些老夫人隐私的人相比,不管朝轻岫用什么问题作为切入点,赵管家?都只肯说好话。
“老夫人挺好,张姑娘挺好,李护卫挺好,文少?爷挺好。”赵管家?慢吞吞道,“他们都很照顾我。”
朝轻岫笑:“那么那位义少?爷呢?”
赵管家?安静了一会,迟缓道:“嗯……”
朝轻岫安静等?待。
赵管家?沉默下来?,露出思索的神情,然而过了一会,那种代?表着思索的神情就直接消失了,赵管家?略显迷茫地看向朝轻岫:“姑娘是谁?”
朝轻岫:“……”
她瞧了一会,没看出破绽,又装备上?《药脉医略》,确认了赵管家?是真的发病,并非伪装,只得遗憾地让人先将这位老奶奶扶回去休息,自己先问旁人。
姚彦义是最后一个?被喊来?问话的人。
他进门?时表情不大好看,想要颐指气?使地说些什么,却又拼命忍住了,很有些色厉内荏的模样。
姚彦义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很像一位被宠坏的小少?爷,哼哼唧唧抱怨了两句后为什么这样严厉地看管自己等?人,随后干脆地爆出了一大堆秘密:
“我瞧这事像是张千针干的。”
朝轻岫:“义公?子似乎很是笃定。”
姚彦义:“她一直想离开我祖母,自己出去做活,如今祖母死了,她也就自由了。”
朝轻岫:“义公?子只怀疑她,不怀疑旁人?”
姚彦义:“起码不会是赵管家?,她没那个?能耐,也没法离开祖母自己过日子。不过彦文哥也有可能,祖母对我好,还说已经讲妥了,等?回到老家?后就把家?产交给我。他苦心服侍多年?,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会不生气??至于那个?姓李的……看着还行,不过我上?次与?她喝酒时,曾经听她提起,说当年?买错了房子欠下巨债的事情,或许跟祖母有关。”
朝轻岫闭了闭眼。
她感觉大夏应该想法子推广侦探这一职业,然后依靠着侦探们去哪哪出事的体质,间接提醒众人谨言慎行。
问完话后,朝轻岫独自待在舱房内,过不多时,徐非曲走过来?,道:“方才许姑娘去打听了一下,知道了一点内情。”
面对着“六扇门?大人”时,姚家?众人难免心怀提防,许白水出身不二斋,习惯了与?人打交道,倒是套了些话出来?。
徐非曲:“许姑娘提到了三?个?消息,第?一,姚婆婆以?前曾经说过,要分一部分家?产给姚彦文,如今姚彦义已经长大,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姚婆婆便不想认账。至于姚彦文那边,反正他积蓄不多,姚婆婆也不怕他跑。第?二,姚彦文知道姚婆婆对张千针不好,有时会避着旁人安慰她。第?三?,姚婆婆透露过想给姚彦义安排婚事的意思,后者不同意,姚婆婆劝说无效后,更是将人死死看住,并要是姚彦义不听话,她宁把家?产喂狗也不给他。”
朝轻岫闻言,顿时觉得当初请许白水当客卿,实在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要是依靠自己的社?交能力跟嫌疑人进行沟通的话,还不知得过多久,才能收集全上?述信息。
徐非曲笑:“帮主觉得如何,可有头绪了?”
朝轻岫慢吞吞道:“算是有了一个?调查方向。”
徐非曲看着帮主,重复:“一个??”
她脑海中也有调查方向,不过是千头万绪。
毕竟姚婆婆身边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有对她下毒手的动机。
朝轻岫:“我在思考一件事,凶手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地作案?”
朝轻岫想, 易地而处,若是她想对姚婆婆下手,肯定不会选择这里。
碧涛十一是一艘正在航行中的船,整个案发期间?, 都没有外部人员出入, 可以视作一个孤岛, 上面人员数量都是有限的。侦探可以迅速确认,凶手其实就是船上的某人。
江南一道的绿林豪强不少, 换做陆地上, 凶手在作案后, 大可以将黑锅甩到流匪头上。
如今这样行事,几乎算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姚婆婆的死就是她身边人下的手。
朝轻岫检查过尸体, 确认线圈中的刀片与手指上的伤口形状是一致的。她听见?尖叫声时, 姚婆婆也才刚刚中毒身亡。
既然?是中毒身亡,那?就激情杀人的可能基本就可以排除。
朝轻岫于心中在凶手身上打了个“蓄意杀人”的戳——既然?是蓄谋杀人, 那?么凶手会选择一个容易暴露自己的地方下杀手, 那?就必然?有其理由。
受到帮主的提点后,徐非曲也微微沉吟。
这样看来,确实有些奇怪。
朝轻岫温声道:“姚家?那?些人虽说都有杀害姚婆婆的动机, 却都没有迫切到非得在这里动手的地步, 等下了船再?行凶也是一样, 还更不容易引起怀疑。”又道,“待会让穆兄弟去问问船工,我想知道, 最近是不是有人在偷偷问船工买饭。”
徐非曲怔了一下。
从?凶手为何?要在船上行凶,到是不是有人在问船工买饭……她觉得朝轻岫的说话风格还挺跳跃。
这二者之?间?或许存在某种联系, 只?是徐非曲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
徐非曲:“此事与凶案有关?”
朝轻岫微微一笑,又道:“其实我尚无?十?成把握,若是不幸猜错,咱们再?从?别的地方着手。”
徐非曲欠一欠身,表示遵命。
跟还考虑了猜测失败后行动路线的帮主不同,徐非曲对?朝轻岫的猜测存在着堪称盲目的信任……
船上发生命案后,船工们按照穆玄都的要求,一直牢牢看住姚家?一群人,即使考虑到日常生活需要更宽敞的空间?,不能让众人一直待在一个房间?内,也只?许他们在规定的范围内动。
姚彦义一脸不高兴的神情,他时不时站起身,左右踱步。
与堂弟相比,姚彦文看着倒是冷静很多,只?是眉间?始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如果仔细打量,就会发现他正用劲攥着自己的手,指甲在掌心中留下了四个月牙形的凹痕。
张千针沉默不语,李格永也不大自在,只?是因为曾混过江湖,还花了冤枉钱买了住不上的房子,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暂时还能支撑得住。
对?于当前情况适应良好的,大约只?有脑子已然?糊涂了的赵管家?。
姚彦义嘟囔:“我想出去吹风。”
他说话时并?未注意到,方才那?位“六扇门捕头”的身影,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外。
姚彦义随意打量着船舱内的装饰品,完全没注意到朝轻岫正站在舱门处,他似是不耐烦,然?后百无?聊赖地踢了身边人一脚,抱怨道:“祖母一直倚重你,那?就由你说说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姚彦文呃了两声,道:“总不能把姑祖母的尸体就这么放在船上,还得……”一语未尽,余光瞥见?朝轻岫的衣角,立刻站起行了一礼,然?后道,“朝姑娘。”
朝轻岫这才走近,道:“我方才无?意听到两位正在谈话,既然?不好把姚老夫人的尸体就这么放在船上,那?二位打算如何??”
姚彦文神情稍显黯然?:“总得买具棺材,好让姑祖母入殓。”
朝轻岫颔首:“听起来甚合情理。”
姚彦文咳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按照姑娘之?意……”
朝轻岫:“在下已经跟船工说过,先?就近停靠,以便诸位可以及时处理姚老夫人的身后之?事。”
姚彦文躬身一礼:“多谢姑娘体谅。”又道,“上岸之?后,咱们会向附近县衙通报船上之?事,也好早早找出真?凶。”
朝轻岫:“距离船只?靠岸还有段时间?,若是能在此之?前就找出凶手,岂不两下方便?”
姚彦文还未回答,李格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微微发颤:“姑娘知道凶手是谁了?”
朝轻岫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在下恰巧遇见?了这样的事,自然?要略尽绵薄之?力?,只?是还有些问题还需确定,得再?问几个问题。”
姚彦义:“你又要把咱们带出去问话?”
朝轻岫声音温和:“不必,在这里问也是一样。”
姚彦文:“姑娘请说,姚某知无?不言。”
朝轻岫缓缓道:“第一个问题,姚老夫人的眼睛是不是已经不大好了?”
“……”
众人陷入沉默,只?是沉默的原因不尽相同。
有人是惊异,有人在沉思,还有人如李格永这样,面上露出了明显的迷茫之?色。
她挠了挠头,道:“我没怎么注意……”
“正如姑娘所说,近年来老夫人的眼睛已经不大行了,许多东西都瞧不清楚。只?是老夫人甚是要强,从?不肯告诉旁人。”
说话的人是张千针。
她其实只?说了一部分真?相——结合之?前李格永所言,近年来有很多冠着老夫人名头的绣品其实出自张千针之?手,姚婆婆不肯明言自己视力?不好,当然?是担心夺人作品的事情暴露。
被张千针提醒,李格永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这样说来倒也难怪。我记得老夫人脾气越来越坏,不远处的东西也常喊旁人去拿给她。若说是眼睛愈发不好,我就明白了。”
朝轻岫笑笑——这件事情李格永知道,在单独交流的时候却没想过告诉她。
有时候人们会习惯性地忽略自己觉得不重要的事情,许多关键的线索,就藏在那?一个个“不重要”里面。
李格永又纳闷:“姑娘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朝轻岫:“因为那?枚淬了毒的刀片是放在线卷当中的。”
李格永:“……”
对?方好似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她心中的疑惑却并?未因此减少。
李格永想,或许这就是她当年没饭吃时,只?能在江湖上打混,却进不去六扇门的原因。
朝轻岫进一步解释:“刀片很普通,只?是单纯拿着线卷,哪怕碰到放着刀片的地方,受伤的概率也不会多高。”
但?凡碰过家?伙什,哪怕只?是碰过厨房中的菜刀,也能意识到,若是指腹在刀刃上摸一下就会受伤,那?这对?刀刃的锋利度其实有着相当高的要求,一般很难做到。
朝轻岫:“所以我想,老夫人拿着线卷时,手指正在用力?,然?而线卷本身并?非重物,老夫人不必用力?就能拿起。”她从?袖袋内取出了一个没做过手脚的线卷,拿在手中 ,微微用力?,道,“张姑娘,你在老夫人身边学习,觉得这个动作像是什么?”
张千针不必思索,张口便道:“像在摸索线卷上的线头。”
朝轻岫:“在下也这样想。”又道,“若是老夫人目力?正常,自然?会用眼睛来寻找线头。而且刀片藏在线卷当中,难免会凸出一块,要是老夫人视力?良好,又怎么会注意不到这一点。”又道,“凶手处心积虑,想要谋害老夫人,若是一击不中,难免会让老夫人起了防备。此人之?所以如此安排,是笃定自己十?有八/九能够得手。”
虽然?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旁人却很快领会到了朝轻岫的言下之?意——凶手是那?个知道老夫人视力?不好的人。换了不清楚内情的人,肯定得担心老夫人发现线卷的模样不对?劲。
姚彦义立刻看向张千针,大声:“只?有你知道祖母视力?不好……所以是你做的手脚?”
张千针面颊涨红,额上跟着渗出汗珠,不断摇头:“不是我!”
姚彦文犹豫一下,道:“此事或许还有隐情,咱们先?听听张姑娘是怎么说的。”
不等张千针说话,朝轻岫就道:“我不怀疑张姑娘,或许她与老夫人相处得不好,却没有非要在船上动手的理由。”
姚彦文忍不住:“那?朝姑娘觉得……”
朝轻岫看了姚彦文一眼。
张千针跟姚彦文随在老夫人身边多年,两人相处得还挺和气,前者知道的事情,未必不会告诉后者。
朝轻岫并?没有忽略,在方才那?一瞬间?,姚彦文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忽略姚彦文的疑惑,继续问:“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姚老夫人吃饭的时候,通常会叫谁陪伴?”
李格永答:“一般是我跟张姑娘,文公子偶尔也会过来。”
姚彦义听见?李格永这么说,皱了皱眉,不大高兴地别过脸去。
这个问题乍看并?不重要,除了证明姚彦义没有堂兄孝顺外,似乎不存在任何?价值,朝轻岫唇边的笑意却因此微微加深,她继续道:
“第三个问题,这位义公子是否常年在书院内读书,之?前很久都没有跟老夫人见?过面?”
姚彦义面皮抽动了一下,好半天才道:“你什么意思?”
他并?没说是,然?而此时不出言否认,就等同于承认。
朝轻岫客客气气道:“我只?是在猜测,足下会不会根本不是姚彦义,所以才不敢跟着老夫人一块返回老家?。”
她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些话落在姚家?众人耳里,却不吝于晴天打了个霹雳。
姚彦义更是面色大变。
他的脸上本来一直有种任性,浅薄跟不耐烦的神气,此次此刻,方才的所有情绪都瞬间?冻结,五官扭曲成了凶狠与惊慌的形状。
朝轻岫淡淡道:“诸位都在船上待了不少时日,之?前都能相安无?事,如今突然?起了杀心,必然?有突起杀心的理由。再?想想近来碧涛十?一上的变故,那?就只?有一点——为了加快行船速度,碧涛十?一最近一直没在附近的码头停泊,船上乘客无?法找到下船的机会。
“凶手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得一路跟到姚家?老家?那?边去,哪怕老夫人没认清他是谁,多年未见?的‘堂兄’对?兄弟的印象也已经模糊,家?乡那?边未必就没有人能认出他的底细。”
听到此处,姚彦文忽然?开?口:“老家?那?边有照顾过义弟的人,那?人原本跟在婶娘身边,婶娘带着义弟走后,也跟着走了,直到前两年才回的家?乡。”
众人露出明悟的神情,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姚彦义。
他面色一会青一会白,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朝轻岫:“老夫人一死,船自然?会停下,船工并?非官府人员,不好对?命案横加干涉,再?加上两位姚公子都是读书人,那?么此事会由你二人负责。”又道,“考虑到尸体被发现时正跟张姑娘同处一室,张姑娘自然?就会被当成第一嫌疑人被软禁起来,那?么等船只?靠岸后,凶手也就有了脱身的机会。”
听着她的话,旁人也都醒悟过来。
之?所以姚家?众人如今都处于被看管状态,是因为朝轻岫第一时间?上来亮明了身份,否则后面的情况多半会按照她描述的那?样,按照只?有张千针一人被当成嫌犯的剧情发展下去。
朝轻岫又看姚彦义,道:“方才问话的时候,除了姚婆婆外,其他人都觉得你读书的本事不成。此事可以理解为姚婆婆是你的亲祖母,所以不管孙子成绩到底如何?,都会加以勉励,但?也可以理解为,真?正的姚彦义成绩其实尚可,只?是你并?非他本人,才给众人留下了跟传言不相符的印象。”又道,“你不愿被人发现真?相,于是以读书的名义躲在舱房中,却没有当真?读书。当然?这一点对?学生来说也算正常……”
听到这里,徐非曲默默看向朝轻岫,显然?对?上司的观点有不同意见?。
第110章
朝轻岫假装没注意到下属的目光, 继续:“除此之外,我之所以会确定你并非姚彦义本人,还?与阁下在口味上的偏好有关。”
听见她这么说,众人茫然?不解, 姚彦义则冷汗涔涔。
他完全没想到, 对方居然还注意到了这件事。
当时?姚彦义没有预料到碧涛十一会突然改变停靠计划, 所以最开始只是打算找机会溜下船,许多?事情?自然就做得不够周密。
一位旁观者听得有些好奇, 忍不住问:“口味上的?偏好?足下与这位义公子一起用过饭么?”
朝轻岫:“那到没有, 只是昨日我回?去的?时?候, 在船侧偏僻处发现了一点食物?留下的?痕迹。那些痕迹有新有旧,证明有人曾多?次带着食物?待在那边。”
“我本来想着是不是某位船客觉得酱油萝卜不够美味,所以将吃不掉的?东西丢在了此处, 不过碧涛十一外面就是河水, 只要?往外一抛,就能消除食物?存在的?痕迹。
“所以那些残渣多?半不是丢弃食物?留下的?痕迹, 而是吃饭时?食物?散落留下的?痕迹。”
说到此处, 朝轻岫又道?:“船侧的?光线不好,路也有些难走,绝非正常的?用餐地点。我只能猜测, 吃饭之人是有意选择此处, 以便避开旁人。